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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路达归宗

    李不赌是得到大哥的传呼后,立刻从上海赶去义乌的。

    大哥在电话里告诉不赌,说上海姑妈家,长子陈志高作为代表也会赶来。让不赌打电话给他,并把电话号码告知不赌。

    不赌不知出于什么想法,反正是一个人赶来的。

    而李老四则是大哥不偷的一个电话,马上放下手头上的工作,简单地跟手下交代一下,去局长那打了声招呼。

    一边给老婆郑贤萍单位去了电话,叫老婆立刻去幼儿园接上女儿。一边自去买了两张半车票。一家三口马上从绍兴赶去义乌。

    陈志高自己开车从上海赶来,车子是郑强龙借他的。

    郑强龙和把兄弟不赌,虽说同在一个大上海,却几乎没什么见过面。

    不赌有空没空就喜欢赌。

    而强龙的生意越来越忙,根本应酬不及越来越多的工程甲方业主。

    象与兄弟这样的凑在一起玩,真的很浪费他时间。

    所以他有时候觉得有点愧疚,可真的连愧疚的工夫都排不出。

    陈志高一直都说郑强龙这人好,敬业,重情义。为人处世面面俱到,知道知恩图报。

    这次大表弟不偷电话告知李道平去世一事,知道是娘舅的意思要他过去。

    所以当他把情况跟强龙在电话上一讲,强龙立刻开车过来,让他开他的车去。

    并在临走时把厚厚的一个信封放在他手上。

    陈志高在开车往义乌的路上,越来越感受到强龙办事的圆滑细致,跟他的人一样,滚圆。

    从他把车子加上满满的一箱油,这一细节上更加体现了出来。

    这样,李和寿底下的,除了唐巧巧母子没有赶到外,其他所有人都赶了过去,为义乌的大伯伯奔丧。

    唐巧巧从没有出过远门。不是说她一个人带着儿子不敢去义乌,实在是家里有老人需要照顾。

    说穿了,是要照顾李布法。

    李布法的做法,他老婆依红娘已是不愿管也不想管。

    对他七十三四了竟然还要去做村书记,对堂侄李一峰又玩了这么下三烂的一手。

    那天晚上召开一峰、不赌预备党员转正会,全村有二十多个老党员去的。对当夜的情景,早有人七嘴八舌的,添油加醋地,传到了依红娘在内的许多人耳中。

    被从小虽说顽皮,却很正直的堂侄一峰骂成老狗,一时成了村里的热门话题。

    所以依红娘无论如何也不想待在李家岙,早已被小女婿不抢接去义乌。

    索性放任不管了,老布法开心之余,却也没了兴趣。

    任何事情都一样,管得越紧,越有偏要一试的冲动。

    同样道理,半遮半掩,半推半就往往更钓人胃口。犹抱琵琶半遮面,琵琶移开麦饼脸。那半遮半掩的风骚,唐朝居易先生都早已为之发狂!何况今朝?

    李布法算计得停停当当的,李一峰的党员资格是被取消了,但他想不到因此而造成的影响会这么大。

    首先,地下女婿李不赌不仅毫不见情,而且第二天一早就不辞而别。

    这个李不赌,性子一来,竟是什么都不顾。

    他的这一走,留下李家岙刚刚正常的农村工作,一下子又陷入被动。

    其次,连从来没有埋怨过他半句的巧娘,竟破天荒地说他活该!

    这活该是指被小疯子一峰骂老狗活该呢,还是这烂摊子没法收拾了活该?也许都有这意思。

    第三,乖巧懂事的小心肝巧巧,居然也对自己充满怨气。小俩口平静的表面已暗泉涌动。

    还有,丁总支书记那儿的压力。

    丁总支第二天下午知道不赌去上海的事。他当天傍晚下了班就赶到不赌家。

    当晚,布法留丁总支吃饭。

    当唐巧巧生气地把自己老公不赌,与一峰是从小跪拜过的结拜兄弟。这一峰是如何积极向上,追求入党;怎样跟大大约定,帮大大解决村积压十多年的难题;大大又是如何的许诺他入党的事宜;一峰又是怎样的帮不赌写入党申请书,填入党志愿书等等等等。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跟丁总支一说。

    并把一峰给策划的,收承包款计划书,和村十年发展的规划书,拿来放到丁总支面前。

    丁总支听了后,又仔仔细细看了几页,他无遐赞美这计划书上的字有多漂亮,他已被里面的内容深深折服!

    以致于额头上竟微微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这下玩大了!

    丁总支想起头天晚上,镇长电话打来时,自己对一峰的那些不留情面的话,自己骂他不知天高地厚,还骂他是个没有半点规矩的狂徒。

    这可怎么办啊?

    自己一直渴望着,认识一下帮不赌的那个暗中高人,竟是这样一个有志的进步青年,这样的一个奇才。

    都被布法害苦了!

    任凭丁总支如何有城府,他还是忍不住地把怨气往布法身上撤。

    毕竟他是领导!

    李布法被丁总支劈头盖脑一顿还算客气的批评,真的无地自容,深深地为自己错打了小九九而懊悔。

    他做了件没有半个人道好,而且已无法挽回的,一辈子都要被人记恨的臭事,真的是羞愧难当。

    而这不赌一走之下竟长久不回家,风言风语的闲话直接指向他,他更加受不了,病倒了。

    丁总支知道这事刺手,当即于第二天上班把情况向陈福民镇长作了汇报。

    并把从巧巧那里讨来的两份资料一并交给镇长,对自己工作上的失误,作了深刻的检讨。

    陈福民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李布法病倒后,巧娘总不能明目张胆地去照顾他,布法也不能睡在不赌家。

    有些事情马虎点没关系,但毕竟不是法律上的夫妻和女儿女婿,所以李布法只能孤独地躺在家,只好由唐巧巧去照顾了。

    有人要问,不抢老二不是布法的小女婿吗?那布法的其他女儿女婿呢?

    这事真的要怪布法自己,反正布法另外有两个女儿,都嫁出去不远的,就是从不主动回娘家。什么原因,外人至今没人知道。

    当不偷老大代父打电话到村办公室,让巧巧去接,告知义乌大伯伯去世一事,巧巧把处境跟大伯伯一讲,老大沉思了一下,就让巧巧照顾布法要紧。

    李和寿心中剧痛,他知道大哥哥放不下这个外面生的儿子。看着他双眼不闭,一只手紧紧抓着小儿子的手,知道大哥哥死不去。忙强忍着不落泪,凑上前大声喊道:

    “大哥!兄弟我知道您的心思,您放心去吧!达达我一定会关照好的。安心去吧!”

    边说边用右手轻轻摸了摸道平的眼睑,后者慢慢的合上了眼。抓着路达的那手,缓缓地松开。

    李路达望着被自己老子捏得乌青的手,吓得肝胆俱裂,一个劲地流泪。

    李道平一咽气,大伙全沉浸在悲伤之中。

    李路遥把李一峰拉到一旁,气呼呼地轻声斥问他:

    “李一峰,谁让你把这野小子领来的?谁知道他是谁?”

    李一峰盯着路遥,沉默着看了一会,说:

    “路遥哥,这个时间节点上,你当务之急要做的是这事吗?你看看!”

    李路遥顺着一峰的示意,见父亲病床前全围着亲人在哀哭。毕竟父子连心,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暗思一峰的话有理,眼下当务之急是如何料理后事。

    虽说他对这个结果已早有思想准备,但真的事情降临了,还是有点手忙脚乱。

    李和寿哀伤不已,但还是忍住伤痛,拉过路远近到路遥前,让他兄弟俩商量后事。

    路遥的意见灵堂是设在廿三里的老家里。

    这几年他早已住在市区套房里,老家就兄弟路远一家三口和娘金翠花。

    路远的建议是灵堂设在殡仪馆。

    他说不是其他的原因,就是认定殡仪馆里办理后事有利。

    路遥见兄弟反对,有点气急地对和寿说:

    叔,我是长子,这是我说了算,您说呢?

    李和寿对路遥已是定了性的商量,还能说什么?只好对路远说:

    “远远,这事就依着你大哥吧?!”

    路远已与一峰双手互握,两人久别重逢,在这种情况下自是更加伤感。

    他无意跟大哥讲透自己的想法,听叔叔说了,就流着泪点点头。

    于是,在路遥的指挥下,一大群人手忙脚乱的,先赶去廿三里镇李道平的那三间三楼的院落,张灯挂白地搭起灵堂。

    路远拉着一峰,叫上老婆儿子,带着路达和楚翘坐上他的小车。

    其他的所有亲人除了乘坐笑梅,老大不偷,路遥等五六辆车外,另外包下一辆大巴,在救护车的引领下,浩浩荡荡地开往廿三里镇的老屋。

    在车上,李一峰惊讶地发现,原本一脸戾气的李路达,此时竟是说不出的温顺,与先前的桀骜不驯判若两人。

    原来,李道平临死的死命一握,让这年少的李路达心灵大受刺激,原先那种玩世不恭的表象被彻底征服,从此,李路达开始完全转性。这是后话。

    李道平的去世,在义乌乃至全省都是一件大事,他的成就,他的地位导致前去吊唁的各级政府的人络绎不绝。

    李路遥这才后悔自己的决定是多么的不明智。

    父亲老家的那三间院落,哪里还容纳得下那么多人前来?

    好在路远果断,马上叫吊唁过后的人,去不远处村里可容纳五千人的大会堂里就座用餐。并专门指派不氏四兄弟的三个,连同各自媳妇和妈妈金翠花那边的亲戚一道,进行招待。

    李不赌还是陈志高先赶到。

    陈志高对自己的三表弟不知说什么好,反正已是越来越讲不拢一块,这主要原因,当然是陈志高老婆杨素芬的枕边风吹的作用。

    所以等不赌到时,陈志高客气地与不赌打了招呼后,自去跟娘舅和寿聊天。而不赌则先去灵堂前跪拜了一下大伯伯,马上过去和一峰路远凑在一起。

    一峰与不赌相互拍了拍肩膀,忽然觉得没什么话可以说了。一峰心里阵阵伤感。

    陆陆续续前来吊唁的人越来越多,穿白戴孝绳的至亲小辈全都要有,一个都不能少。

    这时,路遥又来到一峰身边。

    李路达自父亲闭眼后,就开始几乎一步不落的,跟在大哥哥李一峰,和大姐姐徐楚翘的身后。

    事实上李路达此时此刻,也只认识一峰和楚翘两人。

    他对于父亲的去世,几乎没什么感觉,他知道自己是他的儿子。

    常听妈妈讲,爸爸是个了不起的人。很小的时候,爸爸还经常去看他抱他亲他,路达对此已一点没有印象。至于后来为什么从没见过,自己多次问妈妈,妈妈吱吱唔唔的说不上。

    所以路达从小对父亲是既崇拜敬畏又怨恨难过,既想亲近又不想见面。从妈妈的口中,只是说自己爸爸是个好人,有机会一定会让他回到爸爸的身边。

    自从妈妈开始把房子买到景德镇,生意也做到景德镇后,李路达的生活就充满着自由散漫,更是从没再见到过父亲。

    李路遥又来到一峰跟前,他已有点恼羞成怒。

    父亲去世有一连串事情要安排,但他心里清楚,最最头痛和刺手的事,就是李一峰身边的这个小子李路达。

    李路遥知道,负责穿素戴孝绳的那几个婆婆,已有条不纹地,把儿子,媳妇,孙子,女儿,女婿,外甥及李道平底下的小辈,全部按等级领穿戴相应的白素衣服。

    象做儿子的必须在正常的穿白戴孝的前提下,那孝绳得又粗又大还须用蔴绳辫起,另外要用稻草绳扎腰,并斜插一根竹杆。

    象儿媳妇必须全身从头到脚全白,另外得披麻袋。

    象做女儿的也必须全身穿白外等等。

    所以路遥就跟一峰直白地说:

    “一峰,你们几个就不用穿素戴孝了,那边村大会堂里人手不够,你是我兄弟路远的好朋友,我们兄弟俩这边走不开,那边就劳驾你带着这两位,一块帮衬着照料照料吧!”

    一副不允商量的口气,并把路远拉过一旁,无形中把一峰路达楚翘三个,与自己兄弟俩隔开,意思很明显。

    一峰早已防到路遥来这一手,此刻听他口气,是根本不允许路达,楚翘等为道平穿孝,说穿了就是不承认李路达这个兄弟。

    一峰暗暗好笑,心里想:“路达是不是道平伯伯的儿子,跟穿戴不穿戴孝衣是两码事,难道路达不穿素戴孝就可否定他作儿子的事实?真的好笑。”

    心里这样想着,并不多说,只是说:

    “好呀,路遥哥,允许我们先去大伯伯灵前跪拜一下行吧?”

    一峰这话说得,直接把路遥挤兑到一边。

    作为小辈,去祭拜长辈,这是最起码的人情世故,没有一个人敢说不必不用之类的话,这是做人子的大忌。

    李路遥只好默不作声。

    一峰拉着路达,示意楚翘跟着,一块去灵堂前。

    路遥怕出变故,自是紧紧跟随。

    路远见了,摇摇头与不赌等一道跟上。

    一峰等来到灵堂,先叫路达跪在灵前,自己与楚翘分别点上三支香,在道平的遗体前庄重肃穆地三鞠躬,然后把香插在灵堂案桌的香炉上。

    按照农村风俗,在一峰等一众人依次祭拜过程中,作为死者女儿,媳妇都得哀哭出声,以示回应。

    一峰与楚翘祭拜好后,拉过路远一同到隔壁厢房,按风俗礼节各出了吊礼给白房先生,见路远妈金翠花与和寿等几个长辈也在,一峰就叫徐楚翘,把她爸写给金翠花的信拿来,由一峰递交给路远,让路远给他妈。

    金翠花与李道平四十多年的夫妻,一直来还算恩爱。除绝少几次为长子的事吵过外,四十多年来真的很少红过脸。尤其是在道平飞速发达的这十年来。

    这些年来,夫妻俩在一起,主要的还是亲情。

    道平这么大身份的人,自是很注重自己的名声。

    随着社会物质财富的越来越多,社会上形形色色的人都有,别的大老板,外面有三四个女人的事时有听说。

    事实上长子路遥就有许多流言传到她耳边。而自己老公这方面却是做得很好。

    金翠花喑自庆幸的同时,反过来常常倒是在为老公想,认为老公这么大的家当挣下了,真的不容易。

    因此内心深处有时反而会不能替丈夫分忧解难而愧疚。

    无数次明的暗的表露,自己不会象那些有菲闻的老板的妻子那样,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倒塌面子不讲,还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刚才老头子咽气前,这个小李,把达达拉到老公跟前一跪,第一个反应是强烈的不舒服。

    可一看到小达达俊秀的外表,被老公死命抓住了手,看他是既吓又痛,大声地哭喊起来,心里已莫名奇妙的感到他可怜,一种想爱怜的母爱油然而生。

    再加上一生与自己很少红过脸的丈夫,最后一口气咽不下,闭不了眼时,心中早已想说和寿叔叔讲出的那句话。

    此刻看着江西徐志江叔叔的信,信中十分委婉暗示和明确的态度,更加让她对达达深深的爱怜与同情。

    所以她看完信后,早已泪流满面,把信往路远手上一递,轻声地对他说:

    “远远,达达是你的骨肉兄弟,好可怜的孩子,从小有爹生没爹养的,从今往后,你要担负起责任。”

    路远一边接过信快速地游览了一下,一边陪着娘流泪,点着头不住地说:

    “妈!您放心,一切有儿子在。您放心!”

    旁边的路遥听得分明,劈手从路远处夺过信去,双手颤抖着仔细看了,生气地作势要把信撕了。

    一旁的一峰眼疾手快,早已把信从路遥手中抽走,边抽边说:

    “路遥哥,你这是何必?”

    李路遥正在恼火李一峰,见状哪还忍得住?当即出口就说:

    “李一峰,你算什么东西?我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得着你来管?”

    李一峰听了,气往上冲,但他很快把心火压住,不怒反笑:

    “路遥哥,我什么时候管过你的事?”

    李一峰这话一语双关。

    一,这件事不是你路遥的家事。

    二,想当初你的事我管过你忘了吗?

    李路遥还想再抢白一峰,站在一峰旁边的徐楚翘寒着脸说:

    “你是道平伯伯的长子路遥吧?”

    李路遥已经知道楚翘的身份的,他不回复楚翘的话,只给她来了个默认。

    徐楚翘并不等路遥的回答,她只是顾自说:

    “早听大伯伯说起过你,今天一见,果然如此!你难道真的不知道,今天本该是我爸爸来的,爸爸公事在身实是没有办法,才让我代父亲过来。小李是搭我们的顺风车回浙江,因为跟大伯伯及你兄弟俩都熟悉,才一道上门来祭奠大伯伯的,你怎么这么没人性?不谢反怪?如果没有小李带达达前来,你难不成敢不接受这个事实了吗?”

    徐楚翘这么多年历练下来,处理事情原本要比一峰干脆煞气,此刻见心上人被路遥这样不留情面的抢白,自是心中不平,当然是毫不留情地这样直怼回去。

    李路远这时说:

    “楚翘姐,这事不是我哥想怎样就这样,你和小峰别生气。我在这里先谢过二位辛辛苦苦送我弟弟回来。”

    说完,对着路遥正容地说:

    “大哥,这事你不要从中作梗,我们作为爸爸的儿子,自是得听从爸爸的遗愿,我相信爸爸,他老人家一定对这事早有安排!再说了,就算爸爸没有安排好,在法律面前,你我都得面对现实。”

    路远的话一落,金翠花哭着说:

    “遥遥,你弟弟的话有道理,不管怎么说,达达总归是你爸爸的亲生骨肉,你难道没看他咽不了气闭不了眼吗?”

    和寿说:

    “大嫂你别难过。遥遥,这事你要识大体,你看看,你爸爸刚走,你作为长子,一切先顺顺当当把你爸送走再讲。再争下去对外界影响不好!”

    李路遥见大家都冲他去,知道自己别不过大家,就阴沉着脸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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