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剑择主

    昨夜李安泽睡得不踏实,再加上睡着后气息难免就不均匀了,给了一些蚊虫可乘之机,现在他身上开始瘙痒起来。蚊虫咬过,越是挠越是痒,李安泽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所以每次直到把被叮咬处挠破才算终了。他不止一次想过,要是这世界上没有蚊子该多好。

    邱道人在一旁打坐,他感觉到李安泽醒了,也悠悠醒来。二人找了点野果吃了,吃完就向山顶走去。

    山路崎岖,有几条岔路隐在林后,长满了杂草,甚至根本不成一条路,这座山应该是人迹罕至,也难怪李安泽找不到路。但是邱甲对山路倒是很是熟悉,两个人就这样慢慢走向山顶。

    “邱大哥,昨晚你听到杀伐之声了吗?就是那种兵戈碰撞,万马奔腾的声音。”

    “没有啊,”

    “难不成是做梦吗,但这种感觉很真实。”

    邱道人不答,似乎有心事。

    山路上,两个人,两种不一样的心情。

    李安泽想着说点什么来缓解下气氛,“邱道长,你怎么看武学三境啊?”

    “武学三境,分别为鸿鹄,幼凰,鲲鹏三境,三等境界的名字都取自于动物。鸿鹄为凡鸟,然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昔日天机阁以此命名武学第一境,大概也是因为武学之人抱负远大,远超普通凡人吧。”邱道人顿了顿,继续说道,

    “这幼凰境界是武学第二境界,幼凰已经是神鸟,这一境界的武夫已经脱离了普通之人范畴,但更多细节我就不知道了。至于鲲鹏境界就是玄之又玄的了,有没有还很难说。”

    “我师父说是有的,鲲鹏境界可吸纳天地之气,借天地之力,好似天上神仙。”李安泽坚定地说道。

    “你师父如此见多识广,大概是个高人吧?不知道可否知道他老人家的名讳?”

    “我师父啊,不怎么出世,江湖上也没什么名气,他老人家也不让我对外讲。”李安泽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着师父在江湖上没什么名气大概是假的,要是没名气,干嘛不敢告诉别人呢?难不成说出去怕丢人?这理由鬼都不信啊。

    其实他也很好奇,他师父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呢?

    邱道人见李安泽这么说也不再问,二人继续赶路。

    山路十分曲折,所以上山并不容易。

    路周围都是古树,因树林过于茂密,虽然也有部分落叶,但阳光还是透不进来太多。本就已经是进入秋天了,所以环境显得有些肃杀。

    空气虽然很好,但是随着登山李安泽对山顶那蓬勃剑气的感知越来越清晰,也就无心顾及什么空气了。林下长着各种说不出名字的植物,一条蛇吐着蛇信,潜伏在草里。很快,一只松鼠就遭了殃,它囤积的过冬粮食,大概是要成了别的动物的囊中之物了。

    走了许久,山顶终于是到了。山顶从从一棵巨树的树根延伸出去,到断崖处就中断了。一个石碑屹立在巨树的左边,上面爬满了绿色的苔藓,充满了年代感。

    没等走到石碑前,李安泽就感受到剑发出的阵阵波动,但是他没有运功抵挡,而是试着去感应,剑的波动在触碰到李安泽那一刹那,直接绕了过去,就像是水流遇见了石头。

    “把你的血淋到石碑上,不需要太多,染湿那把剑就可以了。”不等李安泽问怎么做,邱甲就跟李安泽说明了血祭的方式。他自己没有继续往前走,在树下就停下了。

    听完了邱甲的话,李安然突然好像变了个人,他的气质开始变得清冷,就连气息都变得深沉起来。他就像一块冰,任何情绪都不该出现在他身上。

    邱道人眼里划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慌乱,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李安泽没有注意到邱道人的细微变化,他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走到石碑前,以手作刀,划破自己的手掌,鲜血直接流出来了,他看着自己流血的手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缓缓的把手拿到石碑上,看着血一点点滴到石碑上。

    李安泽冷冷的看着一切,仿佛血液根本不是自己的,伤口的痛感降到了最低,窸窸窣窣的像是虫子在爬。

    李安泽的目光下移,看向那把剑。虽然石碑看起来很有历史的厚重感了,但那把剑的剑身居然还有着一股令人心寒的气息,古铜色的剑柄处盘着一条小龙,虽然小但是透着威严。整把剑谈不上华丽,也没有那种血腥的气息,但是李安泽总觉得看到的这不是剑的全部。

    李安泽的血沿着石碑流下,一点点的流进剑身边的缝隙里,一点点的融入进去,直到完全包围了剑身,即便石碑是直立的,但是竟然没有血从下边留下来。李安泽见差不多了,就把手收回,也不需要包扎,血就止住了,但是下一步怎的办他并不知道。

    他回头望向邱道人。但邱道人也在观察着一切的变化,他没有说话,但李安泽感受到了他的气发生了变化。习武之人在平常时气是内敛的,只有运功才会导致气发生变化。有一些江湖高人武功到了到了一定程度,能够掩盖自己的气,但邱甲很明显不是高人。

    邱甲的异动并没有引起李安泽太多的顾虑,他继续望向那把剑,那种感觉就像是多年的老友,见到了有说不完的话,突然石碑顶冒出红光,集中地射向了李安泽的眉心,躲不过了,李安泽最后就是这么想的,然后就昏过去了。

    李安泽缓缓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战场上。这时候的李安泽不再清冷,气息也恢复如常。

    周围杀声震天,骑军驰骋而过,冲向了一队步卒,最前排的步卒来不及躲避,被战马撞飞出去好远,估计是活不成了,侥幸逃过战马撞击的,也没逃过骑兵的砍刀,被砍中倒下的又遇到后面战马的踩踏。这只是战场一小部分,李安泽周围全是尸体,有一些还有一口气的士兵混杂在尸体里,挣扎着。隐约还能看见一些残破的躯体,有的上面鲜血还不曾凝固。血腥味很重,空气都粘稠起来。

    远处一轮血红的太阳正要落下山去,黑暗马上来临。

    有人在哭,李安泽先是隐隐听见哭声,但是渐渐地哭声越来越响,好似整片沙场的人都在哭,那种感觉让李安泽毛骨悚然。但很快哭声化作了风声,又逐渐消散了。

    李安泽第一次见到沙场,以前听过醉卧沙场君莫笑的诗句,觉得沙场很壮观,但是如今一看,只觉得完全是一场炼狱。恶心,不适,恐惧全都涌上心头,但是很快被一种异常的冲动替代。他开始很想把战场上所有的东西全都撕碎,这种感觉席卷了他的大脑。他脖子上的青筋开始暴起,他就像一个野兽一样低吼着,拳头越握越紧,指甲深深的嵌入肉里。

    过了许久,意志逐渐战胜了杀戮的欲望,而情绪也同时抽离出去,李安泽又变成了取剑时候的样子。战场与他无关,生死也激不起波澜。

    很快,战场的场景也如潮水般退去。李安泽又回到了那个山顶,但不一样的是,这里没有邱甲,没有石碑,只有一个浑身是血的将军站在一堆尸体之上,看着自己。

    “你觉得战争是什么?”

    李安泽不太清楚对方来历,本来不太想搭话,但那人看起来很有威严,于是他沉思了一会方才答到,“我师父说,战争是上位者一场欲望的游戏。我也这么觉得,无论战争是为何,最终都将是百姓的痛苦。谁家都有丈夫儿子。”

    “你说的不错。战争会带来死亡和破碎,可惜我明白的太晚了。”他抬头看天,满眼的凄凉。

    李安泽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已经不重要了,我是皇帝也好,将军也罢,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把剑将要交到你的手里,你想好怎么使用他了吗?”

    “我想用剑斩尽天下不平事,保护好我所有重要的人。”

    “还不够,这些一般人也会有,我想的是你会不会拥有了力量就看不起弱小,走到了高出,就再学不会低头?”

    “我不会,但我现在没办法证明给你看。”

    “那就让我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说谎。”说着将军从尸体上一闪而过,瞬间来到了李安泽的身边,一只手抓出了李安泽的心脏。李安泽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那个本该是装着心脏的地方,居然只剩下了一个空洞,但奇怪的是,没有血,也没痛感。

    “一颗心居然分成了三半。真有趣啊。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心。你的心思还算单纯,没有欺骗我。那么,这把剑属于你了。”

    随后,将军模样的人和尸体渐渐模糊,一股风吹过,他们就全都消散了。

    距离这里不是很远的麦田中,一位老人朝着这个方向长长的一揖。天地变色,像是哭泣一般。

    随后李安泽睁开眼睛,但还没来得及确认自己是否还在幻境中,就发现一柄剑即将刺进他的心脏,死亡的威胁已经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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