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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大喜之日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也是凋零的季节。

    公元2010年10月29日,已入深秋,伴着落叶的浪漫,踩着收获季节的尾巴,秦池如梦般享受着自己的爱情硕果,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

    将近夜里10点,不多的亲朋好友都被送走。秦池此刻正坐在床上痴痴地看着邓琼,婚宴上邓琼喝了点酒,脸蛋红扑扑的,眼睛一片朦胧,流淌着无限的幸福和一丝的羞涩。

    看秦池一直傻看着自己,邓琼不禁笑了笑说:“傻瓜,还没看够吗?”邓琼的声音很小,说完害羞地低下了头。

    茫茫昆仑,一弯蛾眉弯月挂在空中。在一片较为广阔的平坦区域,微弱的月光,星星点点洒在一片相对平缓的雪地上。贴着雪地上空,一团白色的雾气聚而不散,在激烈地涌动着。当月光经过那团雾气时,尽数没入其中。忽然雾气一阵翻滚,渐渐开始凝聚,待雾气几乎消失殆尽之时,“啪”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中碎裂,紧接着一道白光闪过,雪地上凭空浮现出一个女子。是的,这里方圆百公里之内,别说人类,连一只昆虫都找不到,但这里的的确确漂浮着一个女子,只是身体还有些朦胧,像是遮掩在一层雾气当中。

    女子紧闭双目,嘴角有些微微颤抖,她突然睁开了双眼,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流过脸颊后,从空中落下,砸进了下面的雪地。

    “千年等待,千年孤独,秦郎,我终于可以去找你了。”说完,女子玉手一挥,刚刚没入雪地的那滴眼泪飞入手中,纤指慢慢打开,一颗晶莹剔透的玉石出现在她手心。这颗玉石如果被被誉为中国最年轻的玉石鉴赏家秦池看见的话,便会发现,这绝对是他见过的最为细腻、纯净的一颗玉石,而且是如此完美的水滴型。但是,如果他真的在场,吃惊的绝对不会是这颗玉石,因为此刻握着玉石的女子从相貌上看竟然是邓琼。

    夜已深了,首都北平这个现代化的大都市中,难得保留下来的某处四合院内,一个房间里灯还亮着。房间内,古朴的木床上,一对老人依靠着床头而坐,老先生精神矍铄,拥着身边眼睛哭得红红的老伴,脸上充满了怜爱。

    “别难过了,琼琼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而且你刚开始不也挺喜欢秦池这孩子吗,你还提出要收他做干儿子呢,现在做了咱们女婿也不错嘛,不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吗。”老先生劝说道。

    “我是心疼咱们家闺女呀,我不希望她走我的老路,吃我吃过的苦。”女人轻轻擦了下眼角的泪说道。

    “还是那句话,如果你知道了这样的结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当初还会选择我吗?”

    女人听到这话沉默了,是呀,其实这辈子她也多次这样问自己,她明白,就算知道跟着身边的男人会是一个大火坑,她也会义无反顾地跳下去。

    她的一生在外人开看来是幸福无比的,丈夫是全国最知名的玉雕大师,对她又特别的疼爱。而她自己却知道,她最大的苦处就是她全心全意爱着的这个男人,却没能给她全部的爱,他把更多的爱给了他挚爱的雕玉事业,可以说他对玉的爱已经着了魔,这辈子陪自己的时间还不及他玩弄那些玉器时间的一半,晚上常常都是自己独守空房到深夜,而他回到房间因为疲惫总是倒头就睡,也因此他们直到40多岁才有了女儿琼琼。

    今天,女儿琼琼嫁给了秦池,一个比她丈夫更痴迷于玉的男人,这怎么能不让她担心和痛心。而且,她丈夫只是对雕玉痴迷,怎么说还陪在她身边,而秦池喜欢的是寻玉,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在寻找一份玉缘,他最喜欢全国各地去寻找那些所谓属于他自己的玉石。让女儿嫁给这样一个人,不难想象,面临的将会是一种比自己更为孤独和痛苦的生活。

    其实邓母所惦记的邓琼此刻心情也不平静,秦池已经枕着她的右臂睡着了,睡的很安静。她的胳膊有点麻了,但她没有动,或者说是没敢动。她希望身边的这个男人能一直这样陪着自己,她害怕稍微一动就会把他惊醒,就会离她而去。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有了这种念头,而且这种担忧的感觉很强烈。邓琼此刻虽然很疲惫,但她却没有丝毫睡意,相反她的思维非常活跃,他与秦池相识后的一幕幕画面在脑海中不断浮现。

    五年前,当邓琼第一眼看见秦池,她就惊呆了,因为秦池赫然就是经常出现在自己梦里的那个男人。那天是老爷子的60岁大寿,她正在门口迎接客人,秦池突然就出现在了面前,见到秦池的那一霎,她如遭雷击,一下子呆在了那里。秦池也愣住了,满眼不可思议地看着邓琼,不过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更多是惊喜。两个人就那样互相注视着不知过了多久,一句话也没说,其实他们心里都在说着同一句话——我终于找到你了。邓琼的眼睛湿润了,就当她情不自禁想要扑上去抱住秦池的时侯,母亲的声音把她惊醒。

    “小秦,你也来了。琼儿,你在干啥?怎么不带客人进去呢?这就是以前给你提到过的秦池呀。”邓母话说到这里,突然注意到了他们两个的反常,“你们……认识吗?”邓母好奇地问道。

    “恩,哦不……不认识。”邓琼声音有点乱,也没敢有回头看身后的母亲。

    “你来了。”邓琼低声对秦池说。

    “恩。”秦池随口答道,只不过这对话更让人感觉两个人似乎是一对很熟识的老朋友。

    邓琼也略微感觉到有些不妥,于是接着说道,“你好,我叫邓琼,谢谢你来给我父亲祝寿,我之前听父母提到过你。”

    “你好。”秦池也从失神中缓了过来,简单地回答道,只不过此刻他内心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相反倒是可以用翻江倒海来形容。秦池没敢再盯着邓琼看,而是走到邓母身边,直接从裤兜里摸出了一个块和田玉子料说道:“伯母,这是我给邓老的礼物。”

    邓母略显吃惊地看着秦池说:“小秦,听我们家老邓说,你的玉可是从来不送人的,今天怎么舍得了呀。”

    “小秦舍得把自己宝贝送人了?”一声爽朗的声音从院里传来,邓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屋子,正好看到秦池拿出那块玉来。“难得难得,快点拿来让我看看,他的东西可都是不可多得精品呀。”说话之间老爷子几步就跨到了院子门口,还没等邓母接过来几乎像是抢一样从秦池手里把玉拿了过去,好像生怕秦池会反悔似的。

    “爸,有你这样的吗,多大年纪了还抢礼物。”邓琼情绪已经调整的差不多了,看着老爷子孩子一样兴奋地拿着秦池带来的那块玉,禁不住笑了笑说道。

    “你是不知道,这小子手里好东西多着呢,可从来不送人,说这都是他寻来的玉缘,不能随便送人……小秦,这块料不凡呀,走走走,快跟我去屋里,我们好好看看。”说完,他一把拉着秦池进了书房。

    门口就剩下了邓琼母女俩,邓母眼神里有说不出的落寞与无奈,摇了摇头说道:“玉就是他们的全部呀。好了,琼儿,天不早了,应该也没什么人会来了,我们也进去吧。”

    邓琼见秦池自从拿出那块玉后就再也没看她一眼,心中有一些莫名的失落,她没再说话,默默地跟着母亲回客厅招呼客人去了。

    其实,家里一共来的也没有几个人,就是老爷子的几个玉友,都是些真正爱玉和懂玉的人,而这些人这会儿也都在老爷子的书房里,客厅里坐着的则是老友带来的几个家眷。

    邓老作为国内最顶尖的玉雕大师,希望与他交好的人自然不计其数,毕竟就算一块普通的玉料到了老爷子手里都能变废为宝,身价倍增。但是老爷子脾气比较怪异,让他雕刻必须要有两个条件,一是他喜欢的玉,二还必须是他喜欢的人。也因此他的作品流到市场的很少,现在市场上出现的多是他做学徒时候的作品,他后期作品流入市场的基本都是那个人带入的,而那个人的名字在他们家非常避讳,老爷子是提都不许提及的。所以他真正的精品绝大多数都自己收藏着,还有就是他为那些真正的玉友雕刻被玉友收藏起来的。不过前些日子京城的一次拍卖会上一次性出现了多件邓老的作品,邓老看过宣传图片,都是当年那个人带走的。邓老没有到拍卖现场去看,只是后来听朋友说全部被一个神秘的商人高价拍走了。

    “小秦,这块料子那里弄来的,虽然皮色有点乱,还有些裂痕,但应该很浅,不影响雕刻,而且这绝对算的上是羊脂级了。对了,这一年你去了哪里,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老爷子边看着手里的料子边说道。

    一屋子七八个人,除了秦池差不多都算是老头子了,所以秦池在这里显得有点格格不入。听到邓老这么问,几个人也都看向了秦池。虽然秦池年轻,但这些人可没有一点轻视的意思,他们知道,虽然他们已经在玉石上浸营了大半辈子,但这小伙子在鉴玉的造诣上一点都不比他们低,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在和田呆了一年,在一个老人的作坊里发现了这块子料,当时就看上了他,但玉主开价太高我买不起,所以就免费给人家打了将近一年的工才换到的。”秦池直接回答道。

    “你小子呀,你要是肯给那些大的玉石商打上一年工,我估计他们给的工资你可以买好几块这样的料了。”老爷子笑着说道。

    “买不到的,这玉只有一块,多少钱都买不到,而且也只有邓老您才能去掉它的瑕疵,用好它的皮色,真正雕活了它。”秦池说道。

    屋里几个人也都争着要看,看完后又纷纷品论起来,也难怪,这几个人在一起唯一的话题就是玉。

    客厅里邓琼和母亲一起陪着几个家眷闲聊着,但此刻邓琼的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满脑子都是秦池的面容。

    “琼琼?……琼琼!?”邓母轻轻碰了碰身边有些出神的邓琼。

    “啊,妈,什么事?”邓琼从沉思中惊醒。

    “你冯阿姨问你话呢。”

    “哦,冯姨不好意思,我刚才……”

    “呵呵,小琼呀,你大学还有两年就要毕业了吧,有没有什么打算,将来工作要是不好找我可以让你牛叔帮帮忙。”问话的就是邓琼叫的冯姨,冯姨的丈夫是邓老朋友圈里为数不多的官员,是某博物馆的馆长,副部级干部,如果邓琼要是找工作的话,对他来说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谢谢冯姨和牛叔叔,我暂时还不想离开校园,打算继续上研。”邓琼说的也是实话,她喜欢校园里的清静,不想过早踏足社会。

    “小琼就是有志气,我家那不争气的儿子,要是能有你一半的上进心就好了,天天不务正业的。”

    “我哥的抱负很高的,他喜欢经商,将来一定能成为一名成功企业家。”邓琼说道。

    她们所说的人叫牛涛,比邓琼大两岁,今年毕业于某名牌大学的经贸学院,毕业后他父亲给他安排了一个很不错的工作,但是刚上班三个月就辞职下海经商了。而且,邓琼知道牛涛很喜欢自己,虽然他很优秀,但是邓琼就是对他没感觉,总把他当哥哥看,她知道冯姨也很希望自己能成为他们家的儿媳妇。

    “冯姨,你们先聊着,我给几位叔叔伯伯添点茶去。”邓琼不愿意再让话题深入下去,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客厅去了那边的书房。

    秦池自从那天参加过邓老60岁的大寿后,不知什么原因,破天荒没有再四处流浪去寻玉,竟然留在了北平,而且在北平潘家园古玩市场找了一份零工,就在北平生活了下来。他在北平也没有什么亲人,所以没事的时候,或者寻得什么好东西的时候就往邓老家里跑。邓老也很是喜欢这个志同道合的小忘年交,所以每次秦池过来他都欢喜的很,邓母也非常疼爱这个孩子,特别是知道秦池从小就是一个孤儿后,竟然和邓老商量要收为义子。只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个提议直接被秦池拒绝了,老两口还觉得有些奇怪。

    秦池在北平一呆就是5年,5年间他和邓老家走的越来越近,老两口也把他当成了自己孩子一样对待,逢年过节把女儿琼琼从学校叫回来的同时,也会让邓琼去把秦池喊家里来,这样一来也就让一件事水到渠成,毫无意外地发生了,那就是邓琼和秦池的恋情。或许是因为邓琼还在上学的原因吧,两个人的关系一直没有对两位老人公开,两人在老人面前一直像兄妹一样。这期间,一直想要追求邓琼的那个牛涛也没少往邓老家里跑,只不过他的出现恰恰为秦池和邓琼的关系做了很好的掩护。

    等到邓琼研究生毕业留校工作后,两个人才对邓琼父母公开了他们的关系,当时就把二老弄傻了眼,邓母更是直接提出了反对,但是在邓琼的坚持和邓老的劝说下,最终还是成就了这段姻缘,有了今日的喜事。

    总的来说,这5年来邓琼还是感觉很幸福的,她得到的可是真正的梦中情人。在甜美的回忆之中,邓琼终于也带着笑容慢慢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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