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 战后
火焰熄灭了，银月消散了，天幕缓缓地暗淡下来。
黑发黑眼的佣兵包扎好了自己的伤口，活动了一下酸麻的手脚，站起身来，得到了身旁躺着的盗贼羡慕的眼光：“妈的，你们这些专职战士，一个个都壮得和头怪物一样。”
约拿扭过头，看着一动都不敢动的艾比——他的伤主要是内伤，不重，但是就算索瓦妲亲自为他治疗过，他也得修养上几天才能活动。佣兵咧嘴一笑，没有说话，只是对着盗贼点了点头，然后走出了临时帐篷。
青鳞部的残垣断壁仍然冒着袅袅余烟，还能行动的战士和聚居地里面的妇人，老弱一起手忙脚乱地照顾着伤员。约拿卷起袖子，也走上前去，帮着几个明显手上没什么力气的女性蜥蜴人把伤员背回来——
有一些是伤员，有一些就仅仅是尸体而已。
艾莉尔和角蟾也不知道哪里去了，佣兵忙碌地穿行在乱哄哄的人堆之中，尽量避免没有战斗能力的老幼妇孺接近仍然有失火危险的战场。不知何时，四周点起了火把，佣兵抹了一把额角的冷汗，把最后一个呻吟着的蜥蜴人放在广场的另一侧，交还到他的家人手里。
“别抱怨了，你还活着，老兄。”佣兵咧嘴一笑：“伤得也不重，已经运气很不错啦。”
“哎呦……小古斯塔夫，我的胳膊好像断了……”担架上的蜥蜴人连声叫唤：“……古斯塔夫先生呢？”
“老师他先一步回归席德勒女神了。”约拿不胜其烦地说：“我说，特里奥，不要每个人都问我一遍这件事了好吗？”他和另外一个还有力气行动的战士把伤员抬到广场上：“本来我也不想来的，你可别这么看着我。”
中年的蜥蜴人显得有些失落：“哦……”不过他很快就打起精神来：“小古斯塔夫，这次我捅死了一个食人魔呢！我是不是也很厉害？”
“是是是……”佣兵努力地控制着表情：“你好好休息一下吧……”
走在最前面，抬着担架前端的年轻的蜥蜴人没忍住，发出了一声爬行动物的嘶嘶笑声。他们放下担架，年轻的蜥蜴人拍了拍约拿的肩膀：“别和特里奥叔叔一般见识，他就是那个样子的。”
“嗨，马蒂斯，我还不了解他吗？”佣兵无奈地说：“大部分蜥蜴人还是和你们一样靠谱的。”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揽过冷血动物的肩膀：“那边那个坐着的哥们，对，就是那个坐在广场边上的，和索瓦妲打了半天的人，他是谁？”
马蒂斯顺着约拿的手指看去，看到广场边缘沉默寡言地坐在倒塌的城垣上的巨大蜥蜴人。他的身形在火把的映照下如同山峦一般高大，身边倚着断裂的镌刻着符文的石斧。
“哦，对，约拿哥，你上次来的时候，他还在特拉维特大人身边修学呢。”年轻的蜥蜴人表情有些复杂地看着那个高大的身影：“他是索瓦妲巫医大人的弟弟，叫阿维尔。”
可能是感受到了他们两个人的视线，巨大的蜥蜴人转头看向他们的方向，黄澄澄的竖瞳里满是疑惑的表情。
佣兵感觉更疑惑了：“索瓦妲那个岁数，她的弟弟怎么这么年轻？”
“我们蜥蜴人和你们人类的繁衍方式又不一样……”马蒂斯的脸上露出非常人性化的一个无奈的表情：“阿维尔大人和索瓦妲大人是在同父同母的同一批卵中降生的，但是阿维尔大人的卵被一队拾荒者偷走了，很多年之后才被特拉维特大人意外发现，找回，然后才开始他的孵化。”
“卧槽，能坚持这么多长时间的？”
马蒂斯带着尴尬的笑容：“盗走他的拾荒者用魔法对他进行了处理……据说本来是要送给黑龙男爵的……”
“哦，那个老壁灯啊。”佣兵挖着鼻孔：“算了，你们说是就是吧。”他拍了拍马蒂斯的肩膀，向着广场边缘走去。
阿维尔周围，不知是什么原因，没有任何一个蜥蜴人敢于坐在他身边——可能是出于他所做的事情，也可能单纯是因为对他的恐惧。这让巨人的身影显得格外孤独。他沉默地抚摸着战斧上所刻制的符文，不知道在想什么。
脚步声响起，巨人抬起头来，看见一个大大咧咧的家伙向着他走过来，一屁股坐在他旁边的断墙上。
“这柄斧子上刻着的是什么？符文？还是什么东西？”佣兵轻松地问。
阿维尔显然有些出乎意料，他思索了几分钟，说道：“是蜥蜴人的谚语，‘智慧源于岁月，力量源于信念’。”
他低头看着那柄断裂的战斧：“喏，你看，”巨人举起上半截斧刃：“这一半是智慧。”
“呃，看来我砍得还挺是地方。”约拿有些吃惊地说。
巨人喷了喷鼻子：“要不是你那个同伴偷袭，我可不会输给你。”他示威似地勾起手臂——那条手臂和约拿大腿差不多粗。昨天杀红了眼，还没感觉这家伙的体型有多大，今天坐到他旁边，才让约拿心有余悸。
“你差点把他一斧子砍死，现在那小子还躺着呢。”佣兵啧了一声：“我们老家有句俗话，叫‘大哥不说二哥’，咱们就算扯平了如何？”
“不行。”叫做阿维尔的蜥蜴人嚷嚷道：“先祖在上，我要和你公平一战，赢得战士的荣誉！”
“那也不是今天。”约拿掏了掏深不可测的斗篷口袋，抓出一个瓶子，拔开瓶塞，塞进了阿维尔嘴里：“别胡说了，喝口酒清醒清醒。”
蜥蜴人明黄色的竖瞳立刻亮了起来——他之前显然没有喝过这种东西。巨人双爪捧着瓶子，咕咚一口，把麦酒喝得一干二净，白色的泡沫从他生满鳞片的下颌流下：“好喝！这是什么？”
约拿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你没喝过？这是酒啊？”
“当然……”巨人原地晃了几晃，啪叽一声仰倒在地上。
佣兵心虚地站起来，正准备离开，一扭头，看到了背后拄着木杖的蜥蜴人妇女。他摆摆手：“嗨，索瓦妲，我刚到这里，就看到这家伙倒在地上……”
下一刻，整个青鳞部落都听到了巫医的怒吼：
“约拿·古斯塔夫！！又是你这个混小子！！”
艾莉尔带着城外的拾荒者走进聚落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场面。佣兵灵活地躲避着索瓦妲的杖击，感觉他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在你这家伙身上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奇怪了……”
总之，最后还是疲惫的巫医放弃了追击。索瓦妲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下次再找你算账，约拿，你记住我这句话。”佣兵在远处嘿嘿一笑，没心没肺地凑到了艾莉尔身边：“雇主大人，你刚才去哪了？”
“如果青鳞部已经安全了的话，我把外面的拾荒团带进来。”血裔少女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和这位…索瓦妲大师很熟？”
“索瓦妲大师和特拉维特大师是少数我认可的蜥蜴人，他们可以信任。”佣兵低头，小声地对艾莉尔说：“如果你不打算掺和进现在沼泽这片烂摊子，他们也一定会协助我们离开；如果你真的想在这里对抗什么黑暗势力，他们是不可多得的臂助。”
少女点点头：“我明白，佣兵先生，你不止一次和我提到过这一点了。”
“当然，我其实不太明白你们这些大人物准备做什么；但是，反正你已经雇佣我了，你说砍谁，我就砍谁。”约拿嬉皮笑脸地说罢，站起身来，稍退一步，走到艾莉尔身后。血裔少女对约拿翻了个不屑的白眼，向前，对拄着木杖打量着她的索瓦妲伸出手：
“尊敬的索瓦妲大师，我是艾莉尔·普洛斯彼尔，”少女直视着巫医：“我是来自荒黯山谷的血之裔。”她微微颔首：“Sophiabenedicattibi”
蜥蜴人巫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Sophiabenedicattibi，小姐。”她瞥了一眼约拿：“所以您就是给这头猛兽拴上锁链的人？”
“不算。”艾莉尔摇摇头：“只是契约关系罢了。”
索瓦妲握住了少女伸出来的那只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说吧。”
黑发黑眼的佣兵包扎好了自己的伤口，活动了一下酸麻的手脚，站起身来，得到了身旁躺着的盗贼羡慕的眼光：“妈的，你们这些专职战士，一个个都壮得和头怪物一样。”
约拿扭过头，看着一动都不敢动的艾比——他的伤主要是内伤，不重，但是就算索瓦妲亲自为他治疗过，他也得修养上几天才能活动。佣兵咧嘴一笑，没有说话，只是对着盗贼点了点头，然后走出了临时帐篷。
青鳞部的残垣断壁仍然冒着袅袅余烟，还能行动的战士和聚居地里面的妇人，老弱一起手忙脚乱地照顾着伤员。约拿卷起袖子，也走上前去，帮着几个明显手上没什么力气的女性蜥蜴人把伤员背回来——
有一些是伤员，有一些就仅仅是尸体而已。
艾莉尔和角蟾也不知道哪里去了，佣兵忙碌地穿行在乱哄哄的人堆之中，尽量避免没有战斗能力的老幼妇孺接近仍然有失火危险的战场。不知何时，四周点起了火把，佣兵抹了一把额角的冷汗，把最后一个呻吟着的蜥蜴人放在广场的另一侧，交还到他的家人手里。
“别抱怨了，你还活着，老兄。”佣兵咧嘴一笑：“伤得也不重，已经运气很不错啦。”
“哎呦……小古斯塔夫，我的胳膊好像断了……”担架上的蜥蜴人连声叫唤：“……古斯塔夫先生呢？”
“老师他先一步回归席德勒女神了。”约拿不胜其烦地说：“我说，特里奥，不要每个人都问我一遍这件事了好吗？”他和另外一个还有力气行动的战士把伤员抬到广场上：“本来我也不想来的，你可别这么看着我。”
中年的蜥蜴人显得有些失落：“哦……”不过他很快就打起精神来：“小古斯塔夫，这次我捅死了一个食人魔呢！我是不是也很厉害？”
“是是是……”佣兵努力地控制着表情：“你好好休息一下吧……”
走在最前面，抬着担架前端的年轻的蜥蜴人没忍住，发出了一声爬行动物的嘶嘶笑声。他们放下担架，年轻的蜥蜴人拍了拍约拿的肩膀：“别和特里奥叔叔一般见识，他就是那个样子的。”
“嗨，马蒂斯，我还不了解他吗？”佣兵无奈地说：“大部分蜥蜴人还是和你们一样靠谱的。”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揽过冷血动物的肩膀：“那边那个坐着的哥们，对，就是那个坐在广场边上的，和索瓦妲打了半天的人，他是谁？”
马蒂斯顺着约拿的手指看去，看到广场边缘沉默寡言地坐在倒塌的城垣上的巨大蜥蜴人。他的身形在火把的映照下如同山峦一般高大，身边倚着断裂的镌刻着符文的石斧。
“哦，对，约拿哥，你上次来的时候，他还在特拉维特大人身边修学呢。”年轻的蜥蜴人表情有些复杂地看着那个高大的身影：“他是索瓦妲巫医大人的弟弟，叫阿维尔。”
可能是感受到了他们两个人的视线，巨大的蜥蜴人转头看向他们的方向，黄澄澄的竖瞳里满是疑惑的表情。
佣兵感觉更疑惑了：“索瓦妲那个岁数，她的弟弟怎么这么年轻？”
“我们蜥蜴人和你们人类的繁衍方式又不一样……”马蒂斯的脸上露出非常人性化的一个无奈的表情：“阿维尔大人和索瓦妲大人是在同父同母的同一批卵中降生的，但是阿维尔大人的卵被一队拾荒者偷走了，很多年之后才被特拉维特大人意外发现，找回，然后才开始他的孵化。”
“卧槽，能坚持这么多长时间的？”
马蒂斯带着尴尬的笑容：“盗走他的拾荒者用魔法对他进行了处理……据说本来是要送给黑龙男爵的……”
“哦，那个老壁灯啊。”佣兵挖着鼻孔：“算了，你们说是就是吧。”他拍了拍马蒂斯的肩膀，向着广场边缘走去。
阿维尔周围，不知是什么原因，没有任何一个蜥蜴人敢于坐在他身边——可能是出于他所做的事情，也可能单纯是因为对他的恐惧。这让巨人的身影显得格外孤独。他沉默地抚摸着战斧上所刻制的符文，不知道在想什么。
脚步声响起，巨人抬起头来，看见一个大大咧咧的家伙向着他走过来，一屁股坐在他旁边的断墙上。
“这柄斧子上刻着的是什么？符文？还是什么东西？”佣兵轻松地问。
阿维尔显然有些出乎意料，他思索了几分钟，说道：“是蜥蜴人的谚语，‘智慧源于岁月，力量源于信念’。”
他低头看着那柄断裂的战斧：“喏，你看，”巨人举起上半截斧刃：“这一半是智慧。”
“呃，看来我砍得还挺是地方。”约拿有些吃惊地说。
巨人喷了喷鼻子：“要不是你那个同伴偷袭，我可不会输给你。”他示威似地勾起手臂——那条手臂和约拿大腿差不多粗。昨天杀红了眼，还没感觉这家伙的体型有多大，今天坐到他旁边，才让约拿心有余悸。
“你差点把他一斧子砍死，现在那小子还躺着呢。”佣兵啧了一声：“我们老家有句俗话，叫‘大哥不说二哥’，咱们就算扯平了如何？”
“不行。”叫做阿维尔的蜥蜴人嚷嚷道：“先祖在上，我要和你公平一战，赢得战士的荣誉！”
“那也不是今天。”约拿掏了掏深不可测的斗篷口袋，抓出一个瓶子，拔开瓶塞，塞进了阿维尔嘴里：“别胡说了，喝口酒清醒清醒。”
蜥蜴人明黄色的竖瞳立刻亮了起来——他之前显然没有喝过这种东西。巨人双爪捧着瓶子，咕咚一口，把麦酒喝得一干二净，白色的泡沫从他生满鳞片的下颌流下：“好喝！这是什么？”
约拿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你没喝过？这是酒啊？”
“当然……”巨人原地晃了几晃，啪叽一声仰倒在地上。
佣兵心虚地站起来，正准备离开，一扭头，看到了背后拄着木杖的蜥蜴人妇女。他摆摆手：“嗨，索瓦妲，我刚到这里，就看到这家伙倒在地上……”
下一刻，整个青鳞部落都听到了巫医的怒吼：
“约拿·古斯塔夫！！又是你这个混小子！！”
艾莉尔带着城外的拾荒者走进聚落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场面。佣兵灵活地躲避着索瓦妲的杖击，感觉他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在你这家伙身上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奇怪了……”
总之，最后还是疲惫的巫医放弃了追击。索瓦妲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下次再找你算账，约拿，你记住我这句话。”佣兵在远处嘿嘿一笑，没心没肺地凑到了艾莉尔身边：“雇主大人，你刚才去哪了？”
“如果青鳞部已经安全了的话，我把外面的拾荒团带进来。”血裔少女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和这位…索瓦妲大师很熟？”
“索瓦妲大师和特拉维特大师是少数我认可的蜥蜴人，他们可以信任。”佣兵低头，小声地对艾莉尔说：“如果你不打算掺和进现在沼泽这片烂摊子，他们也一定会协助我们离开；如果你真的想在这里对抗什么黑暗势力，他们是不可多得的臂助。”
少女点点头：“我明白，佣兵先生，你不止一次和我提到过这一点了。”
“当然，我其实不太明白你们这些大人物准备做什么；但是，反正你已经雇佣我了，你说砍谁，我就砍谁。”约拿嬉皮笑脸地说罢，站起身来，稍退一步，走到艾莉尔身后。血裔少女对约拿翻了个不屑的白眼，向前，对拄着木杖打量着她的索瓦妲伸出手：
“尊敬的索瓦妲大师，我是艾莉尔·普洛斯彼尔，”少女直视着巫医：“我是来自荒黯山谷的血之裔。”她微微颔首：“Sophiabenedicattibi”
蜥蜴人巫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Sophiabenedicattibi，小姐。”她瞥了一眼约拿：“所以您就是给这头猛兽拴上锁链的人？”
“不算。”艾莉尔摇摇头：“只是契约关系罢了。”
索瓦妲握住了少女伸出来的那只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说吧。”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