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王德被安排了

    三十多年的老交情，陆炳自然知道嘉靖帝的心性，于是在听到嘉靖帝叫他“二毛”后，陆炳也不再坚持行大礼，傻笑着就走过去，坐在了嘉靖帝的旁边。

    嘉靖帝看陆炳今天面色很好，似有喜事，于是他问道：“二毛，看你小子今天一脸的小人得志样，是有什么喜事吧？”

    “嗨，皇上，你看你，你咋就那么聪明呢，我从小到大，真就什么事都瞒不了你啊！”

    “马屁，又拍马屁，二毛你小子自到京城后，就被那帮人给带坏了，没以前那么实诚了，开口闭口的就是拍马屁，真招人烦。说吧，你小子今天这是有什么喜事啊！”

    听陆炳明显是在拍马屁，嘉靖帝给了陆炳一个大白眼，并嗔怪道。

    大家老朋友，又是自己荣华富贵的保证，所以陆炳面对嘉靖帝的嗔怪，他一点也不生气，仍是傻笑着说道：“皇上，臣昨日去西湖散心，遇上了一个妙人…………。”

    接着陆炳就把自己和王德的相识过程，以及王德的那一肚子坏水、半天就能查完十几箱账的能力。和自己按王德的主意，今早收拾了那些卫里的老家伙的事，详详细细的告诉了嘉靖帝，还向嘉靖帝呈上了一本王德做的账册。

    嘉靖帝被历史学家们称为明朝最有小聪明，最有心机的皇帝，他那脑瓜子里鬼主意多的是数不胜数。于是当他从陆炳口里听到了王德的那一肚子坏水后，他莫名的就有了一种找到了同类的感觉。

    而当他再从陆炳手里接过王德做的那本账册，只翻看了几页，他就觉察到了这样记账，将对大明王朝的意义。

    于是在明白了王德的本事后，嘉靖帝对陆炳感慨道：“二毛啊！说实话，上次那个王德大闹南直隶乡试鹿鸣宴的表呈，送到我这儿的时候。我看了只以为那个王德，是个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可没想到啊，他居然是个妖孽，这样的人用好了能帮大忙，可脑子太聪明的人，养不熟啊！二毛，用这样的妖孽，你可要想好了。”

    嘉靖帝是个顶级的小聪明，他太明白了，所谓的大道理只能忽悠那些傻瓜。真正聪明的人，他们是不会信那些所谓的大义的，聪明人有自己的理。这也就是说，真正聪明的人，他们不会忠于任何人。

    嘉靖帝话说的很明白，陆炳自然也听得懂，但是他太看重王德了。于是他直言不讳的说道：“皇上，不知道你有没有过那种感觉。有些人你即使跟他是第一次打交道，你就能认定，这个人将是你一生的朋友。”

    “二毛，你是说你把那个王德当朋友？”

    “是的皇上，高处不胜寒，身居高位固然风光，但也失去了作普通人的快乐。就比如这交朋友，皇上你和我这样的人，谁会把咱们当朋友啊？一说话那都像是两个世界的人，心都是隔着千山万水的。而那个王德，他在跟我打交道时，即使是后来猜岀了我的身份，他仍然让我感觉到，他是把我当普通人处的。”

    “皇上，像你我这样身居高位的人，看似风光，实际上别人都是把咱们当怪物看的。根本就没有人愿意跟咱们交心，咱们有苦闷了，也找不到人倾述，活的太累了。那个王德，我虽只是跟他初识，但他让我觉得很舒服，他让我觉得我是个人，不是怪物。所以我想跟他交朋友，想把他留在我身边，随时可以说说话。皇上，我求你个事呗！明年殿试后，你能不能把那个王德，安排到我们锦衣卫里办差啊？”

    陆炳这是明白的向嘉靖帝要人了，这让嘉靖帝很为难。嘉靖帝凝眉想了一会儿后，拍了拍陆炳的肩膀，有些无奈的说道：“二毛啊！既然你开口了，我也不想让你空口。但有些事还真不是我这个皇帝，能乾纲独断的。”

    “那个王德，他可不是什么普通的举子，他是南直隶的乡试解元。南直隶我朝文风鼎盛之地，每届会试，差不多都会有一半左右的新晋进士，出自南直隶。南直隶论科考成绩，绝对的全国第一，而他王德又是南直隶的第一。那他明年会试、殿试，再差也不会跌出前十，也就是说他肯定是庶吉士，是要被当作国家储相，送去翰林院培养的。”

    “不把南直隶解元，庶吉士送去翰林院深造，而调往锦衣卫里供职，这事内阁、吏部，言官御史们是不会答应的。即使是朕强行下中旨，六道给事中也肯定会行使封驳权，将朕的旨意给退回来的。”

    嘉靖帝说的是实话，大明是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可不是大清君权至高无上，臣子皆是奴才。而且大明士风正，文人骨头硬，根本不怕皇上。可不是大清的文字狱，留发不留头，杀的上亿汉人仅剩一千多万，杀的文人们彻底的变成了哈士奇，只会献媚主子。

    所以像王德这样的优等生，按规矩就是要安排去翰林院的。如果嘉靖帝敢给陆炳走后门，将王德调去锦衣卫，这事办不办的成两说，但即使能办成，嘉靖帝也绝对是灰头土脸的。

    大明的那些文官，确实是太硬了，惹不起，惹不起。所以这会儿嘉靖帝把事情后果一说，陆炳也是反应过来了，自己想调王德这样的学霸来锦衣卫，这的确是想当然了。

    于是明白过来的陆炳，冲嘉靖帝尴尬一笑，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不起哦皇上，我刚才是胡言乱语的，你不用当真。”

    陆炳说着话，语气很失落，笑的也很尴尬。这倒让嘉靖帝看了他那副样子，心里因为帮不上自己朋友的忙，而觉得非常的愧疚。

    于是觉得愧疚的嘉靖帝，他闭目仰头开始想办法，想了一会儿后，他说道：“二毛啊，这事后面那么大的干系，以你的聪明和谨慎，却忽略了。看来你是真喜欢那个王德，喜欢的都乱了心智了。这样吧二毛，这事硬来肯定是不行的，但咱们可以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皇上你是说……。”

    “对，二毛，既然这事硬来不行，那咱们可以分步走吗？比如这会试成绩朕管不了，但那最后的殿试成绩，可是朕说了算的。二毛啊！关于王德这事，朕是这么打算的，首先不管那个王德是多么的天纵之才，朕都不会让他入一甲，这样就可以让他在身份上低一低，降低咱们下一步动他的影响。”

    “不让他入一甲，只给他个二甲庶吉士，然后安排他入翰林院。他到翰林院后，相信就他那敢大闹鹿鸣宴的劲，他在翰林院里肯定是会惹出事的。而他一旦闯祸，朕就可以下旨以严办他的由头，将他逐出翰林院，调入你们锦衣卫里去。这样到时候，那些大臣们也就没理由拦着了。”

    高啊，这嘉靖帝不愧是明朝最有心眼的皇帝，这政治手腕，真是一流啊！陆炳在听了嘉靖帝的安排后，他知道王德入他锦衣卫，只是时间问题了。

    于是陆炳高兴了，冲着嘉靖帝就比了个大姆哥。而嘉靖帝看自己兄弟高兴了，他也受感染高兴了，一巴掌拍掉兄弟的大姆哥，笑骂道：“我帮了你，那我交代你的事，你什么时候能帮上我啊？”

    嘉靖帝一个帝王，他能有什么事要陆炳帮忙呢？这事说起来就两个字，那就是“缺钱”。

    说到这儿，历史小白们可能就要问了，整个国家都是他的，皇帝还会缺钱？说实话，觉得皇帝不会缺钱的，那都是不懂历史的，事实上有很多皇帝他就是个穷光蛋，只有贷款没有存款的那种。

    就拿嘉靖帝来说吧，按大明朝的制度，整个国家的财政收入是要进入国库的。而国库每年该给皇帝的那部分预算，老朱同志当皇帝的时候，他就怕后世子孙乱花钱，于是他老人家就把皇宫里的各项开支，统计了一下算得清清楚楚，给定了个数下来。

    这也就是说，大明国库每年该给皇帝多少钱，这在大明朝是有定数的。而且皇帝不满意，也没地儿说理，因为这数字是他们的老祖宗，老朱同志定下的，是写入大明皇室祖训的。哪个皇帝敢反对，那就是在反对老朱同志，这个政治后果是皇帝们承担不起的。

    这样一来，于是那些有不良嗜好，喜欢花钱的皇帝就悲剧了，没办法靠财政拨款，他们就只能自已想办法搞钱了。就比如嘉靖帝的前任，正德皇帝，这家伙被称为大明最会玩的皇帝，喜欢玩那自然就烧钱了。于是这正德皇帝为了搞钱，他是完全到了臭不要脸的地步。

    正德帝到底是有多不要脸的搞钱呢？他不但昧良心让太监们在全国广设皇庄皇店，开政策性垄断企业，赚黑心钱。他甚至还无耻的在朝廷各个税卡前面一点的地方，派厂卫自设关卡，向商人们收税。商人们交过一遍的税了，再到朝廷的关卡，自然没有再交一遍税的道理。毕竟大明朝总不能比土匪还不要脸吧？因此，这本该属于国库的税收，也就进了正德帝的腰包。

    嘉靖帝跟正德帝一样，他玩的也很嗨，很高端。在全国甚至是皇宫内修道观，供养数以万计的道士帮他修仙炼丹，还经常组织万人的法会，搞封建迷信那一套。

    嘉靖帝这么搞，自然老朱同志定的那点皇宫预算，是远远不够花的。而嘉靖帝他又不同于他的前任正德皇帝，他重名要脸，做不到正德皇帝那样臭不要脸，去开什么皇庄皇店，派厂卫去跟朝廷抢着收税。

    于是这又有不良嗜好又要名声的嘉靖帝，就很缺钱了。因此他让陆炳想办法，在不损害他皇帝高大形象的前提下，去多多的搞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