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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拦路夺镖

    ‘嗖嗖嗖’

    三条人影在树林中穿梭,为首的是一十五六岁的黄衫少女,身形优美,衣带飘摆,所过之处芳草微颤,可见其脚步轻盈,好似风中蝶舞。其后紧跟一四十多岁的矮胖子体态臃肿,步伐虽与那少女无异,可由他施展起来,却像个有弹性的肉球,每一步都欲把地上砸出个大坑,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一黑瘦子在旁笑道:“亏得大小姐天资聪颖,这御风飘身法,只学其意未学其形,若是像你一样弹来弹去的,可叫人笑掉了大牙。”矮胖子气喘吁吁道:“呸,学什么不比学你那干尸草上飞来的优雅。”黑瘦子道:“优雅有个屁用,要不是草上飞练的辛苦,我怎会让大小姐去跟你学那些花架子。”矮胖子道:“呸,什么花架子...”

    少女道:“三叔的御风飘乃上乘身法,大成后可借风而行,运功导气的法子我学了好一阵子呢。”

    矮胖子道:“对喽,你听听,大小姐才是明白人。”

    黑瘦子升高音调道:“哎,大小姐,你怎么学了三弟的功夫就帮他说起话来。”

    少女笑道:“哪有,二叔的草上飞也是毫不逊色,而且修炼十分不易,大成后快如奔马,现在我们谁都没落下谁,足以说明两种功夫不分高下。”

    黑瘦子没从那少女口中听到自己的功夫更胜一筹,继续道:“草上飞还不算厉害,我最得意的功夫,还得是这虎形拳。”

    “是是是,当年的‘玉面山君’打遍天下无敌手,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少女心知二叔用意,没听到那句‘曾以一招黑虎偷心击败三叔’不会罢休,抿嘴憋笑,故意不说下句。

    二十多年前,赖棘在关外山中修行时见一猛虎扑食,深有感悟,自行改良虎形拳后威力大增,数月间一连击败众多关外高手,因面容姣好,人送外号‘玉面山君’。而此时的‘千手幻蝶’关健,凭着御风飘身法配合独门柳叶飞刀绝技,在关内也是罕逢对手,听说关外出来个‘玉面山君’,便前去挑战。此二人在意气风发时相遇,哪有不动手的道理,大战一天一夜难分胜负,后因关健长途跋涉率先体力不支,被赖棘近身以一招黑虎偷心击败。

    关健道:“呸,什么‘玉面山君’你现在这副模样还是‘干尸禽兽’更贴切些。”

    赖棘道:“你那‘千手幻蝶’也该改成‘千手猪蛋’才更合适。”

    听到这里,少女不禁心生愧疚,十余年来,二人耗费功力为自己压制体内寒毒,不仅功力大减,还导致真气紊乱,容貌体型大变,一个日渐消瘦,一个日渐臃肿,哪里还有当年名号中的风采。

    关健见那少女不语,身旁的空气也压抑了起来,料想定是刚才的对话惹的她不快,道:“呸,好骚气的名号,待正事办完,敢不敢再打一场,让大小姐做个见证,看我如何破你那黑虎偷心。”

    赖棘道:“呦,那正好让大小姐看看你那是不是花架子。”

    少女悠悠道:“二叔三叔,若是这赤阳丹真能治好我体内寒毒,你们二人就可早日恢复当年风采了。”

    赖棘闻言,方才感知到少女愧意,道:“嗐,我倒是更喜欢现在这副模样,有时还未出手,就把敌人吓得屁滚尿流,不知省了多少麻烦,哈哈哈...”

    关健向赖棘瞥了一眼道:“大小姐放心,赤阳丹乃天下寒毒克星,保证药到病除。”

    少女十年间已服下不知多少灵丹妙药,寒毒却视而不见,不予理会,想发作时便发作,本以为此次也会和从前一样,但听到‘天下寒毒克星’这几个字时,目光一亮道:“既如此神奇,怎会从来没有听说过。”

    赖棘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赤焰蟒蛇胆百年难得一遇,就算是遇到,没有泥丸医仙那种神医,也无法炼制成丹。”

    关健道:“泥丸医仙上月刚练成此丹,便被聚德商会收走,听说这趟镖,商会还请来了龙山剑派的高手护送,我们想要取得,恐怕也是不易。”

    少女道:“有高手又何妨,既归属商会,我们出钱买下来不就是了。”

    关健道:“能买下最好,就只怕...”

    赖棘道:“就是,有高手又何妨,买不下来,抢来便是。”

    关健话还未完,就被赖棘打断,一个‘呸’字刚要出口,又咽了回去,只因赖棘所言也正是他心中所想,二人若是可长生不灭,终生为大小姐压制寒毒倒也无妨,可如今真气紊乱,二人反受其害,大小姐又内力尚浅,无法自行压制寒毒,待二人离世之时,恐大小姐也命不久矣。若商量不成,就算是天王老子押镖,也要博上一博。

    少女道:“快看,前方就是安民大道了。”

    关健道:“安民大道是商会此行的必经之路,我们就在此等候吧。”

    三人停下脚步,在路边藏好身形,约两个时辰后,果真有一队人马从北面驶来。

    两个三十多岁的蓝衫汉子骑马并驾走在前头,右侧汉子就是龙山剑派高手霍明亮,近年来,每逢饥荒之年,他便带领门派弟子前往各地发粮,在江湖上侠名远播。左侧汉子名叫赵志坚,痴迷武学,闭关苦练十二年,终是剑法大成,出关后首次下山随师兄霍明亮走这一趟。

    二人身后一车夫驾车,车上载着四五个大小不一的木箱,四个聚德商会的青年镖师分散在其左右,并无镖旗,也无号子。

    赵志坚抱怨道:“霍师兄,那前来押镖的高手前辈迟迟未到,我们何不弃掉镖车轻装简行。”

    霍明亮深知这位师弟疾恶如仇,性子急躁,本想等与那位高手前辈汇合后,再告知其此行真正目的,不料高手前辈失约,只好盼师弟能在闭关的十二年内,心性能有所磨练,得知实情后提高警惕不生杂乱,道:“此行目的是为引一伙劫镖盗匪出手,将其剿灭。若是因高手前辈未到,就弃掉镖车,不免有弃车而逃之嫌,还是先低调行进为好。”

    赵志坚道:“剿灭盗匪?区区盗匪而已,何故如此大费周章。”

    霍明亮道:“这伙盗匪不同寻常盗匪,极其凶残,十年来专劫聚德商会的镖,被劫镖队都是无一幸存。”

    赵志坚惊讶道:“如此恶人竟能逍遥十年之久。”

    霍明亮道:“见过他们的人都已被灭口,十年了,聚德商会还不知对手是谁。”

    赵志坚愤愤道:“只能说是他们运气太好,没遇到你我二人,快把镖旗插上,号子喊起来,我看看这伙盗匪是何方神圣。”

    霍明亮道:“赵师弟,你少涉身江湖,要时时牢记人外有人的道理,我们还是等那位高手前辈...”

    赵志坚道:“霍师兄如此忌惮,那为何不等高手前辈到了再启程。”

    霍明亮叹气道:“消息已经放出去了,不启程恐那伙盗匪生疑,错失这次除害的大好机会,你我二人就算不敌,弄清楚盗匪身份也算不虚此行。”

    赵志坚冷哼一声,道:“那不长眼的劫镖盗匪现在就来才好,待师兄瞧了我自创的‘除魔卫道追魂剑’后,定能消了心中顾虑。”

    就在这时,霍明亮突然勒紧缰绳大喊道:“停。”

    赵志坚向前看去,前方已多出二人拦路,固道是一语成谶,有了在师兄面前大展身手的机会,心中大喜。但见此二人模样,一个是黢黑精瘦,一个又矮又胖,手中也无兵刃,实在没有半点盗匪的样子,失望喝道:“快让开。”

    身后的青年镖师们见是此二人拦路,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劫镖盗匪少说也得五六人结队,这二人样貌虽是奇了些,但只要不是盗匪,就与他们无关,交涉之事自有人办。

    霍明亮急忙道:“赵师弟不得无礼。”随即下马,走上前拱手又道:“在下龙山剑派霍明亮,不知两位前辈尊姓大名,为何要拦住我等去路。”话毕,左手缓落在腰间佩剑之上。

    关健笑道:“霍大侠不必紧张,我兄弟二人拦路,只是想和霍大侠做个交易。”

    霍明亮道:“前辈请讲。”

    关健道:“我们想买下赤阳丹,阁下可尽管开价。”

    赤阳丹的消息已被公诸于世,眼前二人张口就能确定自己是护送赤阳丹之人,定是有备而来,霍明亮便也毫不遮掩道:“不瞒前辈,聚德商会收赤阳丹并非为售卖。”

    关健道:“呸,真是怪了,商会收东西不为了卖,难道是为了使什么阴谋诡计吗。”

    霍明亮心头一怔,道:“还请前辈见谅,我等只是受商会所托护镖,实在无权售卖。”

    关健叹气道:“买卖不成,只好另寻他法了。”侧身让路,笑道:“霍大侠,请。”

    霍明亮道:“前辈告辞。”转身便走,心知此事不会轻易作罢,又将佩剑握紧了几分,时刻提防敌人出手,刚迈出两步,果然身后一股拳风袭来,霍明亮转身提剑格挡,大声道:“虎形拳,‘玉面山君’赖棘!”虽想不出此人样貌与那‘玉面’有何联系,但这结结实实的一招‘猛虎出山’做不得假。

    江湖上成名的赖姓高手不多,而‘玉面山君’在江湖上成名已久,在场没人没听过他的名号,霍明亮此时大喊,实则是在给师弟和镖师们提醒。

    赖棘一拳打在剑身,见此人早有防备,道:“哦?既然认出了我们,就应该知道,我们兄弟想要的还没有拿不到的。”

    霍明亮道:“想不到鼎鼎大名的‘玉面山君’十年来未曾现身,原来是在这做起了杀人越货的勾当。”

    一旁的赵志坚见状心中大惊,谁能想到这黑瘦子竟会是个高手,长剑出鞘,脚踩马镫,一跃而起,道:“邪魔外道休得猖狂!”。

    霍明亮大叫道:“小心飞刀。”

    赵志坚急忙调整身形避开,只听‘啊’的几声,身后的车夫镖师均已腿部中刀,摔在地上翻滚惨叫,谁能想到这矮胖子竟也是个高手。

    霍明亮退回赵志坚身旁,低声道:“师弟小心,‘玉面山君’‘千手幻蝶’都是成名已久的高手,你我找好时机弃车脱身。”

    赵志坚道:“师兄放心,方才是我没有防备才险些着了那胖子的道,你先帮我拖住那瘦子,我再会他一会。”

    关健见赵志坚提剑向自己奔来,施展御风飘身法拉开距离。

    赵志坚飞身直刺,剑身抖动如银蛇疾行,剑尖直指胸膛,关健身形一闪,便又弹出两丈。赵志坚一剑落空,连使出‘除魔卫道追魂剑’中的三招追击,关健连弹三下闪避,二人之间始终有着两丈的距离。

    赵志坚见此人身法诡异,只闪不攻,转身向赖棘攻去,欲与师兄联手先解决一人,身后又是一柄飞刀袭来,一招‘回身斩妖魔’将其击落,大叫道:“你就只会抱头鼠窜暗箭伤人的吗?”

    关健道:“你使得什么剑法。”

    听到问话,赵志坚以为是他看出自己剑招巧妙,不敢硬接,故而一再闪躲,不禁得意道:“原来是怕了,告诉你也无妨,此乃我闭关十二年自创的‘除魔卫道追魂剑’”

    关健摇头道:“原来如此,我说龙山剑派什么时候有了这么烂的剑法。”

    赵志坚剑指关健,怒道:“只会逞口舌之利,有本事堂堂正正与我一战,让你领教一下我的厉害。”

    关健道:“呸,什么叫堂堂正正,我劝你再闭关十二年,练练身法再来与我一战。”

    赵志坚话不多说,虽怒上心头,对敌时还需保持冷静,挑起身前被斩落的飞刀,击飞出去,一招‘夺命追魂’紧随其后,此招极快,毫无变化,但心知仅凭此招奈何不了对手,他既善弹开闪避,那就再接一招‘如影随形’将其缠住,最合适不过。

    见刀剑袭来,关健俯身向左斜跨,从下方避过飞刀长剑。赵志坚见关健未弹开闪躲,而是像条泥鳅似的钻到他身后,乱了心中计划,慌乱中,侧身后转使出一招‘横剑荡诸邪’斩了个空。

    站在两丈外的关健,看他被卷起的烟尘笼罩的狼狈模样,发出讥笑。

    赵志坚惊慌回神,心中怒火更盛,接下来的每招每势都更凌厉了几分,待自创的三十六式剑招都使完后,不知是累的还是躁的,豆大的汗珠噼里啪啦的打在地上。

    两丈外的关健依旧毫发未伤,神色自若。

    赵志坚的这套剑法其实在他闭关第三年时就已悟出,只是觉其不够完善,又耗时九年研究招式的虚实变化,如今剑招有了千万种变化,可连对手都碰不到,怕是要丢尽颜面。

    “二叔三叔,这里有数百瓶丹药,你们可认得那赤阳丹是什么模样?”少女大喊道。

    霍明亮循声望去,见一黄衫少女正在镖车前胡乱翻找,心惊还有同伙,收剑运气,使出全力与赖棘对上一掌,拳掌相击,赖棘后退两步,霍明亮顺势退到赵志坚身旁,欲携师弟脱身,道:“敌人不止两个,不可再耽搁。”

    而此刻的赵志坚哪里听得到师兄讲话,早已提剑向那少女刺去。

    关健暗道:“不好。”御风飘闪到少女身前,“啊”的一声,左腿中剑,大骂道:“卑鄙。”双手齐出,六柄柳叶飞刀如雨点般打向赵志坚六处要害。

    赵志坚来不及得意,六柄飞刀已迎面袭来,一命呜呼之际,忽感有人抓他背心向后一拉,仰面朝天摔了出去,‘叮当’五响,五柄飞刀落地,正是霍师兄以本门剑法‘密雨式’迎击,由距离过近反应不及,致使霍明亮左肩头中了一刀。

    霍明亮强忍剧痛,朝天喊道:“高手前辈您还不现身么。”

    见霍明亮神情不假,莫非真有什么高人隐藏在暗处?赖、关和少女三人警惕着环顾四周,待回声逐渐消失,也不见有人现身,再看霍、赵二人早已溜之大吉,关健道:“呸,竟然使诈。”

    少女见一柄长剑正插在关健腿上晃来晃去,急道:“三叔,你怎么样。”

    关健向赖棘使个眼色,笑呵呵回应道:“不碍事,不碍事。”

    赖棘会意,向二人逃跑方向追去。

    少女喊道:“二叔,丹药都在这里,你不要追了。”

    关健见镖车上已经被少女倒出来的丹药中确实没有赤阳丹,又瞥了一眼中刀后在地上哀怨翻滚的一众镖师,嘴唇已略微泛黑,急忙道:“这大多是些寻常草药丸,多半是他们的诱饵,真正的赤阳丹应该就在那两人身上。”

    少女点头,恍然大悟道:“这些自诩名门正派的江湖人都将信誉看的极重,怪不得他们肯这么轻易的弃车逃命。”

    关健道:“你二叔定是也想到了这一点,你快去寻他,要不他又该乱杀人了,我留下检查这些丹药。”

    少女道:“可是三叔你的伤。”

    关健推开少女道:“呸,谁受伤了,我有雪荷丹不碍事的,你快去吧,我们回桃源谷见。”

    少女听这一声‘呸’的底气十足,才放心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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