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一回 螣蛇受创涅槃重生，神将显迹重返天庭

    叶玄招五气龙君前来，只见那五位龙君在叶玄和五部雷帅面前深施一礼面有惭色，叶玄也不怪责，只温言问道:“不知五位龙君为何要弃道入佛。”五气龙君中为首者黄龙开口说道:“只因如今武当山上道教式微，我等难受香火前途难明所以一时糊涂。”叶玄闻言笑道:“诸位皆是我华夏真龙，为应龙后裔，原本就入仙籍，只等吉时一到便可上天受封，可谓一人之下。如今却要明珠暗投，去到佛前做个八部众之一的草民，不但要受佛陀罗汉颐指气使，还要整日忧虑金翅大鹏猎食，如此一来还有何乐趣？”见五位龙神垂头丧气神情无奈，叶玄继续说道:“如今本君即将返回天庭，你们五个可愿追随本君，至少也能做个五方龙使，为本君鸣锣开道侍奉左右，到时有仙籍在身，这三道六界又有谁敢看轻诸位？”

    那五气龙君闻言面面相觑，听出叶玄此话便是许以仙籍，且能从此长留天庭。五位龙君修炼已久知道此话分量，这世间多少修行之人一生苦修，到头来不过落个散仙难得功名，就如铁拐李等，不受天界秩序保护，生死全凭自身修为和运气好坏。如今平白便能得到仙籍玉箓，从此平步青云，自是各个喜形于色争相拜谢。叶玄又安抚道：“你们先回五龙祠中安心等待，过几日待我元神飞升、折返天庭之时，你五个随我一同前往，那时便有护驾迎立之功。等本君回到北天门，再给你们寻个差事。在这期间你等切莫生事，免误了大好前程。”五位龙君闻言施礼，哪个还有异心。

    其后叶玄遣走五气龙君，令其返回五龙祠。然后转身来看雷部五位元帅，约定几日之后在明州岱山相聚，另外又仔细叮嘱，让雷部五帅务必带好法器法宝，到时要集结五雷之力炼化一颗灵珠，将来另有妙处。雷部五帅虽面面相觑不知原因，但知天尊一向做事稳重，且有尊卑之别，所以不便多问，尽皆答应下来，然后告辞离去。

    等雷部五帅远去，叶玄这才回身去看灵钏等人伤势。先探灵钏鼻息，见她伤势极重呼吸微弱，但一时还无性命之忧。又去检视虎精成康、蛇妖灵风。见成康只是元神受到激荡，这才昏睡不醒，只要休息半日应该便可苏醒并无大碍；而灵风却受创极重，脊骨打断不能动弹，此刻神志清醒，想必适才发生情景都看得清清楚楚，只是口不能言不能答话。于是叶玄上前手抚其颈安慰道：“你也莫怕，一会等你师妹苏醒，我自有办法救你脱困。本君知你本是腾蛇转世，原是天上星宿，只因应劫显化才得此身。你可放心，我必帮你重登仙界不坠轮回。只是刚才之事切不可说与外人知晓，否则佛道之争一旦传开，只怕两边都会将你灭口。其中干系要害你可明白？”灵风闻言点头，眼中竟有泪光流下，先前发觉身体瘫痪，灵风还以为此生无望，正不知如何是好，如今竟听叶玄说还有办法可解，一时百感交集泪如雨下。

    叶玄先帮灵风正好脊骨，又将成康平放在一旁休息，然后才去看灵钏。因不知丹药放在何处，叶玄只得将灵钏扶起，也不顾男女大防，双手食指按在灵钏双肩风门穴上，以自身修为助其疗伤。那风门穴乃是督脉与足太阳经交汇之处，乃是祛除风邪清热醒脑的大穴。许久之后灵钏这才幽幽醒转，只觉头痛欲裂四肢无力，察觉到叶玄正在空耗修为，心中虽觉感动，却又不忍让其浪费灵气，便挣扎起身让叶玄去旁边休息，自己勉力取出一枚金丹服下。过了好一会，头顶发出一阵大汗，灵钏才觉手脚不再发麻。待缓缓站起，灵钏去向叶玄盈盈一拜，身姿虚软不堪，面容憔悴失神，然后拖着身子去看成康灵风。这时成康也已慢慢醒转，长舒一口气后缓缓坐起，只感头晕目眩，拜过灵钏，然后到一旁打坐练功去了。而灵风休息几个时辰，疼痛才有些缓解，但仍无法起身，亦不能变化，于是灵钏取出金丹和水给灵风服下，过一会灵风才勉强能动，重新化出人形。

    这时叶玄休息已足，敛着灵气，尽量不使灵钏生疑，上前指点道：“灵风受创极重，金丹只能保住性命，却难祛除伤痛。姑娘如今亦有风邪入体，若不医治，只怕将来会落下头风的毛病。”灵钏叹道：“可惜百草仙留在岱山，否则便可给我兄妹疗伤。”叶玄在旁笑道：“姑娘差矣，除了百草仙，姑娘本身便是上品良医，又何必求助他人。”灵钏苦笑道：“叶大侠谬赞，灵钏虽从天书中学到不少古方，但却对这跌打损伤、风邪致病并没什么办法。”叶玄道：“姑娘也不必妄自菲薄，前几日姑娘已领悟丙火压制心火之法，难道不记得这丙火是来自朱雀神君的涅槃之火么？”灵钏闻言一惊，这才想起叶玄前时说过，朱雀神君昔日对敌受伤，生死之际悟出涅槃之火，乃是死中求活的无上至法，于是问道：“不知这涅槃之火究竟有何神通？”叶玄道：“若论对敌比武，涅槃之火不如丙火至阳刚烈；但若论治病疗伤、再生造化，这涅槃之火远胜丙火多矣。按朱雀神君的说法，这涅槃之火饱含生命之力，一旦调用起来，足可生残补缺起死回生。”

    灵钏这才知道这涅槃火的厉害之处，遂好奇道：“不知这涅槃之火如何练得？”叶玄这才笑道：“这一点叶某委实不知，只因这涅槃灵火乃是朱雀无意间练成，练成之后他也不知从何而来，只当是先天便有。不过以叶某观之，姑娘既能领会丙火，于这涅槃火应该也能找到修炼法门，两者殊途同归，该有一样的练法。”灵钏刚提起的兴趣，此时听闻叶玄也不知详情，不由眼神一黯。叶玄怕她灰心丧气，赶忙补充道：“不过我曾听闻天界有一秘术，认为脊背为阳，督脉运行其中，沿脊柱上行，被称为阳脉之海；同时又是脏腑所托、经络所在，这背部七线、督脉三关，皆主气血津液、经络关节，所以若姑娘能以丙火打通阳经，并找对其法，便该可以领悟涅槃再生的真意，到那时体生阳火便是涅槃之火。”

    灵钏听完，虽觉云里雾里不得其法，但总可看做是一条研究方向。遂按叶玄所说盘膝运气，从丹田生出丙火，逐渐由内而外笼罩全身，很快一股炙热灵气在体内周游不止。待丙火炙热，灵钏这才隐约感到胸肋之间的两侧神封穴内似有异样，那神封穴隶属足少阴肾经，乃阳气散热冷缩之地，可降浊升清、疏肝理气。灵钏只觉内生丙火由神封起始分出两路，一路向下继续运转，另一路向上遇阻四处冲撞，最后经灵墟、入华盖、进神藏，来到巨阙，再回到神封，这才在胸腔之内形成另一个圆形闭环。而且通则不痛，这一路灵气运转下来，疲劳伤痛立时消去不少，先前还觉得有些气血瘀滞，如今也被疏通推行。这样一来原本五脏之内运转的灵气，如今又加入一道在几处大穴之间的灵气循环，且两者相通形成一个阿拉伯数字的“8”，又如一个竖立的数学符号“∞”，即无穷大。两个循环逐渐形成一股，在体内循环往复越来越快，灵钏亦觉身体越来越轻松。过不多时，体内丙火之力逐渐减弱，体表原本赤红色的阳火亦逐渐变为橙红色。灵钏虽觉呼吸心跳并不甚急，却有感身体之内正在悄然发生变化，同时神封穴与步廊穴接受外面天地灵气的一部分经由小循环进入膻中，另一些则经由大循环进入气海。这样一来，灵钏只觉四肢百骸逐渐变轻，似乎凭借此术可将海量灵气存入丹田气海，直有恒似深谷、无穷无尽之感。而所吸纳灵气并不仅仅只是储存在体内，更能周游全身所有穴道，不仅体表生火，还常伴有风雷隐隐现出。

    灵钏运功修行两个时辰却不觉劳累，体内之前所受损伤反而大半愈可不复疼痛，实有脱胎换骨之感。但体内膻中、气海两处藏气蕴灵之所，却对不断接收外来灵气需求极盛，如同海纳百川、不觉满溢。这让灵钏又惊又喜，于是顺势便使出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之法，高举双手、掌心向天，来接收武当山中浩荡仙气，同时修补自身损盈补缺，上合天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之理，下顺上善若水、虚怀若谷之意。

    又过两个时辰，灵钏这才收功起身，竟觉身轻体健、口齿留香，似乎经过刚才烈火洗礼，不但修为大增，就连肉身亦得到修复加强。于是运功试探一番，果然连昔日被石镜山白玉蟾妖打伤的双肩也不再隐隐作痛。灵钏大喜，只感有此神技傍身，以后当可横行天下，不必再畏畏缩缩。不过叶玄上前道喜之余，也让灵钏莫忘灵风，如今灵风脊骨受创，虽有金丹护体，但却不能将病根尽除。同时灵钏自身还有头风之疾，并非全靠涅槃之火就能治愈，还需风灵珠拔除风涎才可。一席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头，让灵钏顿时清醒过来，忙去探看灵风伤势，然后就将丙火和涅槃之火的法门相授，好让灵风尽快愈可，随自己去闯荡江湖。

    灵风原本就在重伤之余，又担心从此不能如先前般行动自如，因此听叶玄说灵钏所悟涅槃之火能生残补缺、再生造化，便再顾不上骄横傲慢，虚心向师妹习学灵气运转之法，然后依法施为。终于在两天之后也修成涅槃之火，并以之聚化天地灵气修复自身所受伤患。三人忙碌数日，这才分别累极睡去。成康怕众人有失，遂在一旁护卫。灵钏睡足一日一夜，至次日清晨才得醒转，只觉身体又有变化，不但神清气爽耳聪目明，而且思域广阔。一旦闭上双目，意识便能向外扩展。于是放出灵蝶，发现自己竟能以灵蝶为耳目探查四方，且能感应到方圆百里范围所有修道者和魑魅魍魉的气息，甚至能藉由灵蝶与其沟通。

    这种感觉既让灵钏有些兴奋，也感到有些害怕，于是将感受和担心说给叶玄听。叶玄闻言倒有些意外，说道：“听闻这天庭之上三清四御，也常有元神分化下界，这一点并不稀奇。只是能将意识扩展到方圆百里的范围，那是天庭两位奇人千里眼和顺风耳才有的异能，姑娘能在修炼涅槃灵火之后达到如此境界，也是殊为难得。”

    几句话倒把灵钏夸的不好意思起来，于是将话题岔开，和叶玄一起去看灵风。那灵风自习学涅槃之火后，自身修为进境极快。第二天休息半日，灵风便醒来继续练功，如今十几个时辰过去，终将脊骨后腰两处伤患养好，同时吸收大量灵气以增修为，又将体内灵火用于炼化兵刃铠甲之上，炼成火尖枪和灵焰铠二宝。待灵钏叶玄来看时，灵风随手使出枪法，一套暴雨梨花直让一旁护法的虎精成康亦连连称赞神技。

    见成康灵风皆无大碍，灵钏这才来找叶玄打算返回岱山。一转身功夫，灵钏突然发现叶玄鬓角竟生华发，这才发觉叶玄一路上处处操劳，以凡人之躯比肩神灵，只觉胸中有千言万语，一时却不知如何说起。叶玄也看出灵钏表情异样，猜到心思，遂对灵钏笑道：“不妨事，不过是损了些修为，等回岱山修养一阵便好。”却不知灵钏早已暗中用天目看出叶玄元神受损，体内灵气正在缓缓泄出，若不及时制止，过几日灵气散尽叶玄便再难成仙，只怕会油尽灯枯重入轮回。而叶玄落得如此结果只怕也和前日遭遇韦陀有关，关于那日后来如何，灵钏一直没有问叶玄等人，只暗中召来武当土地询问才知，那日叶玄竟用请神符请来天神之力惊走韦陀。灵钏习学天书二十载，如何不知这请神需要付出极大代价。如今只看叶玄仙体受损，原本千辛万苦修来的灵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泄出，便可知这一场请神究竟付出多大代价，一时心中悲伤至极，不知如何是好。

    叶玄却知时日无多，言谈之间便时常流露真心，尽说些肺腑之言，劝灵钏善管属下莫离天道。同时细细叮嘱，如今灵钏虽修为大增，但之前被降魔杵劲风所伤，罹患头风之疾仍须小心。目前虽无大碍，但也不能疏忽大意，毕竟三灾之中便有赑风，到时自囟门吹入六腑，过丹田穿九窍，骨肉消疏其身自解，后果极为严重。而灵钏虽不知这赑风从何而来，却也知头风乃是一种神经系统疾病引起的原发性头痛，是头部出汗时突然遭遇冷水冷风，刺激神经和血管快速收缩导致的一种神经系统炎症。中医将其归结为不通则痛，因头为诸阳之会清阳之府，五脏六腑的气血皆上注于此，因此外感风邪、或内伤脏腑，皆可导致气血逆乱络脉瘀阻。而一旦经络运行失常脑失所养，便会出现疼痛症状。昔日魏武帝曹操便罹患头风多年，而治疗之法，可用天麻炖鸡的古方，盖因中医认为，天麻可以平抑肝阳，而头痛是由肝阳上亢引起，因此可以对症缓解；而西医则认为，天麻含有的天麻素可以降低血压，降低血管四周阻力，增加微循环血流量，恢复大脑皮质兴奋与抑制过程之间的平衡失调，改善脑部血液循环，同时调整神经系统的神经功能障碍，从而达到止痛效果。既知解药，灵钏就不太放在心里，只是叶玄反复叮嘱这才答应下来。

    之后灵钏御风，和叶玄成康灵风等人返回岱山，与玄苍月璃百草仙等相见。说起别后际遇，又引玄苍与灵风等人相识，彼此说起来历。当夜，归海率巨鲸帮众上岛拜见。与成康相见，两人虽心中还有芥蒂，但碍于灵钏在旁都不肯发作。

    当晚众人宴饮接风洗尘，席间又有凡人卢英上前敬酒。灵钏认出卢英正是时雨推荐的人选，先前在凌云阁曾相约一个月后在岱山相见，如今一问才知是昨日上岛，正待择日相见，不想晚上便在宴会上相聚。灵钏让归海给这未来的巨鲸帮掌门加个座位，然后问起海沙派和巨鲸帮在登州进展。归海说起虞少阳、虞立武兄弟二人在山东进展顺利，如今已和北海唐氏、琅琊支氏、琅琊诸葛、琅琊颜氏四姓相交，靠着江南的瓷器茶叶打通了这条商路。若能继续拉拢琅琊王氏和兰陵萧氏，便可在登莱地区站稳脚跟。不过这始终是海沙派的进展，对巨鲸帮，归海非是经商之才始终不得其法，又无前景计划。于是灵钏便问卢英，若能掌控巨鲸帮该如何继续发展。卢英久在江南采办货物、打通商路，对行商坐贾颇有一番心得，既见灵钏问起，随即侃侃而谈。不知巨鲸帮如何壮大，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