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困生

    阳光直晒进寝室,窗外的蝉鸣一声高过一声,嘶嘶啦啦,惹人烦闷。

    午后的校园里几乎没有人,期末考完后就人去楼空,还未离校的人也不想在这燥热的天气里到处溜达,毕竟一动就会出汗的温度着实让人不好受。

    三妹打着哈欠走到窗边,一把拉上窗帘,整个寝室一下暗了不少。

    “快点儿!“三妹一边往上铺爬一边偏过头朝着坐在书桌前的人喊道,“赶紧先把头发吹干,睡会儿午觉吧。“

    凡萱刚刚洗完澡,发丝还滴着水,一手拿着毛巾轻轻擦拭着,一手敲击着电脑键盘。

    “哎,你说你中午在台上那会儿怎么想的,怎么突然就来了这么一出?”三妹跟着这位老主持放音乐挺长时间了,除了遇到发生突发事件凡萱需要临场应变以外,她还从来没有擅自更改过主持流程。

    就像小陶说的一样,这是大忌,一不小心就要惹得主办方爸爸不高兴,一不高兴主持费就泡汤了。

    凡萱关掉电脑,望着黑掉的屏幕发着呆。

    和这对新人沟通时,新娘就向凡萱说明了自己的家庭情况:父母很早就离了婚,且离婚前还闹得很僵,主要是他爸不甘心,不依不饶。

    所以,新娘的爸爸对她母亲是有恨的,哪怕离婚的原因是因为自己出了轨。

    离婚后,他爸很快又结了婚,新娘还没从悲伤中缓过劲儿来就突然有了个后妈。

    按理说,新娘结婚当天当然是由自己的亲生父母登台,可父亲不同意,于是新娘也就不同意这个半路杀来的后妈上台,父女俩也因此事一直处于冷战状态。

    于是,在婚礼的舞台上,本该四位父母登场的,就只上来了三位。

    原本一切都按照流程进行,凡萱之前也没想过要这么做。

    可是她是主持人,她站在台上,台下每一个人的表情和动作她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所有的人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只有新娘的母亲远远的站着,望着舞台,眼眶通红。

    也许想着是自己女儿的婚礼,这位其貌不扬的母亲还是将自己精心打扮了一番,一身碎花旗袍,头发也挽了起来,唇上还抹了一点口红。

    可她却和其他母亲不一样,不能像其他母亲那样为女儿披上头纱,不能在全场来宾的见证下为女儿送上最美好的祝福,别说上台了,连主宾席都没有她的座位。

    她只能远远的看着,看着......

    看到这一幕,凡萱心里酸涩无比,一度差点儿忘了自己接下来要说的台词是什么。

    三妹问她想起了什么,她能想起什么,只能想起自己的母亲——林襄宜。

    她想起林襄宜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想起高三毕业后那个黑暗暑假,林襄宜是怎么陪着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

    她想起林襄宜哭着对她说过的一句话:“妈妈以后再也不会让别人伤害到你!”

    凡萱没有回答,起身走进浴室吹头发,“嗡嗡“的噪音从浴室里传出,放在桌上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一条微信弹了出来。

    一转眼,三年就过了。

    这三年,凡萱几乎没让自己闲下来,除了闷头学习,就是闷头赚钱。

    她在整个播音主持系都很出名,一是因为长相,二是因为家庭。

    大家都以为凡萱家里很穷。

    能上艺术院校的学生,家里几乎都是不缺钱的,哪怕还只是象牙塔里的年轻学子,却早已就沉浸在各种虚荣的攀比里无法自拔。

    凡萱一枝独秀,不买奢侈包,不穿名牌服饰,平常甚至都不化妆。

    整个人清淡得如同一株雪后新梅,却把系里的男生迷得神魂颠倒,可却没人能把这株梅折下拥为己有。

    寝室老大曾说过:“凡萱就是一座冰山,怎么捂都捂不化。”

    老幺也说:”谁要能追到凡萱,我送他一面妙手回春的锦旗!”

    三妹懵逼了,问道:“为什么是妙手回春?”

    老幺妩媚一笑:“因为冰山化了,春天来了啊!”

    凡萱吹完头发出来,见原本一倒头就人事不省的三妹却神奇的没有睡着,躺在床上睁着一双灵动的眼睛望着天花板发呆。

    四个人的寝室如今只剩下两人了。

    老大凌锦是潆城本地人,家境殷实,形象也好。

    在父母的安排下,凌锦已经进入了市电视台实习,早早的搬出了寝室。

    老三就是三妹,是一个小网红。

    三妹五官立体,高鼻梁,鹅蛋脸,双眼皮儿配上小红唇,很是耐看。

    唯一的不足就是皮肤偏黑,用了再好的护肤品也收效甚微,肤色问题成了三妹不能言说的痛。

    由于三妹上镜好看,又能说会道,在刚刚流行起的直播平台上收获了一大波铁杆粉丝,礼物收到手软,和凡萱一样成了还未毕业就开始挣钱的模范代表之一。

    寝室里最特立独行的要数老四筠萧儿,大家都叫她老幺。

    此幺虽非彼妖,可货真价实的是只小妖精。

    身材高挑,穿衣大胆,大学三年里换了不知道多少个男朋友。

    在同寝室的人还没把其男朋友的人和名字对上号时,下一任都又上任了,后来大家索性不去记了。

    老幺之前换男朋友时,出于对舍友的关心,大家还会问问怎么回事,怕老幺受伤,后来也见怪不怪了,因为她不去伤害别人就不错了。

    这不,期末一考完人就没影儿了,说是要在出入社会之前再好好狂欢一把,也不知又祸害谁去了。

    而老二田凡萱在四个人当中是最沉默的一个,不争不抢,无欲无求。

    整天徘徊在教室、食堂、寝室,以及晨练的操场!

    一到周末跟老幺一样不见人影,但老幺是去挥霍,人家是去挣钱凑学费。

    在其他三人看来,凡萱的校园生活真真儿是无趣!

    各种社团不参加就算了,连场恋爱都不谈,除了闷头学习以外,一到长一点的寒暑假,短一点的十一或五一假期,凡萱都在外面打工,甚至有一次连过年都没有回家去。

    这家里是得穷成什么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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