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回 气行周天终生丙火，五水相合炼成灵珠

    灵钏想起天书中记载五脏五行之间的对应关系，再结合刚才朱雀所说，若要制服丙火，须用己土泄其威、壬水遏其焰、辛金顺其性。而不可用甲木、戊土、癸水、庚金，只因甲木刚直，遇丙火而焚灭；戊土高燥，见丙火而焦坼；癸水阴柔，逢丙火而涸干；庚金刚健，刚又逢刚，势不两立。

    而五行之中各有阴阳。阴生五脏，阳生六腑。肾为癸水、膀胱为壬水，心为丁火、小肠为丙火，肝为乙木、胆为甲木，肺为辛金、大肠为庚金，胃为戊土、脾为己土。由此可知，若生丙火，需灵气从小肠起始，也即丹田之位，经膀胱、脾、双肺，最后回到肝脏，再至小肠，期间还要绕过胆、胃、肾以及大肠和心脏位置，由此便在体内形成一个周而复始的灵气循环。

    一念至此，灵钏便依法施为，先从丹田处生出一点灵气，沿刚才设定路线循环往复，不久便觉四肢温暖、面色红润，似乎有一股暖流围绕内丹奔流不息。但过不多久，这暖流愈加炽热，与先前所生阴火互相对立、水火不容。两股热气交替缠身，灵钏只觉全身一会冰冷酸麻、一会热汗涔涔，实在苦不堪言，而左手灵珠、右手寒冰，两边阴阳抗衡依然不绝，于是四股灵气交替显现，不但酷热难耐，还需小心丙火阳气不可误入胆、胃、肾、大肠和心脏附近穴位，委实凶险难测。

    随着体内阳火愈盛，灵钏只觉胸中气闷、呼吸极重，双肺之间既有丙火流过、又有心火盘踞，同时左手离火、右手冰寒，四股真气同时在此交汇，只觉肺气郁闭、气滞血瘀，而一旦气血不畅、心失所养，便会心气不足、内陷厥阴。如此一来，灵钏还需从体内调集一点灵气去护住心脉，以免前功尽弃。结果更感疲累欲死、四肢无力，同时全身高热、神智亦逐渐模糊起来。

    朱雀、叶玄见灵钏突然向后倾倒，急忙上前扶住，一旁司命却似成竹在胸，叮嘱二人千万莫要干预，致使功亏一篑。灵钏这边却如灵魂出窍，只觉头脑昏昏沉沉，感觉自己似乎正躺在某处，被人推着前进，过一会停了下来，又觉全身温暖舒适，虽睁不开眼，但耳边隐约传来滴答声和一个女人的声音：“病人出现心肺衰竭”，以及一个沉稳年轻的男声“安排心肺复苏，给我两支肾上腺素”。

    又过一会，灵钏这才幽幽醒转，眼前只见叶玄正在大声疾呼，却听不见他在说些什么。灵钏惨然一笑，面色苍白、手脚无力、目光涣散，只觉如坠火海肌肤寸裂，全身都要焚为焦炭。这时右手却突然一热，那寒冰碎块终于难耐灵钏体内所生丙火之威，最终化为一汪黑水聚在掌心。同时阴寒散尽，火灵珠所生离火亦随之退却；外力一走，体内心火再无阴寒之力加持，随即被丙火吞没；掌中玄冥真水所带一点阴气亦渗入掌心，随手太阴肺经导入心口，与丙火相遇，阴水阳火随即阴阳相合，互相缠绕，一起化入内丹。

    那玄冥真水所带一丝凉意也慢慢导入双眉之间，进入泥丸宫，化入元神，同时灵钏额间出现一枚朱砂痣。这时灵钏才感恢复清明，目能视物耳能辨音，眼前叶玄也终于放下心来，退后两步，与灵钏深情对望。

    过许久，耳边传来司命星君上前道贺之声，只听他说：“贺喜姑娘，如今不但制服阴火，还难能可贵，做了这玄冥真水的主人，从此超凡入圣，不再归入妖籍之中。只待将来应对天劫上天受封，便可位列仙班得偿所愿。”灵钏虽还未完全清醒，但听司命此说，才知自己真的成功，不但生出至阳丙火，而且制服玄冥真水，终于可以顺利炼化水灵珠。想到此处忙起身下拜，感谢叶玄、朱雀、司命三人相助之恩，四人论及前事相谈甚欢。

    待休息半日，吃过金丹，恢复一些灵气体力，灵钏这才以先前之法，于体内生出至阳丙火，环流不息，待聚气功成，灵钏体表竟生赤红火焰，就如朱雀先前那样，连身上紫衣也变成一袭红色。待御风而起来到千年冰壁之前，灵钏一时不知如何融化冰墙，便将右手按在冰壁上，想像之前融化冰块那样融化一点真水。却不想先前玄冥真水就已奉灵钏为主，有一点化入元神，如今手掌触碰，那千年冰壁便如有思想一般，竟能按灵钏心意转化形态，先是融化为水，又应灵钏之命化为黑色水龙，盘绕在魔渊之底。灵钏见有此神通，心生欢喜，于是取出四海瓶，将黑暗魔渊底部的玄冥真水尽数装入。再看瓶内，四股真水聚在一处，以黑色的玄冥真水为尊，其他三色真水追随左右，不再三水相抵形成旋涡，而是跟随黑水环流不止。

    灵钏见状只感事不宜迟，便从怀中百宝囊里取出昔在南海普陀，观世音菩萨赐下的甘露盏，其中装有一汪净水，即是净瓶之内所藏的三光神水。灵钏将甘露小心倒入四海瓶中，凑齐五种神水，这就打算炼化灵珠。一旁叶玄开口问道：“姑娘打算如何炼化水灵珠？”灵钏闻言一惊，这才想起老君炉中六丁神火，根本难制玄冥真水，只怕和先前所做金鼎一般，就算把老君炉炼炸了也难成功。不禁颦眉道：“哎呀，这可如何是好。”

    一旁司命星君笑道：“姑娘昔日练成内丹，莫不是以元神为火，以自身为炉鼎而成。如今丙火既成，真水已降，一样可以凭此炼化。”灵钏心道，难道我要将这五种神水喝入腹中来炼化不成。但是嘴上当然这么说，还在踌躇之际，突然眼神落在四海瓶上，突然想到方法，面上也露出微笑，便以四海瓶为炉鼎，以自身法力为火候，控制瓶内玄冥真水统领四种神水强行融合，同时掌上又生丙火相助。那玄冥真水乃万水之帅，本可冰封三界，于是在灵钏心意之下和其他四种神水逐渐相融，并最终化为一颗不断冒出寒气的青色宝珠，而四海瓶却也因此失去神效，成为残品。

    既练成水灵珠，又得修为大进，灵钏一时喜不自胜，与朱雀、司命二位神君作别，然后以奇门遁甲打开生门来到兖州地界。短暂休整三日，便和叶玄带着成康一起，御风前往西南一千五百里的均州。

    快到时三人远远望见一山，奇峰怪立谷涧纵横，其中一座主峰拔地崛起，周围七十二峰如覆钟峙鼎、离离攒立，半山之间云雾缭绕、青烟弥漫。还有一座道观，香火鼎盛人流不绝。灵钏叶玄对望一眼，然后按落云头来到道观之前，只见大门上方挂着“五龙祠”三个大字，笔法苍劲有力，旁边还有皇家印玺。灵钏心道：“武当仙气不绝，果然是隐居修行的好去处，能在后世成为天下道教圣地的确不是偶然。只不过那蛇妖如今既在此地盘踞，倒不知害了多少道友性命。”于是结印招来山神土地要问详情。

    过不多久，只见一位金甲山神和一个苍首土地姗姗而来，两厢见礼，灵钏便问起蛇妖来历、如今下落。那山神土地互相补充，齐声说道：“那蛇妖自称戚风，曾作玉虚山神，数年前不知何故来到此地，最初在雷神洞中闭关修炼，与我等还能相安无事。却不想后来竟失常性，时常在逍遥谷中吞噬小妖，我等几次与他理论，他却浑然不觉，也不搭话。我等打不过他，只好用巨岩封路，将其困在谷内，直至今日。不知上仙问起此怪，究竟作何打算？”灵钏听到玉虚山神，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此前在玉虚山学艺二十载，师尊门下只有师兄灵风和自己两个徒儿。其后灵风下山修炼，以尽快渡劫成仙。而自己直到丹成才得下山，此后再没他消息。如今听到这里，隐约觉得那蛇妖便是灵风，但不知其失了常性吞噬小妖又是为何。灵钏想起昔日刚到此地便险些被灵风取了性命，如今想来还感心悸，心中暗道那灵风不会是死性不改，又出来吞噬生灵了吧。想到此处，灵钏便急忙催促山神土地，领路去找蛇妖。武当山神、均州土地不知是福是祸，又不敢得罪鬼王，所以心中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的引着灵钏叶玄一路往南岩旁的逍遥谷去了。

    待众人来到逍遥谷，只见山上溪水涓涓流下，在谷中聚成一湖。湖水与群山辉映，绿树成荫、鸟语花香，不少野物三五成群聚在湖畔饮水，景象和谐，并无一丝妖气在内。灵钏见状不解，便问山神土地，蛇妖究竟藏身何处。话音未落，从湖中突然飞起一物，惊得湖畔走兽仓皇逃窜。灵钏不及看清飞来何物，自身已御风而起，同时拔剑在手，体表生出丙火。正要准备厮杀。待看清眼前景象，灵钏彷如五雷轰顶，原来那湖中飞出的乃是一条黑色长蛇的头颈部分，身子藏在水下。再仔细看去，那黑蛇头眼较小，颈下鳞片却富有光泽，在阳光映照下，闪耀出电蓝、宝石绿、血红、紫红及铜色光泽，正和昔日灵风所化成的本相一致。

    正待上前相认，那黑蛇却张开巨口，生生向灵钏扑来。待靠近些，灵钏这才看清那蛇妖双目无神、眼光涣散，体表隐隐笼罩一层黑气，这才明白灵风不知何时竟走火入魔，如今只靠蛇类本能来求得生存。一旁成康见状随即使出法天象地的法术，化作十余丈高的巨人，同时一边向前疾走，一边抽出大捍刀准备厮杀。

    灵钏怕成康误伤灵风，引发师门血案，故而制止成康道：“切不可伤害同门”。成康闻言无奈，只得弃刀用拳，来到湖边探身将灵风尾部提起抓在手中。只见黑蛇吃痛，想要脱身又被成康死死扼住，顿时大怒，转回身子来咬成康。只是成康高十余丈，黑蛇才不到三丈，在成康手中颇显弱小，几番来咬，都被成康紧紧攒住颈部动弹不得。灵钏见机会难得，忙以灵犀一指的法术，以食指中指聚起一点灵光直刺向蛇妖头部正中。

    这一击暗含风雷，却又只用一成力道，灵气穿破天灵，直刺入泥丸之内。灵风剧痛之下，这才恢复几分清醒，奋力挣扎从成康手中脱身，化成人形裸身落在地上。一直在旁观战的叶玄怕蛇妖裸体冲撞了灵钏，于是从包袱里取出道袍盖在灵风身上。

    灵风喘息良久才恢复清明，先谢过在旁照料的叶玄，然后起身幻化出衣服，并将道袍归还。此时成康已恢复正常，灵风不识，但也知刚才输给成康，其实力不可小觑，于是上前拱手施礼。之后才转身看到灵钏，辨认良久才认出身份，遂开口问道：“师妹何故到此？”

    灵钏碍于同门，虽无多少情分，但也要将礼数做足，免得叶玄笑话，也败坏师门清誉。于是上前施礼道：“小妹路过武当，听这里山神土地说起有蛇妖在逍遥谷中修炼，所以来看个究竟，却不想在此遇到师兄。”

    灵风见灵钏并不点破走火入魔之事，给自己留了脸面，遂点点头，又问叶玄成康两个来历。灵钏一一介绍，一个是自己遇到的人间侠客，请在身边做个监督，免得自己行事违背侠义有伤天道。另一个是在太白山收化的虎妖，如今是自己身边左膀右臂。灵风亦知灵钏应天劫而生，下山之后也要收化众妖作为臂膀，而且自己提前下山历练也是带着师尊之命，待渡劫成仙将来好相助师妹共抗天劫。于是对着成康点头示意，将自己下山原委和之后遭遇简单说起。

    原来数年之前，灵风在玉虚山上悟道修为大增。师尊天玑老人见其大成便赶他下山历炼，若能早一步登临天界位列仙班，便可在师妹下山之后多予帮助。灵风虽不清楚师尊所说帮助到底是什么内容，但师命难违，且在山中修炼已久，难以再进一步，于是遵从师命离开玉虚山，进入尘世间。最初几年灵风走南闯北而不得其法，后在武当山见山中有五龙祠仙气鼎盛，且有五龙盘踞修行，于是化身凡人虔诚拜会，果然得到真龙指点，在雷神洞中寻到东汉张天师亲传《五雷玉书》三册一十九篇，之后便在洞中灵修。后经雷劫锤炼根骨，因有《五雷玉书》傍身故而未受其害。

    但灵风在南岩硬接天雷渡劫却惊动满山修行的小妖，其中就有垂涎《玉书》者几番前来偷盗，都被灵风识破赶走。最后灵风不堪其扰，便收几个小妖打扫庭院、看守家门，于是从谷中招来猴、獭、鼬、狸四怪看守雷神洞。

    后来灵风在山下遇到一个皮狐精，化成一个妙龄少女在村中照顾一位孤寡老妇。灵风被其善良打动，于是常去接济，两人熟络之后灵风得知，那皮狐精也曾遭雷劫，幸得老妇一念之仁将皮狐精藏在怀中，使其未受天雷所害。于是皮狐精化成少女每日在老妇身边照料，作为报恩。之后不久老妇过世，皮狐精回到逍遥谷中又被天雷所迫。灵风不忍见狐精被天雷无故击杀，故而出手相救。却不料那皮狐精道行深厚心思沉密，竟趁灵风保护她抵挡天雷时，以妖法幻阴指刺中其后腰肾俞穴，致使灵风气机逆郁无力施法，又被天雷击中心口受创颇深。所幸那皮狐精还存一丝善念，只从灵风身上盗走《五雷玉书》，并未趁机结果他性命。灵风在谷底瘫痪七日，垂死之际走火入魔，化出原型就在逍遥谷内屠杀众妖，以噬灵之法夺其灵气为己疗伤，却不想众妖戾气也被一并收入，反添魔性，这才失了神智，在逍遥谷中如行尸走肉般噬灵吞妖，却对那些灵气微弱的野生动物并不滋扰，直至今日。

    灵钏见同门师兄被那皮狐精害得如此下场，虽然之前对灵风有些积怨，但现在师门清誉在上，两人同仇敌忾，只想一致对外讨个公道。于是俏脸生寒，转身问山神土地那皮狐精现在何处。山神土地不敢隐瞒，告知灵钏说那皮狐精正躲在乌鸦岭下百十处狐穴之内。灵钏点头，便令二神引路，一路御风行至乌鸦岭，但见地面遍布狐洞，不时有狐妖进进出出。灵钏也不想多费唇舌，先放灵蝶在狐狸洞中探路，辨明所有出口。然后祭起火灵珠，从中放出群鸦深入坑洞，驱赶妖狐。狐狸洞中顿时鬼哭神号狐奔鼠窜，有躲避不及者便被烧为焦炭。余众被逼出洞穴围成一圈，个个心惊胆战。其中一只身长两尺体态细长、狼耳猫眼且能人立的，看上去与一般狐妖颇有不同，土地指认正是皮狐精。如今也知道大限将至，于是战战兢兢膝行上前，恭敬献上《玉书》，同时口吐人言告饶叫屈道：“上仙饶命，小的一时糊涂犯下大错。但虽得宝书却不识其字，无缘学会其中奥妙。还请上仙念我无知，饶过我等性命吧。”灵钏一把将《五雷玉书》从皮狐精手中夺过，刚想发作，一旁灵风却上前阻拦。不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