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六镇起义：失落&陷落

    贺拔岳、贺拔胜、高欢、侯景赶到云中（朔州）。

    他们出怀朔时候，每人带了3匹马，此时到了云中，除了高欢还有2匹马外，其他人都只剩下一匹坐骑了。

    他们求见临淮王元彧。元彧被大魏任命为征北大将军，带领10万官军，准备镇压破六韩拔陵，解救六镇。

    但是，现在离怀朔知道朝廷派出救兵，已过去接近6个月了。

    四人在征北大将军临时府邸前，听着府内传出叮叮咚咚的琴声，两个时辰过去了。高欢忿而闯门，却被贺拔岳按住。

    终于，门开了，下人带他们进去见元彧。

    但大将军不是大将军。

    只见元彧身着白衣，披头散发，手捧这一本书，焚香卧坐。旁边站着两个武官两个文官。元彧看到四人进来，只让贺拔岳兄弟上前，高欢和侯景被挡在一旁，还说了一句：“本将不接待寒门”。

    元彧坐正，说：“听说你们从怀朔破围而出，看来卫可孤也是实力有限，名不符实啊！”

    贺拔岳站起来，朝着元彧单膝下跪：“王爷，目前怀朔、武川被围将近一年，请王爷马上解救两镇军民于水火之中！”

    元彧说：“乱兵乏食。六镇并无耕种之地，他们无食可就，不可持久，可不战自溃也。”然后站起来，走几步，拉起贺拔岳：“本将出征前，叔父元叉一再交代，以稳为主，以拖待变。今你们到朔州，这里兵粮充足，你们可放行在此，待情况有变，随本将击溃卫可孤。”

    说完之后，贺拔岳大惊，连说不可。但是元彧不顾众人哀求，挥手送客。

    出了将军府之后，高欢、侯景突然听到有人叫他们，循声一看，原来是在洛阳遇到的羽林军队主尺勃斤，他高兴地过来和二人交谈。

    原来洛阳有一半的羽林军加入了北征官军，因镇压叛乱大魏从未失手，所以众人均踊跃参加。“我送了元叉500两银子，得以加入队伍，并承诺班师回朝后升为千夫长。”尺勃斤得意洋洋地说。

    “如果逃命，不要跟着大官跑。”侯景好心劝告。

    “叛军再强，也没我们羽林军厉害，你们放心了！”尺勃斤踌躇满志。

    侯景还想说什么，被贺拔岳一把按住，他们于是跟尺勃斤告别，离开将军府。

    “我们辜负了杨镇将的期待！”贺拔岳放声大哭，其他三人也在掉眼泪。

    原来，怀朔人在收到斥候信息后，等了六个月，还没见大魏大军前来解救。于是众人商议，决定派人冲出包围圈，找到朝廷大军，引导大军救援，并当机立断，马上出发。

    于是，贺拔岳等四人，午夜在侯景苍狼军陪同下，打开城门向围城军队猛冲。这突然而来的突围卫可孤猝不及防，等反应过来，苍狼军已经透阵而过，而且又透阵回来进城去了。贺拔岳四人连夜朝洛阳进发，在跑了一天一夜、累死几匹马之后，终于找到了传说中的洛阳救兵。

    初春的朔州，吹面的风还是寒冷的。远处连绵的群山，高大雄壮的雁门关，还有皑皑白雪。几人心如寒冬，即使军士捧上酒肉，也食之无味。

    “我们回去吧，在这里等死，还不如回怀朔，和兄弟们一起。”高欢向贺拔岳提议。侯景、贺拔胜点头赞同。

    于是四人向元彧辞行。

    元彧也未真心挽留他们，于是痛快地放他们走。

    过了云中之后，贺拔岳提议先去武川，为兄弟们打气，两镇同声共气，或许能坚持多一段时间。

    说走就走。两天后，他们已经到了武川郊外，很奇怪，武川周围已经没有围城义军了；高欢留了个心眼，就近找了一个牧人，一问，原来武川已经城破，义军已经占据武川！

    四人大惊，武川城破，怀朔亦危！于是赶紧穿戴甲具，朝怀朔奔去。

    此时，怀朔已城破，卫可孤已进城。

    在贺拔岳等人突围而去后，卫可孤随即联系怀朔内应——葛荣，天还没亮，葛荣打开西海部把守的北门，义军入城。

    葛荣、葛军带领义军，直奔镇将府，杨钧还没起床，葛荣葛军砍杀守卫之后，直奔卧室，把杨钧咔嚓一刀，了结了他性命。

    窦乐被喊杀声惊醒，赶紧披挂出门，一看义军入城，就带领家兵抵抗，但寡不敌众，死于乱箭之下。窦泰当时紧随窦乐，一看阿爷战死，马上陷入癫狂状态要找卫可孤拼命，在杀死几个小兵后，被赶来的娄昭、段荣拖入娄府，救了窦泰一条小命。

    段荣指挥家兵关好大门，全员披挂。娄昭君带着高澄，在大厅与众人等候。

    府外喊杀声逐渐稀少，不久也有人在外喊安民告示。

    高澄倒是不怕，水灵的眼睛转得飞快，他问娄昭君：“阿爷呢，去哪里了？”“去找外公去了，带领大军回来打坏人。”娄昭君紧紧搂住儿子。

    不久，有人来拍门，段荣开门迎接，原来是卫可孤让段荣等五大部落家主、主要官员集中。随后卫可孤当众宣告已杀杨钧，破六韩拔陵并任命葛荣为前锋都督，当他得知高欢尚未回来，卫可孤派了一队人团团围住娄府，暂时不让人自由出入。

    大家也知道大势已去，放弃了抵抗。

    各部落也得到了卫可孤承诺，不滥杀无辜，听从真王号令即可。随即卫可孤打开怀朔粮库，开仓赈民。随着粮食分到普通民众手里，“真王万岁”不时传来。

    卫可孤也没闲着，让独孤胜带上杨钧人头去武川。

    看到杨钧人头后，武川人知道大势已去，随即开门投降。自此，六镇尽叛，奉破六韩拔陵为主。

    当贺拔岳等四人回到怀朔，一如武川，城外已经无围城士兵，城头已高挂真王旗帜。

    侯景看着高欢，高欢神色凝重，又看看贺拔岳，贺拔岳也一句话说不出来。胯下的坐骑已力尽，原来从朔州多带那匹马也已经丢弃，不仅如此，四人也又累又饿，不堪一战。

    贺拔岳说：“进去吧，我们家人都在里面呢。”

    把守城门的卫兵看到四人，拦截下来，并马上禀告。不一会，卫可孤就带着独孤胜、葛荣等大队人马来到四人跟前。卫可孤看着四人说：“六镇同气连枝，真王首倡义兵，不日南下洛阳。你们四人是怀朔、武川豪强，应为六镇军民着想，是饿死，还是起义免一死？”

    四人神色木然，侯景眼光横扫，与葛荣对接上，葛荣也挑衅地看着他，扬了扬手里的佩刀。卫可孤手一挥，卫兵押着娄昭君母子、侯景阿妈、贺拔度拔出来，看到这样，贺拔胜长叹一声，下马单膝下跪，向卫可孤行礼。其他人也随之效仿。

    卫可孤随即说：“你们四人各自回家吧，记住，怀朔镇内，不能骑马、披甲，披甲者杀！”随即放了娄昭君等人。

    侯景脱甲，将阿妈扶上马，牵着马回家。

    路上阿妈不断问侯景有没有受伤，饿不饿，侯景一一作答。“义军入城，烧杀抢掠没有？”侯景问。“没有呢，只是进城时候热闹了一会，后来就没什么声音了。”“家里还好吧？”“很好，只是后来他们知道你跟着贺拔岳去找救兵之后，咱家就被围住了，然后听说你回来了，他们就押我过来了。”

    还没到家，就看到于标在家门口等着，侯景扶着阿妈下马进屋，于标把披甲搬进去。

    “怀朔的仓库没了”，于标说。

    “我们的呢？”侯景低声问。

    “还好，目前卫可孤还没对家主、豪强下手，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

    “那我们赶紧把粮食分到兄弟们手中，家里有粮食了，自然就不慌了。何况我看葛荣跟卫可孤在一起，说不定他会带人来查抄我们的仓库。”

    “对，就是葛荣在你们突围后，打开西城门，放卫可孤进来的。”于标咬牙切齿说。

    侯景叹了一口气：“这个不说了，先保命吧，找几个兄弟来，小心点把事情办完。”

    于标问：“洛阳那边怎么样？没找到大军吗？”

    “找到了，可惜，洛阳大将怯如鸡！大军在朔州等着真王自乱阵脚呢！”

    侯周在一旁听到这句话，摇摇头，长叹一声，“估计死无葬身之地罗！”

    这时候，斛律十三风风火火来了：“景哥，你回来了！”两人见面即紧紧拥抱在一起。

    分开坐下之后，斛律十三说：“我们在漠北找不到草场，想回怀朔附近放牧，谁知道义军已经包围了怀朔。后来实在是没吃的，就加入了义军队伍，现在好了，大家又在一起了！”

    侯景哈哈大笑，看着斛律十三披甲带刀，问他目前是什么职位，斛律十三说什么职位，就是一小队长，负责带本部落士兵，跟随义军作战。“实际上哪里有仗打？参军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斛律十三说。

    晚上。

    卫可孤宴请贺拔岳、高欢、侯景等人。

    卫可孤询问了几人前几天去向，高欢详细说了几人行程；卫可孤又问对元彧印象，贺拔岳称“颇有风度”，高欢说“无大将之威”，侯景说“将不知兵，兵不知将”，卫可孤听了哈哈大笑：“这样的人值得我们追随吗？即使没有真王，也有萧梁、柔然、高车，大魏气数已尽也！”

    “气数已尽、气数已尽”，高欢不断重复着，到家时候被高澄听到了，他跑过来问，“阿爷，什么是气数已尽？”高欢有点失魂落魄，大喝一声“走开”，吓得高澄赶紧跑回娄昭君怀里，低声问：“阿妈，什么是气数已尽？”“气数已尽啊，就是快死掉了，再也见不到了。就像你不见了玩具，就是气数已尽。”“不见就不见了，反正也玩腻了，再买一个新玩具不就行了吗？”高澄天正可爱的脸，静静地望着娄昭君。

    在旁边的高欢，闻声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