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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无伤大雅的赌斗(上)

    黑域的太阳如同每一天一样,早早落山。

    夕阳的余晖倒映着沼泽上的芦苇,苇草随风飘摇着,然后被一支纤细的节肢踩弯。之后,一连串玫瑰色的血珠溅到芦苇边,将平静的湿地水面打碎。

    巨蛛骑手们仍然悍不畏死地向着拾荒者队列最后的男人发起冲锋,但是已经毫无意义。佣兵甩掉剑身的血珠,掷出长剑,然后将弯刀换到手里,将一个距离他过进的骑手连同坐骑一劈两半。

    捕奴队的头领深深地看了约拿一眼,吹响了长长的呼哨。剩余的巨蛛骑手听从他们主人的召唤,踩着湿地的水面,离开了那个恐怖的男人。

    这四天以来,艾比的拾荒者小团队遭遇了十余次袭击,严重地拖慢了他们的行进速度——但是出乎意料地,并没有什么人战损。约拿像是一堵墙一样,挡住了所有面向他的冲击,而艾莉尔的血之仆役洒在他们周围,让队伍总能及时变阵。

    随着铁匣机括的嗡嗡声,佣兵收回长剑。他身后的拾荒者们疲惫地跟着他,只有癞子艾比对他比了个大拇指。佣兵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他从幼年起,就饱受这个癞子头小个子的毒害。众所周知,癞子艾比和人说话的时候,多半是要偷他的东西。

    艾莉尔轻松地将蝴蝶的搜索半径扩大,她策动巨蛛走到约拿身边——在这几天里,她已经能简单地驾驭这匹驼兽:“我们还有多久到达蜥蜴人的第一个城镇?”

    “还得一两天。”佣兵挠了挠花纹巨蛛圆滚滚毛茸茸的腹部,让这只大生物有些不自觉地扭动起来:“前面应该是赤鳞蜥蜴人的部族,那是个中型部落,我不算很熟,不过艾比应该和他们关系蛮好。”

    少女环顾四周:“那些捕奴队应该不会再追上来了吧?”

    约拿叹了口气:“在黑域,任何事情都是要讲成本的。他的老本已经快要蚀光了,不可能再来送死。”佣兵想,其实如果没有艾莉尔的指挥的话,这场战斗是不可能打得这么顺利的。即便手下是一群比乌合之众还不如的,黑域最底层的拾荒者,她也总能把这群疲惫的人安置到最适合的位置上。

    然后把最硬的骨头留给他啃。

    癞子艾比从后面赶上这两个家伙:“雇主大人,我的人已经不行了,咱们得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厮也开始称呼艾莉尔雇主大人。约拿其实一直很想知道原因,但是艾比只是给了他一个鄙视智商的眼神——他又不可能承认这是因为某种不知名的中二病——结果搞得佣兵都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了。

    “好的,”少女从善如流:“我们就在那片沙洲上休息一下,”她指着远处的芦苇丛:“我会替你们放哨,不必担心。”

    “艾莉尔大人大恩大德。”癞子歪歪斜斜地行了一礼。

    “行了,别搁这放洋屁了,”约拿不耐烦地说:“要休息就休息,屁话那么多,合着我没放哨是吧?”

    艾比嬉皮笑脸地说:“好兄弟,我以为我们两个的关系已经好到不用说谢谢了。”

    佣兵一摸口袋,怒不可遏地吼道:“谁会和天天偷自己钱包的人当兄弟啊!你他妈的有偷窃癖吧!”

    少女看着灵活地规避着约拿大耳刮子的癞子艾比,努力维持自己高冷的表情。

    在纳斯里沼泽上行进是一件非常疲惫的事情,沼地上到处都是一经陷入就不可能爬出来的泥坑,有些区域看起来长满了青草,实际上下面却是深不见底的泥潭;有的区域看起来满是污泥,却是能通过沼泽的唯一道路。

    更何况,他们身后一直有一支沼地上机动力极强的轻骑手队伍在追击。虽然他们的人数只有五十余人,但是都是历经战斗的老手,可能也就这一次吃了瘪。

    想到这里,艾莉尔不由得看向约拿。佣兵此刻已经走到拾荒者的阵列当中,和那群人一起搭着帐篷,看起来和任何一个拾荒者没有任何区别。少女忽然感觉当时签订的雇佣合同还不算太亏——

    在黑域,只有最老练的拾荒者才能从纳斯里沼泽中找到安全的道路;也只有很少的人,能够面对那些恐怖的捕奴猎手而面不改色。

    约拿此刻正和拾荒者当中的那个小男孩交流着火甲虫的养殖心得。缺了半截小臂的男孩没有名字,癞子一般叫他灰雀——一种纳斯里沼泽常见的鸟类,以火甲虫为食。

    “这是我自己发现的,”男孩正骄傲地将手里的黑色颗粒放在水中:“火甲虫的虫卵,和女巫手指、蓝血草一起在水瓶中浸泡,然后晒干,就可以让它们在再次沾到水的时候迅速长大,然后把它们丢出去,就能迷惑敌人的视线。”他用仅剩的左手挠着头:“如果他们攻击这东西的话,火甲虫还会爆炸,这些小东西可爱得很。”

    佣兵当然知道女巫手指并不是真的女巫的手指,而是一种生长在沼地中的奇特蘑菇,看起来就像是一只从地上生长出的手,鬼婆们常用它来配置致幻剂;而蓝血草是不算常见的魔法药剂材料,通常生长在蜥蜴人的排泄物里,所以常常能在蜥人部落的附近找到它们。

    但是实际上,约拿也清楚,这实际上算是一种原始魔药,女巫手指代表死亡与重生,蓝血草代表蛰伏的生命,因此才能让火甲虫卵暂时停止发育,再瞬间长大——他毕竟还是受过基础魔法教育的,如果用大图书馆的职业传承分类的话,他是根红苗正的奥法骑士。

    “你这办法从哪听来的?”佣兵好奇地问:“没事,不方便的话也不用和我说。”他打开铁匣,抽出一柄短剑:“这把剑送给你,就当做事了解你秘密武器的交换物。”约拿的武器都是自己铸造的,这把剑也算是白板武器里面最精良的那类了——毕竟他没学过附魔。

    “确实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灰雀憨憨地说:“我从小就喜欢这些虫子,否则也不会被叫这个外号,我觉得挺好。”

    佣兵点点头,看着正一脸欣喜地把玩着那柄短剑的男孩,不再追根究底。

    太阳完全落了下去,正好是午饭时间。拾荒者们架起灶火,开始做饭。因为一路上损失的同伴较多,他们剩余的补给平均到每个人身上反而变多了,即便是加上艾莉尔,约拿和三个奴隶也是够的——

    ——顺便说一句,艾莉尔救出的五个奴隶已经不小心在沼泽里淹死了两个;而拾荒团也减员了将近七分之一,大概八九个人。

    他们并不是全无损失。

    即便如此,你很难在这些人脸上看到什么迷茫和悲戚的神情。每个人都庆幸于自己今天还活着,还能吃上一口热腾腾的饭——神仙日子也不过如此了。安德森·伊姆混在拾荒者中,摇了摇头——这些没有荣誉和精神可言的黑域人。

    旁边的拾荒者递给他一块烤热了的干粮,术士已经饿得两眼发黑,迅速地放弃了自己作为西山术士王国塞尔的公民的尊严,大口地啃着干粮,一边啃一边赞叹真香。

    “如果不是你的话,这群人一个都活不下来。”约拿也啃着自己的干饼——这些干饼都是用沼泽里的香蒲块茎磨碎了制作而成,很耐储存——“不过,我仍然觉得你多此一举,大小姐,他们并不会感谢我们,你的行为实际上还是不成熟的,孩子气的行为。”他蹲在篝火旁边,含混不清地说:“是没见过残酷世界的学生气的行径。”

    “你不也是一样。”少女白了他一眼:“你好意思说我?”

    约拿费力地咽下口中的食物:“那是我的底线,雇主大人,孩子们有无限可能——或许我们这些成年人的残酷命运已经被神明,皇帝和贵族决定了,但是孩子们不该那样。”他严肃地说:“让未来更好的希望,就在那些孩子身上。”

    “只有你有底线?”艾莉尔讽刺地“呵”了一声:“奴隶制这种落后的制度就该从蕾尔上消失,这就是我的看法。”

    两人知道谁也没法说服谁,互相瞪了一眼,扭过头去,啃自己的干粮。他们互相觉得对方的底线不值一提,并且因此而对对方产生了鄙视之情。

    拾荒者们很快吃完了晚饭,几个人围着篝火唱起歌来,更多的人疲惫地肩并肩坐着,清点着自己的财产和收获。尚存一些精力的人站起身,围着芦苇荡走着——那只是他们的习惯,实际上,艾莉尔的血之仆役监测着直径五公里的圆内的所有动向,他们没必要放哨。

    约拿抹抹嘴,站起来,活动活动蹲麻了的双腿,正打算找个光线好的地方看书,就看到几个半大小子——包括灰雀——撺掇着艾比向他走来。他有些好笑地走过去:“怎么了,癞子头,你吃撑了?”

    灰雀装模作样地喊:“团长说他比你厉害,约拿先生,我们不信!”

    癞子脸红脖子粗,梗着后颈:“我是盗贼,比盗贼的本事这头野猪肯定不是我的对手,你们几个别起哄!”

    灰雀后面的一个光头小个子——被叫做干草的一个小姑娘——嘻嘻地笑着说:“我不信,除非团长你表演给我看。”

    “你个死丫头皮痒了是吧!”艾比作势欲打,被小女孩躲开。约拿哈哈大笑:“癞子头,你小子别总欺负你手底下这几个孩子,我们比划比划?”

    “谁他妈和你比划,我嫌命长是吧?”艾比的眼珠子灵活地转了一下:“真要和你比,我们就比谁偷东西更厉害。”

    “怎么比?”佣兵感兴趣地问。

    癞子拍了拍男人腰间的铁匣:“一刻钟之内,我从你这里偷走你的武器匣,你得从我手里夺回来。”他诡诈地冲约拿笑着:“一刻钟之后你摸不到它,就算我赢!到时候你就得对他们喊,艾比是黑域第一神偷!”他晃着手指:“喊三遍!”

    “你他妈五岁是吧?”约拿怼了他一胳膊。

    “比不比!”癞子头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块石头上,双手向后撑住地面,耍起赖来。

    “比,为什么不比?”佣兵瞪了他一眼:“如果一刻钟之后我的武器匣还在我手里,你就得告诉你的团员,约拿是黑域最伟大的佣兵。”他伸出手

    艾比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和约拿击掌:“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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