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南阳王

    沈家二哥知道自家妹妹最看中的便是沉甸甸的银子,沈蒹蒹虽然得了银子,沈从等人到没有真的舍得让她去凤鸣园破费。

    回府之时,沈蒹蒹硬是财大气粗的租了两架马车相送,当然是她与银子一辆,沈从与孟曜一辆。

    沈蒹蒹的招摇做派连霁月堂的店家都看不下去,这店家苦口婆心的劝她财不外露,要行事低调,方能聚财。

    这小女娘惯是能言善辩的回道:“若店家行事低调,霁月堂的名气又从何而来!”

    霁月堂的店家哭笑不得,也就随她去了。

    倒是沈家二哥坐在马车里欣慰的笑道:“如今我家蒹蒹都会挣银两了,我与修文今日能坐马车回府,都是托了蒹蒹的福……”

    百般聊赖翘着二郎腿躺在马车侧坐方的孟修文嗤之以鼻的冷哼道:“两步路的事,鬼的福气!人山人海,道路拥挤,马车难行,不是被她强行逼上马车,我们早就到府了……”

    刘熠失落的看着马车渐行渐远,想起刚才古灵精怪的沈蒹蒹,很难将她与传说中的沈三娘子联想在一起……

    这其中千丝万缕错纵复杂,刘熠想不清里面的缘由,又长叹一声,慢慢转身离去。

    “等一等,等一等……”

    沈蒹蒹断断续续的呼喊声落在沸沸扬扬的人海里完全惊动不了前面冥思苦想的人,她心里着急,大声喊道:“阿圆——”

    听到呼唤声,刘熠果然惊讶回头,看到折返回来的沈蒹蒹,刘熠万分欣喜,不大相信的问道:“尖尖,你回来是为了寻我?”

    沈蒹蒹跑得气喘吁吁,弯着腰休息了好一会才抬头道:“我不能与你多说,等会追不上马车,被二哥发现又是一翻说教。”

    “喏,这个给你!”

    见沈蒹蒹大方递上和田玉,刘熠诧异道:“你折返回来,就为了给我这个?”

    刘熠惊喜之余,疑惑问道:“可我听伯义兄所言,尖尖最喜欢的便是钱财,这块和田玉价值连城,你为何要给我?”

    沈蒹蒹一脸的窘态,这沈家二哥,当真是什么都往外说,一点都不知道给自己留面子!

    她尬笑一翻,道:“我欠了平宁世子两次救命之恩,方才我二哥与孟曜说的对,璎珞是女儿之物,送给平宁世子不太合适。但,自古美玉佩君子,正因此玉价值不菲,方能代表我对平宁世子的万般感激之情。”

    刘熠哑然失笑,并不去接玉,而是失落的叹道:“如此说来,尖尖对我只剩下了感激之情么!但尖尖方才还说,我们是有缘分的人,以后见面是要唤我阿圆的,现在为何又改口称我为平宁世子了!”

    沈蒹蒹一脸难色,她不过是单纯的来还他的救命之恩而已,哪曾想到这个平宁世子这般难缠!

    “我方才并不知道你是谁?若我知道你是平宁世子,我不会与你说那些胡话!”

    “这倒奇怪了,都城里人人都知沈三姑娘心悦平宁世子,尖尖现在为何说不认识我?”

    沈蒹蒹尬笑连连,是了,以前心心念念的意中人,如今近在咫尺,自己这反应确实平淡了些!

    她认命一般的解释道:“刚才那位孟神医只说我落水时撞到了脑袋,但他并未说明,我落水后患了失魂症,对以前的人和事,都不太记得了!”

    刘熠震惊望来,似乎想确定这女子没有说谎一般,直到在她淡定的眼眸中看到清晰的自己,刘熠才自嘲道:“是了,必定是无关紧要的人,尖尖说忘便忘了——”

    沈蒹蒹不明白刘熠的忧伤从何而来,刚探头望来,又被刘熠的突然靠近吓得猛然后退。

    她退,他便进!如此循环,跟逗弄猫儿一般!

    沈蒹蒹退无可退,在马路边扎好马步,伸手急呼,“等等,等等,不能在退了,再退我就掉下去了!”

    刘熠心情大好,又怕真的吓到她,他在离女子一步之遥果断停足,继而冲沈蒹蒹咧嘴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重新认识。以后在尖尖面前,再也没有什么平宁世子,只有阿圆。”

    沈蒹蒹防备的收回手,又在刘熠温和的目光中将心里的小算盘拨得不亦说乎,“我若唤你阿圆,以后便不用像二哥那般对你行拜礼么?”

    刘熠没想到她在意的仅仅如此,此刻更是哄骗一般的笑道:“当然。”

    沈蒹蒹心里想的当然不仅如此,若被沈家二哥一语成谶,刘熠日后真的做了这都城的主人,以自己与他的关系,兴许能发一笔横财也说不准!

    想到这些,沈蒹蒹便能想到白花花的银子翻江倒海的朝自己迎面扑来,她此刻反而没了顾及,兴冲冲的举起自己的爪子乐道:“一言为定!”

    刘熠似乎从来都不曾得见,有哪家女娘能像沈家三娘子笑得这般开怀,他心生欢喜,毫不犹豫的伸手与财迷沈蒹蒹击掌为盟,“一言为定!”

    沈蒹蒹心事已了,与刘熠告别后,又提着裙角开始飞快的追赶前面等着她的马车。

    她此刻的无拘无束落在人来人往的长街中又是别具一格的有趣,刘熠从她身上看到了太多让自己向往的东西,此刻再看向她的欣喜之情也越发浓烈。

    不是被和田玉上隐藏的暗文所惊醒,刘熠怕是还不肯离开此处。

    在霁月堂刘熠便心细的发觉了机关盒的不简单,直到沈蒹蒹的马车走远,他才有所察觉的细细去研究和田玉上面的纹路,看懂纹路上的暗语,刘熠瞬间脸色大变。

    他再次担忧的看向马车走远的方向,转身又谨慎往暗语提示的方向而去。

    鱼龙混杂的百花楼此刻正是人满为患的好时刻,刘熠满身酒气的虚步晃进歌舞升平的前堂,马上便有百媚千娇的女子迎上来与他耳鬓厮磨。

    “世子今日为何来得这般晚,让仙儿等着好生不安……”

    这女子声音柔得能勾魂摄魄一般,刘熠更是醉态不支的将整个身子都往她娇柔的身躯倒去。

    “哎呦,世子是在哪位姐姐那儿卖的醉,如今倒会来折腾人家,烦人呢……”

    老鸨听到动静,猴精一般的骂道:“胡闹什么,人都醉成这样,还不扶到你房里去……”

    女子心领神会,搀扶着烂醉如泥的刘熠踉跄而行,又大声抱怨道:“世子醉成这般,怕是又得闹得仙儿整晚不得安生……”

    刘熠脚步虚浮,眼底却一片湛清!

    刚踏进掩人耳目的厢房,女子一改刚才的妩媚之姿,俯首拜道:“南阳王已在水榭等待公子多时!这里自有仙儿应付,公子快去!”

    刘熠神色自若的点点头,又从窗口飞身而下,直往幽深静谧的水榭而去。

    不等迎上来的黑衣暗卫拜礼,刘熠慌张步入亭中,又朝一心只顾摆弄眼前机关木盒的男子诚惶诚恐的拜道:“阿熠见过小王叔。”

    见男子只顾面色清冷的改装手里的机关木盒,并不搭理自己。

    随着时间慢慢流失,刘熠紧张的额头渐渐盛上一层汗珠,他毫不犹豫拉开袍角跪拜道:“阿熠差点误了王叔大事,还请王叔责罚。”

    男子似乎并不满意他的做法,蹙眉怒道:“洛阳城是将你养的没有骨头了么,起来!”

    刘熠心里的恐惧渐深,固执的拜道:“我从小便受父王教导,在长辈面前说话,一定要遵守礼仪。我误了王叔大事,王叔若不惩罚,阿熠不敢起来。”

    “哼”,这声来自鼻孔的轻蔑让刘熠越发胆颤,他再次诚恳拜道:“请王叔责罚?”

    “阿熠如今本事大了,在洛阳城呆得连破解我的机关盒都需要找别家小女娘来帮忙!阿熠觉得,王叔该如何惩罚你!”

    刘熠刚一愣神,便被男子弯下腰身取走了他腰间的玉石,这男子浅握着手中透明的玉石答非所问的噙笑道:“这玉石也经过那女子的手吧?”

    刘熠大惊失色,急切辩解道:“她什么都不知,王叔应当知晓,这些暗纹盘根错节,不是我们自己人,一般人根本看不懂!”

    “她连我的机关都能破,你怎知她看不懂这些暗纹!”

    刘熠慌张望去,又听那男子冷哼道:“如此贪财如命的性子,得到这样上好的玉石,她竟然忍着没去当铺换成银两,反倒送还于你,阿熠不觉得稀奇么?”

    刘熠听着此话觉得甚是不对,就像眼前的男子也与沈家三姑娘相识一般……

    他来不及多想,急色道:“阿熠敢拿自身性命担保,她真的什么都不知,还请王叔不要乱杀无辜!”

    一双长靴突然渡到刘熠面前,刘熠吓得莽撞抬头,又听他居高临下不满道:“刘熠,我在你眼中是这般草菅人命么!你应当知道这是非常时期,不能出任何差错!”

    刘熠知道他恼怒的并不在此,为了祸水东引,声东击西掩盖莲花池秘密谋反的真像,这位实际上只比自己大两岁的小王叔刘祺,在元日当夜只带少数人马,一夜之间便杀了半数护城军。眼见胜利再望,不是刘熠心神不定,胡乱闯入,刘祺根本不会为了掩护他逃跑而受伤……

    刘熠心里一沉,越发不安道:“是阿熠行事鲁莽,害王叔中了箭伤,阿熠知错,还请王叔责罚!”

    男子唇角蕴出一抹极尽嘲讽的淡笑,风轻云淡道:“我记得儿时的你,并不像如今这般容易轻易低头认错,若不打到你心服口服,你能与我胡搅蛮缠到三日不休!如今这是怎么了,是未央宫的池水淹没了你原先的斗志么?”

    听刘祺提起儿时,刘熠感慨万千,然而那些一起追逐嬉闹的少年时光,终将是一去不再复返!

    刘祺现在是替刘太举揭竿而起的南阳王,他亦是刘太举敢与刘旭争夺天下的传奇战将,他更是刘太举眼中,比自己这个儿子还要尊贵的存在——

    而自己现在是什么呢,是父王手里的弃子,是刘旭手里的囚徒!

    当年送他来都城,父王夸他天赋异禀,又有化险为夷的能力,但父王不知他这些年在洛阳城举步维艰的心酸!

    而如今,就连资质平庸的大哥刘煊,现在都可以陪在父王身边平步天下,而自己却要默默无为,永远留守洛阳城。

    倘若莲花池的谋反一旦被发觉,自己马上又会变成刘旭手里的替罪羊。

    他若不是着急改变命运,又怎会头脑发热的莽撞行事,更是连累刘祺中箭!

    兴许是在刘旭面前入戏太深,像这般刻意奉承的姿态反倒让刘熠轻松自在,“阿熠非常感念王叔这些年的倾力相护,只是阿熠现在无以回报,若日后王叔有用得到阿熠的地方,阿熠一定在所不辞!”

    或许刘祺早就看出来了刘熠的敷衍,此刻更是用一声冷哼表示不满。

    刘熠无奈,又硬着头皮劝道:“霍将军对此事似乎仍有怀疑,并未放弃对王叔的搜捕,小王叔应当早日离开都城才是!”

    “一个霍青我便怕了么?”

    刘熠哑然失笑,是了,刘祺一人单挑霍青三千兵力,若不是先前与护城军恶交,又顾及自己的安危,堂堂南阳王怎会在霍青手里受伤?!

    劝说无效,刘熠依礼拜道:“是阿熠多虑了!”

    沉默数刻,再次望向波光粼粼的湖面,男子墨色的眼眸里一片平静,“阿熠,你信么,不出一年,我定会让你翻身成为这繁华都城的主人!”

    刘祺的不可一世让刘熠心情澎湃,再次想到女子亮如明月的笑颜,刘熠默默想道,若真是那样,自己再也不用委曲求全,也有能力去保护自己想要去守护的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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