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难安

    夜是悄无声息,月是水中朦胧,伴随着一阵锣鼓喧天,即便多么寂静又怎奈何得了。

    “到了。”夜夙令尹不知何时便走进了热闹的长安街,长安街头好一阵繁华景象,寂静的夜色抵挡不住灯火通明的喧嚣。一声声贩卖摊的喊叫,各色的小吃又纷纷扬扬的开始摆摊了,无数的香味交织在一起,犹如故人归了家乡,几位墨客还提笔写着书画,城中的寺庙滚滚香烟,从酒楼里还时不时听到那些权贵碰撞酒杯的声音。

    他看着周围的一切,不动声色,只是笑这街头曾经也是多么的混乱……

    他随便找了个小摊坐下,长长的黑袍仿佛有生命一般,紧紧的贴在他的身上,不曾触碰地面,他摸了下额头的尖角,隐隐有些作痛。

    店小二忙从房里走了出来,手上一条小手巾,一脸的憨厚无处自容,他俯身下去,这对他来说早就已经形成了家常便饭。“这位客……这位爷,想要吃点什么?咱这个饭店应有尽有!各色菜品,本店的招牌菜是……”

    夜夙令尹从容的摸出两个铜板,手起钱落,表情依旧是刚来的那样凝重。“来碗面。”他的语气还是十分冷淡,说出的话就像寒冰一样扎人心骨。

    “好嘞!”小二见人见多了,来这里吃饭的什么人都有,即便夜夙令尹威压沉沉,但他也只能保持这般乐观,放走一个人无非是放走一个客人,放走一个客人无非是扔了自己的工钱,他抄起小手巾,对着后厨大喊:“一碗牛肉面!”然后又憨笑着看了眼夜夙令尹。“客官莫急,面马上来!”说罢就离开了。

    灯火通明,虽然已经是子时,可是依旧是人来人往,人山人海。(小知识:子时:指23时至1时,古时尚有午夜、子夜、夜半、夜分、宵分、未旦、未央等别称。即23时至1时,十二时辰是古人根据一日间太阳出没的自然规律、天色的变化以及自己日常的生产活动、生活习惯而归纳总结、独创于世的。十二时表时独特、历史悠久,是中华民族对人类天文历法的一大杰出贡献,也是灿烂的文化瑰宝之一。)

    由于长安街往南便是海洋,每当夜晚降临,凉爽的海陆风反而使的人们充满干劲。让本是热闹的长安街更是水泄不通。(海陆风:是出现于近海和海岸地区的,具有日周期的地方性风。海陆风在近地面有两个局地环流组分,即日间由海洋吹向陆地的海风和夜间由陆地吹向海洋的陆风。)

    “哎呦!”突然,一个孩子的声音传到了夜夙令尹的耳朵里,他心头一颤,使得他不得不放下手中的筷子,这既是他熟悉的声音,又是他厌恶的声音……

    他侧身看去,四个身强力壮的大汉把那孩子团团围住,一个个大扫把把孩子打的低声下气,不得不像狗一样的趴在地上。“别打了,别……”

    未等孩子下跪求饶,他却惊奇的发现几位大汉自己退在后面,面面相觑的看着从地底出现在眼前身穿黑衣的夜夙令尹。

    “你是哪位!怕不是还要救这娃子不成!”为首的大汉开口指骂道,一脸的桀骜不驯使得围观的人心生厌恶,却不知夜夙令尹的脸上多了一抹笑意。

    见夜夙令尹不吭声,四个大汉却反而认为此人更好欺负了,“喂,小子,这孩子在我们店里吃霸王餐,莫非你还想替他还债不成?”第二个大汉也丝毫不给夜夙令尹面子,在他们眼中,这种不怕死的人多了去了。

    夜夙令尹还是不吭声,待凉风吹去,周围的人无不聚了过来,把夜夙令尹团团围住。这种场面在长安街并不少见,可是敢招惹客房四个大汉的人却是少之又少,欠债还钱本是天经地义,又有敢和他们讲天大的道理?

    “还不快点让开!我们兄弟几人兴许饶你一命,我劝你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不然到时候一身伤,我们兄弟几个可担当不起……”带头的大汉大笑着咒骂道,剩下的三人也被惹得哄堂大笑,手中的扫把时不时的搭在肩膀,一身的肌肉块看上去是个不好惹的主。

    夜夙令尹轻轻抬手,一记手刃似刹那流光,宛如倾泻黑夜中的一缕光线,四个大汉的扫把在光的缝隙之中纷纷断裂。“你说谁是狗?”语气依旧是寒冷无比,一道暗红色的光线赫然出现在他的手中,这反而是把为首的大汉吓得不轻。

    但是事情已经犯下,又怎么能就此停手,几个大汉也是要面子的,他们一个个抬起拳头,敢招惹他们的都是不得好死。“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这打架的还怕你打杂的?兄弟们,我们上!”

    夜夙令尹手指在空中一划,一个残影带着孩子便消失在所有人的眼前。而就在此刻,这四个大汉人头落地,头像蹴鞠一样滚在地上,脖子突然喷出的鲜血洒了周围的人一身,惊心动魄的场面无不惊叹了在场的所有人。

    “杀人了!”伴随着一个观客大喊,所有的人都跟着喊了起来。顿时,本是热闹的长安街一片混乱,暗处观察的偷窃者更是为所欲为,伴随着混乱,夜夙令尹单手拎着孩子出现在了长安街最高处。

    孩子显然被夜夙令尹吓到了,他挣脱着下来,脸上的伤痕还带着血痕,嘴角处还挂有几滴油污。“你……为什么救我?”

    夜夙令尹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小男孩,而此刻,眼前的小男孩,竟然和手中的画像一模一样。

    夜夙令尹在瓦房楞上坐了下来,黑暗中的他就像是一位君主,血红的眸子里藏着无数深不见底的秘密,优雅的看着这世界的火树银花,小男孩也紧跟其后,学着夜夙令尹的样子坐下。

    “叫什么?”夜夙令尹开口问道,声音依旧是那样的冰冷,可是在小男孩眼里是十分的温柔。

    男孩听了后连忙滔滔不绝的介绍自己。“我……我叫栢鹄,是从檀香寺来的。寺庙里的和尚看我可怜,就给我找了个差事,今天刚拿到钱,想吃一碗面,却不料在结账的时候才发现钱被偷走了,然后……然后就遇上你了。”

    “到檀香之前呢。”夜夙令尹依旧是十分冷淡,他对栢鹄的经历倒没有好奇心,又或许是时间流逝,他早已看透了一切,他放出阵阵威压,可这种威压好像对小栢鹄没有任何效果。

    “之前啊……我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就在檀香寺了。”栢鹄摇晃着脑袋,可怜的看着夜夙令尹,一脸的眼泪巴巴倒不像是一个会说谎的孩子。

    “不记得……也好。”夜夙令尹叹了一口气,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如此放松了。

    “你为啥要救我啊?”栢鹄不解,歪着头看着一身凌乱的救命恩人。

    “不是救你。”夜夙令尹反而是十分淡定,他缓缓起身整理了下自己蓬乱不堪的头发。“是抓你。”

    “你!还不快点放了栢鹄!”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夜夙令尹向后看去,这男子长得竟跟自己有些相似,不同的是,他一头短发干净利落,一身的白衣和自己显得更像是水火不容。

    “我没有消灭你的任务,最好识趣一点。”夜夙令尹淡然自若的开口,反倒是使日月初生牛犊不怕虎,他抖抖衣襟,十分的坦然无惧。

    夜夙令尹拉起栢鹄的手,淡定的看着准备战斗的日月。“以后,我们会再见面的。”话音未落,夜夙令尹连同栢鹄不知消失在了何处,只空留日月一人站在瓦片房顶之上。

    日月气的不打一处,只能眼睁睁看着夜夙令尹没了影子。“可恶!跑掉了!”

    “快!房顶上有人!”下面的官兵突然大喊起来,吓得日月不知如何是好。没办法,他翻身下墙,也只好回到檀香寺找师父了。

    自从灵伊离开以后,檀香寺已然是断了烟火,每天的香烟都是明灭老师父自己掏铜板买的。而如今,寺中无人,越来越少的人前来拜访佛祖,香烟也不再袅袅无边,现如今,就连支撑檀香寺的柱子也快塌了……

    “师父!”日月推门而入,伴随着咿呀咿呀的响声,檀香寺门槛上的灰尘也被踢落。

    “有什么事?如此慌张。”师父整理着功德箱,却没有从里面倒出来半点铜钱。

    “栢鹄他……他被一个身穿黑袍的人带走了!”日月上气不接下气,扶着膝盖喘气道……

    …………………………………

    画面一转,日月已经骑着一匹黑白相间的马开始横穿白化森林了。伴随着呼呼的风在耳边呼啸而过,他的脑海中也净是师父的声音,他额头夹着冷汗,任凭寒风席卷全身,黑暗中时不时冒出血红的眼睛,到对他来说却是旧时相识。一匹狼突然飞奔过来,对着日月的马儿上来就是一口,反被日月一刀划死在了林子里,不知成了那个动物的食物……

    “栢鹄不是一般人,他身上的力量是无人匹敌的。想必……那黑衣人是企图得到这股力量,才贸然将他带走。你速速前去琼乌的苦莲夜院,那里有我的兄弟,也就是你的师叔……一来是将事情原委交代清楚,二来……师父这里钱已经不多了,希望你师叔能伸出援手……”

    ……

    待风吹过,只留下一阵阵马蹄的声响。“驾!驾!”日月骑着马,好一个快马加鞭,随着风中落叶,马不停蹄,日月在星河的映衬下进了雎鸠鸟的地区。

    伴随着日月星辰的转变,他很快便穿过雎鸠庄,雎鸠庄还没有修复完,很多树木还依旧是东倒西歪,中间一个巨大的石像,那是白泽封印的地方,过了雎鸠庄,便来到琼乌了……

    琼乌地区一片繁华,无数琳琅,满目如画,周围锣鼓喧天,酒旗斜矗,人山人海,茫茫无边。

    日月牵着马,活活一个路痴样,一路问东问西,才好不容易在琼乌找到苦莲夜院的痕迹。他肚子咕噜咕噜的响着,自始至终,连饭都没能吃上一口。

    他看着街道旁的饭馆,余烟袅袅,里面还散发出阵阵肉香,门厅柜台,样样具备,上设一盏琉璃瓦灯,好不彰显一身子富贵气。

    日月果然是忍不住,只得从白衬的腰间掏出自己私藏起来的一串铜板,有的上面还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个展开菊花的图案。

    店小二见有客人来,连忙上前招呼,“这位客官,想来点什么?”他嬉笑的看着日月,一副眉飞色舞的样子反而多了几分阴险狡诈。

    日月不顾这些,当务之急无非要做的就是填饱肚子,他看着周围,发现在座的无疑都是些五大三粗的汉子,并没有书生客子,也不见得哪位食客狼吞虎咽,反而点的都是些廉价的菜肴。

    “随便上些酒菜,吃完赶路,不可糊弄。”

    “好嘞!”店小二把餐巾一搭,一步步走向后厨,“上一碗上好的羊肉!五铢钱一碗!”

    日月听了点了点头,却立刻意识到了不对。“五铢钱?五铢钱!”日月气不打一处。“好家伙!这还是个黑店!”他一拍桌子,直挺挺站起腰来,拿起刚放下的一串铜钱,“小爷我不在这吃了!”

    话音未落,几个刚坐在旁边闲谈的大汉突然站起来。“不吃了?你可问过哥哥们的拳头?”

    日月抽出刀来,门外突然响起马嘶鸣的声音。日月心头一颤,他不曾想这饭馆如此黑暗,竟然使得这些大汉狼狈为奸。

    伴随着嘶鸣声消失,想必马儿已经被店主杀了做菜……

    师父曾教过他,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而如今日月是受不了,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吃不好饭还赔了个马!

    大汉眼见日月不掏银子,一个个凶神恶煞步步上前威压,他们从桌子底下抽出砍刀,貌似要把日月大卸八块,就连后厨的店小二也拿着菜刀走了上来。“客官,来了不吃饭你是有何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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