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回归家庭的一天.上
周六的早上，何清轻轻睁开眼睛，闲暇的周末沾染着些工作的余倦，却并不急迫催人奔波。
何清今天计划着去探望胡强的家人，这是个犹豫许久的决定，但他清楚他不能永远逃避。
猛地从床上站起来，温暖的阳光扫去不多的倦怠，随着一个舒适的懒腰，浑身骨头劈里啪啦作响，整个身体舒张开来，精力充沛。
今天是身体开始替换的第一天，除了感觉各个关节有点怪怪的外，他还没发现有什么特别，但何清还是严谨的记录下每日的身体数据。因为他很好奇三个月后，这变化会有多大。
洗漱后，何清吃下平日里三倍分量的早饭——冰箱里的所有饺子，身体的变化首先反映在食量上。
母亲的饺子白色的蒸气中浮起，温热的饺皮和同样温热的嘴唇上下触碰，柔和的馅料在齿间碾散，汁水逸散在口腔，顺着咽喉流入腹部。
母亲的饺子其实并不算好吃，但何清的挑剔没有阻碍这份享受。
桌上的饺子一个个消失，连带着消失的，或许还有未会面的不安和局促。
收拾完东西出门，僻静的小巷渐渐多了人烟，路上见到的每一个行人都是匆匆，他们伸展不开神色，低俯佝偻，颜色暗沉，如捕食而撅的乌鸦，忽一阵风，穿形而过。
何清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一根不断投入的火柴，被人群簇拥着点燃，然后随意的丢弃到地上。
这段回‘家’的路有一种力量，让他任行着，被号召着，最终同涂涂的大多数搅乱在一起迷失方向，然后再由人挑出来洗洗拣拣，并在他身上刻下其他的名字，为他决定一个归属，好似这之后他就不是他了。
一个任人愚弄的玩偶？有人用多余的仁慈把我套牢了吗？明明我只需要扮演好责任，又何必投入情感。
何清心里不禁发出这个疑问，却升不起逆反的念头。胡强母亲枯哑的温柔、小胡桃稚嫩的天真，和这残酷现实映映相衬，磨砺出苦难的种子。
他无顾自己的遐思，面上不露分毫，就沉静地跨入公交车里，与平日不符的空荡荡的车厢，让他思想的孤索得更显无助。
罢了，就这样吧，我又何必在乎我的想法呢。
用轻蔑的嘲讽安抚自己，何清静待公交车驶达目的地。
愚昧的怜悯，让他自愿走入，情感铸就的新的牢笼。这已不是第一次了，但即便失去那段记忆，他终究还是他。如果有合适的理由，他总是会先选择渺小自我，从一个牢笼走入另一个牢笼。
一个‘超’人的思想就这样被乌合之众的规则束缚着？那么他或许便不算‘超’人。
在遐思间，时间总错乱的飞快，似乎这时间总是按照各人的需要，单独分配给每个人。
公交车到站了，何清走下站台，往家的方向走去。
一步一步，每一步都比上一步更重，最后，他不自觉沿着人行道跑了起来。
。。
何清快速爬上小区里某栋楼的楼梯，停在一扇门前，犹豫着，没直接敲门。
但没犹豫多久，手不自觉的就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咔~
打开房门就是阳台，地上除了晾衣杆以外，整洁没有杂物。台上照映着阳光的植被叶青郁翠，昭示着日常被精心照料。
开门的声音不大，动静没惊动母亲，她伏案在厨房前操持着。
何清挣扎了下，没打开托管，有点局促地走了过去。
“妈。”
老人愣了一下，然后转过身来，惊喜地看着何清。
“啊，回来了？回来好啊！
吃饭了没！”
母亲的手无所适从地在围裙上扑哧几下，就从厨房出来，走到客厅，围着何清絮絮叨叨。
“今天周六不用加班吗？”
“平时工作忙，但要多注意身体啊。。”
温和的关心让何清不那么尴尬，他循着胡强的记忆，自然地与母亲拉着家常。
聊了一会，他奇怪的问：
“小胡桃呢？”
今天是周六，他还担心来之前会有见面的情况。
母亲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小胡桃，她在补习班呢，再过过一会要回来了。
坏了！妈去做饭了，你累的话回房间里休息一下吧。”
母亲说罢起身去做饭，何清则走向了胡强的房间。
房间干净而简朴，床褥平整，桌上和书架上的物件摆放规矩，而没有灰尘，看得出时常有人收拾打扫。
但在床上却堆着一个小枕头和一叠小被子，同时还在床头柜上摆着红色的小书包，这是唯一一处与房间基调不搭的地方。
看来是某个小女孩有些时候会跑到爸爸的房间睡觉，何清对此不由会心一笑。
“爸爸！！爸爸！！”一个小女孩从门外的鞋架发现了端倪，高兴地在客厅里大呼小叫。
“这里！”何清在房间里喊了一声回应，走向门边打开房门。
然后一个小小的身影就雀跃着扑进他怀里。
“爸爸！”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埋在他怀里不肯出来。
“小胡桃。”何清爱怜的看着小女孩，这个他眼中的可怜的小女孩。和蔼摸着她的头，顺势弯腰把这个小家伙一把抱起来，走出去。
“今天做什么了呀？”他逗弄着小胡桃，小女孩的年龄和家族的一些晚辈有些相像，让何清不禁想到前世的侄女或表妹。
“今天去上课，婉婉让大笨熊和我道歉了。”小胡桃坐在他的臂弯上，小鼻子贴触在脖颈上，呼出的气推索着皮肤下血液流动。
“哦？你们做了什么呀。”何清笑着看着她，手指捏戳孩子可爱的脸蛋。
娇嫩的皮肤让他爱不释手，心情涌起一股热流，从指尖传递。
“大笨熊喜欢婉婉，但婉婉只和我玩。”小胡桃眼睛眨巴眨巴，童音清脆，瞳仁中清晰显现出何清的影像，“爸爸，你好像不一样了？”
何清手指一颤，霎时间惊惧和恐慌在疯狂蔓延，但只是有些悲伤地看着‘女儿’，撒谎道：“可能是因为爸爸升职了吧。”
“升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透露不解。
“嗯，升职就是领导了，以后爸爸也可以管别人了。”何清语气莫名，手上的羔羊有他承载不了的东西。
该怎么形容这种糟糕的东西呢？
一个孩子在童年时就缺失了母亲，而现实的压力又夺走她生命中为数不多的父亲，但即使缺蔽羽翼，她也并未阴郁脆弱。
难、难、难，难道无情终有情，至心无己允公怜！
恨、恨、恨，恨那人楚徒骄狂，唯我屈膝图悯亡！
何清逐渐开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会替代胡强！会让一个母亲失去儿子！会让一个无辜孩童最后的父亲都远去！
只是为了自己吗？
但新的人生，新的一切，这厚重而真实的分量才开始慢慢显露。
黑月悬空，阴云密布，天际上，闪电追逐雷鸣；海面上，冷风呼啸，潮水涌起并翻滚，惊涛骇浪冲破，一艘大船像是摇摇欲坠，随时要倾覆在伟力下。
“够了！我还不想让他想起来。”一个看不清的身影舒坦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漫不在焉嚼着爆米花，屏幕上是何清和小胡桃画面。
于是日月轮转，乌云散去，霎时间万里晴空，风平浪静，楼船重归安然，漂泊向不知名的地方。
何清的一切就似历史，任人涂鸦。
“领导？”小孩稚嫩的世界里理解不了太复杂的社会关系，她只是兴奋地和自己所见的事物关联起来，“那是不是以后就不用加班了！”
“咳咳。。爸爸还不知道。”何清没直接回答，他又可怜地看着小胡桃，把额头贴到她的额头上，对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但爸爸以后会多陪你。”
“真的！”小胡桃双手环抱何清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爸爸最好了！”
他只觉自己生命来之卑劣，于是用虚弱的补偿以求安慰。
何清今天计划着去探望胡强的家人，这是个犹豫许久的决定，但他清楚他不能永远逃避。
猛地从床上站起来，温暖的阳光扫去不多的倦怠，随着一个舒适的懒腰，浑身骨头劈里啪啦作响，整个身体舒张开来，精力充沛。
今天是身体开始替换的第一天，除了感觉各个关节有点怪怪的外，他还没发现有什么特别，但何清还是严谨的记录下每日的身体数据。因为他很好奇三个月后，这变化会有多大。
洗漱后，何清吃下平日里三倍分量的早饭——冰箱里的所有饺子，身体的变化首先反映在食量上。
母亲的饺子白色的蒸气中浮起，温热的饺皮和同样温热的嘴唇上下触碰，柔和的馅料在齿间碾散，汁水逸散在口腔，顺着咽喉流入腹部。
母亲的饺子其实并不算好吃，但何清的挑剔没有阻碍这份享受。
桌上的饺子一个个消失，连带着消失的，或许还有未会面的不安和局促。
收拾完东西出门，僻静的小巷渐渐多了人烟，路上见到的每一个行人都是匆匆，他们伸展不开神色，低俯佝偻，颜色暗沉，如捕食而撅的乌鸦，忽一阵风，穿形而过。
何清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一根不断投入的火柴，被人群簇拥着点燃，然后随意的丢弃到地上。
这段回‘家’的路有一种力量，让他任行着，被号召着，最终同涂涂的大多数搅乱在一起迷失方向，然后再由人挑出来洗洗拣拣，并在他身上刻下其他的名字，为他决定一个归属，好似这之后他就不是他了。
一个任人愚弄的玩偶？有人用多余的仁慈把我套牢了吗？明明我只需要扮演好责任，又何必投入情感。
何清心里不禁发出这个疑问，却升不起逆反的念头。胡强母亲枯哑的温柔、小胡桃稚嫩的天真，和这残酷现实映映相衬，磨砺出苦难的种子。
他无顾自己的遐思，面上不露分毫，就沉静地跨入公交车里，与平日不符的空荡荡的车厢，让他思想的孤索得更显无助。
罢了，就这样吧，我又何必在乎我的想法呢。
用轻蔑的嘲讽安抚自己，何清静待公交车驶达目的地。
愚昧的怜悯，让他自愿走入，情感铸就的新的牢笼。这已不是第一次了，但即便失去那段记忆，他终究还是他。如果有合适的理由，他总是会先选择渺小自我，从一个牢笼走入另一个牢笼。
一个‘超’人的思想就这样被乌合之众的规则束缚着？那么他或许便不算‘超’人。
在遐思间，时间总错乱的飞快，似乎这时间总是按照各人的需要，单独分配给每个人。
公交车到站了，何清走下站台，往家的方向走去。
一步一步，每一步都比上一步更重，最后，他不自觉沿着人行道跑了起来。
。。
何清快速爬上小区里某栋楼的楼梯，停在一扇门前，犹豫着，没直接敲门。
但没犹豫多久，手不自觉的就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咔~
打开房门就是阳台，地上除了晾衣杆以外，整洁没有杂物。台上照映着阳光的植被叶青郁翠，昭示着日常被精心照料。
开门的声音不大，动静没惊动母亲，她伏案在厨房前操持着。
何清挣扎了下，没打开托管，有点局促地走了过去。
“妈。”
老人愣了一下，然后转过身来，惊喜地看着何清。
“啊，回来了？回来好啊！
吃饭了没！”
母亲的手无所适从地在围裙上扑哧几下，就从厨房出来，走到客厅，围着何清絮絮叨叨。
“今天周六不用加班吗？”
“平时工作忙，但要多注意身体啊。。”
温和的关心让何清不那么尴尬，他循着胡强的记忆，自然地与母亲拉着家常。
聊了一会，他奇怪的问：
“小胡桃呢？”
今天是周六，他还担心来之前会有见面的情况。
母亲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小胡桃，她在补习班呢，再过过一会要回来了。
坏了！妈去做饭了，你累的话回房间里休息一下吧。”
母亲说罢起身去做饭，何清则走向了胡强的房间。
房间干净而简朴，床褥平整，桌上和书架上的物件摆放规矩，而没有灰尘，看得出时常有人收拾打扫。
但在床上却堆着一个小枕头和一叠小被子，同时还在床头柜上摆着红色的小书包，这是唯一一处与房间基调不搭的地方。
看来是某个小女孩有些时候会跑到爸爸的房间睡觉，何清对此不由会心一笑。
“爸爸！！爸爸！！”一个小女孩从门外的鞋架发现了端倪，高兴地在客厅里大呼小叫。
“这里！”何清在房间里喊了一声回应，走向门边打开房门。
然后一个小小的身影就雀跃着扑进他怀里。
“爸爸！”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埋在他怀里不肯出来。
“小胡桃。”何清爱怜的看着小女孩，这个他眼中的可怜的小女孩。和蔼摸着她的头，顺势弯腰把这个小家伙一把抱起来，走出去。
“今天做什么了呀？”他逗弄着小胡桃，小女孩的年龄和家族的一些晚辈有些相像，让何清不禁想到前世的侄女或表妹。
“今天去上课，婉婉让大笨熊和我道歉了。”小胡桃坐在他的臂弯上，小鼻子贴触在脖颈上，呼出的气推索着皮肤下血液流动。
“哦？你们做了什么呀。”何清笑着看着她，手指捏戳孩子可爱的脸蛋。
娇嫩的皮肤让他爱不释手，心情涌起一股热流，从指尖传递。
“大笨熊喜欢婉婉，但婉婉只和我玩。”小胡桃眼睛眨巴眨巴，童音清脆，瞳仁中清晰显现出何清的影像，“爸爸，你好像不一样了？”
何清手指一颤，霎时间惊惧和恐慌在疯狂蔓延，但只是有些悲伤地看着‘女儿’，撒谎道：“可能是因为爸爸升职了吧。”
“升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透露不解。
“嗯，升职就是领导了，以后爸爸也可以管别人了。”何清语气莫名，手上的羔羊有他承载不了的东西。
该怎么形容这种糟糕的东西呢？
一个孩子在童年时就缺失了母亲，而现实的压力又夺走她生命中为数不多的父亲，但即使缺蔽羽翼，她也并未阴郁脆弱。
难、难、难，难道无情终有情，至心无己允公怜！
恨、恨、恨，恨那人楚徒骄狂，唯我屈膝图悯亡！
何清逐渐开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会替代胡强！会让一个母亲失去儿子！会让一个无辜孩童最后的父亲都远去！
只是为了自己吗？
但新的人生，新的一切，这厚重而真实的分量才开始慢慢显露。
黑月悬空，阴云密布，天际上，闪电追逐雷鸣；海面上，冷风呼啸，潮水涌起并翻滚，惊涛骇浪冲破，一艘大船像是摇摇欲坠，随时要倾覆在伟力下。
“够了！我还不想让他想起来。”一个看不清的身影舒坦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漫不在焉嚼着爆米花，屏幕上是何清和小胡桃画面。
于是日月轮转，乌云散去，霎时间万里晴空，风平浪静，楼船重归安然，漂泊向不知名的地方。
何清的一切就似历史，任人涂鸦。
“领导？”小孩稚嫩的世界里理解不了太复杂的社会关系，她只是兴奋地和自己所见的事物关联起来，“那是不是以后就不用加班了！”
“咳咳。。爸爸还不知道。”何清没直接回答，他又可怜地看着小胡桃，把额头贴到她的额头上，对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但爸爸以后会多陪你。”
“真的！”小胡桃双手环抱何清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爸爸最好了！”
他只觉自己生命来之卑劣，于是用虚弱的补偿以求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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