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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四十四 故番宫定策

    巫隗一声长呼:“师兄,我来也——”

    朗朗笑声随风飘来,猗恭大步走到岸边遥遥拱手:“师妹,我已等候多时了。”

    叔妘下得舟来,纳头便拜:“我夫妇蒙先生多番搭救,还未拜谢先生,多有怠慢!”

    猗恭赶紧扶起她来:“公子鲲乃贵人自有吉相,与某何干?快快请起!”说完,微微笑着一一拱手:“师妹,林伯,鄂夫人,请。”

    说罢领着三人走进了凉风悠悠的树林。出得树林,寻着一条草地小道到了一座庭院前。庭院门厅并不高大,一色青石板砌成,厚实得古堡一般,门额正中镶嵌着三个斗大的铜字——天谋斋。

    “天谋斋,出自何典?”巫隗兴致勃勃地打量着。

    “此乃师傅所取。”猗恭笑着:“执事们皆说有个名字好说事,我便向师傅讨了一个。”

    “妙极!”巫隗赞道。

    这是一座全部由小间房屋组成的紧凑庭院。一过影壁是头进,两厢房屋时有身影进出,虽都是脚步匆匆,却毫无忙乱嘈杂之象。穿过北面厅堂,第二进依旧如故。

    猗恭指着第二进厅堂道:“这是总事堂,与后院不直通。这厢请。”

    领着三人从厅堂东边的一道拱形石门入了第三进,刚绕过一道影壁,眼前竹林婆娑清风洒洒,顿觉一片清爽。

    巫隗笑叹一声道:“师兄几时得到如此清幽所在,直是一座学宫也!”

    猗恭笑道:“这些年师妹在中原奔走,还不知道番城之鱼龙变化。这里原本是老番国旧宫,鄂侯为招揽商旅,也为了聚金强兵,将故番宫划做六门高价开卖,我便买下了这最后两门。”

    巫隗粲然一笑:“师兄已成王侯商人了,宫殿却在何处?”

    “师妹想住宫殿,却是难了!”猗恭一阵爽朗大笑:“四门宫殿皆有主了,我这两门,只是原来的宫室府库与一片园林空地,没有一座宫殿。”

    巫隗略一思忖:“买府库而不买宫殿,求实用而不务虚名,此乃商家大道也。此等谋划与心志,岂是只知彰显财力之商人可及?”

    猗恭一尬:“师妹,其实……这也是师傅的主意,我哪有那么高明?”

    从碎石小径穿过竹林,一片碧绿的草地上一座茅屋庭院,屋前两座茅亭,四周高大笔直的白杨林参天掩映,幽静肃穆如草原河谷。

    巫隗摇头道:“宫城起茅屋,不觉刻意么?”

    猗恭笑道:“这是一片废弃园囿,将势就势而已,管不得别人如何想了。”

    叔妘拍了巫隗一下,笑道:“这可是四重茅草也,冬暖夏凉不透不漏,与竹林草地正是相得益彰。不是青砖大瓦就好的!”

    几人一阵大笑,说话间到了茅屋庭院,只见正中门额上赫然三个铜字——利本堂。

    巫隗似乎仍然记恨叔妘方才那一拍,有意考考她:“鄂公子夫人且说说,此三字其意如何?”

    叔妘略一端详:“我虽识字不多,但却知猗先生乃是卫人无疑。”

    这下巫隗可是惊讶了:“噫!你如何晓得?”

    叔妘指着门额大字道:“卫国文字,将右立刀外勾,这“利”字正是其形。商旅在外,心怀故国,方有此等怀乡之刻。”

    猗恭一拱手笑道:“夫人洞察烛照,在下正是卫国濮阳人氏。”

    巫隗笑着打趣道:“师兄莫得敲边鼓,你只说,其意如何?”

    “其一,明刻利本,寓藏大义,其间真意,义为商根。”

    “这么说还有其二了?”

    “如此立论,有断无解,其意终究难明。”

    “师兄是说,义为利本,道理不通?”

    “若能将“义为利本”之立论著一大文,剖析透彻,天下一大家也。”

    “好!”巫隗拊掌大笑:“师兄,看来你这立论还不扎实也。”

    “谈何立论?”猗恭谦和地笑了:“我不过是随心而发,一句算一句。著文立说,那是师傅这等大家之事,恭却是不敢想也。”

    他回首招呼道:“走,三位先沐浴一番消乏一个时辰,日暮时再聚首痛饮如何?”

    时当正午,巫隗三人一路行来车马颠簸,倒也真是汗湿重衣身心疲累,听得猗恭如此安排,一齐点头说好。立即有一男一女两个少年仆人过来,将三人领到了茅屋后厅。片刻之后,后厅重又陷入一片幽静之中。

    半个时辰之后,头戴玄色幕离的巫隗幽灵般地走出卧房,早已候在门口的少年女仆迎上前去,低声道:“先生已在船上等候。”

    巫隗点点头,在女仆的导引下穿过竹林,绕过天谋斋,重又回到水岸边。来时的小舟依然靠在岸边,船夫已不见踪影,只有猗恭闻声而出,虚手一扶,巫隗二话不说踩着板桥面上了小舟。身后猗恭堪堪跳上,小舟已经无声划了出去。

    “师妹请,师傅已在舱内久候了。”猗恭一拱手,拉开了舱门。船舱内没有掌灯,只有一片明亮的日光洒入小小船舱。巫隗三两步绕过迎面的木板影壁,便见到那个熟悉的高瘦身影一动不动地伫立在船边,凝望着碧蓝的远空。

    “巫隗见过师父。”

    荣夷一转身,神色庄重而沉穆:“舟中无须多礼,来,坐下说话。”他转身下跨进船舱:“恭,荡入池心后,你也进来入座,有要事相商。”

    猗恭答应一声,轻悄悄到船头去了。巫隗一边啜着案上茶水,一面默默看着师傅。

    “此番谋划,你觉得如何?”荣夷突兀一句。

    “师傅之谋,堪称旷世未有,徒儿感佩之至。只是思虑再三,尚觉有两处纰漏。”

    “哦?但讲无妨。”

    “其一,过于匆忙。若想借天子大婚之机而造势,使得彤缯价格上扬,而茜草一枝难得,非一时之功。众口发酵尚需时日,若是天子大婚之期便在眼前,实在难以成势。”

    荣夷眉头深攒,轻轻叩案道:“目下行将入冬,且申侯选媵之事屡屡出岔,我已上书大王,建言大婚之期延至来年初秋时节,方可诸事从容。不出意料,大王会允准的,此事已不成问题。还有其二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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