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祭月大醮

    大漠深处日落之地有一座古国，名飞仙国，飞仙国有七座城池，皇宫就位于六城之间，名文曲。因终年风沙日夜不歇，遮天蔽日，城外寸草不生，城内有圈地良田可使民耕作。

    每年中秋这天子时，大风停，尘沙落，东南方天空就会出现一轮皓月，皎如寒冰，明若润玉，祥光普照。风停沙定后，百姓便纷纷走出家门，门口明灯高挂，摆上供桌，拿出家里最体面的吃食、瓜果美酒、香烛杯盏，摆上贡品，普天同庆一年一度的飞仙国祭月大典。

    灵宝9年中秋节子时一到，大风停，尘沙落，百姓家家户户明灯高挂，开始准备祭月大典的贡品。此时皇宫内也是灯火通明，宏伟的宫墙之上侍女宫人来来往往，也在忙着为祭月大醮忙碌着。月光之下的皇宫显得威严神圣。

    鈡声齐鸣，皇宫颁布诏令：“灵宝9载中秋，八月十五，子政到，圣月起，民灯悬，赦天下，万民归心，普天同庆!上表玉京众神，祈福国安丰稔，超度将士亡魂，佑皇王万岁，飞仙国祭月大醮始，奏礼乐......”礼乐起，君王与王后携太子登台，王举三杯美酒，敬天敬地敬月。

    主持祭月大醮的道观是皇家道观玉皇宫，主法高功大师有两位道长：皓明道长，源净道长。法师登坛，热炉暖香请仙圣，上表奏请神护佑，步罡踏斗礼悦众神，万民拜月跪天地，场面虔诚壮观。一个时辰后，祈福礼毕，众人来到城门前广场的神坛，点燃一堆通灵火，为护国捐躯的将士们超度亡灵。神咒起，高悬空中的引魂幡舞动，铃音彻空，钟鼓隆隆，咒语持诵不停，因阵亡将士众多，亡灵也多，执念颇深，超度做了三遍，整个皇城沉浸在庄重神圣的氛围中......

    牧云白冷傲如常，手握斩邪，犀利冷俊的眼神警惕的环顾四周，在看到源净道长登坛时，原本清冷的表情有了淡淡的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眼神也一瞬间变得明亮，喜悦中带有怜爱，因为持戒，源净道长只食素，加之长年奔波设醮，或祈雨，或超度，或走南闯北为百姓治病，十分辛苦，身形极其消瘦，虽然高大，却让人看着心生怜爱。

    一个时辰后，超度结束，祭月大醮毕，经乐止，紧接着一道亮光腾空起，划亮夜空，如巨龙嘶鸣，腾空飞升至皇宫上空嘭一声炸开，一朵极其圣洁耀眼的烟花四散纷飞，美得如晶石玉屑，如飞花银雨，这一枚烟花名为：飞天吉祥。

    烟花起时万民高呼万岁，黑水城瞬间沸腾，月下千灯盏，大街小巷灯火通明，百姓齐聚月下赏月歌赋，品酒食美味，酒肆茶楼歌舞升平，琵琶筝鸣，古乐隆隆，声声悠扬，欢声笑语间，稚童奔走欢喜嬉闹，一幅国泰民安、喜乐人间的画卷。

    八月十六夜子时到来之时，漫天黄沙风云会再起，这种不受百姓喜爱的风沙又要刮上一年。所以良宵片刻值千金，中秋节的文曲城是不夜城，这一夜除了把酒狂欢，尽情逍遥之外，商贩交易，相亲嫁娶也会选在这一天进行，必定谁也不想在最重要的日子里被风吹得狼狈难堪。所以，这一天大街小巷处处是喜庆红色，俊男少女盛装出行，随处便可看到龙凤呈祥的喜事队伍。

    城中乐声飘渺，即便在城外竹林深处的玉皇宫也听得到。皓明道长和源净道长回到玉皇宫，来到神坛前，皓明道长点燃返魂香，插入三足鼎香炉，等香燃了一会，看到香灰反常的样子，皓明眉头皱起，源净也看到了，说：“看来我们还得再来一次。”皓明说：“嗯，今晚超度的将士亡魂有些执念太深不肯离去，许是生前死得太过惨烈，怨气过重，去伏魔殿，务必将他们全部送走。”源净点头说好。

    此次祭月大醮负责护法的有两位将军，一是赤霞大将军牧云白，一身白色锦袍，坐骑是一匹黑色骏马，是由西域上贡的宝马，清水之战后，王将此宝马赐予这心爱女将军，以做嘉奖。牧云白为其起名为：凫璃。她右手握一杆赤色长枪，枪头系红缨，枪头乌亮、寒气如冰，长枪名叫斩邪。身披银色甲胄，两肩护甲处，各雕有一朵九瓣莲花，右领口绣有几片竹叶，两处护腕袖口的图案，左袖口为太极阳，右袖口为太极阴，裙摆边沿排列绣着乾、兑、离、震、巽、坎、艮、坤的卦符图案。此战袍可避邪护体，十分华美，绣工极其精细，赫赫有名，除了战袍的主人枪法高绝，杀敌一枪毙命外，蛮夷在战争中惯用邪术迷惑我军将士心志，它还能清心志，辟邪震煞，此战袍名曰：乾坤云白

    另一位是赤阳大将军萧玉，身形高大，挺拔英俊，浓眉大眼，眼睛微蓝，朱唇皓齿，生得英姿潇洒。身背弯弓弦下，手持神剑凌云，身披黑金甲胄，两肩各雕有一只雄狮，鬃毛飞扬，怒视十方，一身黑衣如墨，锦流光溢彩，袖口包有银色护腕，护腕上绣有祥云，衣角两端各缀有两支金色流苏缀，腰间挂有一枚青绿色玉牌，玉牌上雕刻着一个秘字，穿白色流苏，此玉牌可驱魔清心。此战袍名曰：墨玉凫照。坐骑同出于西域上贡的宝马，与牧云白的凫璃是亲兄弟，是匹白马，通身银白无一根杂毛，生得又仙又俊又强壮，萧玉为其爱驹起名：银图

    道长二人已经来到伏魔殿，这是一座通殿乌木建筑的大殿，黑暗阴森看着就很可怖，走近一点都能感觉到凉意袭人。大殿正门交叉帖着两道宽大威严的黄底红字的镇煞符封住正门，二人从边门进入殿中，关好门。殿中有座巨大的神台，上面供奉着降魔天神灵武大帝神像，神像雕刻得十分逼真，高大英武，身披龙鳞铠甲，右手执剑，左手举锁厄塔，怒目圆睁却又看眼神慈悲，凡人看一眼都会吓得直打冷顫。

    皓明道长打开阵亡将士英名录，这一卷名单上都是在清水之战阵亡的将士的生辰八字，飞仙国长年风沙不停息，战争爆发时通常是黑沙漫天，沙墙来时拔地起数十丈，远高过皇宫城楼，恶劣的环境中杀敌，沙子迷得眼睛都睁不开，战争极其艰难惨烈，这次阵亡的人数达到十万人之多，阵亡人数实再是太多了，无法一一单独立牌位，所以这卷名录很长。伏魔殿内东西长近百米，皓明道长和源净道长二人将长长的英名册铺开在地，然后在名册四周点上灯，设了一个巨型灯阵，整个大殿被烛光点亮，乌黑的殿堂被红色的烛光照得通红，大殿内变得神圣又恐怖。

    布好招魂阵，立好招魂幡，二人披好绣有辟邪护体符箓的法衣，皓明手握招魂幡开始念咒踏罡，施法招魂，源净负责护法，必要时他也要一起念咒做法助皓明共同完成极其凶险的招魂。

    招魂咒念到第二遍时，招魂幡动，烛火乱跳，封闭的大殿内霎时寒气逼人，阴森气氛让人不由得汗毛直立，两位道长神情凝重，念咒掐诀做得有条不紊，不敢出一丝错误，小心谨慎，不愧是修为高深的道长。殿内引魂幡四起，一阵阴风起，烛火几乎要被吹灭，此时两位道长的耳边几乎同时听到了异常惊悚的声音，尖叫咆哮声，怨气冲天，惊得二人汗毛直立，战场鼓声震天，战马嘶鸣，喊杀声哀嚎声，声声震耳，仅听声音就可想像出当时的战争有多惨烈，风沙哀鸣，呼啸长天，任凭狂风猛烈可以轻易地吹走一匹战马，都无法击退将士们誓死保家卫国的决心......

    两位道长听着这人间炼狱般的声音，红了眼眶，心情沉痛，所招魂魄越来越多，邪气越来越重，引魂幡狂舞，绣在法衣内侧的驱邪符变得越来越热，此次招魂是按名录人数准备的，没想也招来了游离四周的游魂，两位道长不停挥动手中引魂幡将所有魂魄收入幡内，悉数收尽后，迅速施咒掐诀锁厄，把引魂幡封入降龙木锁厄匣中，封了两道震煞符，又拿起令牌在降龙木匣上划了一道封厄符。

    招魂完毕，此时，殿内烛火渐渐平静下来，寒气退散，耳边嘈杂声退去，恢复了一片寂静，只有两位道长急促的呼吸声，花费了不少功力，实再辛苦，刚才种种诡异之声，只有做法道长本人听得到，普通人是听不到任何声音的。

    二人把锁厄匣放于安灵阁安养灵体，皓明说：“数十万将士的魂魄已经悉数召回，安养七日，每日来念一遍安魂咒，怨念轻的可自行离去，怨念重的，七日满时做超度，让将士们早得超生。”源净道长长舒一口气，点头嗯了一声。

    招魂完成已经到了卯时，天色渐亮。

    皓明道长回到玄室，疲惫的脱下身上的紫色法衣，细心的叠好，放进柜子里。转身来到书房，坐在茶案前，红泥小炉上已经烧开的水使劲的冒着热气，他为自己烹了一壶热茶，这是今年江南上贡来的新茶——瀑望东海，是给皇帝上贡的特贡茶。皓明道长是太子殿下的师父，宫里的贡品自然不会少了师父这一份。喝了一口茶，他这才显出疲惫之色来，往后垫靠了靠，盘腿打坐，调息，神定，前日白天准备斋醮事宜，经过祭月大典，又在伏魔殿做了一次招魂，直到卯时，已经疲惫不堪。

    刚入定，忽看塌前万道金光从屋顶倾洒下来，上天庭降下八位武神，落于皓明道长打坐的塌前，四散站开，八位武神身形高大，道长坐着的视线只看到腰以下的金甲战靴，金光烁华耀眼，八位武神守护着道长并没说话，忽然屋顶上从天而降一道卷轴，卷轴背面是金底蓝色祥云图案，上面写了什么也看不到，只见八位武神纷纷议论起来，议论声如天外来音穿透空间传入道长耳中，只听到一句：“灵宝10年，神魔大战，万物归尘。”

    仙音落间皓明道长忽醒，一向镇定的他，脸色越来越难看，不由得轻声重复了那句：“灵宝10年......神魔大战......万物归尘......”又言：“不好！进宫。”

    皓明匆匆出门便往皇宫走，顺路来到竹间，拉了同样打坐的源净，边走边说，把刚才入定之时梦到的事情给源净说了一遍，源净说：“刚才入定之时，我也梦到如此。”皓明道长诧异看他一眼，两人加快了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