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 冲阵（一）
连绵的雨季中，有这样一天没下雨是很不容易的——即便如此，浓郁的阴云也笼罩着纳斯里沼泽。
罗莎·路西斐尔如约前去探路，艾莉尔则带着癞子头的拾荒团按照一个正常的速度向前行军。亡灵的通讯设备在沼泽地里无法使用；幸运的是，还有血之仆役可以在一个中距离上进行对讲机式通讯，只要艾莉尔将蝴蝶的控制权开放给罗莎即可。
正因如此，在大部队还在沼泽地里面蹚水的时候，罗莎就已经传来消息——青鳞部正在遭受袭击，袭击者也是从南面来的。
“还有大概十五分钟的路程，我们就能上岸。”约拿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后面东倒西歪的拾荒者：“我的大小姐，指望这些人现在还有战斗力是不现实的；艾比也未必会同意。”
少女坐在巨蛛的鞍座上，看着身边几个沮丧的孩子，还有拖在队伍最后断后的角蟾和癞子头，点了点头：“但是罗莎说，那些蜥蜴人显然已经快要扛不住了。”
大概一刻钟之后，这支疲惫的小队终于踏上了干燥的陆地。佣兵手搭凉棚，眯着眼睛望着远处的火光——有火，证明青鳞部还在反抗。炽烈的火舌映红了半片沼泽，将远近的阴影驱散掉，也让他看到了蜥蜴人与之战斗的敌人的真容——
“食人魔？”他啐了一口：“确实，如果鬼婆们都被控制了的话，那么她们的仆役显然也已经倒戈了。”
“我还以为这些蛮荒生物已经灭绝了。”艾莉尔缓缓地从后面赶上来，说道。
“哪有那么容易。”佣兵向左看，看到先前赶到的罗莎·路西斐尔正跳着对他们招手：“人们只是憎恶他们，不代表这个种族就从蕾尔消失了——它们可是什么都能吃的，哪有那么容易灭绝。鬼婆们控制了附近的食人魔氏族——不过也就只有一个。”
他冷笑着：“食人魔还不算麻烦的，我现在很担心那些被控制的鬼婆召唤出什么扭曲树人或者沼地巨怪这种传统生物出来，我们没有攻坚武器，那才是真正的大麻烦。”
“你们终于来了！”罗莎小跑着过来：“那些大蜥蜴快要坚持不住了！好像还有一头大蜥蜴投奔了那些肮脏的胖子，他们的防线在节节后退！”
“索瓦妲呢？”约拿骂了一句：“它们当中的施法者呢？”
“没有那个巫医的话，现在他们的防线应该有已经崩溃了。”紫发少女放下手边的望远镜：“蜥蜴人当中唯一的施法者站在阵线最前面，但是她的图腾法术应该也已经用完了，正被蜥蜴人里的那个叛徒打得节节后退——”
“我们来的正是时候。”佣兵回头，看着艾莉尔。
血裔少女皱着眉头：“可是我们的人太少了，约拿，我没指挥过这样的战斗。”
“雇主大人，想杀一个人，不需要把他整个人都碾成齑粉，只要用足够的力气打中他最致命的地方就可以了；想赢得一场战争，也不需要把敌人都消灭，只要攻击最关键的地方，并在那里取胜即可。”男人郑重地看着少女：“我和这些蜥蜴人之间还有点交情——更何况，如果它们还活着的话，我们前往沼泽中心的时候，也能获得它们的帮助。”
艾莉尔看着他的眼睛，男人的目光中没有自信，没有狂妄，只有一种坚决。她开口：“你相信你能赢吗？”
“你相信我吗？”佣兵反问。
少女没有说更多的话，她伸出手。
约拿紧紧地握住了那只手。
“我需要更多的人，我一个人不够。”男人回头，冲着拾荒者的队伍喊道：“癞子头！帮我个忙！活着回来我请你吃饭！”
艾比骂骂咧咧地从队伍的最后赶了过来：“吃什么？吃屎吗？”他啐了一口：“我听到你们说什么了，别指望我拼命！见势不妙我把你们卖了可别怪我！”
约拿哈哈大笑，踢了一脚艾比的屁股，他走到队伍中央，把角蟾也一起拉了过来。捕奴队的前首领一脸迷惑：“我也要上吗？”
“借你的巨蜘蛛一用，你得跟着去吧？”说着，男人像拔一颗萝卜一样，把努力隐藏自己的安德森·伊姆拔了出来：“小伙，别跑，你也得来！”
术士还想辩解一下，艾莉尔哼了一声，他立刻像鹌鹑一样，不说话了。
“灰雀！”佣兵喊道：“你愿意帮我一个忙吗？”
少年高兴地喊道：“当然！约拿大哥！”
癞子头看着跃跃欲试的其他孩子，骂了一句：“其他人给我老老实实地在这里别动！你们他娘的蹚水过沼泽不累吗？”
最后，佣兵拍了拍罗莎·路西斐尔的肩膀：“剑术不太好的罗莎小姐，恐怕这次你也跑不了……”
“你再这么说，我就用我的能量步枪射你的屁股。”紫发双马尾威胁道。
“罗莎！”艾莉尔弹了她一个脑瓜崩：“女孩子不能这么说话！”
角蟾赶来了三头巨蛛，约拿和艾莉尔坐在载重最大的那只蜘蛛身上，艾比和安德森·伊姆坐在另一只身上，他自己拉着灰雀，坐在最后一只身上。至于罗莎——紫发少女在沼泽地里探路的时候，就骑着一台气垫摩托，倒是不用坐骑了。
“这次我的命可就交给你了，”艾比骂骂咧咧地说：“我可是正经生意人，约拿，要不是看在雇主大人的面子上，我才不蹚这趟浑水。”
“一，人家不是你的雇主，是我的雇主，”约拿厚颜无耻地说：“二，物理上讲，你已经蹚了半个月的浑水了，不差这一天。”他借来了罗莎的望远镜，看着远处的战局。
青鳞聚落的城墙显然已经被攻陷了，食人魔们后面有两架地精操纵的简易轻型投石机，正一蓬一蓬地投射七零八落的小石子和废铁片；在投石机前面，是一群拿着简易重弩的食人魔，大概有十多个。这些食人魔应当也只是起掩护射击作用，毕竟它们手里的弩炮一看就有明显的食人魔风格，能够发射已经是个奇迹，准头就不能指望了。
食人魔弩手们没有着甲，只是单纯地围着布制围裙——即便如此，这些鬼东西的脂肪和皮肤防御已经够强，武器上不附着战气都很难破除它们的防御。相比之下，冲在最前面的食人魔战士们的装备就足够豪华了，不仅有特制的护腹重甲，还有铁质斩骨刀——
更重要的是，他们每个人头上都寄生着一只黑色的，有许多节肢的古怪虫子，不时发出鸣叫声，指挥着食人魔们前进或者后退。
而在城镇中央靠近南侧的地方，蜥蜴人们正依托着他们石质的台阶和建筑群进行顽强的抵抗，这些沼泽里生存的物种会开采沼泽中十分少见的岩石来建筑水井，广场和月亮金字塔，来祭祀银月女神苏菲亚——蕾尔的二女儿答应对所有荒野物种进行庇护。
月亮金字塔仍然闪烁着白光，不时就会有银色的光华落在受伤的蜥蜴人身上——但是这只是这座魔法塔的最基础应用。要知道，青鳞部罗的巫医酋长索瓦妲同时也是苏菲亚的牧师，如果她在主持法术，食人魔根本就没办法攻破围墙。
于是约拿看向战场的正中心，他立刻就看到了和他相熟的那位蜥蜴人女士在什么地方——
青鳞部的巫医正挥舞着她的咒杖，和一名身材几乎是正常蜥蜴人一点五倍的大个子蜥蜴人战作一团。佣兵调节了一下望远镜的焦距，立刻明白了为什么巫医要和这个大个子近战——
——那头蜥蜴人头上也有一只虫子在控制他——如果放任这家伙冲进阵线，他们一秒都撑不过去，发动金字塔的魔法更是空谈。但是其他方向食人魔的推进也很猛烈，身着皮甲的蜥蜴人始生矛手已经是蕾尔白板兵种里面最精锐的一类了，但是目前这个情况能拖得住食人魔的部队就已经非常勉强。
这毕竟是鬼婆们的亲卫种族，这些女巫靠着他们统治着整个纳斯里沼泽。
“怎么样？”艾莉尔在他背后问道。
“纳斯里巨蛛行进时没有声音。”约拿点了点头：“我们先去把后面的投石机干掉，掉过头来从侧翼袭击食人魔的第一条阵线，”他眯着眼睛看着远处那个如小山般巨大的身影：“然后，帮我一把，只要我们给索瓦妲解围，她就一定有办法。我虽然不太喜欢那位满脑子都是巫医传统的女士，但是我相信她的能力。”
“我也相信你的能力。”少女点点头，在耳边对着蝴蝶说道：“出发吧。”
佣兵策动胯下的蜘蛛，四骑并肩冲了出去。
罗莎·路西斐尔如约前去探路，艾莉尔则带着癞子头的拾荒团按照一个正常的速度向前行军。亡灵的通讯设备在沼泽地里无法使用；幸运的是，还有血之仆役可以在一个中距离上进行对讲机式通讯，只要艾莉尔将蝴蝶的控制权开放给罗莎即可。
正因如此，在大部队还在沼泽地里面蹚水的时候，罗莎就已经传来消息——青鳞部正在遭受袭击，袭击者也是从南面来的。
“还有大概十五分钟的路程，我们就能上岸。”约拿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后面东倒西歪的拾荒者：“我的大小姐，指望这些人现在还有战斗力是不现实的；艾比也未必会同意。”
少女坐在巨蛛的鞍座上，看着身边几个沮丧的孩子，还有拖在队伍最后断后的角蟾和癞子头，点了点头：“但是罗莎说，那些蜥蜴人显然已经快要扛不住了。”
大概一刻钟之后，这支疲惫的小队终于踏上了干燥的陆地。佣兵手搭凉棚，眯着眼睛望着远处的火光——有火，证明青鳞部还在反抗。炽烈的火舌映红了半片沼泽，将远近的阴影驱散掉，也让他看到了蜥蜴人与之战斗的敌人的真容——
“食人魔？”他啐了一口：“确实，如果鬼婆们都被控制了的话，那么她们的仆役显然也已经倒戈了。”
“我还以为这些蛮荒生物已经灭绝了。”艾莉尔缓缓地从后面赶上来，说道。
“哪有那么容易。”佣兵向左看，看到先前赶到的罗莎·路西斐尔正跳着对他们招手：“人们只是憎恶他们，不代表这个种族就从蕾尔消失了——它们可是什么都能吃的，哪有那么容易灭绝。鬼婆们控制了附近的食人魔氏族——不过也就只有一个。”
他冷笑着：“食人魔还不算麻烦的，我现在很担心那些被控制的鬼婆召唤出什么扭曲树人或者沼地巨怪这种传统生物出来，我们没有攻坚武器，那才是真正的大麻烦。”
“你们终于来了！”罗莎小跑着过来：“那些大蜥蜴快要坚持不住了！好像还有一头大蜥蜴投奔了那些肮脏的胖子，他们的防线在节节后退！”
“索瓦妲呢？”约拿骂了一句：“它们当中的施法者呢？”
“没有那个巫医的话，现在他们的防线应该有已经崩溃了。”紫发少女放下手边的望远镜：“蜥蜴人当中唯一的施法者站在阵线最前面，但是她的图腾法术应该也已经用完了，正被蜥蜴人里的那个叛徒打得节节后退——”
“我们来的正是时候。”佣兵回头，看着艾莉尔。
血裔少女皱着眉头：“可是我们的人太少了，约拿，我没指挥过这样的战斗。”
“雇主大人，想杀一个人，不需要把他整个人都碾成齑粉，只要用足够的力气打中他最致命的地方就可以了；想赢得一场战争，也不需要把敌人都消灭，只要攻击最关键的地方，并在那里取胜即可。”男人郑重地看着少女：“我和这些蜥蜴人之间还有点交情——更何况，如果它们还活着的话，我们前往沼泽中心的时候，也能获得它们的帮助。”
艾莉尔看着他的眼睛，男人的目光中没有自信，没有狂妄，只有一种坚决。她开口：“你相信你能赢吗？”
“你相信我吗？”佣兵反问。
少女没有说更多的话，她伸出手。
约拿紧紧地握住了那只手。
“我需要更多的人，我一个人不够。”男人回头，冲着拾荒者的队伍喊道：“癞子头！帮我个忙！活着回来我请你吃饭！”
艾比骂骂咧咧地从队伍的最后赶了过来：“吃什么？吃屎吗？”他啐了一口：“我听到你们说什么了，别指望我拼命！见势不妙我把你们卖了可别怪我！”
约拿哈哈大笑，踢了一脚艾比的屁股，他走到队伍中央，把角蟾也一起拉了过来。捕奴队的前首领一脸迷惑：“我也要上吗？”
“借你的巨蜘蛛一用，你得跟着去吧？”说着，男人像拔一颗萝卜一样，把努力隐藏自己的安德森·伊姆拔了出来：“小伙，别跑，你也得来！”
术士还想辩解一下，艾莉尔哼了一声，他立刻像鹌鹑一样，不说话了。
“灰雀！”佣兵喊道：“你愿意帮我一个忙吗？”
少年高兴地喊道：“当然！约拿大哥！”
癞子头看着跃跃欲试的其他孩子，骂了一句：“其他人给我老老实实地在这里别动！你们他娘的蹚水过沼泽不累吗？”
最后，佣兵拍了拍罗莎·路西斐尔的肩膀：“剑术不太好的罗莎小姐，恐怕这次你也跑不了……”
“你再这么说，我就用我的能量步枪射你的屁股。”紫发双马尾威胁道。
“罗莎！”艾莉尔弹了她一个脑瓜崩：“女孩子不能这么说话！”
角蟾赶来了三头巨蛛，约拿和艾莉尔坐在载重最大的那只蜘蛛身上，艾比和安德森·伊姆坐在另一只身上，他自己拉着灰雀，坐在最后一只身上。至于罗莎——紫发少女在沼泽地里探路的时候，就骑着一台气垫摩托，倒是不用坐骑了。
“这次我的命可就交给你了，”艾比骂骂咧咧地说：“我可是正经生意人，约拿，要不是看在雇主大人的面子上，我才不蹚这趟浑水。”
“一，人家不是你的雇主，是我的雇主，”约拿厚颜无耻地说：“二，物理上讲，你已经蹚了半个月的浑水了，不差这一天。”他借来了罗莎的望远镜，看着远处的战局。
青鳞聚落的城墙显然已经被攻陷了，食人魔们后面有两架地精操纵的简易轻型投石机，正一蓬一蓬地投射七零八落的小石子和废铁片；在投石机前面，是一群拿着简易重弩的食人魔，大概有十多个。这些食人魔应当也只是起掩护射击作用，毕竟它们手里的弩炮一看就有明显的食人魔风格，能够发射已经是个奇迹，准头就不能指望了。
食人魔弩手们没有着甲，只是单纯地围着布制围裙——即便如此，这些鬼东西的脂肪和皮肤防御已经够强，武器上不附着战气都很难破除它们的防御。相比之下，冲在最前面的食人魔战士们的装备就足够豪华了，不仅有特制的护腹重甲，还有铁质斩骨刀——
更重要的是，他们每个人头上都寄生着一只黑色的，有许多节肢的古怪虫子，不时发出鸣叫声，指挥着食人魔们前进或者后退。
而在城镇中央靠近南侧的地方，蜥蜴人们正依托着他们石质的台阶和建筑群进行顽强的抵抗，这些沼泽里生存的物种会开采沼泽中十分少见的岩石来建筑水井，广场和月亮金字塔，来祭祀银月女神苏菲亚——蕾尔的二女儿答应对所有荒野物种进行庇护。
月亮金字塔仍然闪烁着白光，不时就会有银色的光华落在受伤的蜥蜴人身上——但是这只是这座魔法塔的最基础应用。要知道，青鳞部罗的巫医酋长索瓦妲同时也是苏菲亚的牧师，如果她在主持法术，食人魔根本就没办法攻破围墙。
于是约拿看向战场的正中心，他立刻就看到了和他相熟的那位蜥蜴人女士在什么地方——
青鳞部的巫医正挥舞着她的咒杖，和一名身材几乎是正常蜥蜴人一点五倍的大个子蜥蜴人战作一团。佣兵调节了一下望远镜的焦距，立刻明白了为什么巫医要和这个大个子近战——
——那头蜥蜴人头上也有一只虫子在控制他——如果放任这家伙冲进阵线，他们一秒都撑不过去，发动金字塔的魔法更是空谈。但是其他方向食人魔的推进也很猛烈，身着皮甲的蜥蜴人始生矛手已经是蕾尔白板兵种里面最精锐的一类了，但是目前这个情况能拖得住食人魔的部队就已经非常勉强。
这毕竟是鬼婆们的亲卫种族，这些女巫靠着他们统治着整个纳斯里沼泽。
“怎么样？”艾莉尔在他背后问道。
“纳斯里巨蛛行进时没有声音。”约拿点了点头：“我们先去把后面的投石机干掉，掉过头来从侧翼袭击食人魔的第一条阵线，”他眯着眼睛看着远处那个如小山般巨大的身影：“然后，帮我一把，只要我们给索瓦妲解围，她就一定有办法。我虽然不太喜欢那位满脑子都是巫医传统的女士，但是我相信她的能力。”
“我也相信你的能力。”少女点点头，在耳边对着蝴蝶说道：“出发吧。”
佣兵策动胯下的蜘蛛，四骑并肩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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