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回 东奔西走收集宝物，黑暗魔渊炼化木灵

    等安排好武威胡信巧音三人，灵钏又向北帝问起曹州黄巢前世是什么妖魔化生。北阴大帝也不知此人是谁，便令属下仙吏查看生死簿，过了好一会才道：“那黄巢前世做过樵夫、门客、士卒、医者，前十世都是凡人，再往前数也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倒不知姑娘问得是什么。”灵钏暗想这吃人魔头前世都是普通人，居然比妖魔鬼怪更无底线，心中倒去了几分怒意，多了一些无奈，心说果然这世上最可怕的生物，就是万物之灵的人类。

    这下又少一事，灵钏招来时雨灼华玄苍三将，还将陈矫灵魂留下，然后与叶玄一行数人辞别北阴大帝，走出天子殿一路向下，前往瓮城去找郁垒神荼两位正神。不一会见到二神，灵钏将来意说明，那两位尊神也不出言推脱，随即取来将一根长木送给灵钏，说原本是要做枪杆用，既见鬼王来讨，便送个顺水人情。

    收好度朔山桃木，灵钏按图索骥准备回到人间收集另外三件宝物，七宝妙树所在陇西灵台距离酆都一千五百多里；麒麟血所在蜀中雅州距离酆都一千余里；还有南海普陀山的清明柳距离酆都三千多里。考虑到七宝妙树如今神器无主，灵钏怕有人捷足先登让大家空欢喜一场，于是集结众将御风向北，先去取佛宝。在巡弋夜叉指引下来到雍州，以奇门遁甲回到人间。众人休息片刻，然后来到陇西灵台的高志山召来山神土地问路，没用多久便找到一处洞府，但见里面一座道观荒废已久，山门倒塌神像破碎，残碑断碣萧条荒凉。灵钏先放灵蝶后开天目，仔细搜索一番终在内室一处巨石之后发现一点灵气泄出，原来是间密室，里面一堆灯台铁架之下找到藏于其中的七宝妙树。

    灵钏来不及细看，将其收好便与众将快步离开这荒废八百多年的残垣断壁，出来之后对着山门拜了几拜，算是对原来主人表示敬意。然后告别土地山神御风而起，往西南一千七百里外飞去。两个时辰之后，众人又来到蜀中雅州一带，招来当地土地山神打听，原来这雅州境内有一处名胜名为周公山，古称蔡山，因汉末诸葛武侯征讨南蛮时途径此处夜梦周公之故，故又名周公山。《蜀志》中提到周公山下有麒麟渡，相传曾有麒麟现身饮水并踩水东去。不过当灵钏问起麒麟血时，那土地却笑道：“古人说的麒麟血又叫血竭，是一种藤树果实流出的汁液制成的药材，并不是麒麟兽的血。只不过这周公山上的麒麟血与别处不同，乃是因为山中一处洞穴名为龙穴，乃是昔日灵兽麒麟藏身之所。洞中黄藤久受麒麟散出的灵气温养，故而生出的果实也异于平常，观之如同血色宝石，又像红色菩提，所以也被人称作血菩提。其果实成熟之后会裂开小口，流出血色汁液，滴落山岩逐渐结块干燥之后，便有红光冒出，食之可保重伤不死，轻伤即愈，故而那黄藤又名不死树。”

    灵钏听了沉默半晌，这才明白司命星君所说炼化木灵珠要取的材料并非是神药血竭，而是生出血菩提的不死树，于是又问麒麟下落，只听山神道：“那麒麟汉时出现，藏身龙穴修炼数百年，后来南朝时有天官来此带麒麟下凡入世。让其转生在东海取名徐陵，平生以诗文见称，官声清正，博涉史籍、颇有口才，人称天上石麒麟。后官至大夫受封县侯，七十七岁时死于任上，精魂去往文昌宫成神。此后这蔡山龙穴之内再无麒麟出现。”

    灵钏听完，将前因后果一一联系，这才发觉那麒麟竟与司命颇有渊源。想必是被文昌宫的文昌帝君看中，托太白金星送其下凡转世，后在人间功德圆满上天受封，去文昌宫成神。那么与其相关的麒麟血和黄藤，也就算是文昌宫之物，怪不得司命如此大方，直接将这地方告诉灵钏。

    既知其中原委，灵钏也就不再客气，在土地山神引路下来到周公山龙穴，先让众将采集岩缝之间的血菩提，待采尽才将麒麟血藤连根拔起，简单做些处理便收入百宝囊中。鉴于灵钏鬼王身份，那雅州土地山神见状也只能面面相觑，又有哪个敢出言阻拦。

    灵钏看看先前司命留下的清单，如今就只有普陀山的清明柳这一个了，于是告别土地山神，带叶玄和众将一起往东，要去南海普陀求助观世音菩萨。从四川雅安到南海普陀相距四千多里，只要一直御风向东，见到大海便可到菩萨道场。灵钏连番劳碌，一连数月不得休息，如今已筋疲力尽，即便服下安世所酿蓝酒亦不能恢复气力，故而这一路走得极慢。数日后众人才到普陀。待得上岛，灵钏怕手下冲撞菩萨惹来麻烦，便只和叶玄两个一起前行，留下时雨玄苍等众妖将在海边静候。

    沿岸边一路前行，因是观音道场佛国圣地，灵钏不敢叨扰本处土地山神，只能闷头赶路，希望途中遇到什么人可以指引方向。两人沿大路来到一片竹林之旁，只见远远走来一人，玄甲长枪赤盔乌靴，黑面犬鼻高大威猛。待那黑汉走到近前，这才看出是一头黑熊成精，虽与石镜山洞府里的熊精偃师有几分相似，但偃师本是棕熊成精，眼前这位却是黑熊显化。

    只见那黑熊精走上前来施礼道：“二位贵客远来辛苦，我乃珞珈山山神，在此见礼。现下我家菩萨不在，前日已往灵山参加盂兰法会去了。临走时吩咐，若有一男一女两位贵客前来，可将甘露柳枝相赠。”一席话说的灵钏颇为心折，暗想难怪这佛门四大菩萨之中，观音、地藏二位菩萨在中国信众最多广受爱戴，先前已在极乐净土拜过地藏菩萨，如今若观音菩萨在此，能见上一面该有多好。于是对那珞珈山神施礼谢过，依足礼数。那黑熊精当先开路，领着二人往北沿山路蜿蜒向上，来到一处名为潮音洞的地方。但见山洞半浸海中，洞内怪石交错，犬齿森然难以立足。而洞外海岸曲折往复巉岩峭壁，怪石层层叠叠颇为壮观。只见那黑熊精步伐轻巧，在洞中快步走过，一边沿途介绍风景。在潮音洞左侧上方的岩壑中有一小型石泉名为甘露潭，一旁有一石匣，上有法帖封住。只见黑熊精将长枪放下，虔诚上前小心收走法帖，然后从石匣里取出一枝杨柳和一只陶碟，转身奉上。一边对灵钏叶玄说道：“菩萨前日已将这柳枝放在甘露潭中浸泡多时，又命我将此陶碟一并相赠，说是碟中亦有甘露，可让姑娘拿去随意使用。”

    灵钏心道：“看来这佛教确有未卜先知之能，所以才能提前备好礼物。”一时间又想起先前迦叶尊者所说“佛法无边，无事不闻，无事不见，无事不知，无事为难”的情景，直到此刻才不觉得是在吹牛。于是谢过黑熊精，又对着甘露潭拜了几拜，算是谢过菩萨，然后与叶玄一起退出潮音洞。

    见要办之事都已办妥，灵钏叶玄便告辞出来，原路折返与众妖将会合。然后打开奇门遁甲与众人从死门来到阴间，招来巡弋夜叉带路御风前往第二殿，除叶玄外，留下其他人在第二殿外等候，然后两人动身前往寒冰地狱底部的黑暗魔渊。一路回到地底，灵钏又取出老君仙炉，准备将五件神器放入炼化。一旁叶玄伸手阻道：“姑娘且慢，要炼化这木灵珠未必这么简单。”灵钏一边停手，一边侧首问道：“不知叶大侠有何教我。”叶玄道：“那灭世黑莲的一瓣莲花，只怕不能和其他几件一起炼化，否则正邪相抵难成大器。”灵钏闻言皱眉道：“那要如何是好？”

    叶玄沉吟片刻才开口说道：“我听说熬制中药时，有些质地坚硬的药石或者有毒的附子、乌头需要先行煎煮，然后才放其他药材，称为先煎。恐怕这黑莲花瓣也要如此，姑娘得先磨平了它的性子才能与其他神器一起炼化。”灵钏闻言也觉是理，于是对叶玄谢道：“那我便依叶大侠所言，先来炮制这一瓣黑莲。”说完取出灭世黑莲单独放入老君炉中，那黑莲莲瓣之外是用道门八大神咒聚起的灵气封印，使其不能再施展法术蛊惑人心。此刻放入仙炉之后，灵钏随手将黑莲上的封印解开，那黑莲随即想故技重施，化出一股黑气又再侵入灵钏元神。不过这次灵钏早有准备，一边以冰心诀护住心神不令黑莲有隙可乘，一边施法令元神出窍进入自身灵海，与黑莲幻化的黑影两相对峙。

    那黑莲显然没想到灵钏竟会轻身来此犯险，略一迟疑之后，黑气散尽化成人形，竟与灵钏容貌身形一般无二，同样紫衣长剑，只是眼神中闪动着邪恶的神采。那黑莲暗中读取灵钏记忆，想要找出弱点，只要能在灵识之内将元神击败，便可取而代之占据肉身。灵钏亦知厉害，如此轻身犯险，也是希望赌上一把，来驯服黑莲为己所用。两个各怀心思斗将起来，两把长剑一般本领，一个剑峰凌厉飒沓流星；一个出神入化身法轻盈。只不过在灵钏神识之内，一切规则都要服从灵钏意志，一会脚下突然变得湿滑，一会又有疾风迷住双眼，那黑莲再有神通亦要处处受制，所以两人一时之间难分难解，很快便同时收手，毕竟在灵识中，这样的战斗毫无意义。

    那黑莲见不能力敌，只好智取，务要从灵钏记忆深处的那些意难平之事上来做文章。先让灵钏忆起父母车祸横死，幼年的灵钏在翻倒的车内眼睁睁看着母亲不舍的眼神逐渐暗淡，却不料灵钏经历过人世阴间早已将生死看淡，随手布下镜花水月之术，让其看到父母的灵魂在地藏菩萨保佑下于极乐净土得享安详再无困苦。黑莲又让灵钏昔日男友幻象现身，拉着他的新女友向灵钏挑衅，被灵钏上去狠狠一个耳光打到消散无形。黑莲又变化出姑母一家来向祖父逼宫，将祖父气的口吐鲜血，而灵钏则布下幻象，站在祖父身前据理力争。那黑莲使出全身解数都被灵钏一一化解，始终难破心防。同时灵钏也在步步紧逼，不断以道门八大神咒来重创黑莲，强行将其聚化的怨念一层层剥去。那黑莲终于在灵钏心底发现深藏的弱点，于是变成叶玄样貌在灵钏面前说道：“汝本妖孽，如今作恶太甚，本座必不相容。”说罢长剑一指刺向灵钏心口，灵钏来不及躲闪，长剑随即穿胸而过。

    那黑莲化成的另一个灵钏阴笑道：“这样还不把你拿下。”话音未落，黑莲却错愕发现自己胸口也插入一只长剑，一旁灵钏笑意盈盈对黑莲道：“你在我灵识之内，自然要受我定下的规则限制。这镜花水月虽是寻常法术，但在此地也足以应付。”说罢祭起光灵珠，以至善佛光来照黑莲，那黑莲幻化的虚影哪里受得住佛光照拂，顿时灰飞烟灭变回一瓣黑色莲花，在佛光中东躲XZ。灵钏见状暂收神通，对那黑莲莲瓣说道：“如今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灰飞烟灭，使这世上再无灭世黑莲和魔罗元神；另一个便是听我号令，给你脱胎换骨。你愿选哪一个？”那黑莲无奈之下这才俯首，褪去表面黑气，露出黑紫底色的莲瓣表示不再反抗。

    灵钏见黑莲已服软认输，便将光灵珠握在手上用力一捏，那灵珠顿时化成一团灵气，原来是以镜花水月之术制成的替身，同时作为媒介将现实中的光灵珠所生佛光，映照在神识之内。如今黑莲已败，这光灵珠的替身自然也就用不着了。只见黑莲退出灵钏神识，灵钏亦元神归位，随手关上老君炉，以六丁神火炼化那一片黑莲花瓣。

    一连十三天后，黑莲花瓣这才被老君炉化去形体，只存一团黑色灵气在炉中乱撞，受炉内八风所困。灵钏见黑莲已灭，这才放心开炉，先将被称为不死树的麒麟血藤放入，又放入南海普陀观音菩萨赐下的柳枝，然后是郁垒神荼两位尊神赠予的度朔山桃木，最后拿出七宝妙树准备放入。

    却在此时灵钏咦的一声，拿着七宝妙树发起愣来。叶玄闻声来看，原来灵钏发现那七宝妙树早已损坏，并无一丝法力在内。可如今黑莲已被炼化，灵气困在炉内，需要尽快将其他四件宝物放入一同烧炼才能聚化为木灵珠，否则少一件宝物不合五行之数便无法成功，还平白折损了四件宝物。灵钏不得已，赶忙关上仙炉，手持七宝妙树开天目仔细端详。所幸手制法宝的经验丰富，灵钏查验良久，便发现那七宝妙树本是吸收天地灵气再予以生化法宝的媒介之物，只因树干部多处灵气通道受损，这才不能使用。既发现原因，灵钏便取怀中金针，挑起金汁来修补。忙碌一个多时辰，这才功成，灵钏以自身灵气作为接引，引导七宝灵树再结果实，生出金、银、琉璃、水晶、砗磲、赤珠、玛瑙等佛教七宝。

    见宝物复原，灵钏不得休息，便将七宝妙树也放入老君仙炉一起炼化，惟恐误了时辰。这四件神器属性不同，却都与黑莲灵气不合。精炼十日，四件神器被神火烧化，各自放出灵气缠结一起，与黑莲所生黑气斗在一处。灵钏取出司命先前所赠羲扇，引导炉内神风，一会相助黑莲，一会又鼓动四宝，就像斗蛐蛐那样，使五件相性不同的灵气互相斗得筋疲力尽，这才逐渐适应彼此，却又泾渭分明不生内耗。如此又炼化七七之数，在四十九日上这才功成，五件神器阴阳相合，就如太极两仪一般，最终凝结成一颗青色宝珠，是为木灵珠。

    见宝物炼成，灵钏这才感到身体被掏空般精疲力尽，慢慢向后软倒在地，一旁叶玄上前扶住，一试脉象，发觉是疲劳过度导致的积劳成疾心肺皆伤。于是赶忙坐下以手抵背，将自身真气贯入，帮助灵钏疗伤。灵钏正在意识模糊全身发冷，忽觉背上两股热流传入，不一会全身都感舒适，暖洋洋的昏昏欲睡。许久才清醒过来，刚想起身，却被身后叶玄轻声喝止，说道：“姑娘莫动，不要让叶某功亏一篑。”灵钏心下感动，正想谢他，却不料心神一乱，背后叶玄传入的真气便有反冲。只听叶玄闷哼一声，显是吃痛之下，还要强行为其度气疗伤。灵钏知道修道之人最怕心浮气躁，为不连累叶玄，赶忙收摄心神宁心静气。

    又过半个时辰，叶玄在这九幽之地亦是大汗淋漓，倒是灵钏只觉五内舒爽。但直到叶玄收掌，灵钏才回身将其扶起，口中称谢。此时此刻，两人虽心意相通情投意合，却因重重阻碍，而各自守礼保持距离，这种感觉让灵钏颇为无奈，却也怕毁却叶玄一世修为，所以只能压抑情感。不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