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惊雷 2
“喂，栓子，你在哪里？”
“我在A区，就快到了。你稍微等一下，等我到了，再一起进大楼取证调查。这次的案件罪大恶极，一定要抓到幕后黑手才行。”
“不就是炒股失败吗,这事情能有啥黑手？”
电话那头，古石义撇撇嘴，看向身边一头靓丽黄色长发的警官，又看了眼另一边，正在伏案填写调查问卷的甜果。
古石义抓了抓脑壳，在他的面前也有一份相同的问卷。
这是一份心理问卷,主要作用是判断身为警察的两人，内心有没有被各种大大小小的刑事案件扭曲，是否还能继续担当正义的伙伴。
至于这位黄发警官…
古石义看了下,三长一短，于是在短的选项上打勾，和方栓道：
“上京的特派员到了，这次是负责《611坠楼案件》来的。我爹也真是，啥事情都报给上京，就没有一点身为地方警局局长的骄傲吗？你快点过来，咱们和特派员一起行动。”
“特派员？是谁？”
特派员的抵达在方栓的预料之内，但是他此时没有太多余力去应付、或者说去算计这位北方的客人。
特派员远道而来，工作应该是给古云天施压，让后者服从中央安排的那一套说辞。其实服从也好，这事情牵扯太大，方栓更希望能够有宁事息人、解决问题的方法。
“怎么说呢？这位特派员…”
忽的，那黄发黄眉、戴着墨镜、耳上有八只耳钉、脖上有三斤黄金、手腕戴着十九块劳力士、衣服领子立起来有三十二厘米…
总之造型十足夸张且奔放，如果不是右手手背纹着上京的防伪码，古石义铁定会认为这位是骗子的特派员，忽的，从古石义手中拿过手机，对着那头说：
“是我。”
“…”
“怎么了？久别重逢,认不出我的声音？咳咳，还是因为太过喜出望外，一时竟无语凝噎？”
“嘟嘟。”
方栓直截了当挂断电话，无语凝噎你大爷！是黄毛，丫的，是教坏了步眠小可爱的，那个次时代非主流黄毛——
黄日刀！
此时此刻，方栓身处A区的国际机场，观望一架飞机往北而去。
月眠就在上面的特等舱。她说走就走，一点也不含糊，只是登机前难免又会和方栓唠叨两句：
“方栓，在南山脚下，有一个小区看起来绿化还不错。半年后我再来金沙港，你如果没有买房买车，没做好和妹妹结婚的打算。那半年后正好是冬季，天凉了，我帮你多盖点土。”
“…”
得，被娘家人威胁了。
将月眠送走后，方栓心想上京的特派员也差不多到了，便给古石义打了电话,问问。
却没想到，特派员居然是黄日刀！
初闻此獠声色，仍旧记忆中臭不可闻。故挂断电话，栓转身走进五金店，双手比划，选取玄铁金剪一把，以备不时之需…
说人话就是，若黄毛还敢乱教步眠，那就剪了，以儆效尤！
※※※※
方栓的警车，在之前高速公路飙车中报废了。恰巧古云天看他又非常不顺眼，因此新的警车供给一直卡着，方栓只有坐出租车。
不过金沙港的出租车着实给力，黄色法拉利名不虚传。加上国际机场和世贸大楼都同在A区，因此方栓很快抵达现场。
“老古！”
从出租车下来，正对着街道那面，有一间日式小清新的奶茶店。能看见古石义和甜果正愁眉苦脸伏案，填写着什么试卷。
在旁边的室外圆桌，一身杀马特打扮，连村头王师傅看见都得摇头叹气的黄日刀，则一脸严肃，和身边的乖巧妹妹步眠，认真做着什么教学。
黄日刀手上握着一本书，算是教案。
那本书黄皮白字，相隔较远看不清楚书名，但这本书方栓很熟。这本书是他大学时候穷困潦倒，为了生计写的，书名叫《身为校花贴身高手，我的108种职业素养》…
反正不是啥好书。
方栓一跺脚，从兜里摸出剪刀，跑过去，急了：
“黄日刀，你在教些什么！”
黄日刀一听，回过神来一看，是正主方栓到了。
他立马露出会心的“你懂的”笑容：
“我按着你写的教辅在上课…”
话说到一半，忽的黄日刀站起身来，脸色焦急，大喝：
“栓子，别回头，快跑！”
“…什么意思？什么别回头？”
忽的，本在伏案写作的古石义，亦是站起身来，往方栓的方向冲刺过来！
难道真的发生了什么？
方栓的身体平衡力很好，保持着往前奔跑的动作之余，也能回过头往身后看去，只见——
一个人，头朝下，与方栓对视刹那之间，而后往下继续坠落！跌进血泊的深渊！
“…”
他与他，曾有半响不到的时间，交换心灵。从他的眼眸中看见的那种毫无希望的死寂，是方栓距离死亡最近距离的一次。
“砰！”
然后——
就好像是惊雷炸响。
一颗人头，先前那双眼眸明明还明亮着，然而下一刻，一切的一切的一切的，都被和大地产生的巨大冲击力，颈椎断裂、胸腔断裂，人头砸进腹腔里面，肠子与肝胆、鲜血与心脏，横流一地。
“父亲…父亲…”
这个人，不巧，是古云天。金沙港警局上任不到24小时的局长，一位合格的正义的伙伴。
古石义奔跑过来，却在那摊烂泥面前止步。好像踩进去不是、停下来不是、去拥抱不是、去冷静也不是。
当一个人死了，活下来的人，做什么都不是。
“父亲…”
没有眼泪，眼眶却一下变成橘红的颜色。
古石义嘴角咧出讥讽的笑容，自己身为法医科的主人，亲手解剖过无数具尸体，可是…可是！…
眼前父亲的尸体，烂成了肉泥。极大部分软组织跟随血液流进下水道，连解剖，都只能捡点骨头回去化验…死无全尸，这太讽刺了，不是吗？
“呵…哈…”
古石义抬起头，仰望着面前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强迫自己冷静分析局面：
“死者的身体重量75.3kg，身高176cm，体脂率16.3%。地面铺满青冈石，坚硬程度为8，血液泼溅范围14.4米，形状放射形，坠落速度初步判断，为20.2m/s…
由此可以判断。”
他的眼角，因为眼泪的折射，明亮了那么刹那：
“499楼，死者是从499楼摔下来的。”
僵硬转移视野，古石义的眸光，落到面部表情同样僵硬的方栓身上。
他或许已经忘记了如何表达悲伤的情绪、或许是兀自在忍耐、或许是大音希声，无声胜有声…总之，他装作轻描淡写的模样，说：
“这是我爹。”
“…”
两人心有灵犀，方栓懂了，他话中的含义。
任何事情都有底线，无论方栓和上京那边怎么配合着打组合拳，在未能触及底线的情况下，古石义和甜果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信任交给方栓，让智囊选出最优解。
克隆人的案件、黄远江的案件，都没有触及底线。
古石义将其理解为政治博弈的牺牲品，既然享受了在这个位置上的风光，也理应承担退位以后的悲凉。这是道理，不涉及普通人，就属于情况恶劣。
《611坠楼案件》触及到古云天的底线，关乎104人的生死，古云天知道方栓给出的说辞是最优解，可身为正义的伙伴，他仍然选择亲自查找真相。
可是这个真相，是会死人的。
而紧接着，古云天的死，是古石义的底线。
他可以对阿尔法的死模棱两可、可以对黄远江的死视而不见、可以对克隆人的死置若罔闻，可是唯独古云天不行。因为他不明白，身为正义的伙伴，为什么要成为那些莫名其妙的牺牲品？
这是来自古石义的疑惑。
有血、有温度、有感情、有记忆的疑惑。
一句“这是我爹”，既是哀求、也是哭诉、既是命令、也是威胁…总之，古石义在向方栓传达自己压抑的情绪，告诉他：
“这一次，不要想解决问题，我要的是真相。”
“我在A区，就快到了。你稍微等一下，等我到了，再一起进大楼取证调查。这次的案件罪大恶极，一定要抓到幕后黑手才行。”
“不就是炒股失败吗,这事情能有啥黑手？”
电话那头，古石义撇撇嘴，看向身边一头靓丽黄色长发的警官，又看了眼另一边，正在伏案填写调查问卷的甜果。
古石义抓了抓脑壳，在他的面前也有一份相同的问卷。
这是一份心理问卷,主要作用是判断身为警察的两人，内心有没有被各种大大小小的刑事案件扭曲，是否还能继续担当正义的伙伴。
至于这位黄发警官…
古石义看了下,三长一短，于是在短的选项上打勾，和方栓道：
“上京的特派员到了，这次是负责《611坠楼案件》来的。我爹也真是，啥事情都报给上京，就没有一点身为地方警局局长的骄傲吗？你快点过来，咱们和特派员一起行动。”
“特派员？是谁？”
特派员的抵达在方栓的预料之内，但是他此时没有太多余力去应付、或者说去算计这位北方的客人。
特派员远道而来，工作应该是给古云天施压，让后者服从中央安排的那一套说辞。其实服从也好，这事情牵扯太大，方栓更希望能够有宁事息人、解决问题的方法。
“怎么说呢？这位特派员…”
忽的，那黄发黄眉、戴着墨镜、耳上有八只耳钉、脖上有三斤黄金、手腕戴着十九块劳力士、衣服领子立起来有三十二厘米…
总之造型十足夸张且奔放，如果不是右手手背纹着上京的防伪码，古石义铁定会认为这位是骗子的特派员，忽的，从古石义手中拿过手机，对着那头说：
“是我。”
“…”
“怎么了？久别重逢,认不出我的声音？咳咳，还是因为太过喜出望外，一时竟无语凝噎？”
“嘟嘟。”
方栓直截了当挂断电话，无语凝噎你大爷！是黄毛，丫的，是教坏了步眠小可爱的，那个次时代非主流黄毛——
黄日刀！
此时此刻，方栓身处A区的国际机场，观望一架飞机往北而去。
月眠就在上面的特等舱。她说走就走，一点也不含糊，只是登机前难免又会和方栓唠叨两句：
“方栓，在南山脚下，有一个小区看起来绿化还不错。半年后我再来金沙港，你如果没有买房买车，没做好和妹妹结婚的打算。那半年后正好是冬季，天凉了，我帮你多盖点土。”
“…”
得，被娘家人威胁了。
将月眠送走后，方栓心想上京的特派员也差不多到了，便给古石义打了电话,问问。
却没想到，特派员居然是黄日刀！
初闻此獠声色，仍旧记忆中臭不可闻。故挂断电话，栓转身走进五金店，双手比划，选取玄铁金剪一把，以备不时之需…
说人话就是，若黄毛还敢乱教步眠，那就剪了，以儆效尤！
※※※※
方栓的警车，在之前高速公路飙车中报废了。恰巧古云天看他又非常不顺眼，因此新的警车供给一直卡着，方栓只有坐出租车。
不过金沙港的出租车着实给力，黄色法拉利名不虚传。加上国际机场和世贸大楼都同在A区，因此方栓很快抵达现场。
“老古！”
从出租车下来，正对着街道那面，有一间日式小清新的奶茶店。能看见古石义和甜果正愁眉苦脸伏案，填写着什么试卷。
在旁边的室外圆桌，一身杀马特打扮，连村头王师傅看见都得摇头叹气的黄日刀，则一脸严肃，和身边的乖巧妹妹步眠，认真做着什么教学。
黄日刀手上握着一本书，算是教案。
那本书黄皮白字，相隔较远看不清楚书名，但这本书方栓很熟。这本书是他大学时候穷困潦倒，为了生计写的，书名叫《身为校花贴身高手，我的108种职业素养》…
反正不是啥好书。
方栓一跺脚，从兜里摸出剪刀，跑过去，急了：
“黄日刀，你在教些什么！”
黄日刀一听，回过神来一看，是正主方栓到了。
他立马露出会心的“你懂的”笑容：
“我按着你写的教辅在上课…”
话说到一半，忽的黄日刀站起身来，脸色焦急，大喝：
“栓子，别回头，快跑！”
“…什么意思？什么别回头？”
忽的，本在伏案写作的古石义，亦是站起身来，往方栓的方向冲刺过来！
难道真的发生了什么？
方栓的身体平衡力很好，保持着往前奔跑的动作之余，也能回过头往身后看去，只见——
一个人，头朝下，与方栓对视刹那之间，而后往下继续坠落！跌进血泊的深渊！
“…”
他与他，曾有半响不到的时间，交换心灵。从他的眼眸中看见的那种毫无希望的死寂，是方栓距离死亡最近距离的一次。
“砰！”
然后——
就好像是惊雷炸响。
一颗人头，先前那双眼眸明明还明亮着，然而下一刻，一切的一切的一切的，都被和大地产生的巨大冲击力，颈椎断裂、胸腔断裂，人头砸进腹腔里面，肠子与肝胆、鲜血与心脏，横流一地。
“父亲…父亲…”
这个人，不巧，是古云天。金沙港警局上任不到24小时的局长，一位合格的正义的伙伴。
古石义奔跑过来，却在那摊烂泥面前止步。好像踩进去不是、停下来不是、去拥抱不是、去冷静也不是。
当一个人死了，活下来的人，做什么都不是。
“父亲…”
没有眼泪，眼眶却一下变成橘红的颜色。
古石义嘴角咧出讥讽的笑容，自己身为法医科的主人，亲手解剖过无数具尸体，可是…可是！…
眼前父亲的尸体，烂成了肉泥。极大部分软组织跟随血液流进下水道，连解剖，都只能捡点骨头回去化验…死无全尸，这太讽刺了，不是吗？
“呵…哈…”
古石义抬起头，仰望着面前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强迫自己冷静分析局面：
“死者的身体重量75.3kg，身高176cm，体脂率16.3%。地面铺满青冈石，坚硬程度为8，血液泼溅范围14.4米，形状放射形，坠落速度初步判断，为20.2m/s…
由此可以判断。”
他的眼角，因为眼泪的折射，明亮了那么刹那：
“499楼，死者是从499楼摔下来的。”
僵硬转移视野，古石义的眸光，落到面部表情同样僵硬的方栓身上。
他或许已经忘记了如何表达悲伤的情绪、或许是兀自在忍耐、或许是大音希声，无声胜有声…总之，他装作轻描淡写的模样，说：
“这是我爹。”
“…”
两人心有灵犀，方栓懂了，他话中的含义。
任何事情都有底线，无论方栓和上京那边怎么配合着打组合拳，在未能触及底线的情况下，古石义和甜果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信任交给方栓，让智囊选出最优解。
克隆人的案件、黄远江的案件，都没有触及底线。
古石义将其理解为政治博弈的牺牲品，既然享受了在这个位置上的风光，也理应承担退位以后的悲凉。这是道理，不涉及普通人，就属于情况恶劣。
《611坠楼案件》触及到古云天的底线，关乎104人的生死，古云天知道方栓给出的说辞是最优解，可身为正义的伙伴，他仍然选择亲自查找真相。
可是这个真相，是会死人的。
而紧接着，古云天的死，是古石义的底线。
他可以对阿尔法的死模棱两可、可以对黄远江的死视而不见、可以对克隆人的死置若罔闻，可是唯独古云天不行。因为他不明白，身为正义的伙伴，为什么要成为那些莫名其妙的牺牲品？
这是来自古石义的疑惑。
有血、有温度、有感情、有记忆的疑惑。
一句“这是我爹”，既是哀求、也是哭诉、既是命令、也是威胁…总之，古石义在向方栓传达自己压抑的情绪，告诉他：
“这一次，不要想解决问题，我要的是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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