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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别意,酒时缝

    浔阳江头,一把锋利的刀刃猛然割断了摇曳的芦苇,那白衣男子举剑孑然朝着琵琶女的小船冲来。

    日月见状,一张时间符贴在船尾,这船竟直接飞速行驶起来,带的阿依几人一个措手不及。

    躲过一劫后,日月连忙把符咒揭下来,但从上面的文字看来,这已经是不能用了。

    阿依则是一头倒在船尾旁,腰间的香囊不断的晃动。“姐……咳咳……我好想吐!”

    “你是什么人,在此伤害无辜。”日月站在船头,手中的筷子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连筷子上的肉还在仅仅夹着,琵琶女也抱住自己的琵琶,她不曾想会被人追踪于此。

    那白衣公子现在岸边的树杈上,手中的白扇还不断的摆动,一身的白衣在夜色中竟然如此显眼。“你可曾听说过清月廊坊?”他一翻身,御剑在水上漂泊而行,青绿色的玄铁剑让日月不由得心头一颤。

    “清月廊坊?”日月手揣两张符咒,眼睛死死的顶着水面上的白衣公子。“你一个‘奥玄国’的人来这里干什么!”

    阿依低声一吼,也读出了对方的心语。“咳咳……他是清……月廊坊的‘陌千尘’,好像……呕……”

    日月心头一惊,“你是赏金的猎人,除妖师陌千尘?”

    “正是在下。”陌千尘手拿白扇,露出凶险的表情,顺势拿出了一张悬赏单,上面赫然画着抱着琵琶的琵琶女。“这赏金一百两的黄金,岂能就此放过?”

    日月咬了咬牙,淡黄色的眸子里彰显着不服。“你这家伙,怕是不知道小爷我的实力。”他安抚灵伊到船舱之中歇息,护着琵琶女在身后。

    日月食指中指夹住符咒,一张软弱的纸竟然被日月像扔石头一样扔了出去。“势如破竹!”

    伴随着溅起的水花消散,陌千尘竟然平安无事的站在自己的剑上,他用扇子半掩盖着脸,眼神中满是嘲讽。“身为捉妖师,你就这点能耐?”

    日月轻轻一笑,空中无数的水花直将陌千尘团团包裹,势如破竹,水花化作无数水刃击向了陌千尘。

    “即便你速度再快,也跑不出这水形成的牢笼吧。”日月两指一翻,双手合并,腰间的月石散发着淡蓝色的光。

    随着巨大的浪花溃散,陌千尘的身上多了不少的伤痕,雪白的衣服已经碎的七零八落。

    陌千尘的扇子破了一角,但好像并不影响他的行动。“那又如何,你的攻击又不集中在一个点上,这不过只是毛毛雨罢了。”

    陌千尘摘下斗笠,顺着风一撇,刀光剑影之中,斗笠帽直接插在了船头之上,一阵疾风吃过日月的脸庞,几人迷住了眼,再看时,陌千尘已经站在了船头之上。

    “什么时候……”日月大吃一惊,连忙一道横符扔去,却被陌千尘一刀两断。

    “小子,和我斗,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陌千尘举剑朝着琵琶女劈过去,却被一串铜钱硬生拦下。

    日月苦笑,两手一并,食指与中指紧紧贴合。“你也应该撒泡尿照照自己再说这话吧。”刹那之间,铜钱围着剑柄直冲陌千尘的手腕。

    陌千尘手一抖,铜钱硬生滑轮,散零零的摔在船上,日月也被震的双手发麻。

    琵琶女见状,搬起琵琶,一指下去,一道道音峰打退了陌千尘,就连桌子也被振飞出去。

    “我的菜!”阿依失声大哭,却被灵伊按了回去。此刻如此冒险,不能让阿依去和那人斗武。

    陌千尘措不及防,连忙御剑退到船外。

    “你简直不讲武德!”日月对着陌千尘吼道。“欺负一个软弱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汉!”

    “英雄好汉?”陌千尘淡然一笑。“与妖怪狼狈为奸,你又算什么英雄好汉。身为除妖师,就是要杀了所有为祸生灵的妖魔,还天下一个太平。”

    “太平?你清月廊坊从来没有太平!”日月手指一挥,十二枚铜钱纷纷飞起,将陌千尘围在中央。

    “这又如何?你的水刃都对我不起作用。”

    日月安然一笑,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手掌相交之处,淡蓝色的划痕在夜色之中欣然亮起。

    伴随着日月的话语,铜钱转速越来越大,陌千尘连忙用扇子去挡,却不料扇子在顷刻间一分为二。“啊这!”

    “就是现在!”日月两手一合,一拉,伴随着蓝光亮起,铜板直冲陌千尘的身上划去。

    “没想到你竟如此聪明。”陌千尘笑了。“用水刃来试探我的防御力,然后用铜钱将我束缚,不得不说,你还真有捉妖师的样子。”

    “呵,轮不到你来评价小爷我。”日月一笑,所有铜钱赫然穿过陌千尘的胸膛。

    千钧一发之际,陌千尘一股强风袭去,就连小船也随之摆动。

    陌千尘挣脱了日月的铜钱,反而是笑着拿着那半边扇子。“你也不过如此。”

    琵琶女无奈的皱着眉毛,一指下去,无数音符为之颤动。音刃所到之处,无不被划开了一道裂痕。

    铮铮音起,让船舱内的灵伊和阿依探出头来。

    陌千尘额头一晕,脚下的剑突然不听使唤,直挺的进了水里,日月听了也双腿无力,眼睛一闭昏睡了过去。

    阿依见状捂着耳朵躲在船舱,可还是抵不住音乐的声响……

    待曲终后,整个江面平静了下来,芦苇依依,清风划着水面掀起阵阵波澜。

    灵伊睁开眼睛,把阿依和日月费力的拖回了船舱,“咳咳……这是什么曲子?”

    琵琶女笑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几道皱纹也在她的脸上显现出来,这时候灵伊才知道琵琶女已经老了。“或许是催眠曲吧。”

    “那个咳咳……陌千尘……”灵伊走到船头,想跳下去打捞,“咳咳……不能让他死掉啊。”

    “他可是要杀我们的人。”琵琶女不解,“为什么要救他?”

    灵伊转过头,笑了笑,“咳咳……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她漆黑的眸子里,散发着常人不常有的光辉。

    琵琶女点点头,扶着灵伊安坐甲板,“你大可放心,我并不是恶妖。”她拨动着琵琶的音弦,犹如水声缓缓,一道道音波竟入了水面。

    待几声琵琶,那陌千尘便被河水送到了岸边……

    灵伊淡然一笑,而她的笑容也深深的刻在琵琶女的脑海。

    就在这时,一阵阵呼喊声从芦苇丛中传来,琵琶女内心一惊,莫非书生真的被命运安排到了这边?

    “是谁在弹奏琵琶?”那人的声音朦胧,却惹得琵琶女心头乱窜。

    “她来了……”琵琶女咬了咬牙。但是却不敢动船向前。

    “咳咳……既然是自己的如意郎君,咳咳……为什么不去见他?”灵伊看着琵琶女,像是在劝告一般。

    “我……”琵琶女羞红了脸,“我不敢见他。”

    灵伊滑动小船,“咳咳……这是为什么?”

    灵伊还没有说完,紧接着又是一声吆喝。

    琵琶女抱着琵琶,自己的内心就像是万马奔腾一般。“如今的我已年事已高,遗容不比从前……又怎敢……”

    “喂!有人吗?”声音又从芦苇旁传了出来,一字一音都扣动琵琶女的心弦,她转头看去,这芦苇丛的后面,就是自己朝夕相守的书生。

    灵伊点点头,又摇摇头,“咳咳……宿命界主为你安排了一次又一次的机会,咳咳……想必如今的她也想让你同书生见面吧。”

    琵琶女心动了,但她还是害羞地捂着自己的脸。

    灵伊无奈,只好安坐下来,一身布衣的她,又怎么动的贵人心中的情感,但她却无意间碰到了刚放下的琵琶。

    一道琵琶声掩盖了无数的安逸,让本是清冷的浔阳江畔不再如此凄清,泛起点点灯光,枫叶荻花秋瑟瑟,月光如水水如天。

    对面的船客听了,喊的更是起劲了,一声接一声,完全赶得上卖菜的大妈。

    看着茫茫江侵月,琵琶女重新抱起了琵琶,她看着灵伊,微粉色的眸子里貌似含情脉脉。

    她对着灵伊点了点头,半遮着脸,弹起了琵琶,小船微微动起,绕过芦苇丛中,绕过明月撒下的星河!绕过了时间的束缚……

    那身穿白衣的公子,正是自己日夜思念的书生,而今的他,竟带着友人在这江中赏月。

    她没有多言,白衣公子惊叹,激动的站了起来。“湘灵?可是你?在这江中做曲?”

    公子不解,对面的女子,竟和自己青梅竹马的湘灵长得一模一样。友人好心拦下他,生怕这白衣公子掉落江边,死于非命。

    湘灵没有回答,她捻动琵琶,那阵阵音弦声响,直逼白衣公子的心灵。

    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湘灵拨动着丝弦,声音如江边的水,源源不断,情怀如江边的月,年复一年。

    湘灵鼻头一酸,但她还是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情感。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如今,为心上人弹奏几曲,也可以算得上是了却自己的心愿吧。

    轻拢慢捻抹复挑,灵伊听着琵琶,眼角却浮现了泪花,就连同船舱梦里的阿依,都含着泪。

    一曲《小霓裳》过后,连口水都没喝有开始弹奏《六幺曲》。

    湘灵含着泪,她回忆着曾经的一切,书生含着泪,埋怨今生刚被贬职的不公。

    大弦嘈嘈,小弦切切。两股声音相互汇聚,她回忆着曾和书生一起吃面包的快乐……回忆着成了琵琶时跟着瞎子到处游山看水……回忆着被书生燃成灰烬……她哭着,哭着自己没能给书生想要的,她笑着,笑着命运如此三番五次的偏向自己。

    间关莺语,幽咽泉流。湘灵停下沾满血的手指,含情脉脉的看着眼前的白衣公子。

    白衣公子叹了口气,他和朋友都喝不下眼前桌子上的酒,此刻他的内心早已经兵荒马乱,看着明月,他只好叹了口气。“为何命运如此造化弄人?”

    湘灵整好衣服,脸上的忧愁似乎已经云开雾散。“我并非公子口中的湘灵,我只是来自京城的女子罢了……”

    湘灵讲着自己的身世,讲着自己五陵年少的时光,她想家了,给公子讲起了商人的故事。

    她笑着哭,任凭泪水无声的划过自己的脸……

    公子看着眼前的琵琶女,讲述着自己的一生,自己本事朝廷贵族,奈何碰到了不仁慈的君主!“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白衣公子大叫一声,拍着桌子把酒重新倒满。“请你继续弹下去,我为你写作《琵琶行》!”

    白衣公子嘴里说着,便要拉着他的友人酩酊大醉。

    湘灵淡然一笑,和灵伊坐在了一起,灵伊不敢咳嗽,小脸憋的通红,漆黑的眸子里到处都是善良。

    湘灵笑了笑,拍拍灵伊的背。手中拿起拨片,激动的内心压倒了一切。

    湘灵哭着弹起来,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急促,此刻的她甚至说不出话来,更提不上唱一句歌词。

    夜月静静,明月啾啾,谁的人生不凄凉?

    灵伊抬头看着明月,内心却起了一丝波澜。“这一波三折的命运才是人生啊。”

    白衣公子揪着内心,自己的友人已经在放声大哭。整个餐桌杯盘狼藉,一杯杯酒里都含着无数的心酸。

    琵琶声渐渐停顿,那抹弯月更加的明亮,浔阳江头,这杯酒却已经是喝不下去。

    东船西舫,此刻已无人敢发话。他们哭泣着,哭着自己一生坎坷,湘灵哭泣着,哭着自己一生艰难……

    琵琶声渐行渐远,而此刻的公子,已经哭湿了衣衫……

    明月还是那弯明月,只可惜早已经物是人非事事休。

    曲终人散,湘灵还是依依不舍的哭着送回了船。而此刻,浔阳江畔,一个身穿黑袍的男子早已恭候多时。

    黑袍男子身后扛着一把漆黑的镰刀,那镰刀还透露着阵阵煞气。“你的时间已经到了,随我走吧。”男子开口道,语言中满是平淡与冷漠。

    “湘灵。”灵伊上前一步,随着湘灵下了船。湘灵握着灵伊的手,此刻她感觉到这弯月也是那么的温暖。

    “我已经答应过付出我所能付出的一切,契约一旦形成,便不可更改。”湘灵学着界主,喃喃开口,只是将那琵琶的拨片,递到了灵伊的手里……

    灵伊看着湘灵,此刻她的心结貌似已经解开了。

    “咳咳,你要把她带到哪里?”灵伊开口了,虽然她知道眼前的男子异于常人。

    “地狱。”男子并不拖拖拉拉,而是冷冷的吐出这两个字来。

    “咳咳……为什么不是天堂?”灵伊依旧是干咳着,粗糙的衣服透露着平民的朴实。

    黑袍男子立起镰刀,此刻的湘灵已经是心满意足。

    “一生之命,荣华富贵不享受,视为无赖;情人投胎生生见,视为贪婪;技艺高超不奉献,视为自私。”黑袍男子伸出三根手指,头也不回的把湘灵带走了。

    只留下了灵伊呆呆的站在那里,直到黎明渐渐破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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