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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父女相见

    曾国荃呆呆地站在院中,无奈的眼神扫过一个个躺在地上貌若天仙的女子,连连叹息。他之所以叹息,并非是惋惜这些红颜薄命,而是她们一个也不属于自己。

    刚才见到这些佳丽的时候,他还在幻想着身边有了这么多美人儿,自己今后的“夜生活”会变成什么样……

    可这一眨眼的工夫,这些美人儿却全都被洪秀全给“带走了”。据部下们讲,这些女子全都是从天王府后宫抓来的,都是洪秀全的“娘娘”。

    曾国荃怎么也想不明白,洪秀全不过是一个“老塾师”、“泥腿子”,——为何会有这么大的魅力,以至于这么多美人儿都甘愿为之殉情?

    ……他越想越生气,越想越觉得憋屈,终至勃然大怒,便朝那些正在焚烧洪秀全遗体的部将们吼道:“你们听好了,待会儿把洪贼头的骨骸全都碾成末儿,跟火药拌在一起一块放入炮中,给我轰散!”

    ……

    或许是曾国荃的那个护卫下手稍重了些,曾玉躺在床上竟昏迷了近两个时辰。

    将醒之时,她微睁双眸,模糊之中,却见一个身着清廷官服,头戴耀眼红顶子的人伫立床前。

    她睁开眼睛,终于看清了这人的面目。

    “玉儿,你醒了……”这人关切而兴奋地说。

    曾玉不去搭理他,她想用胳膊撑起身子从床上下来,可不知何故,自己竟然浑身酥软,两只胳膊竟连撑起身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怎么了玉儿?”这人上前想扶曾玉起来,却被她断然阻止:“你让开!”

    “玉儿,难道你连为父也不认了吗?”这人便是曾国藩,是一个时辰前来到这里的。

    “父亲?……我的父亲是个正人君子,他德才高雅,品质非凡,——而你,全然一个道貌岸然的昏官恶吏,有什么资格做我的父亲!”

    闻此言,曾国藩满面羞愧:“可……可我的的确确是你的父亲啊!”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父亲已不是当年的父亲,女儿亦不是当年的女儿。”

    唉,玉儿……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曾国藩有些懊恼地说。

    “变?——到底是我们谁在变你还不清楚吗?”曾玉目视曾国藩,双眸之中凝着股灼人火气。“你为一介布衣之时,满口仁义道德教我们兄妹几人如何为人处世,还整日里哀叹民生之多艰,感慨朝廷黑暗;说什么堂堂七尺之躯,贫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有朝一日定要解救万民于水火。

    我清楚记得你刚入仕途之时,在家中中堂之上悬挂范文正公画像,信誓旦旦地说什么‘此生定不随波逐流,要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定以范文正公为终生之榜样。而今,你何不扪心自问,现在你又做了些什么!——明知当今朝廷无道,官吏横行鱼肉百姓,你非但不为之愤慨,反而对此劣行行若无事。太平天国解民倒悬,你不助他们便罢,为何要助纣为虐,一心置他们于死地?——你良心何在,你口中的道义何在!”

    曾国藩解释道:“孩子,为父……”

    “我太天真,太无知了……”曾玉毫不客气打断曾国藩的话继续说,“昔日在我心中,我以为自己的父亲是个多么了不起,美誉万人扬的大英雄。可等靖港之役后我参加了太平军,我才知道了你的种种恶行,才知道你草菅人命杀人如麻,遭万人所唾弃!……

    你知道——百姓都叫你什么吗?不妨告诉你,他们都叫你是曾——剃——头,多好听的名字!……而在此之前,我都一直被你蒙在鼓里,丝毫没有看出你的仁善,竟是全然伪装!你……你骗得我好苦……”言及此处,曾玉不禁黯然泪下。

    “孩子,为父此举也全然是迫不得已啊!”曾国藩的话语之中透着一股无奈,“自古圣贤之道,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君命授之于天,天命难违!——孔圣人亦云‘君臣父子,定位不易,为君臣者有君臣之理。’以下犯上可是大不敬,有违天意呀!”

    曾玉针锋相驳道:“够了!亏你还读过圣贤书,你可记得孔圣人他还说过君主要施仁政于民,为臣者当尽心为民?!——我已不想再听你的任何解释!”她奋力把曾国藩推到一旁,哭责道:“你走!我不想再见到你!”

    “好……我走……”两行老泪从曾国藩的眼眶流了出来,他绝望地转身走到桌前,抓起案上的一把佩剑,又重新走到床前。“孩子……你说的对,我不配做你的父亲……更愧对天下苍生。现在为父就以死——向天下苍生谢罪!”

    曾国藩哽咽地说着,端起剑就要往脖子上靠。

    两个守在门外的亲兵见大帅这般架势,箭步冲上来死死攥住了他的胳膊,“大帅!您可是一军之统帅,可千万不能这样!”

    “连自己的女儿都耻于认我这个父亲,我……我还有什么颜面活在这世上?!”曾国藩哭咧咧地说完,又把脖子使劲往剑锋上贴,看这架势,他是铁了心不想活了。

    儿时和父亲在一起的一幕幕在眼前不断浮现,数年不见,眼前的父亲已是双鬓斑白、面满鱼尾纹;再看他这双微微下凹的三角眼里,似是含着浊泪。一股怜悯之心不觉涌上心际,他再可误可恨——可终究是生我养我的父亲……

    “父——亲……”

    曾玉噙着泪,终于低声喊出了这两个字。虽然就是两个字,可这对于曾国藩来说,已经是足够了,他要的就是女儿的这一声呼唤!

    ……她话音刚落,曾国藩手中的剑便落到了地上。不过这剑不是被亲兵夺下来扔的,而是曾国藩自己松开了手。

    “你终于肯认我这个父亲了!……”曾国藩用袖子抹去脸上的泪水,万分激动地说。他挪身到床边蹲下身来,含着泪开始了自己的吐诉:“玉儿,你知道吗——靖港之役后,为父原以为你遇难了……

    你不知为父当时有多么伤心……后来为父听韦俊说你还活着。可找不到你,为父心中始终系着一个死结,欲解不能,总希望有一天咱们父女能再重聚。可世事茫茫,战事连年不断,为父从安庆来的时候,尚不知道你到底是生是死。

    为父整整想了一夜,想啊盼啊苦苦等了这么久,等到最后等来的却是你音信杳然……若果真是这样,为父真不知该如何去面对那个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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