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隔着时光的重逢

    时光匆匆，转眼来美国求学已经小半年，凌然和李凡相约今年不回家过年，一同在异乡守岁，西雅图的冬阴冷潮湿，让凌然想起几年前在京海飘着初雪的日子和她打开车窗用手感受飘雪的雀跃，那一年，坐在她身旁的还是陈坚。如今，她仍未坐在某个男人的副驾驶位，身边是一位果敢潇洒的美女，此时的李凡将车开地飞快，凌然一边握着把手战战兢兢地望着前方，一边嘱咐她小心一点，然而李凡全然没有在意，仍自顾自地在路面上飞驰，她失恋了，上次联谊会认识了一位白人小伙，两人聊得投缘就确定了关系，经常一起把酒言欢、畅谈心事，就在李凡在思考要不要接受异国婚姻的时候，那天在酒吧，她看见白人小伙搭着一位性感的非裔女子，卿卿我我，李凡冲上去拿起小伙手里的酒杯朝他脸上一泼，没等小伙和那女子反应过来，李凡便扬长而去了，当时她拽拽地骄傲极了，仿佛巴不得发现出轨的第三者，但是第二天跑到凌然宿舍的李凡难过地埋在凌然怀里哭泣，像一个脆弱无措的孩子，凌然安慰她，照顾她，劝诫她为了渣男不值得，这两天，李凡心情有些好转，周末拉着凌然出来散心，凌然知道她心里仍然堵地难受，所以劝了劝，还是任她飙车发泄。

    疯狂地开了一阵车，李凡的心情貌似好了许多，她和凌然一起先是上了座小山，山上寒风瑟瑟也没什么风景，只是有些高度能够远眺些距离，李凡朝着脚下的城市嘶喊了一声，转头示意凌然也试试，凌然扭捏了半天，才开口也喊了一声，随后和李凡一起大笑起来，凌然感觉自己是极幸运的，有这样一位朋友一起分享快乐，分担忧愁，只有独自在外的人才能体会那是怎样一份温暖和依赖。李凡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女子，不会拘泥于逝去的感情中很长时间，现在的她仿佛兴奋地又恢复了活力，让凌然和她一起大喊，释放心中的压力。

    下午，两人驱车回到市区，想在夜幕降临之前登上太空针塔看着华灯初上，来这里已有几个月，凌然还没抽出时间去这座西雅图的标志性建筑看看，那在凌然心中是个很浪漫的地方，她看过那部经典的电影，名叫《西雅图夜未眠》，男女主角在太空针塔上拥吻，窗外灯火阑珊，整个画面实在是美极了。

    紧赶慢赶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塔下，匆匆买票上到塔顶，凌然和李凡觅到绝佳的位置坐下，看着外面落日余晖下的城市，一切仿佛如梦一般，凌然未曾想过自己有天会亲临这个场景，她与李凡都各自插上耳机一言不发，静静地想着、思索着、欣赏着窗外的景色。曾几何时，凌然曾经在陈坚的照片里看过这片风景，仿佛是一模一样、在相同的角度拍摄地，那时，陈坚在美国进修，休假与同事来西雅图游玩，特意登上太空针塔，给凌然发了一张照片，他们曾经计划往后有机会再一起同来，并肩看看华灯初上时点亮这座城市的万家灯火，然而凌然没有等到和陈坚同行的机会，竟自己独行看到了这片风景。凌然想多年前也许陈坚也是站在相同的位置，用手机拍下了那张天边泛着彩霞的照片发给自己，时光仿佛在这一时刻重叠起来，仿佛此刻陈坚就在她的身边，轻轻地对她说了一句：快看，真美。凌然禁不住转头张望，旁边空空荡荡并无一人，她犹如大梦初醒，心底满是失落，她已多时没有陈坚的消息，也已有多时强迫自己不要再想起，但偶尔在一瞬间，有些事情触碰到心底的记忆，一切仿佛又鲜活起来，好像发生在昨天一般，凌然明白这一切或是自己旧情难了的纠结，但是过去了就过去了，只能藏在心底怀念。

    在塔上呆了两个多小时，两人都一语不发，默默感怀着自己心中的故事，直到夜已全黑才从上面下来，开车回校的李凡明显比之前平和许多，凌然的心也放了下来，想着这一整天总算是没有白跑，她们又到学校旁边那家小店吃饭，凌然早已成了这里的常客，因为美味的三明治套餐，也因为墙上那个熟悉的名字，她也买了个黄色杯子挂到墙上，紧紧挨着那个叫“陈坚”的黑色水杯。

    晚上来吃饭的人很多，凌然和李凡等了40多分钟才有位置，凌然和老板打了招呼就去墙上取下自己的杯子，和李凡点上一杯柠檬水先喝起来，凌然让她也买一个挂上，但李凡觉得这多少有些矫情，死活都不愿意。

    坐在她们旁边的一桌人也来自中国，桌上有三男两女仿佛在为某人送行，举起杯子接连祝酒，凌然和李凡相视一笑，听着旁边的同胞热热闹闹地聊天，很有亲切感，但接下来飘进凌然耳朵里的对话，让她心中一沉，再也无法淡定。这话题是一位女子提起地，凌然听到她先是酌了一口啤酒，然后幽幽地说：“你们知道那个前辈陈坚吗？”听到这个名字，凌然心头一震，竖起耳朵继续听下去。这时旁边另一女子搭了腔：“记得，他是广告界首屈一指的精英，以前也来这所大学交流过，他怎么了？”凌然开始还难以确认这些人讨论的人是不是自己心中的那个陈坚，但是听到这女子说起广告界，凌然心中有了几分肯定。

    “你们不知道吗？去年年初，他的广告作品被告剽窃，他便缠进了官司里，先是辞职，之后官司胜诉，但是在业界影响很不好，现在都不知道去了哪里？你说他怎么那么倒霉。不知是得罪了谁。”之前开口的女子接着说到，这番话让同桌的几人都唏嘘不已。

    “是啊。之前陈坚可是圈子里一等一的才子，哪个案子经过他手都能有神来之笔，秒地不得了，没想到惹上这样的事，也真是难以预料，据说当时他还有个在飞机上认识的女朋友？得知他出事，二话不说就分手了。”一位男子接过该女子的话茬又评说了一番。

    听完这段谈话，凌然的脑中一片空白，从他们的言谈中，凌然完全可以确定这个陈坚就是那个自己深深爱过、却又深深伤过自己的陈坚，而他们口中那位见异思迁的女子正是自己，凌然怔怔地呆坐在一旁，饭也顾不上吃，李凡敲敲桌子，提醒凌然再不吃就会凉了，凌然漫不经心地往嘴里塞了几口便不再接着吃，李凡感到奇怪，每次都将光盘行动进行到底的凌然今天怎么才吃了几口？她询问是否发生了什么事，凌然摇摇头只是说有些累想回去休息。

    回到宿舍的凌然轻轻推开门，舍友已经睡去，她简单梳洗便躺在床上，今天的一幕幕在脑中回放，在餐厅听到的一席话更是让她难以入眠，凌然放在心里许久不敢重提的那段情、那个人，今天仿佛隔着时空与她重逢，在太空针塔上曾经熟悉的角度里，也在小店里几个陌生人的一段对话中，或许这种重逢在几个月前她在墙上发现陈坚杯子的时候就已开始，凌然现在才能肯定那杯子的主人正是陈坚。

    前年5月陈坚和凌然说了再见，那时的凌然未曾想过是他的生活出现了大麻烦，只是觉得他厌烦了自己的任性，畏惧未来满是麻烦的生活，她突然责怪自己没有询问清楚，就那样决绝离开。

    凌然翻出手机打开QQ，陈坚的头像仍然是灰色，她点到对话框，试着写了几句话但却又删去，她还是没有勇气发出这条信息。

    那一夜对于凌然来讲极其漫长，她做了许多假设，假设陈坚还爱着自己，假设他是因为自己的大麻烦才提出分手，那么一切或许都不一样了，她应该等他，应该陪他，只是如今，他们还能重归于好吗，凌然不确定，在男人最脆弱的时候能够走近温暖他的人，很容易成为他深爱一生的人，但凌然错过了这样的时间，也许已有别人填补，那么他也会爱上别人了吧，凌然这样想着想着，慢慢地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