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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笈笄进行时(二)

    第二十二卷

    笈笄礼进行时(2)

    梧桐叶落,划过粗糙的砖石地面,细微的沙沙声和着风声,伴着菊花香,在这寂寥的夜里悠悠荡荡。

    蜡烛突然爆花。

    裴呈树上跳下,翻窗户进屋,悄悄地瞧眼床上的覃娮明,横七八竖地睡得熟熟的,转身蹑手蹑脚地把那一盏响动的蜡烛吹灭了,万籁俱寂。

    她做梦了,是那一个跳海的梦,海风很大,把自己往后推,可自己不能退,身后有虎狼追兵,而前路却是悬崖。即使是悬崖,跳下去也无妨,只要不落入敌人之手,怎么样都是好的。想到这里,一跃而下,梦醒了。

    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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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厚重沉稳的铜钟声“咚”地传遍南充城。

    家家户户簇拥着携花带幼老在大街小巷穿行,多是今日罢市不做生意要去观笈笄礼的,将皇家会沿走过的街巷边围得水泄不通。

    将士早早持枪去控制人流,把路障都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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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芳华宫。

    华服和冠子一件件地往覃娮明身上穿戴去,重量在一点点地加,沉甸甸的。但她知道,身上负的不只有华服和冠子的重量,更有对白淮的责任,那一份职责。

    持之和以恒一人捧着冠子的一边,小心翼翼地放上覃娮明已经梳好高高发髻的头上。

    穿戴完毕。

    二人相视一笑,齐齐跪下:“奴婢恭喜公主,贺喜公主成年,祝愿公主福寿绵绵,平安喜乐,长宁无极。祝公主,千岁,千岁,千岁千岁千千岁。”磕头。

    裴呈也单膝跪下去:“祝公主,千岁,千岁,千岁千岁千千岁。”

    冠子太重,覃娮明只得将腰弓一些,手轻摆:“你们的心意我收到了,一定会的,起来吧。”

    “谢公主。”

    她扶着冠子,又笑又有些无奈:“太重,倒是不好低头,容易掉冠子。”突然想到一句话,“不要低头,王冠会掉……有趣。”

    持之和以恒又将冠子做了微微的调整:“这样可好些?”

    “可以,比方才的跟稳定些。”

    她瞧着镜子里面的自己,还是不要轻易低头了,否则王冠容易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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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栖月堂。

    那一套华服,已经上了范云舒的身,且化了不淡的妆,衬得她脱尘离俗。

    璃月一边理着华服的下摆一边夸赞:“小姐穿这一身,必定能在笈笄礼上艳压群芳,无人可比。”

    “数你嘴甜。”她摸摸自己空空的手指,拉开抽屉,取出在最深处藏着的红宝石戒指,戴进无名指上。

    这个戒指是两日前赵晔煜送的,托若蔷带入宫里,转交到自己手上的,算是,定情之戒吧。想起曾经送给太子殿下的那一枚扳指,不见他带过,倒是虎骨玉指不曾离手,想是熙宁送的吧。

    璃月理好了裙摆,起身看范云舒低头转着手上的红宝石戒指:“这个戒指的红宝石成色真不错,没有半分杂质,剔透干净,也和小姐身上的华服很搭,殿下着实对您上心呢。”

    “是啊,真不错。”她看着戒指,两边嘴角往上勾起。

    瞧眼天空:“小姐,卯时中旬了,马车已经备好了,到时候出发了。”

    范云舒摆正戒指的位置,双手放在腹部之前,双目目视前方,神采奕奕:“好。”一定要让辰王殿下见到最美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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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金明广场,这里站满了身披铠甲,持红缨长枪,来自不同队伍的士兵,精神抖擞地笔直地站着。每隔十排士兵,就有一排是握着写有覃字大旗的,红黑旗帜随风而动,场面何其宏伟壮观。

    最正中,齐齐排有五顶金撵,晨光照在之上熠熠生辉,光彩夺目。另外,有十多撵轿,虽比不上金撵,但是装饰的彩缎飘飘,仍是惹人注目。

    每一顶撵轿旁都有一个法师护卫着,穿着同样的衣服,戴着半遮面的银质面具,负手而立。

    覃衍明侧头看向覃娮明:“妹妹,长大了。”

    覃娮明转头看他,回了一个微笑,脸颊两边凹陷下去两个深深甜甜的酒窝。

    覃浩泱牵着澜后的手向前踏了一步:“今日,吾朝嫡公主,永悦公主笈笄礼,万国来朝,普天同庆!”

    诸将诸臣跪下:“贺永悦公主笈笄礼之喜,公主,千岁,千岁,千岁千岁千千岁!”

    覃娮明亦上前一步,冠子的珍珠微微摆动,触碰声清脆。她道:“吾白淮万岁!”

    “白淮万岁!公主千岁!白淮万岁!公主千岁!万岁!千岁……”经久不衰,经久不绝。

    范云舒看得听得有些发愣了,好浩大壮观的场面,诸将诸臣高呼万岁,高呼千岁,这若是,贺的是绥国,贺的是自己,那就好了。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地向覃娮明投去了艳羡的目光。

    熙宁看着她,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太后更是不悦,瞧范云舒打扮的妖艳样子,是要把谁比下去的架势。可奈何众目睽睽之下,倒是不好发作。等笈笄礼结束了再收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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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吉时,鼓瑟吹笙,锣鼓喧天,震耳欲聋。

    九阙门洞开,往外望去,皇宫外的街道,红杈子外侧挤满了人,一个个伸长了脑袋,瞪大了眼睛望九阙门里瞅。

    鼓声轰隆,瑟笙箫合奏宛如天籁,一路吹弹奏到了寿皇宫。

    寿皇宫能站的地,能观礼的地早已是站满了人,人潮涌动如大海的波浪,伸长了脖子使劲地瞅。

    赵晔煜作为外来的贵宾,站在寿皇宫广场的左侧,望着之下的人潮,来观礼的形形色色的人,真够热闹的,这般盛况多少年都不得见了。

    他低头看自己脚踩的地砖,这每一块都是金子造的,而且还是纯的,没有丝毫杂质的。不愧是四大帝国之首,就是财大气粗。

    秋风习习,锣鼓声逐渐靠近。

    赵晔煜深吸口气,抬头挺胸,正视着前方,看着那顶金撵一点一点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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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部人都跪了下去:“拜见太后!太后长寿无极!拜见圣上!澜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拜见太子!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拜见永悦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礼部尚书高喊:“传陛下旨意!免礼!平身!”

    “谢陛下!”

    太后,帝后和太子率先登上寿皇宫,站到玉阶上的最高处。

    覃娮明驻足在一个巨大的青铜鼎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目光也冷峻。

    熙宁和迦南二人站在青铜鼎两侧,二人的脸色严肃,双手端着长香,依次交到覃娮明手上。

    礼部尚书高喊:“一拜!”

    一拜,弓腰三次,行礼三次,然后把长香交给女官,再由女官把长香插进青铜鼎中。

    “二拜!”

    重复方才的礼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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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场的两侧,范云舒一时看看覃娮明,一时看看赵晔煜,不知怎么的,越看他们两人,就越感觉……不行,自己怎么能有这样的念头,辰王是自己,自己和他才是最般配的,天造地设的一对。

    正想着,覃娮明已经开始上台阶,一步步往上走了。

    覃娮明抬头看着自己的哥哥,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霎时有些不安。

    快走到帝后面前,离他们就只有五个台阶之距了。

    熙宁从女官那里接过金花瓣,迦南接过圣水,锣声一敲,一人朝地上撒花,一人用柳树叶沾水向覃娮明身上挥。

    礼部尚书道:“承天恩,着,吾国天朝,嫡公主永悦,今行笈笄礼。主,嘉尔天成,资聪慧敏,淑甚娴雅,天子赐号,懿珩!”

    话音落,他跪下,双手合十,高高举起:“拜,懿珩永悦公主!千岁,千岁,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随他一同跪下叩拜。

    覃娮明伸手张开,红唇轻启:“起。”

    礼部尚书高呼:“公主恩旨,起!”响亮的嗓音自上传下。说完,他才从地上起来,退居到后面。

    熙宁和迦南各自走到覃娮明的左右上前方,那是赞者的位置。

    二人双手打开,用力地拍了三下,三声落下,锣鼓紧随其后敲了三下。

    覃娮明跪下:“懿珩永悦,叩吾天朝!承吾天朝养,必以己之身,报吾天朝,万千山河,亿亿臣民!”话音落,叩三个响头,“天佑我白淮,风调雨顺,顺遂吉祥,福康安宁!”

    她缓缓站起,立了三秒,再次跪下:“懿珩永悦,叩吾之祖!承祖荫,谢吾祖,吾之笈笄,诺以吾祖,四时香火绵绵不断,诚以最真之心尊之敬之,祈愿吾祖,佑吾天朝代代无极,风调雨顺;祈愿吾祖,佑吾臣民,年年有余,顺遂吉祥;祈愿吾祖,佑之后辈,万福无边!”话音落,再叩三个响头。

    再次缓缓站起,也是只立了三秒便跪下去:“叩吾之父母!生养之恩,授知之恩,女以此生报之,祈愿父皇,祈愿母后,龙凤和鸣,长长绵绵,统治千秋!”话音落,再叩三个响头。

    礼部尚书高呼:“四礼皆成!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熙宁从女官手上接过一根金簪,腰背微屈,双手捧着它,朝向澜后。

    澜后缓缓走下台阶,取过金簪,缓缓地把它插入覃娮明的冠子上。

    迦南喊:“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再是熙宁:“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澜后脸上难得露出笑容,双手把覃娮明扶起来,母女二人相视一笑。

    覃娮明搀扶着澜后一步一步往上走,站到皇帝和太后身侧。

    清脆的鞭声响彻寿皇宫。

    百姓全都跪下了,守卫的将士把手上的红缨长枪朝地上重重地敲击,各国的来使皆弯腰屈膝,向阶上朝拜。

    “礼成!”

    霎时间,万炮轰鸣,天地同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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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宫的光明塔内。

    本来留守在光明塔和仙游宫内的法师大多都应帝后之令前去参观覃娮明的笈笄礼了,如今留守的,就辛卉梓一个。

    本是没必要调动他们的,只是要测一测来日覃娮明出嫁时候他们会不会听从号令为之送嫁。

    笙颐端着茶水走上最顶层。

    她四下张望了下,缓缓放下托盘,走到廊下俯视而去,一眼就瞧到半戈正在院子里打扫,卖力地做活。就这一个孩子,自己是不行了,被光明塔和这里的妖魔鬼怪毁了一辈子,怎么着都得给孩子挣一个好前途吧。

    回首瞧眼明珠,好好听澜后的话毁了它就好了。

    想着,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把明珠之下的转盘细细地调了位置,指向太阳的那枚指针,歪了一个弧度,但若不是万分地仔细瞧却是看不出来的。

    辛卉梓在暗处看着这一幕,拳头都攥紧了,眼神冷峻,上下牙齿紧紧咬着,努力地克制着心头猛蹿上来的气。

    费心竭力多年,到最后是为他人做嫁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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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了一天,到了傍晚还得赴宴。

    宴会在四方宫举行,受邀的都是皇亲国戚和大臣,宫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和各国的来使,不论男女皆可出席。

    最上座的,就是帝后,其次是太后,之下便是太子和公主。端瑰虽然是公主,可她的座位被安排在了之下,和后宫诸女眷坐在一起,亲疏格外分明。

    熙宁身边便是端瑰。

    端瑰侧目看她:“这下可好,永悦公主的婚事看来是要排在你之前办了。”

    熙宁没给她一点好脸色:“托公主的福。”

    “我是你的嫡母,怎么着你都得叫我一声母亲。”眼睛瞧着座上的帝后,脸上不敢表露出一丝的不悦,语气却是冷漠。

    熙宁笑笑:“公主不说熙宁也记得您是我的嫡母,不是生母。”

    “你!”

    端瑰忍不住险些要发作,及时被范云舒止住:“端瑰公主,今日之宴是大宴,公主小心,若是失了仪态,陛下和娘娘会怪罪的。”说完,还看了眼覃娮明。

    端瑰望上面瞅了眼,愤愤地压住心头气,咬牙切齿:“庶女就是庶女,你以为得陛下赐婚了就能摆脱你这身份了?以庶女之身坐上太子妃的位置,白淮的脸面都要被你丢尽了!”

    “不劳端瑰公主费心,熙宁什么身份,陛下和娘娘还有殿下心里都有数。”

    “好个伶牙俐齿。”

    “谢端瑰公主夸赞,熙宁不敢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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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席端瑰和熙宁针锋相对着,上席一片其乐融融。

    覃娮明被人敬酒,一杯又一杯的入腹,但一点醉意都没有。这酒是赵晔煜送的,甜香不醉人,甚好,而且,这酒似曾相识?

    太后脸上挂着笑,出言劝阻:“娮儿,少喝些酒,小心失态。”

    覃娮明点点头:“皇祖母放心,孙女特意挑了这不醉人的酒,您放心吧,不会丢了白淮的脸面的。”

    “还是少喝些。”

    她放下酒杯:“好。”

    覃浩泱和澜后对视一眼,又看向覃娮明,朝她轻轻点头,后者立即心神领会,目光落到下方的赵晔煜身上。

    覃浩泱道:“诸位来使此行辛苦了,今日公主笈笄礼,已是成年,各国使臣带来的国书,朕已经一一看过。”

    大殿寂静一片,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范云舒紧张地揪着帕子,凝神屏气。

    “朕意已决,白淮与郢朝联姻,懿珩永悦公主将会与辰王成婚,结两国世代之好。”

    赵晔煜面露喜色,立马从席上走到大殿正中央,双手抱拳:“外臣谢皇帝陛下应允!外臣在此承诺,必以一国之力,迎娶懿珩永悦公主!”跪下重重磕头。

    覃浩泱看向覃娮明,朝她轻点头。

    她起身,走到赵晔煜身边,向帝后行礼:“儿臣谢父皇赐婚!”

    范云舒脸色黑黑地看着二人,手上的帕子都被她的手指戳出了一个洞口。

    到底,皇子与公主,是最配的。

    自己,算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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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今夜大家都知道了,郢朝的下一任皇帝必然会是辰王赵晔煜,白淮必然不会眼睁睁地瞧着自己的掌上明珠屈居人下,要做,就要是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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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亥时中,宴会结束。

    覃娮明拖着疲累的身子靠在马车上。

    “公主,真的决定了,远嫁郢朝吗?”裴呈的声音传进来。

    她闭着双眼“嗯”了一声:“父皇已经下了旨意,不会更改了。我尚未告诉你,父皇母后与我商量过了,婚期会定在明年的五六月。”

    “不到一年的时间筹备婚礼,是不是太仓促了?”

    “一年足够了,而且你忘记了,这场婚事关乎的不只是我和他,白淮和郢朝,还有那个地方。”

    “公主……”

    她取下头上的冠子,沉甸甸的,额头已经被压出了一圈很深很红的印子了。

    覃娮明再次闭上眼睛:“好累,我想睡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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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云舒回到栖月堂,暴跳如雷,却又不得不害怕隔墙有耳,强压抑着心里的怒火和不甘。

    璃月看着范云舒黑得像墨汁一般的脸色,小声试探:“小姐,去准备热水吧?小姐劳累一日,早些沐浴,好好休息。”

    “让别人去吧,你陪我说说话。”

    “是。”

    范云舒一屁股坐下,低着头,手抓着桌角,指甲都被抓弯了:“璃月,我怎么办,白淮和郢朝联姻,公主嫁辰王,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我怎么办啊?”

    璃月蹲下来:“小姐,您不是说过辰王给您出了个主意嘛,不如就按辰王说的,先不管什么名分,离开这儿,到郢朝去才是正事。上次,您就开过口了,怎么如今又生气,问怎么办了?”

    “那是媵女,是公主的陪嫁,无论如何我都是太皇太后的娘家人,要沦为媵女,公主陪嫁?我不甘心啊!”

    “不管是媵女也好陪嫁也好,以您和辰王殿下的情分,入了郢朝,难道殿下会亏待了您,您吗?公主与殿下成婚,那是为了两国,他们之间是没有任何情谊的,只有利益。小姐,您可要看清楚明白,不要被眼前的蒙蔽了眼睛,凡事要往长远看。”

    范云舒的情绪一点点平缓下去。

    “是,我不生气,不生气,你说的对,殿下心里是有我的,公主于殿下而言,不过是个能给郢朝带去利益的人,怎么能和我比呢。我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

    “对,就是这样,小姐看开了就好了,还得寻个好时机,瞧怎么和公主开口,把您带离白淮呢。”

    “……好……好……”范云舒喘着气,一点点地把怒火往下压。

    璃月脸上露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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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芳华宫。

    持之把门帘轻轻掀开,覃娮明摇摇晃晃地走进去,一边把华裳脱了扔到地上,扑到床上倒头就睡。

    持之把裴呈拦在门外:“裴将军留步,公主劳累了一日,奴婢们要打些水洗洗,您进来不方便。”朝他笑,“您也劳累一日了,早些休息吧。”

    他朝后退一步:“好,她累了倒头就能睡着,你们动作轻些,不要把公主吵到了。”

    “您放心,奴婢明白的。”进殿,将门关上。

    裴呈回了他的屋子,一夜未眠。

    ————————————

    赵晔煜坐着马车回到使馆,欢喜一点都藏不住,全挂脸上了。

    月指好笑地看他:“得了,瞅你喜笑颜开的样子,谁不知道白淮皇帝允准公主嫁给你了。赶紧的,在外面一天了,热水下人都备好了,洗洗睡吧。”

    赵晔煜狐疑地看着踏出门的月指:“师尊,您换了衣裳,这是要出去吗?”

    月指捋了捋胡子:“是啊,万古约我出去。”他动了动衣裳的下摆,“你瞧,我穿这身衣裳行吗,好看吗?”

    “好看,特别衬您。”

    月指一脸傻笑:“那就好,嘿嘿,这是万古这一年来第一次主动约我出去,可不得打扮得好看些,我可是把柜子里的衣服都试了一个遍。得了,你赶紧洗洗睡吧,我出去了,有事传音给我。”

    “是,师尊慢行。”

    赵晔煜把房门关上,将明珠找出来,看着它轻叹口气。这大好的日子,还得去哄范云舒,安抚她的情绪,真是扫兴。

    他抬手一挥,墙壁上便出现幻境中的景象,范云舒已经在长亭下坐着了,翘首以盼。

    唉……

    ————————————

    吉福寿康宫,静悄悄里只有范璀珠绵绵不绝的咳嗽声。

    若蔷端来一碗热汤:“太皇太后,这是红枣枸杞骨头汤,奴婢伺候您喝吧。”不等范璀珠开口说话,就舀起一勺子喂到她的唇上。

    范璀珠不得以喝完,才得空隙问她:“你到底要做什么,你要对哀家和舒儿如何?”咳嗽了好几下,“哀家居然将你这只老虎养在身边!”

    若蔷笑得欢:“瞧您说的,奴婢哪里就是老虎了,若是老虎,可是要吃人肉喝人血的,但您如今不还好好地躺在床上呢嘛,奴婢还伺候着您喝汤呢,您说说,这天底下有奴婢这样的老虎嘛?”说着又喂了她一口。

    “你到底想怎么样?”

    “太皇太后,眼瞧着范小姐嫁给太子殿下是无望的了,何不将目光放得长远呢。”又喂了她一口,“郢朝的国力日渐强盛,不逊色白淮多少,范小姐嫁去郢朝也是很好的啊。”

    范璀珠的眼睛都瞪大了,一时间气得来了力气,手一推,将热汤打翻在地上:“做你的春秋大梦!”

    ————————————

    若蔷被烫到,猛地起身,把手放到冷水盆里。

    范璀珠的声音嘶哑:“皇帝已经决定和郢朝联姻,这时候让舒儿嫁去郢朝,在那边孤苦无依的像无根的浮萍,寻死吗!?”

    若蔷大笑两声:“太皇太后,郢朝如今的国力已经挤入四大帝国之一了,陛下将公主嫁去郢朝不正是忌惮郢朝的崛起吗?小姐美貌,奴婢听闻,郢朝的二皇子辰王其私底下是个喜好美色之人,其府上有无数的美人,以小姐的美貌,若是过去了,再稍稍使点手段,还愁不能把持辰王吗?您想,陛下已经决定将公主嫁给辰王了,就必然会倾尽全力相助辰王登上郢朝的至尊之位,到时候,小姐的地位绝不会低。”

    “你想都不要想!”

    谈不拢了。

    若蔷烦心地摸摸自己的额头,手轻轻一挥,就把范璀珠弄晕了。

    还是让范云舒自己来和她说吧。

    ————————————

    天亮,晨光熹微之时。

    范云舒走到太皇太后的寝殿外,她还在休息,拐脚去了小厨房,挽起袖子,拿着扇子朝药炉子扇风。

    璃月走进来:“小姐,太皇太后醒了,您可以过去了。”

    “好。”

    端着药,走进寝殿里。

    范璀珠才从躺着的姿势转换成坐着的姿势,后背靠着三个长形软枕,手上拿着一串木珠,闭着眼睛转它。一股药味传进鼻子里,一睁开眼睛,就看到范云舒端着东西进来。

    她行礼:“舒儿请太皇太后安,太皇太后万寿无极。”

    她停住转动珠子的手:“不必多礼,用过早膳了吗?难为你一大早就去熬药。过来,坐到哀家床边来。”

    范云舒坐到床边,搅动了一圈碗里的药汤:“回太皇太后,舒儿还没用早膳呢,不知道舒儿有没有这个福分能和您一块进膳?”

    “你这孩子,”她瞅眼若蔷,没有好气,“长耳朵了吗?去准备早膳!”

    “是。”

    ————————————

    范璀珠喝了两口热粥,时不时地抬头看看范云舒,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范云舒放下手上的白馒头看着她:“太皇太后,您好似有心事,可是有什么话要对舒儿说吗?”明知故问。

    她“嗯”了声,瞅眼若蔷:“去厨房取芙蓉糕来,哀家要吃。”

    若蔷笑着行礼,缓缓朝小厨房去。心里岂不知太皇太后的那点小九九,可范云舒早已与自己在同一阵营上,呵。

    ————————————

    “舒儿,去吧永悦公主请来。”

    范云舒诧异地瞧她,从来不曾听到太皇太后唤永悦公主,从来都是直呼姓名毫不客气,今日这是怎么了?

    “快去把她请来,若是若蔷回来了,你可就走不了了!”

    “太皇太后,您说什么啊?”范璀珠雷打不动地坐着,干看着范璀珠着急,“若蔷是与您说了什么?您是要请公主来对付她吗?”若是如此,自己就不可能去了。

    范璀珠眼角闪着泪光:“哀家将一只老虎养在了身边,如今她要把你,哀家,咱们范氏的指望推到郢朝去!你快些,去把永悦公主请来!快!”

    范云舒低下头:“太皇太后,舒儿愿意到郢朝去……”声音微弱。

    范璀珠的眼睛都瞪大了,混迹后宫多年的她霎时就明白了,此二人早已狼狈为奸,暗中勾结了!

    “你!你!你!”一巴掌呼在她范云舒脸上,“不要脸的东西!范氏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只是打了一巴掌出去,浑身的力气就用尽了。

    她把脸别向床里边,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喃喃自语:“绥范氏完了……我对不起老祖宗……”也明白了,若蔷一直给自己打马虎眼,什么长生不老药,什么救回自己的儿子,把他扶持上皇位,都是唬人的鬼话!太过于信任她,毫不设防了!

    “太皇太后?”范云舒小心试探。

    “滚!”又一巴掌呼到她脸上。

    范云舒跪下,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怎么着啊?”范璀珠的眼神和语气皆冷。

    “求太皇太后成全我吧!”声泪俱下,“太皇太后,舒儿也想争气,可是在这皇宫里面,压根就没有人瞧得上我,没人把我放在眼里,就连一个阿猫阿狗都可以欺负到我的头上,我就是想离开这里了,或许在外面,有新的天地呢?”

    “在白淮你都混不下去,你还想去外面混?痴心妄想!”剧烈地咳嗽十数声,血都出来了,“就你这个混账羔子,自以为能在覃娮明手底下闯出一条活路,自以为能从她手里夺过她的夫婿?痴心妄想!”

    “有若蔷姑姑帮我啊!”

    “她不过是利用你!”声嘶力竭地朝她吼,“你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狗东西!”

    范云舒的头重重磕下:“太皇太后,求求您,成全了舒儿吧。”

    范璀珠冷冷地看着她,非要往火坑里跳?

    突然想起年轻时候,范雍诚皇帝不忍心做亡国皇帝,把皇位禅让给了太子,把自己亲生的儿子往火坑里跳……不是没劝过他,不如留下一世英名,随国同去,他不肯……

    她从枕头底下抽出一块金牌掷到地上:“你要送死,哀家成全你!”

    范云舒把金牌牢牢握在手里:“谢太皇太后成全!”

    ————————————

    范云舒踏出宫门口,走到院子处回头,驻足地看了好一会高大的殿宇。

    璃月不明所以问:“小姐,您看什么呢?”

    她迎着红火的太阳灿烂地笑:“多看一眼是一眼,以后可能就再也看不到这座宫殿了。”她抬手对着太阳比划,“天气真好。”另一只握着金牌的手紧了紧。

    ————————————

    秋天,第一场秋雨淅淅沥沥地下来,风卷席走了所有的炎意,满目金黄里尽是悲凉的落叶,铺就在泥泞的路面上。

    “轰隆!”一声惊雷。

    覃娮明坐在榻子上看着窗外的雨水:“秋雨之后,天气就该转冷了。”她转头看以恒,“宫里的衣裳,被子什么的都齐备了吗,天凉了,都别感冒了”

    以恒笑:“公主放心吧,内务府是最先顾着咱们芳华宫的,所有东西都齐备了。”她把手上的本子放她她面前,“公主,这是国库珠宝册的一本,太后娘娘差人送过来的,让公主挑些自己喜欢的,添到您的嫁妆里去。”

    她随便翻了翻,想起什么:“太皇太后可是真的对范云舒好啊,有求必应,前脚范云舒才与我说她想离开白淮,后脚太皇太后就把自己最后一张金牌拿出来成全她。”

    以恒脸色有些凝重:“范小姐是会我自己打算的,太皇太后是上年纪的了,不知道还有多少日子,若是找白淮的人家嫁了,来日没了太皇太后庇护,日子可得难过呢,若是去其他国家就不一样了,管束她的人少,欺负她的人更少了。”

    持之点头:“可不是,她们的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好,选了和公主一块去郢朝。如今,她是公主的陪嫁,勉强算是咱们白淮的脸面了,在那边,除了公主谁会轻易欺负她呢。她选郢朝选得妙,若是让她去其他国家,没个人看管,难免会兴风作浪,而在郢朝有公主坐镇,这也是太后答应的原因吧。”

    覃娮明颔首:“是呀,正因如此,皇祖母才答应的。范云舒其实是个还不错的人,只是怀璧有罪,谁让她出生在范氏人的肚子里呢。也罢,带她去郢朝吧,远离白淮,远离这些是是非非,也让她过上正常人的日子。”

    “公主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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