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回 虞氏二子招兵买马，鬼婆怨女学医东白

    第九十一回虞氏二子招兵买马，鬼婆怨女学医东白灵钏随口问了句何人要度，只听汉钟离哈哈一笑道：“此人是紫府少阳君转世的吕岩吕洞宾，昔日曾化身东华帝君王玄甫度化于我。如今天道轮回，又该我去度化还恩。”灵钏经他一说，这才想起八仙神话里有汉钟离智度吕洞宾的传说，没想到如今儿竟赶上了直播。不过面对虞氏三子，灵钏自然不能露出八卦神色，于是将海水晒盐之法以镜花水月的方式展示给虞氏三子细观，又将建派细节一一交代。那虞衍心思慎密，上前求灵钏赐字，以后行走江湖，不便以真名示人，所以求在座几位神仙赐下假名，以后也好让几位神仙护佑安全。叶玄灵钏都看出虞衍那点心思，也不点破，便将此事推给钟离权。那钟离权到底是东汉武人出身，心思简单不疑有诈，遂将先师王玄甫所用字号传给虞衍，令其以后便称虞少阳，以彰其师功德。而此举也就注定，汉钟离和吕洞宾两位神仙以后会多在江南出现保护百姓，方不负今日赐名之恩。

    然后灵钏叶玄让虞氏三子留下一人先熟悉岛上晒盐流程，并将岱山作为秘密基地，只将鸣鹤镇虞氏商路作为贩卖私盐的主要通道，来保证岱山盐场的安全。虞氏三子商议几句，留下心思最为缜密的虞修文，少阳立武两个则回鸣鹤与族人商议招兵买马之事。虞氏二子临别问起新创帮派名字，灵钏想起后世武侠小说里时常出现的海沙派与巨鲸帮两个帮派，虽多是龙套角色，却也常给读者留下印象，且与当前需求相合，于是随口说出海沙派之名。虞少阳虞立武二人谢领了名字，从此一个作帮主，一个为执法长老，给唐末武林写下许多传奇，此乃后话，按下不表。

    待众人离去，灵钏这才问起叶玄，那仙人汉钟离为何来此，叶玄说道那钟离权前日路过岱山，见岛上仙气弥漫，又有妖兵盐虎，故而上岛查问，险些与玄苍冲突起来。后惊动叶玄，出面与其说项，才让钟离权知道此方之事，故而决定相帮，点化虞氏三子。话中虽有不少漏洞，不过灵钏用人不疑并未细想，便将此事略过。

    见虞氏二子和钟离权离岛远行，灵钏招来明州土地，向其询问附近海岛消息，看看哪里适合造船，哪里易守难攻，适合做巨鲸帮老巢。那土地公搜肠刮肚，好一会才以指画地，画出周边各岛地理草图，然后对灵钏一一细说，灵钏见翁山县所在舟山岛最大，适合朝廷驻军，但不适合作为门派驻地，遂弃之。又见桃花岛和登步岛两座岛屿，不觉心念一动，那桃花岛在后世可是大大有名，不想竟在舟山一带；而另一岛屿登步岛，灵钏曾听祖父说起，在解放战争时曾使我军轻敌失利，可见是易守难攻之所，于是灵钏便定下桃花岛作为帮务核心，与其紧邻的登步岛作为造船修葺之所。不过要具体展开建设，还需归海和军师姚离以三艘大船打通商路之后再从长计议。如此商议已定，众人只等虞氏二子传回消息。

    再说少阳立武二人秘密返回鸣鹤镇，先与父亲相见，将前往岱山一事大略说明。虞秋里不想这贩制私盐一事不仅关乎虞氏全族命运前途，如今更与几十年后人间战乱和三界浩劫息息相关，顿时听得心惊肉跳，半天不发一言。倒是虞氏二子并不忧心，只听虞少阳小声说道：“我看九天玄女并未明说要我们与黄巢直接作对，只说要我等晒制海盐，然后用船送到登莱地区，挤兑黄家生意而已。既如此，我等便可利用那三艘大船将私盐混在茶叶当中，运到山东开拓商路。寻机再与山东各大豪族富户联手，将私盐生意做大。我观那玄女传下晒盐之法殊为简单，又不需靡费柴木，只要有一处场地晒制海水便可，远不是煮海煎盐可比。唯一问题只是路途太远，需和商船合作。但如此一来，我们虞氏要冒的风险便又减去一分，以后只要将茶盐送到船上即可。如此一来，我虞氏当可立于不败之地，只需闷头发财便是。”

    虞秋里看着虞衍侃侃而谈，心中却另有盘算，于是问道：“那么你三人以后谁做这盐帮之主，你们可曾定下。”虞少阳随即退后一步，跪拜于地说道：“爹爹明鉴，行之斗胆已向仙人讨来新名，以后便是仙人门生受其庇佑。如此既可为虞氏出力，若有一日事败被抓，少阳便是元凶，一切罪责理应一力承担，绝不累及虞氏全族，也不负仙人所望。少阳惟愿以此绵力，以报爹爹教养之恩。”虞秋里到此才放下心中大石，赶忙上前将虞衍扶起，老怀大慰，父子三人一起感伤垂泪不提。

    如此定下名分，虞秋里安排二子前去休息，然后招来几位族中父老，皆是可以信赖之辈，只将晒盐立帮一事说明，其他事只字不提。几个族老原本就参与煎海制盐，如今听说有晒盐之法可令成本更低，自是大喜过望，皆愿取出家财，支持虞氏三子秘密建立盐帮。既得族中长老支持，虞秋里又邀全族老幼在虞氏家祠当众宣布，如今明州刺史于季友正对虞氏不利。但虞氏外有仙人庇佑，内有三子成器，所以族中若有人暗通官府残害手足以换取富贵，只怕天人报应，落到九幽之下也不得善终。一席话虽然轻声细语，却听得族中诸人胆战心惊，如此起到上下一心共赴族难的作用。

    离开家祠之后，虞秋里又与二子秘密商议，问眼下困境如何摆脱。虞少阳作为一帮之主，上前替父献策，说九天玄女已将暮云山庄的三座盐塔相赠，里面足有万斤之数。而原有茶路不通，如今既要前往山东，便可将虞氏茶中良品换装货运，与私盐一起偷运至山东售卖，并结好当地豪族打开商路，到那时于季友即便再大权势，也难在海上拦截；而次品包装照旧还从以前商道出货，任由官府衙役糟蹋，等离开明州地界，再以高价收购地方好茶换上虞氏包装，就说是新出茶品，以低价换取销路。如此一来，以山东茶盐收益开拓江浙一带茶路。等于季友离开明州之时，虞氏便可控制江南大半茶田以此做大。虞秋里反复斟酌，也想不出其中有何隐患，于是父子同心，决定依计行事。

    翌日一早，少阳立武便按昨晚商定亲带商队先往台州贩茶，再去歙州婺州寻找伙伴，只因虞少阳母家出自歙州董氏，虽非世族豪门，也是当地大户，而娘舅董钦现在婺州担任小吏，也可照应。为防不测，少阳还专门去请师傅唐谦押阵。那唐谦已从立武处获知虞氏三子要建盐帮与国争利，唐氏客居江南不愿牵涉其中，故生回乡之念。今见虞衍来请，便就此以老母思乡心切为由，去向虞秋里辞行，只说此番再陪少阳走一趟江湖，便带家人回乡，返回蜀中唐家堡。虞氏父子虽知唐谦不愿卷入私盐之事，但也不好明说，只得送上千金以作盘缠，来换唐谦此番尽心竭力。

    消息很快传到灵钏耳中，先前灵钏在明州放出漫天灵蝶，事后并未回收，以收集相关情报通传消息，尤其要将虞氏行动尽在掌握。在得知虞衍所说“虞氏只需将茶叶私盐送上大船便可”之时，也未动气，毕竟灵钏一向做事只看结果不问过程，只要能以私盐生意挤兑黄巢祖业，使其无法聚敛财富便算出了这口恶气，至于最后到底是海沙派动手，还是巨鲸帮行事，对灵钏而言没什么分别。其后听到唐谦来自蜀中唐家堡时，灵钏总觉这唐家堡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待一晚过去这才想起，这蜀中唐家堡，不就是后世常说的四川唐门。想到此处，灵钏本还想暗中陪虞少阳走这一趟，如今既见有唐门中人出手护持，便觉无须动手，毕竟后世盛传，四川唐门行事狠辣从不吃亏，且行走江湖经验丰富，亦正亦邪，寻常屑小压根就不敢班门弄斧触了霉头。这唐谦能保着妻儿老母从蜀中一路来到江南避祸，便足见他心智手段，因此有唐谦加持，虞氏二子此番必不会有所折损。于是只派几朵灵蝶跟随，若有他事再来禀报。那灵蝶虽是灵气构造，但其神识却是土地属下阴兵化成，与撒豆成兵的法术类似，即便灵蝶去远，难与灵钏心灵感应，也可通过各州土地的消息网及时通传消息。

    不想次日一早，先前放出的鬼婆怨女两个，由明州土地带来相见。原来那主簿蒋逵自送上密信之后，还以为攀上驸马从此便能平步青云荣华富贵，因此时常去刺史府上求见。却不想于季友虽位高跋扈，却也看不起这些心思深沉善使诡计的无耻小人，因此虽用蒋逵毒计坑害虞氏，却并不提拔待见蒋逵。那蒋逵此番枉做小人，还被乡人耻笑，心情郁郁，此后更是借酒消愁。结果半夜酒醉，落水而死，魂魄被夜游神拘到城隍庙里受审去了。想那蒋逵生前谄上欺下嫉贤妒能，又时常构陷同僚设局害人，虽非赵高、董卓之类祸国殃民大奸大恶之徒，但想必以后去了阴间在第三殿宋帝王那里亦不会好过。那鬼婆怨女提前完成任务，便想寻灵钏复命，不知何往，只好去土地庙，求土地引路，于是到此。

    灵钏闻听蒋逵下场，不过冷笑一声，便不予理会。只是原本还想让这蒋逵作为虞氏三子踏入江湖的投名状，如今也成泡影，只能另想办法。对这鬼婆母女，灵钏亦觉棘手。本想让其替己做事，还能多少得点功德，将来往生能去投胎一个好人家，不枉这一世辛苦。现在两个无功而返，一时之间倒不知如何安置，灵钏写写画画，将如今海沙派巨鲸帮两边要办之事简单罗列出来，思索再三，都无这鬼婆怨女可做之事。二妖又无法力武功，若是放将出去，难免零落成泥，化作道士和尚除妖降魔的功德，反显自己薄情，因此只好暂留身边。不过灵钏想到此处，却又心念一动，生出别想，于是转身对二妖问道：“若我传你二人医术，你可愿学。”二妖重回人间享受几日红尘浮华，自然百般愿意。灵钏则是突然想到，以后海沙派、巨鲸帮建立之后，门下帮众家眷难免有个头疼脑热、筋断骨折，总得有几个医术高明的游医跟随奔波，护持左右。眼下鬼婆怨女二妖既无事可做，那便不如学些医术，将来再传弟子，起个承上启下的作用，若能济世救人，将来前往阴间十殿也是功德。于是灵钏又问土地，现下江南地区医术如何，可有名医。土地圆滑，看出灵钏所问之意，随即躬身施礼道：“启禀上仙，现距此地三百余里西南婺州有东阳太白山，如今也叫东白山。山下观里胡村为胡氏族居，如今村里有一女医名为胡愔，正在山中结庐隐居潜学医道，号见素女，师从仙人葛洪，学《抱朴子》，医术高明兼学长生，上仙若得空可去婺州一见。”

    灵钏听闻心中欢喜，本来便对虞少阳此番歙、婺二州之行有些不放心，如今听闻婺州有女医，便可前去一举两得。既能随时得到虞氏二子消息，若其遇险可以随时往救，不至让先前诸事落一场空。又可让鬼婆怨女两个去学医术，悬壶济世，将来回到鸣鹤，给海沙、巨鲸两派治病疗伤。心思既定，挥退土地，随手祭起光灵珠，以至圣佛光净化二妖残留邪念，然后御风而起，带二妖往三百里外的婺州而去。

    一路无话，临到地界，灵钏按落云头招来土地，那婺州土地长得油光粉面衣饰华贵，两鬓苍苍心慈面善。见礼之后，婺州土地便带灵钏和二妖前往东白山。以缩地疾行之术四人很快到达，早有山神侍立一旁，为灵钏等人介绍此地美景。只见东白山钟灵毓秀雄峰巍巍，修竹茂林高森映蔽，既有高山草甸之美，又有湖光山色之秀。北接诸暨东接嵊州，乃浙中名山之首，吴越群峰之雄。

    灵钏一边漫步上山，一边饱览美景，路上荫凉舒爽茶香悠悠，不觉感叹，只因这山清水秀，才有人杰地灵，名医现世。过了垭口，沿着水岸便到孔雀坞，远远看到草庐青烟，有人正在门口煎药，那山神土地化作两个山民，陪着灵钏一同前往。众人走近，惊动草庐中人，只见门里走出一人，约莫三四十岁年纪，女冠打扮手持拂尘，容貌清秀斯文慈和，人近中年芳姿不减，虽在深山结庐，面上却不见风霜之色。那女子将煎药女仆护在身后，上前来迎，对土地山神行礼道：“不知几位贵客来此何事。”语音清亮，口中隐有药材芳香，似是不食五谷，常吃茯苓枸杞之故。灵钏见状，领鬼婆怨女上前，对那女子深深一礼，知她医道兼通，也不避讳，上前自报师门道：“我本西北石镜山仙人，因应天劫化生，来到红尘周游历练。近在江南闻听道友名号，故来相见一叙。”然后指着两位尊神说道：“这二位便是此处的山神土地。”一旁山神土地哭笑不得，又不敢惹恼鬼王，只得化出真身，面色尴尬立在一旁。

    那胡愔听到此话，面上却并无惊疑讶异之色，只见面容清冷，淡淡说道：“不知几位仙人到访，与我何事。”一句话倒把灵钏问得尴尬无比。以前和叶玄时雨等一起出外，都是他们几个先与对方说明来意，然后自己才开尊口。想不到这次自己一人来到东阳，反而把天给聊死了。无奈之下，只得说道：“代宗宝应元年（762年）之后，江南疫情不断，每每凋伤颇甚；元和元年（806年）一场大疫更是死者大半；最近一次是七年前的太和六年（832年），疫情遍及山南东道、陈、许、邪、曹、淮、淮南、浙西等地，死伤枕籍。我等修仙一场，不可对人间疾苦视而不见充耳不闻，故而学成下山寻求医者，将天书中药石之术相传。如此一来，既能解天下灾厄救民于危，又能不扰清规不违天道。不知胡神医可愿帮我匡助世人解除病痛。”

    那女冠胡愔这才动容，施礼道：“先前还以为几位上山是来消遣我等，故而言语上多有得罪，还望仙人海涵。素女自小修道学医，便是希望能有一天悬壶济世救民疾苦。可是七年前那场大疫，素女虽尽全力仍不得其法，眼见无数百姓病死却无一力回天，故而心灰意冷来到山中结庐避世隐居。仙人既然到此何不进屋一叙，还望为我指点迷津。”

    灵钏应允，与其同入草庐，土地山神却不便进入，与众位女子告别之后各回各家。灵钏进了草庐只见内部陈设简单，除了祭奠道祖的画像香案之外再无长物。地上铺些干草，干草上有一被单，大概便是胡愔和煎药女仆休憩之地。不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