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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盛情招待

    在康特形象生动地描述下,艾克兰在脑子里面大概出现了一个画面。当他站在这座小屋的门外,放眼往东边看过去,能够看到绵延的森林和蔚蓝天空相接的画面,但是如果他爬上一棵相当有高度的树木上面,首先能够发现自己身边的温度骤降,从树顶往四周望去,能看到好几十座山脉包围了这片森林,冰蓝一片,冰雪一片,这座森林里面的温度并不低,但是被好几十座雪山包围了,也就是这些雪山封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片森林被康特称之为永恒森林,按照他们的说法,指的是这座森林比这片大陆还要古老,甚至是早在这片大陆出现之前就已经有了这片森林。面对这种说法,寄人篱下的艾克兰疯狂地点着头,赞叹说道:“怪不得这片森林当中灵气四溢,随处都拥有出人意料的活力,这才是古老森林该有的特征,这才是永恒森林被冠名永恒的原因。”

    这些说法让康特顿时觉得精神一振,感叹艾克兰拥有不浅的修为,感觉到的事物如此清晰,一定是来历不浅的人物。面对这样的话,艾克兰感激安吉洛尔没有当面指出来,毕竟这对他们两人都没有什么好结果。

    康特告诉艾克兰,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并不只有这个小的聚落,还有大小规格不一的聚落还有很多,几乎都是沿着两条小河分布的。生存在这片森林当中的人们并不怎么想要出去,但是还是有这么一条路通往外界。按照康特的说法,受到神山的指引就能知道前进的方向,但是出去了的人就不能再回来,因为他们抛弃了这片森林,这片森林也不会再接纳他们,但是冬天是出不去的。

    艾克兰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下去了,起先不管康特说的有多么离奇,他都还打算信以为真。但是当康特说到神山会指引他们前进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就在听老人讲那过去的神话故事了。这很正常,生活在密闭空间里面的人们,有时候思维丰富一点的人能够察觉到世界是如何构成的,说不定能比现代科技所能了解到的更加接近真相,但是不会被传到外面去,而是会在一代又一代的传播过程当中变成神话故事,就像是这个时候康特说的一样,他们收到山神的庇护,并且被山神指引着来到了这里。

    “大雪封了山路,没人可以穿过风雪到外面去,冬天的大雪就像是鬼王一样,神山都不能保护他们。”话是这么说,但其实到现在为止,艾克兰也没有见到过一片雪花,反倒是走了一下午,发现自己头顶艳阳高照,阳光堆叠在层林之间,虽然算不上和煦温暖,但绝对也不能称之为雪满山头,而且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和安吉洛尔进入到奇异门的时候,这世上本来就该是一副夏天的气候,如果不是他们穿越了时间,就是这座森林穿越了时间,或者是康特在给他们洗脑,把老人们说过的神话故事神乎其神地说给他们听,究竟是不是这个意思全看传播的人的心情。

    当然一码归一码,艾克兰毕竟还是清楚自己是寄人篱下的身份,安吉洛尔估计也是知道这点,在一开始听康特说起那过去的故事的时候,她就开始心不在焉了。除了时不时表现出一副还有点兴趣的样子,尽可能地暗示康特自己已经很困了,希望早一点休息,剩下的事情明天再说。她哈欠都打了一连好几十个,连艾克兰都闻到了她嘴里的那股蒜味儿,康特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幸好这时候短发的女子已经安抚好自己的孩子回来了,她一回来就看到了哈欠连连的安吉洛尔,又看到了在一边喋喋不休的康特,立即上前几步来一把就揪住康特的耳朵,声色俱厉地吼道:“你又把你奶奶那里听来的鬼怪故事到处乱说是不是?这可是难得的客人,你让他们受到惊吓了怎么办?你信不信我掐断你的耳朵?”

    “啊疼疼疼…老婆你轻点儿,耳朵不疼老婆你手疼…”艾克兰数了数,康特一连说了十三个疼字,每一个字都咬字清晰,最后还不忘关心自己的老婆。他看到康特的耳朵从肉色变成了白色,再变成紫色,最后变成了红色,看到康特那张劫后余生的脸,又看到他两只手小心翼翼抚摸自己耳朵的动作,艾克兰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你们不要信他的,他说的那些话都是瞎扯,全都是空口无凭的臆想。”

    “那不是…”这壮汉本来还想争辩,短发女子立即柳眉一竖,厉声喝止道:“那不是什么!早十年就听你说过那些谎话连篇的故事了,现在还在说,一次比一次瞎扯,你的奶奶也不会允许你这么胡扯的!”

    艾克兰和安吉洛尔各自用不同的眼光看着眼前这一幕,安吉洛尔是露出了长舒一口气的表情,而艾克兰则是有些满足,满足当中带着一丝敬佩,敬佩当中带着微不可查的羡慕。此情好比天上人,人间难得几处寻。命里有时终会有,憾缺残生也亦安。

    还不到一个月以前,他生活的地方处处伴随了巨大的压力,眼前这一副场景其实是他曾经做梦都想有的,他也梦想过自己能有被人扯住耳朵念叨家长里短的事,自己就啥也不说,脸上一半是笑一半是疼痛,可能是痛并快乐着的意思,也可能这就是学术上的被虐倾向,他一直都对自己有这种怀疑,今天大概算是被实锤了,察觉到真相的他同时也打了一个冷颤。

    短发的女子名叫做茱莉亚安,她在先前的时候已经自我介绍过了,和艾克兰身边的这位壮士是一对夫妻,育有一个女儿,正是先前被艾克兰打扰了雅兴的那个小女孩。

    那个小女孩继承了两人各自的特点,康特带着点野性黑的肤色和茱莉亚安的黑色瞳孔。康特是一个白皮肤的人,但是可能是因为常年面朝黄土背向青天,他背心没有遮住的部分露出本来的肤色,是性感的吊带花纹。而茱莉亚安则有一些黄色人种的特征,她的个子并不算高大,跟康特相比起来还不如他的一件大小,但是两人的二女生的玲珑剔透,如果不是艾克兰的鲁莽行径让她娇嫩的花容失了颜色,还能让那个小仙女一样的姑娘更加令人印象深刻。

    “今天已经很晚了,有什么事也该到明天再说,安吉洛尔小姐已经很累了,今天希望不要嫌弃就在这里住下,我丈夫先前说的多数都是空穴来风的神话传说故事,唯有一件是真的,大雪确实淹没了通往外界的小路,请一切到明天再说。”在茱莉亚安的请求下,艾克兰和安吉洛尔都表示愿意在这里住下,安吉洛尔说现在的她身上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等她回到了公会当中,一定会再次专门过来答谢一次。这些统统都在茱莉亚安和康特共同的说笑声当中渐渐淡去,与世隔绝的人们并不怎么懂得利益左右的事情,多数是拥有一副乐于助人的好心肠,这时候的艾克兰想起了珍鱼村里面很多人同样一副默不作声的脸孔。虚伪的人拥有同一副虚伪的面具,伪善的人也拥有同样伪善的面孔,而热心肠的人笑起来发自内心令人开朗,世上万千形形色色的人各自挑选了同一副姿态聚集在一起,可能天上地下都是一副模样。

    在艾克兰的强烈要求下,康特先是找了一些被当做烧柴的干草,在这干草上面再铺上了一些细碎的布匹,艾克兰本来觉得这就可以了,如果不是考虑到安吉洛尔,他连布匹都不需要的。康特并不这么认为,他还从小房间里面找来了一件毛皮大衣和两张毯子,不知道那毛皮是什么动物的,毛皮是黑色的,看上去十分温暖。

    康特笑起来的声音也很爽朗,他说这是他狩猎到的一头灰熊,请邻村的人帮忙做的,此外他还给了艾克兰两人一条毛毯,火光映照着他油光满面的脸颊,最后在艾克兰和茱莉亚安歉意的眼神当中,在康特鼓励的眼神当中,茱莉亚安最后留下一句:“十分抱歉,我们需要照顾自己的孩子,她一个人睡觉很害怕,让难得的客人睡地上简直太不合适了。”

    艾克兰要求的就是睡地上就好,茱莉亚安本来有些犯难,因为他们想要艾克兰和安吉洛尔到小房间里面去休息。而艾克兰感到抱歉,他们受到主人这么热情地对待,自己竟然是没什么能够给予对方的,这让他又羞愧又感到无所适从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还是安吉洛尔感谢地说:“感谢您的热情和慷慨,这对我们来说就足够了。”

    “是吗?”带着将信将疑的目光,茱莉亚安三步一回头地走回到了自己房间当中。康特巨大把自己的老婆送进了房间当中,对着艾克兰竖起自己的大拇指,经过了先前的事件,艾克兰再也不敢轻易地摆出任何手势,这都有可能是不一样的意思,也就是说他是看到了康特竖起的那个大拇指,但是不明白其中是什么意思。他也没办法多问,康特就关上了自己的房门,不消片刻,里面就传来了一阵呼噜声,快的艾克兰都在怀疑他是否脱了自己的衣服?

    “你睡地上去!”安吉洛尔命令说道,她指向地面上的冰冷土地,同时自己已经毫不客气地躺到了地上铺起来的干草床铺里面。

    艾克兰根本就没打算抗议,因为眼前这个女子有什么实力他不清楚,但是冒险家的实力他倒是一清二楚,自己什么水平他也清楚,没必要为了这些事情讨一顿打。

    “起码给我一张毯子!”艾克兰只是提了这个要求,但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犹豫再三的他最终鼓起勇气到了安吉洛尔身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走了一张毯子,回看时安吉洛尔根本动都没有动。她允许艾克兰拿走一张毯子,另一张毯子也在毛皮上,可能她自己也于心不忍,想要把两张毯子都给艾克兰,但是那张脸放不下来,但是背过脸去让艾克兰自己予取予求的话很符合她的风格。

    艾克兰也是这样想的,最后斗着胆子把另外一张毯子也迅速地拿走了,他坐在椅子上,观察到安吉洛尔只是微微动了动身,并没有其他什么动作,顿时安心下来,躺在两张椅子上面,一张毯子在下一张毯子在上,像一个汉堡一样闭上眼。

    尽管外面的温度不算高,但是房间里面的温度刚刚好,艾克兰盖上这张毯子刚刚好,地上的安吉洛尔把那张厚毛皮卷上反倒是有点热了。

    艾克兰感叹自己到这个世界上的时间并不长,除开一开始来了解这世界语言的这个过程,再除开被霍格等人拳打脚踢的过程,他所剩下的所有时间几乎都跟这个奇异门有联系,现在从奇异门出来了,安吉洛尔也没有告诉他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可能连安吉洛尔也不知道。他们要到什么地方去?在那些地方又有什么样的人和机遇?或者是危险?这些都未可知晓,本来感到一片茫然的时候,艾克兰突然想起了隔壁鼾声如雷的夫妇,想起了康特那张憨厚的脸,感觉其实前路未可知也并不是什么让人恐慌的事,他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多活一天就是多赚一天。

    本来想通了这点的艾克兰马上就要睡着了,这时候却是听到了安吉洛尔的话:“睡了吗?”

    “快了!”艾克兰没好气地回答道,他本来都要克服自己孤身一人身处于危机重重的异世界恐惧进入美梦了,一听到安吉洛尔的声音瞌睡立马就没了。

    没有等到回答艾克兰扬起头,他头顶的方向就是安吉洛尔的背,安吉洛尔卷起那张厚毛皮背对着他,他抬头的时候恰好看到了安吉洛尔炯炯有神的双眼。

    “你的眼神真让我感到惶恐。”艾克兰下意识脱口而出说道,在说出口的一瞬间他就后悔了,但是话已经说出去了,而且一字不落地传到了安吉洛尔的耳里。

    “你想死吗?”安吉洛尔的语气变得有些阴森,善于揣摩人内心的艾克兰立即察觉到一丝怒火正在扬帆起航,时刻准备在安吉洛尔深海一样的蓝色眸子当中泛滥。

    “不,我是说…”艾克兰本想要解释,但是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该怎么圆,最后干脆是强行转变话题问,“你有什么事?”

    安吉洛尔也并不愿意为这点事生气,她用那对凶狠的眼神瞪了艾克兰好几眼,说道:“我想跟你道歉。”

    我还真没看出来。艾克兰不自觉地心想道,这女子道歉也这么剽悍?到她结婚那天岂不是要掀了新郎的红盖头或者是二锅头?这次他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没有脱口而出。

    “因没为什么呢?”

    “因为你救了我,我欠你一条命。”

    “我救了你所以你要跟我道歉?”

    “不是…”安吉洛尔的声音变小,她的脸顿时羞红了,只是天色太晚根本就看不见,“是我一下午都没有对你表露谢意,反而是对你的态度十分恶劣,我为这件事道歉。”

    她的声音几乎就要小的听不见了,当然这时候艾克兰也不会不知死活地调戏他说:“啊?你说什么我没听见?”那样的话他相信明天的自己出不了这个大门,他只是摆了摆手,“好的,我知道了。”

    寂静和黑夜一起在这房间当中弥漫,还有一阵羞人的尴尬。艾克兰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停留多一分一秒,他感觉自己困意十足,随时都可能就这么睡过去。毕竟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这几天发生的所有事对他来说强度都太大了,正常人没多少人能负担得起这种精神力的消耗,而他连普通的层次都算不上。

    “你是个勇敢的人。”安吉洛尔最后这么说了一句,随后再也没有说话了,而艾克兰这时候已经沉沉睡去,连这句话都没有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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