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先知」的故事
他寻找了很久，终于在后山上找到了传闻中“黑雾”的山洞。
这里不正常的阴凉，洞里是深不见底的黑，它与夜色融为一体，沉默的翻涌着。
“你好，你来听我讲故事了吗？”
洞里传来模糊不清的声音，让人难以分辨。
他被吓得一颤，下意识就想逃，但一想到这是在宗门后山这种地方，“黑雾”应该不会是害人的妖怪，就稳住了脚跟，强装镇定的回答：
“是的，我来听你讲故事了。”
“请进来吧。”
“好、好的。”
他双脚微微发颤，有点后悔自己的莽撞和大胆。不过好奇心还是胜过了恐惧，他慢慢向山洞走去。
山洞的深处什么也没有，他只好选了一个看起来不错的位置，跪坐下去。
“我今天要讲的是，“先知”的故事。”
黑雾沉默了一会，见眼前人并未回应，自顾自的说起了故事。
它的声音逐渐清晰，变得雌雄莫辨，温和而悲伤。
“这个故事距今已经很遥远了。
在过去，被神明眷顾的人类可以获得预见未来的能力。那时的人们，曾将这种人称为——先知。
预见未来，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我的先辈们，都付出了或是寿命、健康……这种恐怖的代价，而我，或许是因为幸运吧，我需要付出的代价极小——每天，必须说出一句预言。哈，这甚至算不上什么代价，对于大多数先知来说，这是奖励吧。
因为我的特殊，很快，我成为了王国中最优秀的先知。
我的预言让王国的人们逃过了一次又一次的灾祸，他们敬仰我，拥戴我，称我为伟大的先知、神明的代行者。
说来可笑，我到现在还怀念着那时的感觉。
可惜年轻的我并不知道，过分的“期待”，也会带来灾难。”
“……“长生”曾是神明的赐福，我因此而能够帮助一代又一代的人们——当然，这也可能是他们极端依赖我的原因之一。不，我要声明，我这并不是在埋怨神明大人。神明无私的赐予我力量和生命，原谅我的一切冒失和愚蠢，答应我一切无理的祈求。我永远敬爱祂，但……
抱歉，扯远了。
有天，我预言到——王国将发生动乱。
可沉醉于安乐之中的国王并不在意，他挥挥手让我下去，说，只要有我在，什么灾难都会过去的。我努力的劝告，但无济于事。
很快，预言成真了，和以往的任何一次一样，但这次，王国没能躲过去。
远方的军队轻而易举的击溃了我们的防线，是的，因为我而避过了所有灾难的，安于享乐的王国，怎么可能抵得过用血肉堆起来的军队呢？
所以，我成了罪人。”
黑雾沉默着翻涌起来，莫名的，他从中看到了悲伤。
但说实话，他有点摸不着头脑，为什么这种事情也能怪在“先知”的头上。
“可因为“代价”，我还是不得不每天说出预言。那时的王国，还有什么好的未来呢？所以我不得不每天，都说出更令人悲痛的消息——当然，它们都一一应验了。
于是我从伟大的“先知”，成为了恐怖的“巫师”。
人们相信，是我的预言带来了灾难。是我“诅咒”了这个王国。
所以我成了罪人，我是王国覆灭的罪人，我是害死所有人的罪人。他们说，是我，诅咒了大家。”
“这群人也太过分了！这也能怪到你头上来吗？！”
他终于没忍住，大声的说了出来。
“谢谢你的关心……不过沉溺于安乐之中的人们，早已习惯了轻易躲过灾难的日子，所以被突如其来的战争惊扰时，他们很快的失去了理智。”
“这群人不会……额那个，你没事吧？”
“不用担心，我现在能与你说起那些事，就证明它已经过去了。”
“那就好。哇那些人真的是！你也太不值了吧，明明对他们那么好，他们竟然这样对你。”
“哈哈，如果那时的我听到你这句话，应该会感动的留下眼泪吧。
不过，故事还没结束，请继续听下去。”
“好的，请继续说。”
“我被愤怒的人们囚禁了起来。他们试图割掉我的舌头，让我无法说出预言，可神明的力量岂是肉体的残缺能撼动的？
每天早上，太阳升起的那一秒，我的舌头就会重新长出，然后无法控制的说出预言——再被惊恐的人们割掉。
过了很久，直到王宫也被攻破，人们还是无法杀死我，无法阻止我说出下一个预言。”
他嘴巴无意识的张大，他不知道在这几句轻飘飘的话下面，是多少日夜的折磨，可它却好像如此平静。
黑雾停顿了一会，继续说道：
“或许我真是被神明眷顾的人呢，我敬爱的神明让我一次次死而复生。可对我来说，不知道算幸运还是不幸。
终于，我逃了出来，在所有人都死掉之后。
在故国的废墟上，我向神明大人祈祷，愿用健康的身躯作为交换，来抛弃掉预言的能力。
我原以为神明大人不会同意，毕竟这只是我绝望中的，毫不敬神的祈求。
可神明同意了。
片刻后，我变得虚弱，也发现自己终于失去了预言的能力，莫名的，我感到一阵恐慌。”
“……后来，失去了预言能力的我，虚弱的我行走在人间，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到底有多依赖预言。
就像奔跑的能力，它可能会使你摔倒，且因此受很重的伤，可如果失去这个能力，你只会感觉痛苦和恐惧。
我在被囚禁之时，曾经无数次恨不得失去预言能力，可当我真正失去的那一天，我才发现，轻易许下愿望的我，是多么的愚蠢。
抱歉，我一直是个愚蠢的人。”
黑雾说完这句后一直沉默着。
他想安慰点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安抚式的虚空拍了拍飘荡的雾气。
“失去预言能力后的我，和那些我曾认为的“愚民”一样，陷入了极度的恐慌和无措。我突然意识到，没了预言能力的我，和那些人没什么不同。
一直以来，我都依仗着这个能力，即使它给我带来过痛苦。
你能想象得到吗？无法预言的我，甚至不敢进食和休息。我不敢确认食物中有没有毒物，不敢确认周围是否安全，不敢与任何人交往——就像世界突然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纱。
抱歉，你可能觉得这夸张了。不过对我来说……预言能力就好比人类的视力。如果无法看见食物的样子，你还敢随意进食吗？如果无法看见人们的样子，你还敢与他们随意接触吗？如果无法看见周围的样子，你还敢毫无防备的进入梦乡吗？我想，你也会和我一样陷入恐慌的。”
突然，黑雾的声音变得模糊起来：“能力，在得到之前，你不会感受到它的重要，在失去之前，你不会感受到它的珍贵。就像你们也很难理解——分辨的意义。”
这段话他听的云里雾里的，什么叫分辨的意义？不过还没等他想明白，“黑雾”的声音变了回去，并且继续讲述了下去。
这里不正常的阴凉，洞里是深不见底的黑，它与夜色融为一体，沉默的翻涌着。
“你好，你来听我讲故事了吗？”
洞里传来模糊不清的声音，让人难以分辨。
他被吓得一颤，下意识就想逃，但一想到这是在宗门后山这种地方，“黑雾”应该不会是害人的妖怪，就稳住了脚跟，强装镇定的回答：
“是的，我来听你讲故事了。”
“请进来吧。”
“好、好的。”
他双脚微微发颤，有点后悔自己的莽撞和大胆。不过好奇心还是胜过了恐惧，他慢慢向山洞走去。
山洞的深处什么也没有，他只好选了一个看起来不错的位置，跪坐下去。
“我今天要讲的是，“先知”的故事。”
黑雾沉默了一会，见眼前人并未回应，自顾自的说起了故事。
它的声音逐渐清晰，变得雌雄莫辨，温和而悲伤。
“这个故事距今已经很遥远了。
在过去，被神明眷顾的人类可以获得预见未来的能力。那时的人们，曾将这种人称为——先知。
预见未来，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我的先辈们，都付出了或是寿命、健康……这种恐怖的代价，而我，或许是因为幸运吧，我需要付出的代价极小——每天，必须说出一句预言。哈，这甚至算不上什么代价，对于大多数先知来说，这是奖励吧。
因为我的特殊，很快，我成为了王国中最优秀的先知。
我的预言让王国的人们逃过了一次又一次的灾祸，他们敬仰我，拥戴我，称我为伟大的先知、神明的代行者。
说来可笑，我到现在还怀念着那时的感觉。
可惜年轻的我并不知道，过分的“期待”，也会带来灾难。”
“……“长生”曾是神明的赐福，我因此而能够帮助一代又一代的人们——当然，这也可能是他们极端依赖我的原因之一。不，我要声明，我这并不是在埋怨神明大人。神明无私的赐予我力量和生命，原谅我的一切冒失和愚蠢，答应我一切无理的祈求。我永远敬爱祂，但……
抱歉，扯远了。
有天，我预言到——王国将发生动乱。
可沉醉于安乐之中的国王并不在意，他挥挥手让我下去，说，只要有我在，什么灾难都会过去的。我努力的劝告，但无济于事。
很快，预言成真了，和以往的任何一次一样，但这次，王国没能躲过去。
远方的军队轻而易举的击溃了我们的防线，是的，因为我而避过了所有灾难的，安于享乐的王国，怎么可能抵得过用血肉堆起来的军队呢？
所以，我成了罪人。”
黑雾沉默着翻涌起来，莫名的，他从中看到了悲伤。
但说实话，他有点摸不着头脑，为什么这种事情也能怪在“先知”的头上。
“可因为“代价”，我还是不得不每天说出预言。那时的王国，还有什么好的未来呢？所以我不得不每天，都说出更令人悲痛的消息——当然，它们都一一应验了。
于是我从伟大的“先知”，成为了恐怖的“巫师”。
人们相信，是我的预言带来了灾难。是我“诅咒”了这个王国。
所以我成了罪人，我是王国覆灭的罪人，我是害死所有人的罪人。他们说，是我，诅咒了大家。”
“这群人也太过分了！这也能怪到你头上来吗？！”
他终于没忍住，大声的说了出来。
“谢谢你的关心……不过沉溺于安乐之中的人们，早已习惯了轻易躲过灾难的日子，所以被突如其来的战争惊扰时，他们很快的失去了理智。”
“这群人不会……额那个，你没事吧？”
“不用担心，我现在能与你说起那些事，就证明它已经过去了。”
“那就好。哇那些人真的是！你也太不值了吧，明明对他们那么好，他们竟然这样对你。”
“哈哈，如果那时的我听到你这句话，应该会感动的留下眼泪吧。
不过，故事还没结束，请继续听下去。”
“好的，请继续说。”
“我被愤怒的人们囚禁了起来。他们试图割掉我的舌头，让我无法说出预言，可神明的力量岂是肉体的残缺能撼动的？
每天早上，太阳升起的那一秒，我的舌头就会重新长出，然后无法控制的说出预言——再被惊恐的人们割掉。
过了很久，直到王宫也被攻破，人们还是无法杀死我，无法阻止我说出下一个预言。”
他嘴巴无意识的张大，他不知道在这几句轻飘飘的话下面，是多少日夜的折磨，可它却好像如此平静。
黑雾停顿了一会，继续说道：
“或许我真是被神明眷顾的人呢，我敬爱的神明让我一次次死而复生。可对我来说，不知道算幸运还是不幸。
终于，我逃了出来，在所有人都死掉之后。
在故国的废墟上，我向神明大人祈祷，愿用健康的身躯作为交换，来抛弃掉预言的能力。
我原以为神明大人不会同意，毕竟这只是我绝望中的，毫不敬神的祈求。
可神明同意了。
片刻后，我变得虚弱，也发现自己终于失去了预言的能力，莫名的，我感到一阵恐慌。”
“……后来，失去了预言能力的我，虚弱的我行走在人间，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到底有多依赖预言。
就像奔跑的能力，它可能会使你摔倒，且因此受很重的伤，可如果失去这个能力，你只会感觉痛苦和恐惧。
我在被囚禁之时，曾经无数次恨不得失去预言能力，可当我真正失去的那一天，我才发现，轻易许下愿望的我，是多么的愚蠢。
抱歉，我一直是个愚蠢的人。”
黑雾说完这句后一直沉默着。
他想安慰点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安抚式的虚空拍了拍飘荡的雾气。
“失去预言能力后的我，和那些我曾认为的“愚民”一样，陷入了极度的恐慌和无措。我突然意识到，没了预言能力的我，和那些人没什么不同。
一直以来，我都依仗着这个能力，即使它给我带来过痛苦。
你能想象得到吗？无法预言的我，甚至不敢进食和休息。我不敢确认食物中有没有毒物，不敢确认周围是否安全，不敢与任何人交往——就像世界突然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纱。
抱歉，你可能觉得这夸张了。不过对我来说……预言能力就好比人类的视力。如果无法看见食物的样子，你还敢随意进食吗？如果无法看见人们的样子，你还敢与他们随意接触吗？如果无法看见周围的样子，你还敢毫无防备的进入梦乡吗？我想，你也会和我一样陷入恐慌的。”
突然，黑雾的声音变得模糊起来：“能力，在得到之前，你不会感受到它的重要，在失去之前，你不会感受到它的珍贵。就像你们也很难理解——分辨的意义。”
这段话他听的云里雾里的，什么叫分辨的意义？不过还没等他想明白，“黑雾”的声音变了回去，并且继续讲述了下去。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