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班

    那年中考凡萱超常发挥,如愿考进了省重点中学——渝江七中。

    她是整栋楼里目前为止唯一一个考进七中的学生,当然,外来人口云海除外。

    田先生和林女士可算扬眉吐气了一回,在外听到街坊邻居的赞美时,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一回家就抱着凡萱使劲儿亲:“乖女儿,真棒,清华北大在等你!”

    快要开学前,田封胜和林襄宜把家里的亲戚都请来吃了一顿饭,整个客厅里热闹非凡。

    凡萱把自己关在卧室里,趴在床上哭得梨花带雨,泣不成声。

    “为你,千千万万遍......”

    手里是一本书,一片夕阳的余晖中,一个小孩拿着风筝奔跑着......

    “哈桑啊,哈桑......”

    门外却是欢声笑语一片,林女士和亲戚们的对话时不时的传了进来。

    “这孩子是用功了的,特别是最后一个月,硬给自己逼的哦......”林襄宜说起女儿时有了一丝心疼,“本来就长不胖,那一个月更是瘦的......”

    凡萱知道,心疼虽然不是装的,但实则还是在炫耀,低调不露痕迹的炫耀。

    “我们家可不就影儿读书最用功么,她就是......”

    大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襄宜打断了,“可别再叫她影儿了啊,名字都改了,以后就叫萱萱,多好听啊。”

    亲戚们叫了十几年的影儿,怎么可能说改口就改口,每当一个“影儿”蹦出来时,林女士都会不厌其烦的纠正一遍。

    因为她始终相信:自己女儿能考上七中,就是因为算命先生的名字改得好!

    要不然这一向都垫底儿的化学,怎么还能考出个94分的高分?

    “我姐在房里干嘛呢?放假了不会还在用功读书吧?”何凯鑫的声音从门边传来,估计是趴着门缝在看她那个学霸姐姐躲在屋里干什么。

    “别打扰你姐,”小姑将何凯鑫拽远了些,教训道,“你要是有你姐一半听话,我都能多活几年。”

    门外又是一阵欢笑。

    凡萱合上了手中的书,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脸,拿起了一旁的手机。

    这是索爱的一款红色翻盖手机,中考一考完小姑就买来送给她了。

    于是,时不时的翻看手机短信成了这个暑假一个新的习惯。

    “云海啊,云海......”

    云海又不在,去韩国了。

    在学习期间,云海偶尔会偷偷用他母亲的手机给凡萱发短信,说说他上课的情况,聊聊在那边遇到的趣事,又交了多少韩国朋友等等。

    当云海不再回她信息时,凡萱也就不敢再发过去。

    等待,也早就成为习惯了。

    但有时候凡萱仍然觉得这滋味儿不好受,恨不得中考后根本就没有这个暑假,直接开学该多好,那她就可以和云海一起上下学了。

    有时候又觉得还行吧,自己还能熬......

    于是,在这反反复复、阴晴不定的煎熬中,终于迎来了开学报道的日子。

    可云海还没回来,似乎每次开学云海都会晚几天报道,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也成了云海的一个习惯。

    凡萱带着无比紧张和忐忑的心情,站在七中巨长的公告栏前。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和其他同学一起挤在人群中,从高一年级一班开始寻找着自己和云海的名字。

    每一个名字她都看得认真而仔细,为避免自己看漏了或者看跳行了,刻意把速度放得极慢。

    这个暑假她不知道在心中默默祈祷了多少次,连渝江香火最旺的圣灵寺都跑过几趟,把庙里所有的菩萨都跪了个遍,祈求老天保佑,让她和云海分到一个班。

    没有谁知道这个暑假她过得有多煎熬,有多患得患失。

    可当凡萱在高一(三)班看到了云海的名字时,却没有找到自己的名字。

    不对,一定看漏了!

    凡萱把高一(三)班名单从头到尾逐个看了三遍!

    一遍比一遍心急,一遍比一遍绝望,心想:怎么圣灵寺一点儿都不灵啊!

    封建迷信果真都是骗人的!

    凡萱那个怅然若失哦,都没心思再去看自己分到几班了。

    刚开学的头几天,都是田先生亲自接送凡萱上下课。

    凡萱整个人特别不在状态,上课老走神,同学跟她说话她听不见,连老师点她名时都完全没有反应。

    同桌无语,“你暑假玩儿疯了,是不是?”

    这一早,凡萱背着书包跟在父亲身后下楼去,耷拉着脑袋一步一步走得无精打采。

    田封胜见状,以为凡萱头天晚上没有睡好,关心道:“是不是到了新的学习环境有点不适应啊?”

    凡萱摇摇头,没说话。

    开学几天了,自己还没见到那个朝思暮想的人,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田封胜的车就停在楼下,凡萱一走出楼梯间,仿佛有什么在指引一般,一抬头就迎上了一道炽热的目光。

    白色的T恤,白色的短裤,白色运动鞋。

    黑色的书包背了一边在肩上。

    云海挺拔的身影站在他第一次出现时的那道楼梯边。

    当那一身白突然闯入视线时,凡萱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

    她想立刻朝云海飞奔过去,可走了两步又停住了脚步,因为她看见云海朝她轻轻摇了摇头。

    凡萱心里突然涌出一股委屈,可怜巴巴的站在原地,眼睛都红了。

    云海也站在原地没动,看着凡萱那样儿,心疼得不行。

    “快上车啊,你愣着干嘛?”田封胜刚拉开车门准备上车,看到女儿站在那儿没动,也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哎哟,这不是那孩子吗,云海是吧?”田封胜看到了站在一旁的云海,主动问道,“你也去上学吧?”

    云海笑着朝凡萱父亲点了点头,开口道:“叔叔好。”

    “那一起啊,你们不是一个学校吗?快上车,叔叔送你们过去。”田封胜热情的招呼着云海,开门进了驾驶室。

    云海迟疑了一下,看见凡萱仍盯着自己,通红的眸中有了一丝失落。

    凡萱转身朝车边走去,打开副驾将书包扔了上去,甩手把门关上后,又走到后排开门上车了。

    后排的车门没关,云海只好走了过来,将书包放下拎在手里,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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