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水乡的错过

    六月是毕业的季节，校园里樱花已谢，紫藤绽放，那清雅秀丽的一抹色彩是这个初夏送给毕业生最美好的礼物，大家争相穿上学士服在紫藤下合影，留下在这座校园里最闪光的记忆。

    李凡拍毕业照那天，凌然也一同前往，她身着一身白色连衣裙，画了自然的淡妆，李凡穿上硕士毕业的服装，脚踩白色高跟鞋，化了略浓的妆容，牵着凌然的手，到处合影，周围都是即将毕业的学生，若碰上哪个平时只有一面之缘的朋友，现在也会熟络地打声招呼，然后再一起拍张照片，因为要离开了，大家反而不太在意主动打招呼的尴尬了。李凡和凌然一起拍了很多照片，有搞怪活泼的，也有端庄正式的，她们想留住这份珍贵的回忆，在花坛旁的长椅上，在曾一起奋斗的图书馆旁，也在两人一同躺下聊天的草坪上，能结识这样一位投缘的挚友，让凌然孤身一人的留学生活中充满了温暖和帮衬，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落日余晖下，白日兴奋拍照的同学们也渐渐散去了，而凌然和李凡仍坐在草坪上，一边看着夕阳，一边聊起过去畅

    想未来，再过几日，李凡就要回国了，凌然突然鼻子一酸，感到深深的不舍，李凡转头看见凌然满含泪光的双眼，手臂搂住她的肩膀，轻轻说到：“我先回国等你，明年就可以见面了。”凌然微微点头，泪水早已控制不住地流下。论文答辩完成，参加完毕业典礼，处理了大大小小的事宜，李凡终于顺利毕业要离校了，凌然不舍但也为她高兴。离别那天凌然驾车去送李凡，这辆车是李凡刚来学校时买地二手车，她走时将车留给凌然，说这样以后去哪办事都很方便，凌然硬要塞给她几千美金，李凡执拗着不要，说买时没花什么钱，就送给凌然了。刚学会开车不久的凌然，小心驾车在路上行驶，她突然想起一年前李凡到机场接她的情形，一切仿佛发生在昨天一般，那么熟悉，凌然不禁感叹时间飞逝，

    似水流年。到了机场，凌然帮李凡将行李托运好，便送她去安检，两人拥抱告别，李凡提醒凌然万事小心，凌然也嘱咐李凡回国后要好好照顾自己，两个曾在异国互相支持、互相温暖的朋友依依不舍地告别，凌然转身离去的时候，泪水还是涌了出来，原来友情也会给人这样的感觉，离别时，仿佛心中空出一个大洞，万分失落。凌然驾车回到学校时，天已黑了，她将车停在宿舍楼下，拖着疲惫的身体

    走上楼去，舍友和一位朋友正在宿舍里看综艺节目，节目都是韩文的，凌然听不懂，只听到两人边看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知道那节目定是很有趣的，凌然简单和舍友聊了两句，便自己到厨房去弄东西吃。窗外夜色阑珊，路上偶有驶过的车辆和来往的学生，凌然切好西红柿，又将鸡蛋炒碎，简单做了西红柿鸡蛋面，一天没有好好吃东西的她已经饥肠辘辘，捧起碗呼噜呼噜地吃起来，感到了饱腹的满足。接下来一个月都要做实践任务，她和小组里的伙伴要采访20位不同背景的人，来撰写一份报到，完成实践后，凌然也要为毕业论文选题了，这一年

    她要为毕业论文做学习和调研，为明年完成论文做准备，两年的时间很快便会过去，凌然这时也想到了毕业回国后的打算，回厦港，好的工作机会要少一些，去京海，又不知道爸妈是否会同意，一年的时间转瞬即逝，她想是要开始做些计划了。快休息时，她给妈妈发了视频申请，爸妈正准备出去晨练，见她来

    电话便坐下和她聊天，二老最初不安的担心现在已经没有了，只会淡淡地关心一下凌然的生活和学业，却不会过问太多，他们终于想明白儿女自有儿女的路要走，过多的干涉会剥夺他们的快乐。当凌然问起关于回国后工作的意见时，爸妈告诉她只要自己选择就好，他们都会支持。这倒给凌然也出了一个难题，晚上，她左思右想，为自己再一次选择工作做了许多考量。一个月的实践期里，凌然经常凌晨入眠，早上又早早出门，这篇报道有许多繁杂的项目，需要逐个去完成，每个组员的任务也很繁重，凌然全身投入，希望能够探寻到自己的研究兴趣也挖掘一些灵感，为论文命题打下基础。实践期结束时，凌然整个人已经疲惫不堪，将报告上交后的那个上午，她紧绷的弦突然松开，挪着沉重的步伐慢慢走回宿舍，回到宿舍，顾不得换衣服便倒头就睡，一直到晚上才睡眼惺忪地起床觅食，这样的日子是劳累的，但也是充实的，这填满时间的丰盈让凌然感到从未有过的踏实和幸福，凌然明白这是空洞的安逸所不能给地，所以，她对毕业后的去向也在心中暗暗做了决定。繁忙的日子总是过地飞快，转眼又到农历新年，虽然下半年就要回国，凌然还是请了几天假准备回家看看爸妈。

    飞了十几个小时落地厦港，爸妈早已在机场等候多时，已经一年多未见的父母未有许多改变，爸爸走上前接过凌然手中的行李，而妈妈则拉着凌然的手走出机场，深冬的厦港虽有寒意，但是树木仍然郁郁葱葱，凌然在车上脱掉厚重的外套，和妈妈聊起家常。妈妈告诉她表妹一家又要了二胎，阿姨又要繁忙起来；

    她和凌然爸每天早晨去打太极，已经坚持了半年多，现在心情和气色都好了许多；她还说起半年前许默已经结婚，也是相亲认识的女孩，说到这，凌然妈神色突然一惊，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凌然微微一笑，察觉到了妈妈的局促，连忙说到：“妈，没关系的，在我预料之中。”妈妈见她这么说，神情便不再那么紧张，接下来又顺势问凌然感情上是否有些眉目，凌然摇头，说一切随缘，爸妈就没有再问下去。

    这个春节过得也是着实热闹，亲戚听说凌然回来过年，都纷纷过来探望，心细的凌然为亲属们都准备了小礼物，大家其乐融融，年也过地和和美美。初六，凌然便要启程返回美国了，妈妈临行前为她准备了许多吃地和日用品，让她回去慢慢吃慢慢用，她告别父母登机先到了京海，这是凌然特地安排地行程，她想经由京海去陈坚作画地水乡看看。京海的机场仍是熟悉的模样，凌然突然想起那个夏季满怀期待的她和给予她许多安心和温暖的陈坚，如今的凌然成熟许多，也淡然许多，她走出机场，坐上大巴去了那水乡，大巴一路飞驰，凌然倚窗沉思，五年过去了，重回京海，

    虽然许多风景未曾改变，但心境却早已起了变化，她想一会见到陈坚会是怎样一番情景，她会微笑着哭泣，还是飞奔过去相拥，而陈坚呢？会只是道一声问好，还是会和她拥抱哭泣。凌然期待着，但是也害怕着。

    到达水乡已是晚上，凌然顾不上吃饭，先去寻了陈坚的画社，那间画社就在水边，门上是青花瓷图案的帘布，两旁摆着两盆幽香的百合，凌然用手颤抖着拨开帘布，泪水却先模糊了眼眸，昏黄的灯光在泪中闪烁着光芒，糅合着画架

    上斑斓的颜色，仿佛幻境一般，凌然擦擦眼睛，寻觅陈坚的身影，然而屋内空空如也竟没有一个人，凌然轻步走进屋内，看着陈坚画得一幅幅画，这里有他临摹地名作，也有游客的素描，而一名女子的画像立在房间最中央，一抹素雅的白裙衬在荷塘前面，淡淡的微笑让人如沐春风，看到那副画像，凌然再一次泪如泉涌，她望见这熟悉的身姿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凌然驻足在那里久久没有移步，直到一声清脆的“您好”将她叫回现实，凌然应声望去，问好的是一位15、6岁的小姑娘，扎着一条马尾，脸上满是稚嫩和朝气。凌然问她这里是否是陈坚的画室，小姑娘点头，告诉凌然自己是陈坚的侄女，

    寒假在这里同他学画画，叔叔外出买颜料，要第二天下午才回来。凌然感到一丝遗憾，因为自己明天一早就要回京海赶飞机，这次怕是见不到了，她掏出笔纸给陈坚留了一封短信交给小姑娘，便起身离去。水乡的夜十分清幽，一汪清水中映着灯火和星光，仿佛如山水画的世界一般。凌然没有给陈坚发信息，没有告诉他自己现在正在他的水乡，在他画社不远的地方，凌然想该见面时候就会再见面，她想随缘，随心，期待着下一次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