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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话 恶意之城的邀约

    “一号三号编队注意,错开车道行进,压低车速,尽量挡住感染群的视野!不能让它们看到有人下车了!”

    到底还是经过训练的战士,行动展开之前就把每一个细节都考虑进去了,我悄悄地佩服起周武一行人起来,在此之前他们陷入过弹尽粮绝的绝境,大多数战士还负着伤,他们一定身心俱疲了吧?但现在他们没有放弃战斗,并且还能冷静地执行每一个指示。

    “一号编队收到!”

    “三号编队收到!”

    先驱者转过几个路口,驶进了一条滨河的大道,不多时一座大桥映入眼帘,先行的二号编队车正停在大桥的桥头,几名端着枪在车后警惕地戒备着。。

    先驱者以一个急刹车的姿态停住了,我和易晨刚从车上火急火燎地跳下来,早已等待好的战士们立即执行交接任务,很快战车一溜烟地疾驰而去,二号编队车紧随其后,平民模样的人在车厢后面探头探脑,看着我和易晨一副疑惑且不安的表情。

    没有看到王洋他们,按当时的排序编队的话他们应该是在一号队上,希望他们能尽可能安全吧。

    果然还是没有任何士兵下来帮助我们,说真的周武这人还真是实诚,我那一点小小的期盼外加一点点的侥幸心理也在此时烟飞云散。

    “这些家伙真是利索。”我站在路旁感慨无关紧要的事,以掩饰我那么一丝丝失望。

    “赶紧过来!”易晨突然一把拽过我,把我拖到了一辆越野车旁不由分说地就把我往车底塞,全然不顾我那没反应过来的脑袋是以怎么样诡异的弧度哀嚎着弯下去的。

    我还想抱怨这家伙的粗鲁,身上的吉普车忽然“哐当哐当”地响了起来,震得车底的陈年老灰像下雪一般往我们身上落,顿时迷得我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我揉了揉眼睛,转头看向车外边,密密麻麻的,畸形扭曲的四肢如同潮水般地在车外面涌过,原来是感染体群,它们摆动的肢体在有限的视野里成为了最张狂的景象,这辆越野车下有限的空间里,就像是世界上最孤独的礁石在残肢的海浪中若隐若现。

    我不敢喘气,惴惴不安地看着那些暴虐的肢体默默地感受时间,唯恐发出什么声响吸引到外面的那些怪物。这漫长得简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唯有易晨按在我肩膀上的手让我有那么一丝丝实感。

    可这只手似乎在微微颤抖着,不……不对呀?难道她也在害怕?

    “太多了,仅仅从道路上追过去的估计都有一千来只,还不包括从墙体上和车顶上爬过去的。”

    是易晨的声音,我扭过头去看她,还是那一张npc一般木然的脸,看来我是吓糊涂了,这家伙可不见得会怕得发抖,否则也不会跟我下来,她不可能是那种不去想自己后路的人。

    易晨说这句话时我才意识到那些东西已经远去了,于是我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就像在水下溺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人忽然浮出水面一样,唯有这样做才让我那紧绷的胸腔不至于那么难受。

    “要和这些东西作对吗?我无法想象出这样做的后果。”我感受到自己的背后蒙上了一层白毛汗,不由得打起了退堂鼓。

    易晨默默瞟了我一眼,四下确认了状况后说道:“它们的注意力都被大张旗鼓的周武他们吸引走了,只要我俩谨慎一点也许都不用和它们正面交锋。出去吧,该干活了。”说罢她就挪动着身子往车外钻。

    我长叹一口气,看到易晨这样我也不怎么好意思临阵脱逃了,于是我只能吃力地挪动着自己的身子往车外爬,绑在背包上的这柄武士刀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还真碍事。

    “真没想过我也会有这种体验,天,简直就像躲在床底的隔壁老王一样。”爬出车底我一边拍着身上的灰一边抱怨着。

    “隔壁老王?”易晨显然楞了一下。

    我作诧异状:“天,你连这个梗都不知道?你是什么朝代的人呀?地球出了这档子事你也不回火星?”

    易晨直接不接我的话茬了,是梗的话那就注定没有营养,特别是在这种时候,这是她在这些天里被我和王洋轮番轰炸下总结出的结论。

    自知无趣,我只好四下看了看周围的情况,只见不远处有几只感染体在地上不住地抽搐着,看样子是受了很重的伤一时半会也爬不起来,暂时不用去管它们吧……而我们所在的这一边也就是桥头的部分,早就因为慌不择路的难民驾驶着车辆接连不断的冲撞,已然叠成了一个接近五米的钢铁废墟,若非特意感染体是很难注意到这后边的,令人头疼不已的废墟堆现在反倒成为了我和易晨的一道视野屏障。

    此外战士们防御性的反击并非没有用,如果只有这一类最基础的感染体我们可以选择慢慢耗死他们,问题就是我们也许真的不能在这座城里闹太久了,说不定现在就有什么高危感染体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你有办法吗?”

    易晨的声音似乎有几分失神,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由地感到自己的大脑有些宕机。

    “这玩意直径十米?”我不由自主地吐露出此时自己心里最大的疑惑。

    “有近二十米了吧,侦查的人可能是觉得冲不过去就没仔细看,但毕竟是能把大桥堵住的东西,不可能小到哪里去的。”

    易晨的回答证明了我的视力以及判断能力没有出问题,我们此刻处于红升大桥的一侧桥头,红升大桥是一座悬索桥,全长大概是一千一百多米,有两座塔柱,而靠近河对岸的塔柱下有一个巨型的黑褐色怪球,它被一些密密麻麻的网状物固定在桥体上,远远看去就像是一颗包裹在蜘蛛巢穴里的乒乓球。

    “果然相亲之前要互换照片,省的见面时双方都尴尬,我们应该第一时间去找那个侦查兵,去看他侦测到的画面的,也不知道这头盔能不能像电影里一样传输……不对啊?那家伙出发的时候就给我们两个准备了头盔,难道他从一开始就抱有这种想法?”

    说着说着我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只是坐在驾驶室里的话,周武的确是没必要给我们准备通讯头盔的,除非他本身就有让我们执行其他任务的打算。

    “你才注意到啊。”易晨看我的眼神有些无语的意味。

    “你早就注意到了,为什么还要跟过来?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就是想找个理由把我这个麻烦事踹开吧?你和我一起下来是想殉情?”

    “没办法,谁叫我和你们约好了。”易晨说。

    我思索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易晨是在指那晚醉意阑珊后我们几人的约定,互相救赎永不背叛啥的。

    “啊?居然是因为这个?”我尴尬地挠了挠眉角,委实说我确实没太把那些约定往心里去,只当是气氛烘托上来了随意那么一扯而已,现如今某些事何必较真呢?

    “抓紧时间,我们去那里看看情况。”话音刚落易晨就向那个大肉瘤跑去了,全然没有回答我的意思。

    话说回来,如此这般,为了他们几人而倾尽全力的理由,也就成立了吧?

    接下来电流一般的想法穿透我的心脏,我忽然想到,她是不是为了道德绑架才对我说了这些话?如果是,那这个世界未免也太过冰冷了。

    易晨的身影渐渐跑远了,我咬了咬牙,一口气向她跑的方向奔跑起来。不,不是的,易晨哪怕是想道德绑架,她也不会和我一同下来,周武要是想找个机会舍弃我,也不会给我准备通讯头盔,就算我失败了周武会选择另一条路,但如果我成功了呢?成功的话他们一定都会回来的。

    所以还有人对我报以期望呀,甚至还有人为此压上了自己的性命,遥遥天地,滔滔沧溟,幽幽浮岚……对我而言还有比此般更尽兴的事吗?

    那么就不留余地吧,不留余地的附和这座城的狂欢。

    这么想着,我渐渐追上了易晨的步伐,我看着前方的庞然大物喃喃问道:“那个中二病后来说了什么行动指示吗?”

    “没有什么指示,他只是说让我们借题发挥,还有就是希望我们别恨他。”易晨回答道。

    “卧槽?这不是把Falg立得飞起?这犊子完全就是想把我丢在这里啊!”我大惊失色,好不容易才准备好的为革命事业献身的精神霎时间颓去一大半。

    接近红升时我的心态愈发焦躁不安,以至于后来周武说了什么我都没有听进去,得亏这么一问才知晓了他的原话,还真狠狠地吓了我一跳。

    “我听得到的……实在想溜嘴就把麦克风关了吧,我个人还好,其他人在白烂与紧张两种模式下不停切换已经快把CPU烧坏了,刚才还有士兵问我是不是下次路过红升时直接用C4把桥头炸塌会不会好一些……”

    通讯耳机里响起了周武略显无奈的声音。

    “我都没开始嚎你们就开始嚎了?是这种玩意你们怎么不早说?直径二十来米的东西重量怎么也得几十吨重了吧?你指望我把它吹飞?赶紧回来接我们!”

    因为是通过通讯器对话,哪怕周武恼羞成怒他也没办法立即在我脸上来上那么一拳,秋后算账对于他这样带领队伍的人来说实在是掉档次的事,我料定他不会对我怎样,于是我开始蹬鼻子上脸起来。

    “我说过的,通话要尽量简洁……我们马上要离开最有效的通讯范围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你我将会失联,再次进入通讯范围我们会第一时间联系你,届时请立即上报…………”

    通讯器里响起一片杂音,周武的通讯在下一刻戛然而止,至此周武也对我的请求撤离的事避而不谈。

    “他这是在装傻吧?”我在易晨的肩上拍了两下,期待她给出一个正确的回应。

    “也许是吧……总之我们已经下来了,在真正弄清这座桥的情况之前,他还不会轻易舍弃我们的,因为这不仅关乎我们也关乎他们的性命,他期待着我们总结出来的情报……”

    “你还觉得能打通这里?哪怕目睹了这个庞然巨物?”我像是刚听了一个天方夜谭的故事一样,挑眉看向易晨的背影,“即便有能动摇他的情报那也得合乎常理……”

    “我还以为你准备好了,下来之前你没考虑过这些情况吗?”易晨的背影甩下这平淡的疑问。

    “大部分死刑犯在临刑前都会痛哭流涕,我想象过自己的死亡,不代表自己迎接死亡的时候能够坦然,所以考虑过这种情况又能怎么样?这些能帮到我什么吗?”情绪起起落落之后,我说的话也开始不着边际了。

    我们逐渐减缓了步伐,最后在巨型肉瘤前站停了,就像两只蚂蚁爬到了一颗台球底下,我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为了感慨眼前这不同寻常的事物而做准备。

    肉瘤呈现黑褐色,外表崎岖不平,就像是调皮的孩童胡乱滚出来的泥丸一样。它的表面能透进一点光,但越往里面颜色越深,内部是一些隐隐绰绰的黑影,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而肉瘤的两边滋生出了密密麻麻手指般粗细的肉质网状物,把这个莫名其妙的肉瘤和桥体死死地连在了一起。

    易晨像是被妖怪蛊惑了一般,缓缓把手伸向肉瘤。

    “别碰,小心有毒的,或者有腐蚀性就遭了。”我一把抓住她的手,制止道。

    “这么大的东西,不会吧?”易晨虽然这么说,听了我的话也表现得谨慎起来,毕竟我们之前遇到的怪物都在不断地刷新我们的三观,现如今任何松懈都可能是致命的。

    “我来试试。”我捋起袖子,用手臂轻轻地蹭了蹭肉瘤,触感有些冰凉,就像是碰到了一条刚从河里钓起来的鱼一样。

    “看来的确没有腐蚀性,我也许被那东西整得神经过敏了吧。”我扭头看向易晨说道。

    “你开始信任自己身体的愈合能力了。”

    在清晨温和的阳光中,易晨的眼神却像冬夜里的古井一般冰冷,闪烁出来的寒光简直是要把我身上的肉一寸一寸地剐去一样。

    “好吧,其实是你的话,我也不隐瞒什么了。”我舒了一口气,按了几下通讯头盔上的按钮,退出了通讯频道,以确保周武等人突然进入通讯范围不会听到我说的话。

    我解开了手肘上的绷带,缓缓伸到了易晨面前。

    “匪……匪夷所思……当时我确实在场,伤势我也看过,应该也就一个小时左右吧?”

    易晨瞪大了眼睛,捧着我的手臂仔细端倪着。

    “我一直感受到绷带下的皮肉在跳动,它们烫得狠,而这些伤口也在某一个不经意的时刻不疼了,到最后隔着绷带我都知道它们已然愈合,所以说,我愿意下来蹚这趟浑水并非头脑一热,我是觉得我真的有可能,斩断那只猩猩时也一样,甚至在那时我还觉得自己未尽全力。”

    我看了看手臂伤口愈合处干枯的死皮,它们看起来就像白色的塑料薄膜贴在皮肤上一样显得突兀且不自然,我用手轻轻地抚了过去,这些死皮便像干枯的笋衣一般褪去,显露出来的新生皮肤柔软细腻,又像是连绵的阴雨天气里忽然出现的一抹亮色。

    “周武问如果我失控了,你有什么办法阻止我时,你避而不答了,为什么?”我用询问的神情看向易晨,“不会是没有想过吧?”

    “当然想过,只是想不出结果,所以没回答,”易晨几近秒答,“正如他说的,以我们现有的手段,我们很可能无法消灭你,正如当时我们奈何不了方诗晴一样。”

    “你也觉得我会失控吗?原来是这样……”

    “嗯,是这样。”易晨盯着我的手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我一把摆脱易晨的手,不耐烦道:“别像个咸湿大叔一样摸个没完了,刚才你还不是说该干活了吗?”

    “也是,我们浪费了很多时间。”

    说罢易晨掏出她的那把折叠小刀,狠狠地向巨型肉瘤扎下。

    “喂喂喂,你干嘛?”我大惊失色,连忙拉住她的手制止道。

    “看看这东西的硬度,还有它的内部结构,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从这家伙的语气来听莫名其妙的人反倒是我了。

    “当然,如果这是什么怪物的蛋,你这么做不是要提前惊醒它吗?”

    易晨伸手抚了抚眼前的肉瘤说道:“可这东西就凭我的力气都能用刀刺进去,如果这是某种怪物的蛋,那多少也要有点保护能力吧?不会这样的柔软,刚刚我刺下去时的手感就和平时切猪排没什么两样。”

    “这么说可以用火烧掉?汽油瓶好像不太够诶,而且这么一大坨得烧到什么时候?我认为有这时间还不如绕点远路……”我抬着头不住地后退,站在这东西的下面连它的顶都看不到。

    易晨无视了我的分析,自顾自地开始了自己的下一步动作,只见她握紧了折叠刀,对着肉瘤不停地劈砍起来,动作狠厉得连站在一边的我都直缩脖子。

    “这……”易晨显然吃了一惊,劈砍的动作也随之停下。

    “怎么了?”我问。

    “你自己看。”易晨侧开身体,我两步上前睁大眼睛贴近肉瘤,借着清晨微弱的阳光想看清里边的构造,结果我被狠狠地吓了一跳,趔趄几步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那依稀是一张人脸,透过那褐色的胶状物,我看到了一张极为扭曲的人脸,他的嘴唇干涸,露出了黑褐色的牙床与焦黄的牙齿,简直要迸射出来眼球被青黑色的脉络捆绑着,正与我怒目而视……

    这张脸的主人无疑已经死透了,因为它仅剩一个孤独的头部,拖着一条长长的颈椎,不远处还有那么一个残缺的躯体,似乎正好可以和它拼凑起来。

    后面全是密密麻麻的残肢,像是一场残肢的雨被定格住了。

    “这里面全是尸体?”我深深的打着寒颤,直径接近二十米的球体,里面可以塞多少人?

    “是的,人类居多,有很多的士兵在里面,还有一部分是畸变的怪物,同为感染体它们果然会互相攻击。”易晨还是一副平静的表情,眼前疯狂的巨型尸球也只是让她惊讶了一下,此后她再没有流露出什么多余的表情。

    “你不觉得怕吗?”我的声音有些颤抖。

    “比起怕,现在还有其他要做的,你还记得我们在体育馆里发现的那个怪球吗?”她把手伸向瘫坐在地上的我,幽幽问道。

    “你是说……它们是同一种东西?我记得你推测那种怪球是怪物进食太多肠胃负担太重,于是吐出的一部分自己难以消化的脂胶,如果它们是同一种物质的话,那吐出这个东西的怪物得有多大?”我并没有去拉易晨的手,而是自顾自地慢慢爬起。

    “不,不会有这么大的怪物,不然这座桥早就塌了。”

    “那你为什么问我那个。”易晨那弯弯绕绕的脑回路又要有把我绕晕的趋势了。

    “联想到罢了,这些无疑都是怪物的产物,实际上我觉得这个东西很可能是某种怪物储存食物的方式,制造它的怪物很可能还在附近……”易晨轻轻地捏着自己的鼻梁,目光却没有离开这个肉瘤。

    我一听易晨这话立刻打了个激灵,疑神疑鬼地戒备起周围每一个可能冲出怪物的地方。

    “甚至有种可能,那怪物就在这个球里……”

    “也就是说,无论我们把它烧掉,炸掉还是怎么的,随时都可能有怪物从周围甚至是这个肉瘤的本体内冲出来袭击我们?”想到这些可能,我愈发感觉到了绝望。

    “准确来说,如果这东西是怪物用来引诱其他猎食者的陷阱,那么怪物一定还在附近的某个角落里监视着这里的情况,但如果这是怪物储存食物的手段,那么它很可能是外出觅食了,是这种情况的话它也不会离开很远,但至少我们还有行动的时间。”易晨收回了折刀揣进自己的口袋,用手轻轻抚着肉瘤坑坑洼洼的表面,“后者的可能性大一点点,因为到现在为止我们还没有被怪物袭击,既然如此我们就抓紧时间吧,现在我们开始尝试突破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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