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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来途若梦行

    黄泉路不见翠林秀,八百里曼珠沙华灼灼。

    漫漫的鬼道上都是魂魄,一个跟着一个朝前,或回头,或不回,望乡台上都是翘首忆思前尘奈何的亡人。

    尧琛从丹海里面出来,身上穿的是他从尚衣局偷来的新衣新鞋,俯身随手摘来一朵曼珠沙华。

    “你来黄泉做什么?”第一次与她出门居然是来这,着实让人意外。

    “裴呈在这里。”

    “什么?”他把花扔到路上,绕到覃娮明面前,把她的路挡住,“澜后莫不是用九转轮回之法救他?他现在转到第几世了?”

    “你怎么知道?”她把他拨开,继续朝前走。

    他得意一笑,负手在后:“天底下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东西。”

    “好了,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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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婆的木屋,很古朴。

    “生人入黄泉,很少见啊。”孟婆笑吟吟地看覃娮明,手上的工作却不停,舀了一碗又一碗浓稠的鲜汤给路过的亡魂饮下。

    尧琛从覃娮明的后面走出。

    “还有……是剑灵吗?”孟婆微微一愣,“很深不可测。”

    覃娮明向她作揖:“您好,我是……”话没说完,一只带着小人偶吊坠的黄犬从孟婆的椅子后面跑出来朝她冲去。

    覃娮明的眼眶里瞬间就飚出了眼泪:“裴呈!”她把它抱进怀里,“对不起,让你久等了,我来接你回家了。”

    “汪汪汪!”

    一人一犬哭着。

    尧琛蹲下来,摸摸裴呈的后脑勺:“你母后怎么让他入畜生道去了?”

    孟婆笑笑解释:“他可虎着呢,上一次投胎,见着仇人,和他打了一架,鬼差一个不注意,他二人就坠入畜生道去了。我见它横,就留下来,帮我镇住那些恶鬼。”

    覃娮明朝孟婆深深鞠躬:“谢谢您。”

    孟婆摆摆手:“不客气。”她的眼神看向门口,“你们的麻烦来了。”说着又舀了一碗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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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黑白无常兄妹,妹妹的头上出奇地簪了一朵曼珠沙华。

    裴呈从覃娮明的怀里跳出去,挡在她的面前,就像以前一样。可才站稳,就被覃娮明抱回怀里。

    “以前都是你挡在我面前保护我,现在换我来。”摸着它的脑袋绒毛笑着。

    白无常铁着脸走过来,先嗅了覃娮明的两只手,转而去嗅尧琛的。

    “就是他!”白无常从头上扯下曼珠沙华朝尧琛扔去,“哥哥,就是他摘了我种的花,快收拾他!”

    覃娮明后退一步,脸上挂着浅浅的看戏的笑:“你惹得祸,自己收拾。”

    “我……”尧琛眼瞧着黑白无常,见黑无常到孟婆那里要了一碗汤朝自己走来,吓得撒腿就跑。

    黑白无常在后面紧追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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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覃娮明抱着裴呈面对着孟婆笑,后者却又示意她。

    回头去看。

    是赵晔煜和范云舒的亡魂。

    她脸上的笑容一瞬之间就又凝固了。

    “公主……”范云舒跪下来,眼怔怔地看她,“公主,求求你了,不要杀了我的家人,他们都是无辜的,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要罚就罚我好了,求求你……”她跪着靠近覃娮明,手试探性地轻轻抓住覃娮明的一角衣摆。

    覃娮明没有搭理他,只是看着赵晔煜。

    赵晔煜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注视着她和她怀里的裴呈。

    后面的鬼差催促:“快点啊!磨磨唧唧的!”

    孟婆笑笑,舀了两碗汤递给二人。

    赵晔煜一口饮尽,踏上渡河桥。

    范云舒依旧扯着覃娮明的衣不撒手,鬼差不耐烦了,从孟婆那里要了汤,灌进她的嘴里,一灌而尽,又将她推上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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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晔煜头也没有回,就一步路要走下桥了,却顿住脚步。

    鬼差又要催促,被孟婆拦下,对他摇了摇头。

    赵晔煜终于回头,嘴唇轻启。

    风很大,虽然听不到他的声音,却读出来了,是一句“我对不起你”。

    风真的大啊,想最后听一听他的声音都听不到。

    她抬起手想要去抓他,赵晔煜却扭头伸出脚,走下了桥,跨过地府的门槛,进去了,消失了,再也看不到了。

    覃娮明迈出去的半步子收了回去。

    可过去的一切都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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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云舒还没有下桥,直愣愣地看着对岸的她。

    覃娮明抹掉眼泪:“夕云台人都还活着,我不杀他们,但我会灌他们喝下孟婆汤,忘去一切,他们也不会记得曾经姓范了。”她的声音随着风传进范云舒的耳朵里,“一切都结束了,重新开始吧,来世好好做人,不要再进皇家了。”

    范云舒向她拜三拜,怨气消散去,人也进了地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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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覃娮明的眼泪如雨下。

    他们重新开始了,可是自己呢?

    方才是想要救回赵晔煜的,可是就在那一刻,他踏出去了,走了,真的不要自己了……

    可,若是真的把他救回来,日子能回到从前,无猜的样子吗?不能啊,过不了心里那一关,隔阂永远都会在……

    恨是真,爱也是真。

    可还是想他回来……

    来世的他,又会和谁在一起呢?

    她手掌心的那颗起死回生药被眼泪打湿,被扔进黄泉水里,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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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覃娮明!”

    尧琛跑进来,眼角余光突然看到孟婆脚底下的那口汤锅的旁边蹲着一白衣女,是熟悉的面容五官。

    他愣了愣。

    少女做出嘘的手势。

    覃娮明回头:“怎么了?”

    尧琛收回目光,隐藏起心思,朝她着急地跑过去,抓住她:“我好不容易甩了黑白无常,咱俩快跑!”

    话音落,拉着覃娮明像逃命似地跑。

    不知道是说他在躲黑白无常,知道的说他怕那个女娃。

    孟婆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舀汤的勺子敲敲锅沿,侧头看抱头蹲着躲起来的白衣小女:“出来吧,都走了。”

    白衣小女松口气,对孟婆咧嘴笑得欢:“谢谢你啊,婆婆。”

    “不客气。”孟婆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要是玩够了,要及时回神书庙啊,不然……”她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人的样子,“他会担心的。”

    “好,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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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覃娮明从黄泉离开,就回了皇宫,安顿好裴呈,就先到仙游宫去。

    仙游宫的大窟窿业已被填平了。

    又到光明塔去。

    辛卉梓,索图南等人都被关在了这里,半步都踏不出去,每日的吃食都有专人提来,但来来回回就那几样小饭菜,枯燥得很。

    辛卉梓还好,毕竟曾经帮澜后做过事情,尤其为覃娮明保驾护航多年,劳心劳力地传授她修炼之术,修为没有被废。但除她之外的,一个个都成废人了,被剥离仙骨的剥离仙骨,被断仙根的断仙根,下场一个比一个惨。

    至于笙颐和半戈,也都被灌了孟婆汤,赶出去和范云舒的家人生活在一块了。

    覃娮明一来,就把禁闭术解了,径直飞上光明塔的最高层。

    过去一年的时间了,这里一地的明珠碎片全都没有被扫走。

    “……公主。”辛卉梓远远地看着她,面对着面,越来越看不透覃娮明了,她那一双眼睛里一点点光都没有。

    覃娮明飞落到她身边:“我回来了,离一谷也出来了。”

    她把外界最新的消息都给辛卉梓讲了,说完,索图南冲上楼,怔怔地瞪她和辛卉梓。

    “你要回化羽宫吗?”她看着辛卉梓的眼珠子问。

    辛卉梓回头看索图南,见他目光炯炯,又将头转回,颔首:“我们不属于这里,生是化羽宫的人,死是化羽宫的鬼。”

    “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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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覃娮明把所有的仙师都召集来,除了当初战死的,还有两千之数活着。

    她带着他们浩浩荡荡地出了白淮的护国大阵,抵达界门口。

    被睿丞拦下。

    “繁光的人,是敌人。”

    “他们是我的人。”

    针锋相对。

    文昊带着泽泽飞来,淡眸瞅着睿丞:“退下。”

    睿丞不退,也不进,就那么地看着覃娮明。

    覃娮明把界门口打开,门外依旧有外人盘踞着,各方的都有,自然也不缺化羽宫的。

    她朝辛卉梓点头:“山高水远,好自珍重。”

    辛卉梓的眼神有些黯淡:“你以后看人,要擦亮眼睛了,不要傻乎乎地再挨人骗,知道了吗?”

    “知道了。”

    辛卉梓看着她的眼睛,同时朝自己身后的同门挥手,示意他们到化羽宫那一边人去。

    覃娮明轻轻搂住她:“谢谢你,如果有困难,可以来找我,白淮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她从脖子上取下一块牌子,“这个,作为信物吧。”顿了顿,“保重。”

    辛卉梓接过,目光反而落在覃娮明脖子上另外挂着的一水滴形状的吊坠上,嘴巴微张。

    索图南催促的声音传来:“卉梓!走了!”

    她没多说什么,只是多看了一眼吊坠,又看了看覃娮明的没有光彩的眼珠子,乘云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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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睿丞来到她身边:“妇人之仁,终有一日你会后悔的。”

    泽泽也走了过来,附议:“敌人,都该死。”

    覃娮明没搭理他们,走回吉星界里去。

    文昊瞧着她的背影,落寞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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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我们要去那里?看你的行路线,不像是要回白淮的样子。”尧琛的声音传来。

    “去芜湾。”

    “去那里做什么?融灵鼎砸下去,即使你有什么东西落在里面,恐怕都化为灰烬了吧?”

    “白甜的尸骨在那里,我要带她回来,好好安葬。”

    “她也是繁光的人,你怎么不先把她的尸骨找回来,让辛卉梓带回去安葬?”

    “她不是,她是我的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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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抵达芜湾,正如尧琛说的,这儿的一切都化为了灰烬,就连海水都没有了,空空荡荡,了无一物。

    覃娮明冷眸看着,眼睛都不眨一下。

    尧琛轻轻叹:“我帮你吧。”他刚想要从丹海里出来,突然感知到有别的生灵的气息,立马缩了回去。

    是离一谷,踏着七彩祥云,负手而来。

    覃娮明警惕地朝后退一步。

    离一谷停下脚步,距离她不过两米之遥。他浅浅一笑:“你怎么也来?”

    覃娮明的眼眸里全是警惕色:“我来找白甜的尸骨,你来做什么?吉星界的大门紧闭,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鲸鲛族在吉星界,我也算是迹爵域的人。”

    他朝她走去一步。

    她就后退一步。

    离一谷察觉到她的不安,没再进一毫,抬起手对着天地一阵招摇,有白色的粉末的从四围飘来,汇聚在一起,组成了一具尸骨。

    他把尸骨移到覃娮明面前:“这就是白甜的遗骸,你带走吧。”

    “多谢。”说着,就把它收进束口袋里。

    尧琛的声音又传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凡事反常必有妖!”

    覃娮明又朝后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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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一谷看着覃娮明一点点地朝后挪步子,一寸寸地与自己越疏远,无奈笑笑。

    毕竟双方来自不同的种族,又敌对多年,想让她放下戒备心不容易,一步步来吧。

    他背过身,张开双臂,无边的神力从他身上奔涌出,一点一滴地将当初的石崖,小木屋造了回来,还有海水和清风,海岛,鱼和鸟。

    很像造物主。

    覃娮明瞧着,意念传进丹海里:“我修炼到他这个地步,能完全操控神剑了吗?”

    尧琛摇摇头:“还差得远呢。”但他又笑了笑,安慰着,“你的天赋好,修炼不过二十载就位列仙班,要和侗君,太渊他们比肩,不依靠外力的话,一百万年应该就可以了。”

    “好久。”

    “你细细想我和离一谷,还有泽泽那只臭鸟,就不会觉得久了,我们三啊,可是被困在芜湾百万年啊……百万年……”

    和尧琛聊完,离一谷的施法也结束了,转身回看覃娮明,向她发出邀请:“进来坐坐吗?”

    “去吧,有我保护你呢,且你是光澜的女儿,谅他也不会使什么花招。”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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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屋里的陈设还是和以前的一样,丝毫没有改变。

    “你知道这屋子是谁建的吗?”

    覃娮明摇摇头。明知故问,自己怎么可能会知道。

    “我知道!”尧琛的声音再次传来。

    覃娮明的意识传进去:“闭嘴。”

    “……哦……”

    离一谷笑着:“这间屋子,是修修子建的。”他推开后院的门,正对着那一口盐泉。

    “你要复活他吗?”想起神书庙有复活神仙的功能。

    突然,覃娮明想到什么,手抬到腹部,捂着那里。母后一回白淮,就紧急闭关疗伤去了,自己也忘了把这钥匙给她。

    紧张感涌上心头,就连尧琛都做好了要暴露身份,打一场恶战的准备。

    离一谷笑着看她手捂着的丹海处:“神钥我既然给了你,就不会再要回来。”顿了顿,“只是,你的修为还不高,钥匙在你的身上不安全,还是早些交给光澜保管吧。”

    “你是故意给我的?”

    “可疑得很,你快走!”尧琛挠着她的丹海内壁催促。

    “闭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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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为什么要给我?你鲸鲛族和化羽宫当初可是绞尽脑汁,付出了无比惨重的代价才从迹爵域手上抢走的,如今却轻而易举地给我,有何企图?”

    “小寇要投靠山大王都要一个投名状,我希望和迹爵域主域重归于好,自此止戈,所以,神钥就是我的投名状。”

    他朝覃娮明走去。

    “而且,我喜欢你。”

    覃娮明狐疑地瞅他,严重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喜欢,我?

    “覃娮明,你愣着干嘛,走啊!”尧琛大叫。

    她朝后退了五步。

    “我想不明白。”

    “一见钟情吧。”

    “我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我只相信蓄谋已久,而且,‘吧’?”

    “你我在芜湾,朝夕相处近一年,于我的寿命而言,并不长,所以是‘吧’,但心里有你,喜欢你,是真的,天地日月可鉴。”

    覃娮明冷冷一笑:“这话,你拿去哄小女孩子吧。”

    离一谷的笑容稍稍沉了一丝下去:“要怎么做你才会相信我?”

    覃娮明不答话。

    离一谷浅浅一笑,岔开话题:“你问我当初我等绞尽脑汁要从迹爵域手上抢走神钥,如今却轻而易举地给你,有何企图。其实没有什么,只是希望能和千跷古族,和迹爵域重归于好。”

    “而且,我并不想让侗君或是太渊他们任一一人复活,哪怕太渊是我的父亲。”

    “若是复活,无论是谁,是一个,还是两个,九天十域都会回到当初的水深火热里,死伤无数。和平就好。”顿了顿,“离去了,有离去后的世界可去,何必倒行逆施,将这一趟浑水搅得更浑呢?而且,顺应自然,终究还是会回来的。”

    “我听不明白。”

    “你的道行还不够高,以后就懂了。”

    又是修为不高,真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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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她想到什么,将挂在脖子上的吊坠取下,递到离一谷面前。

    “还给你。”

    离一谷瞧了吊坠,又瞧了覃娮明:“你知道它是何物吗?”

    覃娮明摇头:“法宝吧。”

    离一谷笑笑:“此乃一水滴,乃是我鲸鲛族祖传之物。”他的嘴角又往上翘几分,“我既然送给你了,就不会要回来,你好好收着吧。”

    “我不缺首饰,更不缺法宝。”

    “可你不会水,拥有它,你便可在水里来无影去无踪,想去海底十万米亦可。”

    听起来是不错,只是,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

    “我不需要。”

    她将一水滴放到石头上,转身离去,可邪门的是,一水滴居然自己飘起来,重新挂回到覃娮明的脖子上,摘都摘不下来。

    回首瞧离一谷,见他两手一摊,无辜色相。

    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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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多久,覃娮明就走了,独撇离一谷在这里。

    临走前离一谷让她带了一句话给澜后,鲸鲛族会举族搬迁,离开白淮之下的海,回到祖地无海地去,不会给白淮留下祸患了。

    这也算是向迹爵域主域示好的一部分吧。

    离一谷这个人,挺喜欢在话的最末加上“吧”这个语气词的。

    芜湾里,都是飞鸟叫,海风和海水混杂到一块的声音。

    离一谷遥望海的那一边:“千万里寻不到,那把剑该被融灵鼎毁了吧?”

    没多久,他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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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日,海面很不平静,成千上万的海鱼、豚、鲸、鲨等等前仆后继地跳跃出水面,激起了千层浪,就连闭关疗养的澜后都被惊动了,出来一探究竟。

    “母后,钥匙。”覃娮明把东西递交到澜后手上。

    澜后紧紧抓住,身子都在颤抖:“百万年了,终于回到我手里了……帝,光澜不负您望。”

    覃娮明握住她的手臂:“母后,您的伤还没有好呢,回去疗养吧,大海有女儿,文昊叔和泽泽看着,您就放心吧。”

    澜后浅浅颔首:“好孩子,待母后伤好了,带你离开这里吧,换个地方住,也许你就能换个心情了。母后瞧你,自打回来了,眼睛都没有光了,虽然有时会露出笑,可眼底没有快乐。”

    “听您的,要去哪?”

    “迹爵域主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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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芳华宫,持之,以恒和月溪备了好大一桌子菜,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凡是御膳房有的,这桌子都有。

    “你们准备那么多,吃不完多浪费啊。”

    三人齐齐站着,身子板挺得老直:“公主,娘娘说,您不日就要随娘娘到迹爵域去了,奴婢们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但总归不会比自己的家好。”

    “娘娘说,奴婢没有修炼过,不能带我们一同去,奴婢也明白,也担心随你同去会拖您的后腿。”

    “奴婢们不清楚,娘娘会何日带您离开,所以就备了很多好菜,能多伺候您多一点是一点。”

    说着说着,月溪就红了眼眶。

    覃娮明轻轻拭去她的泪:“别哭鼻子,你那么爱美的一个人,哭鼻子容易把妆弄花的。”

    月溪破涕一笑:“才没有呢,奴婢的眼泪都没有流下来,反倒是公主你,笨手笨脚的,把我的妆都擦没了……”

    覃娮明顿住:“你还嫌弃我了?”

    “奴婢可不敢。”她撇撇嘴。

    这丫头,被自己宠溺得都无法无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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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照壁的后面传来巨大的打斗声。

    覃娮明放下筷子去看,居然是泽泽。她把一众守门侍卫都撂倒了,可依旧没有进得芳华宫的门。

    泽泽双手叉腰,气得腮帮子鼓起来:“我都和他们说了我是你们尊贵的客人,一个个的怎么都听不进耳朵里,分明就是讨打!”她朝覃娮明使个眼神,“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没有下重手的。”

    这还不叫重手?打得人都站不起来,口吐鲜血了。

    覃娮明朝持之她们使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招呼着其他宫人把受伤的侍卫都抬到担架上,赶着去太医署了。

    尧琛无奈一叹:“这个惹祸精,看来是巴上你了。”

    覃娮明朝她伸出手:“把手给我,我带你进来。”

    泽泽把手递给她,被她领着,畅行无阻地就跨过了门槛。

    “这是五脉主设置,用来保护你的神阵吧?我方才用来五成的功力都没有打破她,五脉主真不愧是族长之下的第一人。”

    两人的手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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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领泽泽到院子里,见巨大的桌子上摆满美味珍馐,她的眼睛顿时放出亮光,扑了过去。

    “你这里居然有那么多好吃的!”说着,抓起一个鸡腿就啃,“你都不知道,我师傅不给我吃肉,天天逼我吃青菜,我都要从一只高贵的凤凰吃成菜青虫了!”

    裴呈从桌子底下跑出来,被覃娮明抱起。

    “文昊为什么不让你多吃?”

    “他说我受的惩罚还不够,被封印在芜湾百万年还算是轻的了,所以要罚我一年不能吃肉。”泽泽一边朝自己嘴里塞鸡腿一边朝覃娮明笑,“但只要不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瞧不到,自然就不能说我什么。”

    覃娮明的嘴角翘起,给裴呈夹夹肉的同时提醒她:“你抬头看塔尖。”

    “嗯?”泽泽翘首仰望去,害怕得嘴巴里的肉嚼都没嚼就给咽了下去,手上抓的鸡腿也扔到了地上,用脚踢到桌子底下。

    完蛋了……

    她哭丧着脸扭头回来,却见覃娮明把裴呈放到桌子上,还给他喂鸡腿吃,瞬间心态就不平衡了。

    “……呜……我要吃肉……”

    “文昊为什么要罚你?”

    她的话轻飘飘地落尽泽泽的耳朵里,后者却安静了下来,不说话了。

    “嗯?”

    “我知道!”尧琛又自告奋勇,把泽泽曾经的“光辉事迹”说了一个明白彻底。

    她居然是在外敌入侵之际,玩心不死,听信了叛徒蒙亚之言,到外界游山玩水去。真的是,不封印她封印谁?完全是活该,自找的。

    ————————————

    文昊待在光明塔的塔尖不走,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芳华宫,逼得泽泽吃了一桌子的青菜和白米饭,吃得脸色都青了。

    “说吧,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覃娮明放下裴呈,彼此都吃饱了。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

    覃娮明没有搭话,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她。

    泽泽踢一脚桌腿:“我就是在皇宫里待得闷了,想出去玩玩嘛。”她一脸欢喜色,“我跟宫里人打听过了,也做了规划,你且听听啊。我呢,打算先去人杰最多的中州府去溜一圈,体验你白淮的人情世故,再到十里画廊去看山水,钓鱼,品茶。”她提溜着裙摆小跑到覃娮明身侧,“你身为主人,可得陪我啊。”

    “我还要修炼,提升实力呢,恕不奉陪了。”说完,她就从椅子上起来,走上阶梯去。

    泽泽喊住她:“不是,你的天赋那么高,不急着这一两日修炼啊,过个百八十年的你的修为一定能和我比肩的,陪我去玩嘛。”

    覃娮明转过身:“现在的形势那么紧张,神书庙百万年开启一次,算算日子也快了,好好修炼吧。”顿了顿,“你也是,合该把玩心收起来了,正事要紧。”

    “不是!”泽泽有些恼了,“离神书庙开启的日子是没有多少了,可你只是仙,即使没日没夜不吃不喝地努力修炼,那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成神的啊!是仙非神,你能出什么力?要是上战场,你就只能当炮灰。再说了,天塌下来有你母亲顶着,你陪我去玩啦!”

    “我让文昊陪你去玩。”

    “不不不!”泽泽急了跑上来,抓住覃娮明的胳膊,“别,我自己去,不要你陪你还不行嘛?你别让我师傅和我一起去,不然我还是不能好好吃饭,玩也不能好好玩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过两日,我要和母后去迹爵域,你要一起吗?”

    泽泽连连摇头:“我要玩够了再回去,你们先去吧。”

    “好。”覃娮明把泽泽的手取下来,抬头望眼光明塔的塔尖,“我让文昊陪你去。”

    “不是……”

    她话还没说完,覃娮明就进了屋子,“砰”一声把门关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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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得漂亮!”

    尧琛蹦出来:“就该好好治一治泽泽那只臭鸟,不然她的凤凰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他蹲下来摸了摸裴呈的脑袋,“还是咱们的小黄犬可爱乖巧。”

    裴呈嫌弃地“汪”他一声,跑到覃娮明后面。

    “你别逗裴呈,他不喜欢你。”

    “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他为什么不喜欢我?”

    “他觉得你不靠谱。”

    “我哪儿不靠谱了?”

    “你自己问裴呈吧。”说着,覃娮明脱下鞋袜,盘腿坐到榻子上,又开始了打坐修炼。

    裴呈瞅了眼她,就和裴呈杠起来,一剑灵一黄犬大眼瞪小眼的。

    ————————————

    这日子过的,像梦一样。

    覃娮明的脑子里又浮现出过往的种种,始终都定不下心神。

    她睁开眼睛。

    尧琛还在和裴呈怄气。

    她的目光落到对台上的九尖琉璃盏,抬起指尖指它,一眨眼之间,九尖琉璃盏粉碎成了尘埃。

    尧琛和裴呈都安静了,不敢说话。

    覃娮明再次闭上眼睛。

    过往的种种啊,器物绝了,可记忆还在,如果能像梦一样,醒来了就忘记,那就好了,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烦恼了。

    ————————————

    日子一晃就过去了半个月。

    覃娮明随同澜后离开白淮,覃浩泱留下,做了太上皇,在暗地里为白淮保驾护航。

    熙宁还是郡主,身上的孝没有解,皇后的位置为了她一直空悬着。

    ————————————

    伴随着流浪在外的迹爵域各个高手回归,化羽宫中闹得沸沸扬扬。

    “你居然把神钥还了回去,给了覃娮明那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繁光气得头发都炸了。

    灵妙匀端来茶点,听到这话,人瞬间就不好了。她冲到离一谷面前,抓着他的两胳膊:“你当真把钥匙还回去了!?”

    离一谷把她拨开:“钥匙本是迹爵域的东西,物归原主罢了。它此刻也应不在覃娮明身上了,而是在五脉主的手里。”一句话就把祸从覃娮明身上挪开,免得繁光眼红,要对她下手。

    “你这个不孝的东西,你是不要复活你父亲太渊了吗!?”繁光把茶水朝他扔过去,就像一个疯婆子似的。

    “倒行逆施,必遭天谴,收手吧,繁光玉元妃。”

    “什么繁光玉元妃!我要做皇后!”她冲到离一谷面前,面容狰狞地瞪他,“你把神钥还回去了,我拿什么开启神书庙?我怎么复活太渊?我怎么能让他完成他未做完的事!?”

    离一谷的目光落到金龙椅后的图上,那是太渊册立繁光为后的诏书,缺了印玺的诏书。

    “何必执念于此呢,死的人还不够多吗?顺应自然,父亲还会回来的。”

    “顺应自然地回来,那还是太渊吗!?啊!不是了!”繁光气得满屋子打转。

    “放下吧。”

    “你做梦!”繁光在那里狂扯自己的头发,一支支金钗从她发髻上掉落到地上,“铿铿锵锵”地响。

    她冲到那有缺的诏书面前,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它,眼睛流下泪来。

    “我要做皇后,不要做妃子……”

    “母亲……”灵妙匀走了过去。

    “印玺在我这。”离一谷抬起手,大印就悬浮在他的掌心上,“让我来盖吧,你一样是皇后。”

    “这不一样!”她把他推开,“你不是太渊!我要太渊亲手加盖!我要太渊亲自向全族,向九天十域宣告,我繁光,是鲸鲛族的族后,我是繁光玉元后!不是繁光玉元妃!”

    “你魔怔了。”

    “我没有!”

    灵妙匀跑到二人中间,把他们隔开:“族长,你先出去吧,母亲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你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刺激到母亲的。”

    离一谷幽幽地凝视着繁光,叹口气,离开了。

    才跨出大殿门,就听到里面传出来一句哀嚎:

    “太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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