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孩子去了哪里

    第二天是农历大年初一。清晨，沿荷叶川去孟家集的公路少有车辆行人。胖叔驾着车，胖婶和冬梅挤在驾驶室里。车子发出哐当哐当的响声，附近村庄有零星的爆竹声响，荷叶川一带显得格外静谧冷寂。胖婶和冬梅互相倚偎着，眯着眼睛小憩。两个女人昨晚都没睡好，胖婶早早煮好水饺，冬梅拄根木棍来了，胖婶给她盛一碗，冬梅吃不下，只说已吃过。其实她刚才爬起，脸没顾得洗一把，眼泡红肿着。这时觉得有些冷，便把外衣裹紧些。忽然想起什么，问胖婶：“莫兴奇家离市场远吗？”胖婶说：“市场附近有他的小楼……可是，都说他不止一个家。”

    货车在市场旁边的桥头停下。

    冬梅以前带雪娃来这里，都在这儿下车，坐在水泥台阶上叫卖。胖婶指点着：昨天来，雪娃也是在这里下车，说好在这儿等莫兴奇的人，然后去市场找我。

    市场附近空寂无人。冬梅拄着木棍走上桥头，站到水泥台阶上朝四周张望。这是一年中最清净的一天，市场的栅栏门上着锁。沿街人家门口挂着灯笼，贴着对联。冷风迎面吹来，卷着尘土和鞭炮的纸屑。

    偶有行人走过，对货车和两个女人投以诧异的目光。

    胖婶说：“要不要再拦个人打听一下？”

    冬梅说：“不用了，我先去莫兴奇附近的家。”

    胖婶和冬梅走进一个巷子，来到一座宽大的门楼前。胖婶低低说：“大概是这儿。”轻轻推一把冬梅，“你去，我在门外等。”

    冬梅拄起木棍径自进院。

    镶嵌着白色条形瓷砖的三层小楼。这是莫兴奇早年发迹时盖起的，当时号称孟家集第一楼。不少赶集的外村人，都有意无意绕个弯子跑来观赏。虽时日已久，在附近居民圈里仍如鹤立鸡群。

    屋里有男女嬉笑的声音。

    冬梅停住脚步喊一声：“莫总在家吗？”

    说笑声戛然而止。门开了，一个圆胖胖的脑袋探出来，是莫兴奇，朝来人看一眼，冷冷问：“你找谁？”显然，他已认不出冬梅。

    “不认得了？我是韩冬梅。”

    莫兴奇走出来，一身睡衣，又披一件外套，却难掩高凸的腹部。他眼睛盯住冬梅，仔细端详，忽然叫起：“啊，是冬梅！”莫兴奇一脸惊异，“大年初一，你咋跑来？我正在……”莫兴奇显得尴尬，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看我这样子见你，失礼了，不要见怪哟！”

    “我来见你，找我的孩子。雪娃大年下跑来给你送荠菜，到现在没回家。我的孩子呢？你应该知道他的下落！”冬梅心里着急，语气充满质疑。

    “这……是有个孩子昨天送来荠菜，他……是你的孩子，八年前我见到的那个男孩？转眼这么大了……”

    “我问你，孩子去了哪里？”

    “昨天是我的司机娄师傅去市场桥头，拉他到我家——北边，运河上益生桥附近的别墅区，我家现在那儿。”

    “我问的是雪娃……他现在哪儿？”

    “哎呀，我倒是见到孩子，可我有事去公司了，只姜丽娟在家……这个孩子应该回家了吧？”

    “姜丽娟是谁？”

    “是我老婆……大翠绝情，弃我而去，我不能总做鳏夫吧？”

    绝望之际，冬梅发现又一线索，不由生出新的希望，便轻轻舒口气：“谢谢莫总……我没问你的家事，我只想尽快找到我的孩子。运河边的别墅区？益生桥附近？好远吗？麻烦你送我去那里，见你的新夫人……怎样？”

    莫兴奇点点头，苦笑说：“啥新夫人，老了……请稍等，我换上衣服，打电话让娄师傅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