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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拾伍 岁聿年暮

    一盆又一盆的滚烫汤水,满屋子的血腥味,它们贯入我的鼻腔,我快闷得喘不过气来。

    真的很疼,疼得我想要叫个痛快。可是像有什么堵在嗓子眼里似的,我张着嘴,眼死死闭着,像个哑巴似的什么也叫不出来。

    “小丫头,坚持坚持,莫睡过去。”

    楚修在一旁唤着我,他生怕我昏了过去。

    我脑子里闪过一幕幕,有小时候爹欺负娘时的样子,娘趴在床榻上,脸上全是泪,身上全是伤。她也叫喊不出来,同我一样。她喊着爹的名字,爹发了疯似的笑着,将娘打得一声又一声尖叫。

    屋里没有点烛,刮了大风,纱幔被吹得诡异地飘动。

    我躲在帘子后面瞧,半分话都不敢说。

    我听见他说,说我娘是个被其他男人糟蹋过的脏东西。

    我又想起十岁拜了庙子回到家里被爹一阵大骂,他拉着夫人将我关在屋子里用藤条抽打我,那藤条又粗又软,鞭在身上,疼极了。

    他说我是个脏东西,不知廉耻往萧家凑,就是想攀上萧家。

    我趴在地上,听见门外萧承来了,我很想见见他,可是身上太疼了,站不起身,我也不敢出声叫他。

    就这样听着他走远了。

    我想起在牢里喝下那鸩酒,我倒在地上时,五脏六腑都滚烫不堪,像是要炸裂一般。那时萧承抱了我,我也多想伸手抱抱他,可是我再没力气撑起身子来。

    就像现下,我使尽了力气,却怎么也听不到婴孩的啼哭。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

    腹部的疼痛还是剧烈的,我攥紧了被单,又急又气,鼻头一酸就想要哭出来。

    为什么人这一辈子能这么苦,吃尽了苦头。我只想平平淡淡,顺顺当当过完一生。为何就是依不得我?

    “阿澈,别哭,留着力气使劲儿。”

    阿芷替我擦去了泪,又握了握我的手。

    她也似乎有些哽咽。

    “快了,阿澈。”

    一声婴儿的啼哭就这样直愣愣地传入了我的耳中,我一下泄了劲儿,再也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他们说了些什么,我也再听不清了。

    萧承,我不欠你了。

    我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我从来不认识萧承,长大后我嫁给了平凡人家,我与夫君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日子过得虽然清苦,但却是平平淡淡,顺顺当当。

    可梦里有位将军,他忽然找上门来,推开门,拉住我的手,我挣不开。

    他忽然唤我。

    澈澈。

    我渐渐转醒,梦里的将军也不见了。眼前仍然是山中的木屋,屋里仍是又湿又热,被单却已换了新的。他们点了新的香,闻得我昏昏沉沉的。

    门窗都被封死了,一点风都透不进来。

    “阿澈!你醒了。”

    是楚芷北,她端了盆水坐在我的床前,拉起了我的手。

    “你可把我们忙活坏了,三个大夫,忙得晕头转向。”

    我笑笑,仍是没力气,说不出半句话,只是张了张嘴。

    “不说不说话,好好歇着,你差点就没命了。“

    我倒没想到这茬,我以为自己只是累了些许,不至于丧命。

    “是个小公子,以后可有得你折腾了。不过这么早便生了下来,以后也是个身体不好的主。好在有我们,慢慢养着吧。”

    我偏了偏头,想去寻孩子。

    楚芷北便将孩子抱了过来给我瞧。

    “你瞧,方生下来时,还丑得很,过几日便好多了。”

    我看着那孩子的脸,这是个活生生的小人,他的爹爹是萧承,娘亲是我。

    不知怎的,我便幸福得紧。

    我笑开了,他的小脸皱皱巴巴的,鼻梁也还没长高,小小的身子暖暖的,我伸手轻轻抚了抚他的脸蛋。

    “真的,是我生下来的孩子……”

    “傻阿澈,快给他起个名字罢!正巧在新岁之时,是好时节。”

    新岁之时,又何尝不是一年之末呢?

    “还未过除夕时便诞下了他,我想叫他,岁聿。”

    “萧岁聿…真好听的名字!”

    “萧岁聿…”我听着阿芷将孩子的全名叫出,倒是愣了神。

    是啊,他该姓萧的,随他的爹爹。

    屋里的炉子烧得正旺,岁聿的眼睛好奇地盯着我,我瞧着眼前的岁聿。

    我多想让他也瞧瞧,瞧瞧我们的孩子是多么可爱。

    若他在我身旁,陪我怀胎九月,陪我产下岁聿,我是不是就不会那样疼了,也不会在产他时想起那样多噩梦般的日子。

    春日快些来罢,冬日该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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