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这也太天真了

    从小黑屋里跑出来的万叶秋，惊魂未定的喘着粗气，半天才有心情观察自己所处的新环境。

    这里是皇城最边缘的地带了，那净身房“手术室”就在城墙下面，靠近通着马道的地方。旁边还有几间小屋，万叶秋根据上辈子去医院的经验推测，那是净身后的安置病房。

    这是必须的，太监肯定得养好伤后才能进宫。总不能血淋淋的现割现用，那样虽然新鲜，但影响食欲。

    城墙根附近有一些小摊子在做生意，城门不时有人进出。衣衫光鲜的有，破旧褴褛的也有。万叶秋急于知道自己现在长啥样，因此四处寻找可以撒尿的地方。

    对比身边的人看，自己的身形算是高大的，虽然不算魁梧类型，但也颇为强壮。从皮肤的光泽，以及他看到街边美女的反应来分析，年龄也就是二十多岁。他不禁暗骂原主没出息，这么一个大好男儿，干什么不能吃口饭，为啥要去当太监？

    他漫无目的的往前走了几步，肚子开始咕噜噜的响了。然后感觉饥饿无比。当太监之前是不会让吃的太饱的，否则手术后的护理不好做。可现在没当上太监，又空着肚子喝了不少酒，就越发的饥饿。

    万叶秋摸摸自己身上，类似汉服的衣服里面有两个口袋，果然比脸都干净，只有一张黄纸，是他报名当太监的自愿书。他看着路边冒着热气的包子摊，咽了咽口水，凑了过去。然后大声说：“来两笼包子。”

    包子下肚，酒劲渐渐消散，原主留给他的记忆随着酒醒缓慢复苏了一部分。他至少能想起来，自己是怎么来的净身房了。

    这个世界叫五洲世界，而他所在的是世界的中心位置——中州之国。这里就是中州之国的皇城——中州城。原主也叫万叶秋，似乎冥冥中有规律，穿越的规则之一就是名字相同，也不知道是啥原理。

    昨天晚上，原主在万利赌坊输光了最后的钱，在老板的诱惑下，押上了父亲留下的宅子，然后，又输了。

    原主输红了眼，要借钱，赌坊老板万利假惺惺的说：“看在咱们都是同族的份上，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过是这样，你现在啥都没有了，万一输了拿啥还我呢？”

    原主瞪着眼睛吼道：“你说咋还就咋还，命都给你，行不行？”

    万利善良的笑了：“不至于不至于，我要你命干啥呢？不过我总得给你找个能挣钱还债的工作，你说了一切听我的，可不能反悔。”

    原主傻逼呵呵的继续吼：“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然后他输了，然后万利让他写下欠条，给他喝了好多好多酒，让他在自愿书上按了手印。他就迷迷糊糊的被送到净身房了。

    靠！万叶秋被原主的天真惊呆了！就这？

    你赌手赌脚也行啊，你TM的哪来的胆量说任人安排的？这是一个赌徒应有的素质吗？

    那个万利也是个混蛋啊，一般这种情况下不是应该拍拍肩膀，说声：“我敬你是条汉子，以后你就跟着我干吧。”之类的，什么呀就直接送去切大象啊！想挣钱是不是应该有比太监更好的工作啊！

    等等，原主为啥要进赌场呢？是赌鬼吗？

    万叶秋拼命的回想，想起来了。作为京兆尹府的捕快，三天前的晚上，轮到他和老王看守库房，结果老王上个茅房的功夫，来了贼人，他被打晕了，等醒来时库房里丢了一千两银子。按律法，这是要坐牢的，而且还有人怀疑万叶秋是私通贼匪，监守自盗。

    京兆尹陈明镜跟原主的老爹也算是一起扛过枪，一起啥过啥的朋友，看在他死去老爹的份上，陈府尹暂时压住了这件事，但告诉万叶秋和老王，如果三天内找不回银子，他就只能秉公处理了。

    整个京兆尹府的捕快都积极的寻找线索，却一无所获。对原主的怀疑声也越来越大。本来嘛，来贼人你打不过，还不能喊一声？胸前挂着的竹哨是干嘛用的？说是被打晕了，头上又没有包包，监守自盗的可能性确实不小啊。

    京兆尹府本身并没有专门的银库，因为京兆尹府是管理京城治安的，又不是财务机构。库里时长有些银子，其实是平时罚没的一些银子，属于京兆尹府本身的小金库。类似后世扫黄的罚款，虽然也是属于公家的钱，但大部分财务部门会准许将这笔钱用于本部门的日常开销。

    因此库里的银子数目并不固定，有时多点，有时少点，甚至有时压根没有。而被盗这天晚上，是这一年来库房里最富有的一次，因为其中包含着朝廷刚拨下来的赈灾施粥专项款一千两。这事只有内部人知道，外贼是如何踩到这么准的时间点呢？

    最关键的是，府库并非只有他们两人值守，在府门口还有其他人手。就算是贼人武艺高强，打晕了万叶秋，撬开了库门，可带着银子想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也没可能啊。院墙有三人高，墙头布满尖刺，还有道门符咒。想翻墙而入除非会飞。

    中州不像那些玄幻小说写的，阿猫阿狗都能飞起来。真正能肉身飞行的，至少要达到千魂之力。千魂之力是什么概念？那是古往今来都没出过几个的人物。当下人们所知的，只有国师和北寒王冷孤鸿两人。国师从不离开司天监，北寒王常年卧病，只剩了半条命，连王府都不出。剩下南海王，东山王，西沼王，都在百魂力上品之境。据说蛊王、禽王和兽王也有百魂力上品的境界，但没听说谁突破千魂力，肯定飞不起来。

    换句话说，真有千魂力的人出现，皇帝会不知道那才叫怪事。虽说最近涌进京城的流民中确实有不少散修，但基本上都是十魂之下的。就连百魂力的高手，要么当朝廷供奉，要么是一方宗主，谁还会为这区区千两银子出手？

    还有一种飞行方式倒是不受魂力限制，就是御鸟飞行。这是天禽门的绝招，朝廷里也养着几只天禽门进贡的金雕，用作紧急时刻作为信使。

    不过这事也不可能跟鸟有啥关系。在皇城内飞行，没有皇帝的特许，那纯粹是找死。不说国师麾下的道门众人，就是皇城守卫们也不是吃干饭的。朝廷的金雕每天点名，少一根毛养雕人都是死罪。除了皇帝，太子都不能私自调用。

    所以，说来说去，原主嫌疑最大。

    就连老王这老实巴交的家伙，都私下里说：“小秋啊，那啥，如果真是你朋友拿的，你能不能行行好，要回一半来。剩下的五百两，咱俩砸锅卖铁找赌场借驴打滚的钱，也得凑上。我不能坐牢啊，我一家老小都指望我呢，我坐牢了他们可咋办啊。”

    丢失库银，按中州法令若能补回损失，则杖责三十；若不能补回，视金额大小论罪。一千两，足以判为罪奴。若是被认定监守自盗，则人头落地。因此他们俩还有补上银子这条路可走。一千两银子对权贵富豪不算什么，对这两个小捕快来说，却是巨资，足以倾家荡产。

    三天转眼就过了，一切毫无线索。原主自己手里还有老爹留下的积蓄二百两，那座城墙边的小宅子也值个三百两，倾家荡产到时能凑够自己那份。

    可老王没有钱，也没有借钱的门路，他恳请原主帮忙借钱，以后月钱都还给原主。这个要求不过分，毕竟是自己连累了老王，而且老王知道原主有个远房本家万利是开赌场的，凭这层关系，借上五百两应该是可行的，利息还能低点。

    原主想着，老王家里好几口人等着吃饭，到时能还多少就还多少吧，自己光棍一根，到时帮着老王一起还就是了。饷银虽不多，但抓贼是有奖金的，运气好，用上几年也就还清了。

    在中州，放高利贷几乎是赌场的专利。因为赌场拥有巨大的现银，而且有收债必备的武力。其他有钱人以及权贵，如果也想放贷，也都会找一家自己控制的赌场来进行。万利赌场在都城算是比较有名的了，后台不小。赌场老板万利，和原主的老爹是远房同族，论辈分原主得叫声叔。

    万利笑眯眯的接待了原主，听完他的意思后，万利为难的看着身边的伙计们：“按理说你是我亲戚，我不该不管。可赌场有赌场的规矩，只借钱给赌客，不借钱给朋友。如果坏了规矩，赌场就会倒霉。这么多兄弟跟着我吃饭，我就是想借，他们也不肯啊。”

    原主急了：“那怎么才能借给我？”

    万利拍着他的肩膀说：“你手里不是有银子还有房契吗，赌几手，如果运气好，赢一把就不用借钱了！就算运气不好输了，我也可以名正言顺的借钱给你翻本，有赌不为输，你还能总那么倒霉吗？”

    没去过赌场的人不知道，赌场在心理学方面那是炉火纯青，漂亮的女招待、热闹的氛围、赢钱人的欢呼，加上周围人的怂恿。原主晕晕乎乎的就下场了。

    然后，晕晕乎乎的就被送进净身房了。

    万叶秋猛地一拍桌子，牙咬的咯咯响。他一边是骂原主太傻太天真，在所有解决问题的办法里选了个最操蛋的。一边痛恨那个万利不是人，把自己的远房侄子往火坑里推。但同时更痛恨的是老天爷，我这刚穿越过来就险些痛失良鸡，一贫如洗不说，还背着赌场五百两银子的债，以及府库一千两银子的亏空。

    这开局还不如一只碗呢！

    没等万叶秋痛恨完呢，拍桌子声把包子铺老板喊过来了：“客官，结账不用拍桌子，多谢你三十文。”

    万叶秋愣了愣，对老板诚恳的说：“我没钱，你看这么结账行不行？”

    他趴在地上，包住脑袋，夹住大腿，一副认打认捶的架势。

    老板脸色一沉：“看你的装束也不像城外流民啊，怎么还是个无赖？”

    万叶秋抬起头，继续保护着重要部位，尝试提出另外的解决方案：“要不，我先欠着，一定还你。或者，我给你干点活抵账？”

    老板摇摇头：“小本生意，该不赊欠。至于干活，呸，你也配！”

    万叶秋震惊了，几个意思，我怎么了？连干活都不配了？

    正说着话，一匹马扬着尘土就跑过来了，马上是个女子，高挑的身形，一身捕头的皂衣，巴掌宽的腰带扎得紧紧的，让胸部显得格外突出，一头长发扎束成高高的马尾，白皙的瓜子脸上，有点点婴儿肥，一双大大的眼睛，看起来显得格外的卡哇伊。两道细眉的眉心，有一个火焰般的纹路，显得格外俏皮。

    她看见万叶秋在地上趴着，手还护着要害部位，顿时脸色刷的一下变得苍白：“你……他们说，你真的，真的……”

    她眼睛看向城墙隐秘处那排“手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