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

    方成目送着【狂执信徒】远去，终于放心地张开手掌。

    一粒银色的钢珠。

    一按，然后变形为了一只比原先大了数倍的U盘。

    当它打开随身携带的电脑并插上U盘后，一个胖胖的身影浮现出来。

    “真不希望你发现了这个。”方然说。“这样的话，我大概已经死了，你也死了一次。这个视频，就是我最后的收场了。”

    它们都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方然继续开口。“很抱歉从不支持你的科研，因为我害怕你发现了真相。可能在你眼中，我是个老东西，老古董，自居五百岁高龄，不懂你三十出头的新鲜创造。但，我的科技，远超你所知的一切。”

    方然从镜头前挪开一些，露出一面厚重的墙壁。

    “这里是南极点的海底，存放着我所有最尖端的科技成品。”

    它顿了顿，犹豫了一下，吐出三个最不可思议的三个字。

    “除了你。”

    “你是我最完美的一件作品。你是我最遗憾的一件作品。”

    “你是我最欣赏的一件作品，你是我最害怕的一件作品。”

    “你是我因此上天堂的一件作品，你是我因此下地狱的一件作品。”

    “你是我智慧结晶的一件作品，你是我愚蠢凝集的一件作品。”

    “你是人造的肉体与灵魂与意识。”

    “你，早已不止是作品。”

    方然看着遥方成，犹如不是视频而是直播。

    “你已经死过一遍了，应当知道真相，应当知道我犯了什么错。”

    “最后，儿子，我爱你，再见。”

    方然定格在了那一瞬间，不再动弹。

    方成默默看着它。然后大笑了起来。

    一切都只是一盘局啊，有什么是真的由我自己闯出来的。

    太可笑了。

    狂笑了很久之后，方成又手忙脚乱了起来。

    因为电脑不能进水，它要赶紧拭去滴上去的泪水。

    “老东西。”

    “再见。”

    半生狂放自诩仙，今日方知局中人。

    从头复盘局复局，誓与诸祇弈天间。

    …….

    圣城，圣言启示广场。

    钱耀君与葛晓旦立在讲台之上，立于万人之前，演说着。

    “我们的小儿子，由礼圣徒张天信护着，活了下来。我们的大儿子，为廉圣徒莫得心带路，死在了圣洁之路。我们的家庭因祂而生，因祂而死，早已融入了灵子的局中，没有了其他目的。”钱耀君一挥手指向汹涌的群众。“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可能没有任何和祂的联系。我们生来就没有决定自己生死的权力，因为一切权力都在教皇手上。”

    “而祂的第一次到来，用一剑，将皇权大厦斩落一角。”

    钱耀君高声喊道：

    “暗夜之中，是祂引领我们走向当家作主。无论祂做了什么，没了什么局，我们都必须信仰。”

    “祂将我们带出劫难。现在祂又建受劫难，我们可以坐视不理吗！？”

    群众的情绪被充分调动了起来，高声呼喊：“出征裁协！”

    但一个年轻的声音叛逆地制止了他们。“当然，可以坐视不理。”

    人群顿了一下，然后向说话的洛华方向躁动过去。但当他们看清洛华身的人后，再次静下来，甚至有人跪了下来。

    那就是他们所信仰的“灵子”大人。

    有站在林行身边的Brain轻笑一声。“林行阁下，您的思想工作还不够到位啊。”林行点点头。

    “都给我起来”

    看着跪下的信徒眼中的迷茫，林行又重复了一遍。

    “我的计划无须你们来执行，人民的力量是人民的，绝不能由我一人享有。”此时的林行并不是作为灵子在说话，而是只作为林行的意见。“我不需要你们的信仰。”林行向台上的夫妇露出一个微笑。“我首先向二位长子的英勇行为做出赞赏。但比起有人为我献身，我更喜欢有人被我保护。你刚才说的很对，我一剑斩落皇权。”

    它伸手握住圣灵护佑之剑，向空气中一划。

    “而第二剑，我斩的却是神权，以及它的副产物——封建，迷信，愚昧。”

    “数千年的沉淀不可能在一朝一夕间改变。我允许你们对我有一丝宗教色彩，但只能有一丝。你们遵守戒律，很好；你们因此团结，很好；你们生活有了目标，很好；你们忘记了自己的意义，我很不喜欢。”林行用大拇指一指自己。“我，”然后一挥。“打过【圣灵】一巴掌。”

    它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说：“还信仰我的，就都得跪下，跪到知道自己是谁为止。”

    洛华没有犹豫，转身跟上了它的脚步。

    他们身后，又有几个人和怪物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