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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惊变

    陈绥安吃惊的望着黑铁剑匣中的陨金残片,他前后左右查看,声音微微颤抖,问道:“你,你怎会有此物?这陨金成色应在九成以上,接近纯陨金!”

    他上前一步正想拿起,又觉不妥,缩回手说道:

    “此物太过珍贵,沈兄弟想必不知道它的价值。我浸淫陨金交易这一行道数十年,也从未见过如此至纯之物,当真是无价之宝。”

    沈小义微微摇头,道:“我对此物略知一二,但他对我并没有太大用处,如果对陈夫人更有用,还不如送与陈员外。”

    中年男人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眼神中露出犹疑不决的神色,他看了看沈小义,又望了望窗外,似乎显得焦虑不安。

    沈小义眼见得陈绥安并不答话,却反剪双手,在阁内来回踱步,时不时透过窗口望向湖面远方的庭院处,显得心事重重。

    过了半晌,中年男人似乎是做出了决定,他止住脚步立于沈小义面前。

    沉默半晌,他突然说道:“故事讲的差不多了,说了这么多,你应该可以理解到我的难处了。”

    沈小义感到意外,眼前的陈绥安仿佛突然变了一个人。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沈峰的事情,我很是感到遗憾……但是我,比你更需要《千星图》!”

    陈绥安双目之中流露出狰狞之色,隐隐还包藏着一丝不安与愧疚,眼角不受控制的抽动了两下。

    沈小义内心一沉,没想到反转到来的如此之快。

    他疲倦一扫而空,精神瞬间变得高度紧张。

    片刻思索后,沈小义已然明白了眼前的局势。

    他苦笑一声,心道:原来这苦心构建的一切,终究还是一个棋局。

    这棋局虽不能称为十分玄妙,但却也布置的足够精致。每个棋子都在诱惑自己一步一步走向陷阱。

    他现在尚未确定的是,这个棋局是从哪一步开始的。以及,棋盘之中到底有多少棋子。

    云幽阁内,忽明忽暗的烛光与剑匣中的金光相互映照,试图填补这阁内短暂但却凝重的沉默。

    远处,隔着漆黑幽静的湖面,庭院之中不知何时已变得灯火通明,远远的传来了嘈杂熙攘的人马声。

    “所以,这一切都只是个精心编织的故事,对吧。”沈小义嘴角挂着冷冷的微笑,“终究还是为了那个东西。”

    陈绥安摇摇头,脸上浮现一丝苦楚:“故事是真的,人也是真的,画更是真的。只有这云幽阁是假的。”

    沈小义暗暗运了运力,却发现浑身软绵绵似是一团棉花,四肢都已不受自己控制,只有头脑尚且清醒。

    他想起刚入这云幽阁二层时,自己匆匆饮下的那壶甘美之极的红松露。

    他内心责怪自己大意,但谁又能猜得到,上一刻的救命恩人,下一刻就给自己递来一壶毒酒?

    他内心燃起一股无名的怒火,大吼道:“所以常顺也是假的?!书生也是假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在这一刻困住我?为什么不直接抓住我,或是杀了我?”

    中年男人闭上双眼,仍旧是摇了摇头,幽幽说道:“真真假假,此时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你的罕见心性和行为,的确打乱了很多节奏,但一路将计就计,总算还是走到了如今……”

    “原本的棋局非常简单,但你却将它变得更加复杂。若选择直接将你直接擒住,一来是以你的心智和武功,绝非易事,二来是恐惊动各路人士,极有可能会横生枝节。

    “你要知道,自从杨岩凤在故意释放出你们父子二人与《千星图》的故事之后,上至官府庙堂,下至三教九流,世间想擒获你的人,又何止千千万万!”

    沈小义听到无命书生的名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沈兄弟,你虽是近水楼台,但却又如何能理解这《千星图》的意义?我用尽二十多年时间,所知所获还不及《千星图》之皮毛!”

    “此等人间至绝宝物,直可媲美大好河山、皇图霸业,连皇帝老儿都难免心动!若是束之高阁或遗落宵小之辈,那岂不是当今世上旷绝古今的憾事!”

    陈绥安顿了顿,平静的望着少年,缓缓道:“我知到你如沈峰一般,生性刚烈勇猛,即便直接擒住了你,也只怕套不出半个字来。”

    沈小义怒火中烧,令他怒不可遏的,不是眼前这困境,更是因为这险恶贪婪的人心。利用了他的年轻真诚,将他挥洒的一腔热血变为一段黑色的轨迹。

    陈绥安对少年的怒火早有预期,继续说道:“唯一出乎我意料的是,这‘迷仙醉’为何在你身上没有作用,寻常人饮下一口便会着道,不仅浑身无力武功尽失,而且意念也不受控制,原本是套取秘密的最佳手段。”

    “折腾了这么一大圈,最终仍是没有意义。”陈绥安叹了口气,双目突然变得冷漠严肃。

    “沈兄弟,实在是对不住了!我那苦命的芷荷实在太需要《千星图》了!”

    中年男人从桌下刷一声抽出一把明晃晃的长剑,将剑尖指向沈小义咽喉,目无表情说道:

    “快将《千星图》交出来,无论怎样今天你是逃不出德济府了,方才我将蜡烛点燃之时,血口帮已将府内外团团围住。”

    此时,庭院方向传来的嘈杂人声更为明显。

    沈小义透过窗户望去,庭院内、水廊上已星星点点燃起了火把。此时的云幽阁,像是湖面上的一叶孤舟,飘摇欲坠。

    陈绥安尽量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凶恶一些,但显然这并非他的本性,他握剑的手微微颤抖着,眼神中掩饰不住犹豫,更夹着着罪恶感。

    此刻,沈小义并不想再解释,自己没有丝毫《千星图》信息。

    贪婪至此,心已入魔。就像那尤睿一样,即使随便给他本《无邪小篆》,他也能品出个七经八脉。

    他只感到心力憔悴,嘴角浮现一丝冷笑:“罗里吧嗦干什么?动手吧!”

    “我并不会取你性命,只会……将你手脚筋脉……挑断,再交给血口帮。”陈绥安口齿含混,显然并不擅长说这些狠话。

    沈小义不再开口,只是冷眼看着中年男人。

    陈绥安目光闪躲,过了半晌,终于咬紧牙关大喝一声,将剑狠狠刺向沈小义无力下垂的手腕。

    陈绥安虽不是武功高强之人,但多年行走江湖,也习惯了刀剑防身,这一剑刺去,力道和准头倒是足够了。

    沈小义浑身动弹不得,完全无力反抗。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黑暗深处忽然传来一声尖锐凄厉的哭声。

    陈绥安蓦然失了神,剑锋一偏,刺中了沈小义腹部,力道却丝毫未减,剑尖入腹数寸,冰冷的剧痛传来,沈小义大吼一声痛苦不堪。

    陈绥安慌乱之中抽出长剑,鲜血顿时从伤口涌出。

    哭声更为凄厉,陈绥安像是失去了魂魄,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跌倒在地上。

    悲伤的哭声断断续续,夹杂着话语传来:“绥安,你为了我……怎会堕落到这般境地,如此作恶必将堕入地狱……我早说过,二十年前就应该让我死去!还是让我死了罢!”

    沈小义分辨出哭声是从阁楼东南角落传来,他放眼望向黑暗深处,依稀能分辨出似乎矗立着一个高大的木柜。

    又是一阵铁锁链碰撞的刺耳声音传来,接着是“咕咚”一声沉重的闷响,再也没了动静。

    陈绥安将手中长剑扔在一边,发疯一般冲向角落,边哭边喊道:“使不得啊芷荷,使不得!”

    他将屋内蜡烛悉数点燃,又疯狂的将柜门打开,发现女人早已倒在地上,没了声响。

    中年男人抱着奄奄一息的女人坐在地上,悲痛欲绝,他无助的痛哭着,早已将《千星图》抛在脑后,他的世界已经崩塌的支离破碎。

    不知什么时候,沈小义已经手提长剑站在陈绥安的面前。

    刚才被一剑刺中后,剧痛之中竟激起了他体内激荡涌动多时的内力。他被“迷仙醉”封住的经脉也被瞬间冲破,体力已恢复如初。

    中年男人抬起头,已是满眼泪水,他麻木的看了一眼少年,悲伤无助的摇摇头,低下头来注视着怀中的女人。

    沈小义望向男人怀抱的女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向后退了两步。

    女人身形极为消瘦,一袭白衣包裹之下,仿佛是被五根粗大锁链困住的一具枯骨。

    稀疏的银发凌乱的披散着,依稀可见斑驳的血迹,面色苍白、皱纹满面的脸孔上,五官早已扭曲变形,容貌极为可怖。

    她胸前那碗口大小的伤疤虽然早已愈合,但却仍是连成一片凹凸不平的棕红色血痂,令人触目惊心。

    女人双目紧闭,口中血肉乱作一团,嘴角涌出大口的鲜血,应是已嚼舌自尽。

    眼前的一幕已将沈小义心中怒火消去大半。

    这一对痴男怨女,于这乱世之中为求生存不惜代价,为长相厮守不择手段,是善是恶一时难以决断……

    或许,这世上原本就没有无缘无故的恶。

    然而为了一己私欲却牺牲众多无辜性命,选择与血口帮狼狈为奸,经营暗无天日的陨金血矿,即使再忧伤的理由,也无法掩盖极致的恶。

    沈小义提起手中的长剑,缓缓指向陈绥安胸口。

    “一剑杀了我吧!死在你的剑下是我最后的荣耀。”

    中年男人目光平静,怀中紧抱着枯瘦的尸体。

    长剑却终于还是未能刺出。

    中年男人难以掩饰错愕的表情,他疯狂的喊道:“为什么不杀?!”

    沈小义转身,将黑铁剑匣收起纳入包裹,又背负在身上。

    他头也不回的说道:“杀你并没有太多的意义。也许我是看在你医治帮助了众多的百姓,也许是因为现在的你生不如死,已经是得到了最好的惩罚。”

    复杂的表情在陈绥安脸上不断变幻,他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沈小义没有再看向陈绥安一眼。

    他走到二楼封闭的木板处,打开出口,正待跳下,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呼喝:

    “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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