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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二章 瑟音

    日子一天天过去,子黍在这鸟冠族中四处闲逛,也在暗中观察着姒姻。

    姒姻出去了几趟,每一次回来都显得心事重重,这些他自然看在眼里,甚至姒姻出去之后,他也在用化身暗中跟随,知道她去了哪些地方,见了哪些人。

    “开门!把你们族长喊出来!”

    这一日,青羽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喧嚣,外边的人来势汹汹,守寨的还不及开门,便听到寨门被轰飞,化为漫天木屑,而十几名九凤族人闯了进来。

    “怎么了?怎么了?”邹羊匆匆赶来,惊慌失措地看着这些九凤族人。

    “怎么了?”为首的高大青年来到邹羊面前,一把抓起邹羊的衣领,“小小鸟冠族,也敢包庇罪犯,你找死吗?!”

    邹羊神色一变,还不及解释,便被这人丢了出去,轰地一声砸进一处竹楼,头顶象征着族长身份的金翎鸟冠也随之跌落,被这人一脚踩在地上,碾成碎片。

    “哥哥!”邹绵见此,大惊失色,冲过去扶起邹羊,只见他伤得不轻,更是愤怒,“我和你们拼了!”

    附近的族人见到九凤族竟如此霸道,一个个也是嗷嗷大叫,转眼间周围就涌上来数百人。

    九凤族这些人冷笑不已,那为首的青年眉心九凤神鸟印记闪烁,忽然间大吼一声,“滚!”

    随着这吼声,青年身后竟是显出一道神鸟虚影,星光之力激荡,随着声波扩散,几个刚刚冲上来的鸟冠族人竟是惨叫着倒飞出去,一个个嘴角溢血,而附近的人也是不由自主连连后退,一个个都是惊骇地看着这人。

    大巫,天命眷顾的大巫。在泽国,这种大巫就是被蛮神接见过的一等星官,整个泽国也不过几十人,皆是各大族当中的翘楚,偏偏鸟冠族就没有人能够达到如此境界,邹羊虽然常夸自己妹妹天赋好,可若是以中天的标准来看,也只是二等星官,和眼前这位一等星官不可同日而语。

    子黍这个时候也在寨子里,看着那青年,不禁眯了眯眼睛。

    图腾之力,若是他不曾看错,那青年身后的九凤虚影,就是九凤族的图腾。

    泽国的大巫,可以靠祭祀图腾获得力量,每个族群,无论大小,都有其图腾,这些图腾类似于中天的二十八宿真灵,泽国之人,也正是靠着图腾来沟通天地,获取星辰之力的。

    虽然星辰之力以图腾的方式呈现,但子黍还是看出了一点端倪,星光虚影汇聚,形成星图,细看之下,是罗堰星。

    “住手!”

    眼见双方之间的大战一触即发,姒姻终于还是现身了。

    罗堰见此,哈哈大笑起来,“你果然藏在这里!”

    姒姻冷着脸,道:“是谁告诉你的?”

    罗堰嘿嘿笑了两声,自然不会说是如何得知消息的,“皇女殿下,我们九凤族好心请你到族中,为何迟迟不肯答应?如今跑到这偏远之地,东躲西藏,又是何苦呢?”

    邹绵听到罗堰这般说,震惊地看着姒姻,她就是泽国的皇女?要知道泽国皇室可不是凡人的朝廷,而是由蛮神一脉在掌控!蛮神遭到神秘人偷袭后,泽国国主也在内乱中被杀,只有一位皇女逃了出来,如此说来,姒姻岂不就是那位出逃的皇女?

    姒姻道:“你们九凤族狼子野心,打的什么算盘,当我不知道么?”

    罗堰道:“皇女殿下,我们好心请你,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罢,往前踏出一步,身后的九凤神鸟图腾再次显现,罗堰就像是一头上古凶兽一般,浑身散发着可怕的杀气和滔天气血之力。

    姒姻见此,挥手之间,身后亦是显现出了一道图腾,却是人首蛇身,玄妙神秘。

    罗堰见此,忽然间感觉有些不对,“你,你不是受伤了……”

    姒姻轻斥一声,身后蛇神图腾舞动,星光之力汇聚,在场的九凤族人一个个都感觉如同窒息一般,被神秘而诡异的气场压迫着,浑身气血的流动逐渐失去控制,就连罗堰也是头顶青筋暴起,面色通红,显得极其痛苦。

    “啊!”忽然间,一名九凤族人惨叫起来,七窍流血,浑身抽搐,就此毙命!

    “不要!痒,好痒!”另一人则是疯狂地抓着身子,身上一道道赤红斑点浮现,忽然间也是七窍流血而死。

    剩下的九凤族人一个个皆是神色惊骇,可是连掉头逃跑的力气都没有,全身气血之力仿佛被抽离了一半,失去控制,就像是中天的修道者修炼途中走火入魔,凶险万分,哪里还动得了?即便是罗堰也是神色痛苦,单膝跪地,死死咬牙支撑着。

    “走!”

    一拳轰在地上,大地发出轰鸣,罗堰勉强挣脱了那种神秘的气血牵引之力,转身便逃,至于剩下的九凤族人反应就没那么快了,只有两三个人逃了出去,剩下的人则是在哀嚎声中尽皆七窍流血而死。

    子黍看着这一幕,也是震惊不已。姒姻本身就是泽国渐台大星官,修为已是准星君的层次,想要对付罗堰并不难,但她竟然能够凭借蛇神图腾直接让罗堰等人动弹不得,如陷泥淖之中,泽国巫术之名,想必就是由此而来吧?

    要是能够随意牵动一个人体内的气血,令其暴毙而亡,那么姒姻,或者说蛮神一脉,确实有着主宰整个泽国的实力和底气。

    眼见罗堰等人逃走,姒姻的脸色苍白几分,身后的蛇神图腾虚影也渐渐黯淡下去,怔怔地望着西方不语,一时间仿佛陷入了沉思。

    “姐、姐姐,原来您就是皇女殿下……”邹绵扶着邹羊来到姒姻身旁,激动而又忐忑。

    姒姻回过神来,向着邹绵欠身道:“如今的我早已算不上什么皇女了,九凤族追我追得很紧,我在这儿的消息也不知何时走漏的,倒是连累了你们。”

    邹绵连忙说道:“这不要紧的,九凤族横行霸道,就算没有姐姐也一定会来找我们的麻烦,与其忍气吞声,倒不如和他们拼了!”

    邹羊皱眉道:“不要乱说……咳咳……皇女殿下逃亡至此,身负重任,岂能和你一般意气用事?”

    说这话时,他捂着胸口,神色萎靡,眼神却很坚定。

    姒姻有些动容,说道:“父皇遇害前曾对我说,在雷泽以东还有几位叔叔伯伯,走投无路之时,他们或许可以助上一臂之力。不料近几日来,我访遍了皇室叔伯,一个个却都是避之不见,如遇蛇蝎,反倒是你们鸟冠族对我悉心照料,倾力相助,甚至为此得罪九凤大族,如此恩情,姒姻岂能不报?邹妹妹说得对,泽国内乱以至于生灵涂炭,九凤族因为想抓我已经牵连了许多无辜之人,我不能再逃了。”

    邹羊勉强道:“可我们鸟冠族势单力薄,如何抵挡得了九凤大族?九凤族狼子野心,若是因此连累皇女殿下被抓,岂不是让他们阴谋得逞?依在下愚见,咳咳……还是请皇女殿下暂避锋芒,等到时机合适再来报仇。”

    姒姻神色悲戚,道:“这里已经是泽国边境,若是再往东逃,便是妖国境内。身为皇女,不能平定动乱,莫非还要等到动乱自行平息么?族长放心,既然身份已经暴露,姒姻也不介意将此事宣扬出去,看看九凤族到底敢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来抓我!”

    话已至此,邹羊无言以对,唯有拱手道:“一切听凭皇女殿下吩咐。”

    实际上,这正是邹羊期望看到的局面。

    几日之后,姒姻身处鸟冠族的消息便已经传遍了整个泽国。鸟冠族在边陲之地虽然不算强大,也有几个小族依附,如今听说皇女殿下就在鸟冠族中,附近的小部族纷纷来朝,鸟冠族的声势倒也跟着壮大了许多,不过邹羊清楚,这些人根本对付不了九凤大族,姒姻公开身份,真正要惊动的,还是那六大族中其余的五个大族。

    果然,不久之后,披星族,姜羊族,银衣族的使者纷纷赶来鸟冠族中,一来是表示慰问,二来么,便是打算将姒姻接到族中休养。

    如今的泽国群龙无首,皇室嫡系子嗣里,仅剩下姒姻这么一位皇女,谁要是控制了姒姻,便相当于从道义上控制了整个泽国,六大族中,有野心的自然都不会放过这种机会。

    倒是九凤族突然消停了下来,或许是怕得罪其余三个大族,又或许是有什么更可怕的谋划,竟是对此不闻不问,仿佛先前的一切都从未发生过。

    形势在好转,但姒姻的神色却并未轻松多少,反倒是越发愁闷,时常一个人在竹楼之中闭门不出,披星、姜羊、银衣三族的使者守在一旁也是干着急,不知道皇女心里到底是什么打算,又会做出怎样的决定。

    子黍倒是注意到,姒姻在竹楼内时常一个人端坐于桌前,桌上摆着一张古瑟,二十五弦的瑟,双手覆于其上,似乎是想弹拨,可神色却十分犹豫,最终总是不了了之。

    他不知道姒姻这么犹豫是为什么,她不该是那种连想要弹瑟也犹豫不决的人,但除此之外他看不出任何异样,也不知道姒姻到底在想什么。

    日子一天天过去,直到七天后,泽国下起了一场大雨,雨水凄迷,打在芭蕉叶上,而后如垂帘般挂下,泥泞的道路上空无一人,大家都缩在湿闷的屋内,看着蚊虫飞舞,地上的水汇聚成小小的溪流,冲走一片片枯枝烂叶,留下一道道沟渠的痕迹。

    湿热逼人,哪怕如今是正月,中天的霜雪还未化尽,泽国却已是如同夏至,这种天气是蚊虫的天堂,地上蟑螂、蚰蜒、蜘蛛、蜈蚣甚至毒蛇随处可见,泽国之人对此已是见怪不怪,可对于子黍这般中天来的外人,却颇感不适,心中也不免升起几分烦闷之感。

    不知何时,子黍却听到了瑟声,与琴相似的瑟声,但又有所不同。

    他当初在阑珊宫听过姜小雅奏曲,有许多按音奇绝幽诡,变化无穷,而瑟因为有瑟柱,基本上是一弦一音,变化少一些,却更快更急促,有如浮光掠影,于刹那间便已是轮回。众音迭起,好似浪潮纷涌,又如雨滴连绵,在这样的雨天听去更是令人产生一股难言的哀戚之感,好似在那瑟声中走马观花一般匆匆经历了一生,来不及细细品味,便已匆匆错过。

    这时,渺渺的歌声也随之传来,带着忧愤与哀戚。

    “悲回风之远逝,

    哀流水之徜徉,

    我独游兮山之荒。

    山之荒,离故乡。

    人异路,猿断肠。

    翠鸟群集兮问我来何方。

    无言对之心惨伤。

    愁思如雨水激扬。

    随波逐流过江湘。

    君遗我兮玉璜,

    誓沧海与穹苍。

    天地合乎茫茫,

    徒长泣兮欲狂。

    发我兮山之荒,

    兽舞于山岗。

    斥我兮国之疆,

    守戍于蛮羌。

    万里不见天之皇!

    心中忧思不可忘,

    何知此日竟流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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