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四回 轩辕湖万魂成鬼令，得三宝重铸虎魄刀

    既打定主意要去取宝，灵钏便让土地带路，前往三十里外的轩辕湖。众人沿黄帝泉溯流而下，前往众泉汇聚之处。途中灵钏打破沉默，问土地道：“那息壤被天帝收回之后，可是放于帝庙中？”新州土地听出灵钏有取宝之意，便拱手笑道：“上古传言，息壤确是被天帝收回。但天帝毕竟顾念鲧为其后，所以只是收回大半，如今江陵城的南门外仍有遗迹，上仙若要祭拜可去那里寻找。”灵钏听出土地话中有提点之意，于是对其点点头以示感谢。

    没多久众人来到轩辕湖边，只见湖水清澈并不宽广，三河汇聚狭口奔泻，途经之野浇麦灌浆。灵钏不及细看，便开天目往视，只见水底黑浊，似有无数怨灵藏于黑气中，遂问土地：“这具茨山上的天书如何镇住河中怨灵。”土地推说不知，于是灵钏便令山神土地去请看守天书石刻的黑白二龙。然后祭起金灵珠，先将方圆十里地下金气汇聚半空，多有上古刀剑碎片混杂其内，有些居然还未锈蚀，只是其中并无蚩尤所用虎魄妖刀的踪迹。以光灵珠中无垢佛光将金气中的戾气煞气净化之后，有黑白二位龙神被灵钏施法惊动前来拜见。

    灵钏敬重二位龙神乃应龙之后为中华真龙，故以礼相待，然后说起天地浩劫和蚩尤复生之事。两位龙神都亲历过大禹治水旧事，也曾随应龙一起开山拓地，所以知道每次天劫都非儿戏。如今得知灵钏便是和上古时的英雄大羿、吕尚一样都是应劫而生的英雄，心中顿起敬意，便问灵钏准备如何行事。灵钏一指轩辕湖底说道：“二位龙神看守此地经年，也不得上天封神，实在是辛苦。先前白泽示警，几十年后便有蚩尤复生引发的天地浩劫，只怕这轩辕湖和附近的蚩尤墓都会是变乱之源。小女子不才，但于这阴魂之事颇有心得，且为阴间鬼王，为酆都北阴大帝座下幕宾，故而这轩辕湖下镇压的上古妖魂，恐怕注定是要由我来诛灭。若能成功，将来哪怕蚩尤真能复生，也可折其羽翼除却帮凶。”

    黑白二龙神闻言面面相觑，虽不相信灵钏一介女妖带着手下这班乌合之众就能做出这等大事。但既然灵钏拿出白泽作保，想必天命如此，况且刚才灵钏使出金、光两颗珠子，便能将附近地下金气尽数吸出，可能实力还有隐藏，因此二位龙神答应置身事外，然后向灵钏拱手作别。灵钏知他两个怕沾惹是非，且一会行事只怕两位龙神也难理解，故而就坡下驴拜别两位龙神，且叮嘱二位一会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要离开各自巢穴，一切任凭自己做主。

    待黑白二龙打道回府，灵钏才以金、光两颗灵珠合力将漫天金气取出一部分化为伏魔剑阵，然后遍布湖岸两侧，以剑身符箓配合无垢佛光来去秽除祟。然后又祭起火灵珠在旁护法，这才以水灵珠将轩辕湖水抽干，同时以水灵珠中弱水之力形成水罩一般的弱水之阵，将轩辕湖罩在其中。

    轩辕湖水一空，湖底黑泥迅速躁动起来如同沸水。不一会只听地下一声尖啸，突然有无数黑气冲出地面向天空激射而去。黑气中隐有无数幽魂形似骷髅狰狞恐怖。那黑气带着冲天之势猛烈撞击弱水阵，然而却无法突破，黑气进入弱水就像墨汁滴入水盆之中很快溶于水中。那天河弱水本是至纯至柔鹅毛不浮神佛难渡。这黑气中九黎之民的冲天怨灵自然比不得神佛的神通，更是难以突破阵法，所以很快便被弱水困住。在水中挣扎奔突不得脱身。

    灵钏冷眼细看，见地下黑气一部分冲入弱水被困之后，后续者不敢再上前，而是在弱水阵下方的空隙里盘旋飞舞寻找出口。于是以围师必阙之法在弱水阵的边缘打开一个出口放黑气出来，自己则拦在出口前。阵中黑气得见出口随即奔涌而出，被灵钏身上血气吸引直飞过来就想吞噬血肉。却见灵钏取出一物轻摇出声，那声音摄人心魄令人如痴如醉。那班怨灵本是上古之战时九黎之民死后化成，生前便没有法力死后更是孱弱，只是数量众多且怨气不散久历成魔，虽与凡人相比可算强力魔物，但对灵钏手中九幽铃而言根本没有一合之力。很快就在铃音作响中，被九幽铃聚化在铃铛之下形成一朵黑云，内里灵气聚散隐现雷光。灵钏见一击得手，遂以聚灵术将黑云逐渐聚成一颗黑色灵丸，又以掌中神火进行炼化。那黑色灵丸内数万幽魂被丙火熔炼，不断发出震人心魄的惨叫声，灵钏如今也不为所动。待到幽魂不再有动静，灵钏这才以金灵珠招来金气，在手中与灵丸一起聚化成一块长五寸五分阔二寸四分厚五分的玄铁令牌，其外以金汁阳刻镇魂符，其内则封印数万妖魂。

    待宝物制好，灵钏随手将令牌甩出，令牌中无数幽魂暂得自由，各自脱离令牌而出，那令牌亦随之化为乌有。一时间漫天都是骷髅样的黑气。灵钏随手又打出漫天灵蝶供幽魂食用，待灵蝶食尽这才施法令无数幽魂重新聚化，变回玄铁令飞回手中。

    既练成新法宝，灵钏看一眼弱水阵中困着的阴魂，祭起水灵珠将阵中弱水换成冥界忘川之水。先前困于弱水中的万千幽魂随即被忘川之水洗去七情忘却恩怨。而忘川之水也无法继续锁住幽魂，于是洗去生前记忆的幽魂从水中缓缓掉落，原本黑气消失无踪，尽皆留下清白无垢的虚弱灵体。

    灵钏见水灵珠确有奇效，便又祭起木灵珠以其中度朔山仙桃之力为万千灵体重塑妖身。很快便有数万幽魂重得肉身，并以光灵珠中无上佛光洗去前罪，众妖站在轩辕湖底无知无识宛若赤子。待一众魂灵皆得妖身，灵钏又放一批灵蝶，然后闭上双目，将自身灵识打开，控制灵蝶钻入妖鬼头上承灵穴中借以控制妖鬼神识，并以金灵珠操纵金气，制成铁锹等物，控制一众妖鬼挖掘湖底。

    从午至申，经过一众妖鬼不停采挖，终将上古之战的古战场万人坑挖掘出世。灵钏神识借助灵蝶，在其中寻找灵气极盛者。不久便找到破损的九黎壶、风袋、雨帔等上古之战遗留下来的宝物，同时还有一对金铃和一把锈迹斑斑的宝刀亦从烂泥深处找到。

    将几件宝物用清水洗净摆成一排，灵钏细细检视一番，只见千年过去几件宝物皆有破损。一旁灵风、玄苍两个上前来看皆啧啧称奇。这一边，灵钏突然抬头，瞥到轩辕湖底站着不动的万余妖兵，远看就像兵马俑坑里的军阵，心想这样高调实在不妥。于是取九黎壶在手中，开天目细细查看受损情况。只见九黎壶一尺见方，壶身以青铜铸造，内胆则由白玉雕成，里面一圈壶身绘制山川河流，壶底刻画日月星辰，彷如一个完整的壶中世界。壶身为方形四面，壶口带贯耳圈足，深腹下垂样式古朴；内胆长颈圆肚以取天方地圆之意。壶盖为圈顶，形如云纹；壶底小巧稳重，饰以盘蛇。壶身装饰九条螭虎，象征蚩尤和八个同母兄弟，合称九黎。九虎之外另有七十二只玄鸟图腾，象征蚩尤属下七十二个部落，合计八十一之数。

    灵钏细看铜壶左下受损之处，似是流矢造成，但所幸只是壶身受损，留下黄豆大小一个孔洞和数道裂纹，内部玉胆仍然完好。于是灵钏以金灵珠所收金气小心翼翼对九黎壶进行修补，同时观察其内部灵气运转轨迹，务要将断裂处修复如初，使其内灵气运转自如。经过一个时辰，才将九黎壶修复完毕，于是拧开壶盖将壶口对准轩辕湖底一众妖兵，便有一道白光从内射出将其罩住，随即光分五彩，瑞映千条，一众妖兵肉身逐渐化为五色光粒，逆着白光飞入九黎壶中，待光粒收尽，白光这才收回壶口。灵钏将壶盖拧紧，轻晃壶身，却不觉其内有物，但其实里面已有过万妖兵存身。

    收好九黎壶，灵钏又观风袋雨帔。只见那风袋质料奇特，非丝非革亦非棉麻，其上有字，土地说是昆仑山上自混沌开辟以来天地生成的一件异宝，昔日风伯飞廉在昆仑山上修炼时，曾发现山中有块大石，每当风雨来临时便飞起如燕，等天晴雨收后又安伏原地。于是细心观察，见一天半夜，那大石活动几下，变成一个布囊一样的无足活物。只见囊口向天空喷一口气，天上顿时飞沙走石，狂风掠地，那石头又像燕子一样，在大风中灵巧盘旋。于是飞廉从藏身处纵越出来，一探手将它逮住，这才知道那石头就是通五运气侯，掌八风消息的“风母“。此后，飞廉便将风母留在身边作为法宝，而不知情者皆因其形状而称其为风袋。

    一旁的雨帔形如披帛，似以云雾绢缣精心织就，拿在手上轻若无物。白底上有一条红线纵穿始终，依土地之言，乃是昔日雨师屏翳在洛水中收伏的一条红色虬龙所化。此后屏翳常带身边为民召雨。黄帝时风伯雨师追随蚩尤为乱，涿鹿之战时皆被击败，蚩尤被捉，雨师死于阵中，风伯逃亡隐匿，法宝便都留在战场上。

    灵钏只知两件宝物乃是风伯雨师之物，却不知当时详细，于是向新州土地问起。只听土地道：“《大荒北经》言‘蚩尤请风伯雨师纵大风雨，黄帝乃下天女曰魃，雨止，遂杀蚩尤’。当时有风伯飞廉和雨师萍翳为蚩尤所请来到涿鹿助阵。风伯打开风袋放出黑风，风吹沙尘遮阳避日昼夜不停，使炎黄二帝的大军举步维艰。为破这场风沙，黄帝乃令巧匠以天上斗转星移之理制造指南车，只要预先给指南车设定方向，那么进入风沙之后无论车轮向何方转动，指南车上人偶所指方向都不会变，以此来辨明方向走出黑风。其后风伯雨师二人合力制造大风雨来阻挡炎黄大军，而黄帝之女魃为苍生计，服下火灵丹，使自身陷入熊熊烈火之中容貌尽毁，且所到之处皆高温致旱息风止雨。于是女魃所带军队一直杀到风伯雨师阵前，却不想应龙早前受黄帝之命在上游蓄水。先前风雨大作时河道紊乱，应龙未用水攻；如今风雨止息两军对峙，应龙遂在上游放水冲垮蚩尤军阵。此战死者无数，雨师死于阵中，风伯流亡无踪，其后商亡周兴时飞廉又曾出现为纣王效力。而女魃与其部属亦被洪水吞没，虽侥幸未死，但重伤之后女魃无力再控制自身阳火，所到之处皆有焚风四散赤地千里。所以蚩尤死后，黄帝对有功之臣进行封赏，却唯独不赏应龙、女魃。只因应龙误伤女魃功过相抵；而女魃虽有大功却对世人有害，故被放逐到人烟稀少的赤水之北，此后女魃常着青衣游于钟山遥望中原，后死于其地。再后来黄帝巡游赤水之北寻找女魃踪迹，一直登上昆仑而南望均未如愿，最后只得将女魃少时所爱玄珠，投于昆仑，此事在《庄子.天地》中另有记载。”

    那土地所言虽文不对题，不过灵钏却被故事吸引并未责怪。如今已得风袋、雨帔，灵钏便觉那金铃只怕和女魃有关。于是问清女魃死于何处之后，便将那对金铃放在手中，以天目查看其有何不同之处。只见金玲之内暗藏神风，一旦晃动便从其中生出焚风四散，使众人感到干热难耐。不过眨眼功夫，轩辕湖周边便受焚风影响，树叶焦黄土地干裂。灵钏见状，忙将金铃收起，焚风顿解。

    灵钏见旱情骤起，于是又取雨帔挥舞。果然天空开始下雨，初时并不算大，随着灵钏手臂舞动节奏幅度增大，那雨亦越下越大。待旱情缓解灵钏才将雨帔收好，再取风袋将收口的丝绦打开，袋中便有大风飞出，一时间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先前一点雨气皆被吹得无影无踪。

    灵钏见风袋雨帔完好无损，也长舒一口气，将两者小心翼翼与刚才那对金铃一起放好，这才取过那把锈迹斑斑的古刀问起来历。只听土地道：“昔日蚩尤与黄帝征战之初，曾见天边如同火烧，后经探查才知是异兽彘妖降世作怪。于是蚩尤亲自将其捕获，见其虎身牛尾音如犬吠，且嗜食人肉凶残无比，便不断将俘虏投喂给它，以期将其留在身边做个助力。却不想吞噬万灵之后，那彘妖竟与蚩尤为敌，终被蚩尤所杀。后来蚩尤取其骨殖，和陨铁一起炼成一把宝刀，取名虎魄。此后蚩尤凭此凶器每战皆胜，杀人盈野。黄帝为苍生计，采首山之铜铸成一剑，剑身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取其名为‘轩辕剑’。其后黄帝与蚩尤各持刀剑相争，只见虎魄越战越凶，所发邪气不但伤敌还能伤主。那妖刀竟从蚩尤自身吸取血气以充刀意。蚩尤初时不觉，待邪气入体经脉尽碎，这才发觉自己竟被虎魄刀所害，于是将妖刀弃之战场束手被擒。”

    说话间，灵钏想起那先前在黑暗魔渊中就遇到过名为彘的异兽，算不得厉害，也不知蚩尤用人肉喂养的这只实力如何。同时想起那时与叶玄一起入魔渊灭黑莲的一幕幕，一边想着一边以手轻轻摩挲虎魄刀的刀身，一不小心，刀身上的锈斑毛刺将手指扎破，有血滴落在刀身上。灵钏吃痛，将手指放在口中吸吮，也不知如今自己一介妖身还会不会得破伤风。待吐出毒血，手中虎魄刀亦尝到一滴人血的味道，便迅速脱胎换骨使锈迹消退，刀身亦在复原，如同远古异兽正在苏醒。

    只见那虎魄刀全长三尺九寸，刀身赤红、背生骨齿。灵钏开天目视之，见刀背内嵌妖兽之骨，且妖魂被上古秘术封在刀内痛苦哀嚎受尽折磨，因此才变得狠戾毒辣伤人妨主。

    既见如此，灵钏便取出法宝九幽铃，将虎魄刀中妖兽之魂强行取出，又以木灵珠的度朔山桃木为其重塑肉身，同时以水灵珠布成弱水阵，将其困在阵中无法逃脱。然后转向麾下四将道：“各位谁敢上前试试这妖兽本领几何？”同时目视鼍龙归海，一旁灵龟玄苍和青鱼蜃影以及蛇妖灵风皆知灵钏此来目的之一，便是要给成康夺得虎魄刀，以替代先前被韦陀菩萨打碎的大捍刀，今见灵钏属意归海上前，知其另有安排，于是留在一旁冷眼旁观并不作声。

    归海也看出灵钏有心让自己出战，虽不知用意，但也知道这虎魄刀已许给成康，此刻让自己出战，莫非是想让自己替成康夺得此刀来还昔日夺枪之恨。想到此节，归海虽不情愿，但毕竟不想惹恼灵钏以免被逐，到时阖族上下前途尽毁。无奈之下只得拱手上前，朗声说道：“既蒙上仙错爱，某便前去会他一会。”灵钏见其已懂人情世故，颇为上道，遂笑道：“这妖兽虽无大神通，但毕竟有千年造化，若你能将它制服，我便让它将来下凡给你做个脚力。”一旁玄苍这才知道有此好处，面上顿生羡慕之色。不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