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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四十四:蜀中(修)

    初冬的蜀中,寂静到让人不耐。

    路上是无数枯萎凋落的叶子,入眼的只有稀拉的竹子还翠色可人。无花无草,碎石满地,旧车辙深深,新人迹淡淡。剑阁到德阳亭的一路上半个行人没有,只有低低几声狼嗥虎啸,点缀风景。

    刘武骑着狼牙赶往成都,他也没什么心情观看这路边的萧索景色,只是入眼尽是。

    微一转念心中颇为感慨:好久没回蜀中了。

    上次是去年春。

    当时他试图通过北地王联系太子刘璇,通过集合整个皇室的力量阻止姜维再伐陇西。可惜当时姜维已经誓师出阵了,而皇帝这些年除了酒色大小事宜多半不予理会。

    他在成都待了四五日只得回汉中继续为国效力。

    姜维的北伐伐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每打一次蜀中的国力便越发衰败,打还不如不打。他发兵以后汉中的田亩是完蛋了,幸好去年的蜀中情况不错:去年蜀中雨水丰沛,而且该多时多该少时少。那些在地里耕作的妇女儿童老者也都辛苦了,总算没让那些田地荒废。只是今年……

    想想都觉得要哭,姜维在沓中屯什么田,到如今汉中都丢了。

    他就不信这老匹夫还在沓中待着,那些今年辛苦屯田攒下的粮食到底给谁攒的?

    姜维啊姜维,人多说你才智过人,就是这样过人吗?

    诸葛丞相若是在世,定会将你这只会耍小聪明的跟马谡一般斩首示众,以警后世。想到此处刘武咬牙切齿。

    可是事已至此说什么都迟了。

    “将军,末将的飞雪体力有些不支,咱们先休息片刻吧。”傅息远远坠在刘武身后七八步远,而且距离还在慢慢拉大。

    狼牙不愧流着大宛马和西河马的血统,速度奇快体力惊人,与它同岁的良马飞雪在马中已经是罕有了。

    但如今那匹马喘着粗气先慢了下来,任由主人低声哀求恐吓就是不再跟狼牙跑在一起。

    傅息只好硬着头皮跟将军说这种话。

    刘武轻轻拍拍狼牙的颈部让这匹跟随他六年的爱骑慢下来休息片刻。

    随即狼牙终于放慢脚步下来,刘武注意到它也喘得厉害……

    这匹马体质再好不过的,但毕竟从兴势山起天天就吃青草没有豆子补膘,都饿瘦了。偏偏这短短几天的功夫又是让它连夜穿越十万魏军主力又是让它连夜狂奔。

    太折磨它了。

    刘武心中凄楚一阵虚弱。不是因为那点伤,已经不流血了。他受的两箭,左手臂上那处了不起这些天不射箭就是了。至于右胸上一箭也没伤到要害。先前出了不少血不过现在也已结上薄薄一层血痂。无非是身上又多了些疤。他身上疤多的很,也不在乎在多那么几个。

    虽然自己杀都杀了不知道多少人,可是每次大战他的内心还是很难平复:逝去的人和事总是让他久久难以释怀,那些跟他一起吃饭喝酒,生死与共的部下一个个离他而去,那些音容笑貌

    要是早知道那个吴义竟然是狗改不了吃屎,是个彻彻底底口蜜腹剑的无耻小人。那还不如一刀将他宰了,就算伯父正好找到借口处分自己也不要紧。

    他怜惜的***爱马那布满旧伤痕的丑陋平淡的脊背,心中满怀愧疚:亏他当初在兴势山缺粮时第一件事就是想忍痛将狼牙杀了烹肉。要不是弟兄们劝阻,这个老伙计就死在它主人手里了。

    想到此处,刘武心中又是一痛:那些将自己座骑杀死顶替狼牙命运的弟兄们又何尝不爱他们的马。

    朝夕相处多年的感情,背着他们血水里趟过,很多时候要不是它们奋死逃离战场,那些奄奄一息被重伤过的主人们早就丧命沙场了。

    狼牙就救过刘武好几次。好几次刘武奄奄一息都是这匹忠心耿耿的爱马带着他逃出战场带着他逃回大营,没有狼牙就没有刘武。

    他怎么舍得杀它呢?

    可那些弟兄们也一样,在对那些忠心耿耿的爱骑下毒手时,哪一个不是泪流满面。如今,那些弟兄们全部都作古,只有那几个到最后爱马没被杀掉烹煮的还侥幸活着。

    说来说去他们得以逃生只是因为他们有马,那些无奈将爱马斩杀用马肉果腹最后只能用腿跑的弟兄们最终都让回过神的魏军骑兵队追上杀光了。

    一万人,还有整个南汉中。

    可姜维和他手下那几万兵直到现在都还没出现,整个汉国现在就像一个扯去了衣服的**。

    心念至此,干涩冰冷的炊饼更像一团团石块难以下咽。而得知父亲战死的傅息也心不在焉,只是他们知道不吃东西熬不到成都,两人强迫自己非吃下去不可。

    人吃东西马吃草,最后傅息和刘武两人将就着附近已经几乎快干涸的小溪喝了几口略显污浊的生水。

    休息过后精神总算恢复一些,两人再度上马疾驰。

    目标德阳亭,那边有处驿所,可以凭将军符信借调两匹驿马。

    虽然那些驿马都是些退伍的老旧战马,有总比没强,正好也能让狼牙和飞雪都歇歇脚力。

    两人上马行进没多久,刘武继续低头半是伤感半是因为伤势加劳累加内心郁闷凄楚,他有些昏昏沉沉的。

    猛然间听见身后的傅息大叫:“将军,您小心!”

    一只箭从草丛中窜出,擦着刘武胸口飞向草丛,狼牙咆哮人立。傅息大怒,将身后一只连弩取出,轻扣机簧,一只飞箭溅出,扑向那草丛位置,只听得一声惨呼一个肩上中箭的男子从草丛里窜出来。顷刻之间又是七八人自另外几处草丛里站起身,一个个手上拿着奇形怪状的东西——其中两个是竹竿,就前端用麻绳系着个头磨得尖尖的小小铁条,这就算是只竹枪。

    一群流寇。

    两下里刚照面那些个小小流寇显然不知死活,为首的那个肩上中箭的还大声嚷嚷:“弟兄,给我上啊!他们就两个人,杀了他们还能抢马。”

    话音刚落,傅息一声怒吼:“你们活腻了!谁敢动!”他再次勾动机簧,连弩弹出一箭,箭狠狠咬中那小子的咽喉,血溅如雾。

    装备精良的正规军人和武器蹩脚的流寇没什么好比的。

    眼看头领被杀,那几个流寇吓得全扭头往回跑。傅息又是一箭,这次命中的是跑得最快的那个流寇的左臂。

    他大吼道:“都站住,再跑老子把你们脑袋一个个都开花!”

    那些个流寇一个个膝盖发软,全跪在地上望着这两位杀星求饶:无非是家有老母膝下有儿,妻儿老小一大堆指着他们养活。

    刘武听得心烦也没空理会,他向傅息作了个手势,傅息心里明白。他虽有些不情愿,不过将军有命只好服从。

    这些个流寇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两个杀星渐行渐远。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众人互相埋怨,发誓再也不敢打劫这些个骑马的军士模样过客。只是有一个年纪不太大的小流寇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竟然站起身来冲着刘武方向猛追。

    “将军,那些人中有个小子在追我们。”

    傅息提醒刘武,刘武扭头回望,果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大男孩就在他们身后。跑的可真够快的,都略超过飞雪了。可惜人毕竟没马的体力,不能持久。眼看着这小子长大嘴巴喘粗气,要是再过会儿就得被飞雪甩得远远的。

    刘武心中略有些诧异,再度让狼牙停下来。他也不怕这小子耍什么滑头,毕竟只有一个人还是赤手空拳。

    那小子终于在狼牙前十几步外站定身形,喘气如牛。想说什么却又喘个没完,急得要死。

    “你有什么想说的快说好了,”

    刘武只是因为一时起意。或许这个小子知道什么特别的事情想告诉他。

    “您一定是位校尉大人,对吗?”那小子一脸的恳切。

    刘武愣了愣,点点头,心中狐疑:到底有什么事?

    “大人,您需要亲兵吗?”

    “……”

    这可一点没用,刘武拨马便走,但那小子却飞快的冲到刘武面前堵住了刘武,狼牙咆哮着再度人立,气势汹汹要踩死这个男孩,幸亏刘武眼疾手快扯住缰绳。

    傅息也及时跳下马将那个被狼牙吓懵了的大男孩扯开后退几步。

    “你疯了!”傅息怒吼,“跑到军马面前敢拦截想干嘛?”

    “我,我,我我想从军,”男孩结结巴巴,眼泪汪汪的。

    “快走开,”傅息气恨道,“将军的马性如烈火,要是它看不顺眼不认识的统统踩死。”

    说着就要将那孩子推开。男孩却抱住傅息战袍苦苦哀求。傅息心情不佳大怒,扬起马鞭就要抽下去。

    “伯长,你先等等。”刘武说。

    傅息这才将马鞭放下。

    刘武望着这个小孩,轻轻道:“你到底为何想参军?”语气轻缓。

    “我,我不想当流寇了。”小孩说。

    “那么,你可知道从军后是要干什么的?”刘武又问。

    “知道,跟当流寇一样杀人,”小孩说。

    “还有被人杀,”傅息冷冷插嘴纠正小孩的谬误。

    小孩多了几分惧色。只是转瞬又变成固执:“总比当流寇强,吃不饱穿不暖,还得担心被衙门里的抓起来杀掉。”

    刘武默然。

    “校尉大人,请让我做您的亲兵吧?”小孩再次对刘武请求。

    “你要当兵自己从军就是了,我还没听说哪营会不收新兵的。”傅息道。

    刘武再度抬手拦住傅息,仔细看着那孩子。

    这小孩面目倒是很清秀,没什么下贱气。浓眉大眼,身子骨虽然瘦弱些可骨相不错。最重要的是他猛然间仿佛看到当年的自己。那时对世事一无所知的他也想从军,不懂战为何物死为何事,也不知厉害深浅。

    “我可以答应你,让你做我的亲兵,不过,你若是以为做校尉的亲兵能比其他人幸福些,那你可是打错主意了。”刘武顿了顿继续道,“你可知道做了我的亲兵一样得上战场杀敌冲锋,而且我不喜欢躲在阵后,身为我的亲兵会更加幸苦危险。你可知道若是我战死阵中,等待你的会是什么军法么?”

    小孩怯怯摇头不知。

    刘武看着傅息,傅息冷冷道:“主将战死尸体夺回、亲兵杖刑三十,主将战死尸体不能夺回、亲兵斩。”

    小孩犹豫了,但就在刘武想不理会他继续前进的时候,那小孩道:“反正当流寇运气不好也是要死,当就当。”

    刘武惊异。

    “既然你明白,那么好,”刘武淡淡道:“你要是真想跟着我也行,我是兴丰侯刘武,你要是这些日子赶去成都找我,我都在,只要你去了,我就承认你是我的亲兵。”

    说罢招呼傅息一起离开。

    那些个刚刚想打劫他们的流寇都站在一百多步弓弩射程之外,胆战心惊看着他们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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