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延残喘

    郑正看着我许久,他突然瞥上别处。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他就像木刻的苦罗汉—难得一笑,我心里产生无数个想法,我一一否决。

    我走到他旁边说:“我送你到宿舍楼下,我怕你自己走着走着就往湖里走。”

    他突然微笑着说说:“反正在学校最后一次见面,你扶我一下,我喝醉了。”

    我两手抓着他的手臂,笑着说:“少喝点酒,不然以后你就只能喝粥,然后看着老朋友我吃香喝辣的!”

    他说:“心儿,你巴不得我只能喝粥是吧!”

    我说:“那没有嘞!我还想以后你带我一起吃香的喝辣的,走向人生的巅峰。”

    他看着我认真的说:“没问题,等我以后发达了,肯定会把汤留给你养老。”

    我不屑地说:“谁稀罕的你的汤呀!老娘我到时候要你抱我大腿。”

    他笑着说:“好,到时候我就等着抱你大腿,你可别不认账!”

    我突然说一句:“其实我也失去了他。”郑正愣了一下,我重复一遍:“他失去了我,我知道我也失去了他。”

    郑正面无表情的说:“看来他在你心里的位置无人能比。”

    我认真地说:“‘失去’是一个让人成长最快的词,让人瞬间明白心痛的含义,但仅此而已。”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他说:“我们进入社会以后还有许多的东西要学呢!不要迷失自己,不要虐待自己,要照顾好自己。”

    我说:“希望我们能一直勇往直前地向前走去,不要回头,希望下一次再见的我们都已成为最好的我们。”

    他点点头说:“心儿,你要始终相信自己,找到自己的方向,然后一直努力下去。”

    我点点头,然后扶着他一步一步向宿舍走去,这一段路我们谁也没有说话,我记得那时的我我准备了许多的送别词,可我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离别是生活的一部分,然后习惯孤单。

    我送他到楼下,我说:“谢谢你,以后的路认真的去走,她离开你是她没有福气,你一定要完成自己的理想。”

    他说:“我也谢谢你,因为你,我真的变了许多,老朋友,你一定要幸福!”

    我说:“我们都要幸福!”

    他说:“我送你去宿舍吧!我酒醒了!”

    我点点头,我走在前面,他走在后面,到女生宿舍楼下时,他说:“你进去吧!我看你进去我在走!”我点点头。

    突然郑正说:“后脑壳的头发—难见面。”

    我懵懂地回到宿舍,曾爱问我:“怎么去那么久?”

    我坐在凳子上说:“遇到郑正跟他聊了一下,他送我回来的。”

    这时我的QQ收到一条匿名信息:谢谢你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我身边,谢谢你带给我希望,谢谢你从不掩饰自己的情绪,谢谢你的笑容,你固执、你小心翼翼、你消极……不过是哪个你,我都喜欢你,司马心儿,我喜欢你很久了,因为有你,我的世界从灰色变成五颜六色。

    曾爱连忙拉着我走到走廊尽头往下面看,我说:“他早就走了,看啥呀!”

    曾爱大声呼叫着:“郑正!”

    这时郑正抬起头看着我们,他正在打着电话跟别人聊的似乎很开心,曾爱问:“会不会是他发的?”

    我连忙否认:“不可能,没看到他在打电话吗?”

    郑正看着我们一边示意打电话一边往男生宿舍走去,曾爱有点可惜的说:“我不会看错的。”

    我拉着她向宿舍走去,我说:“不可能是他。”

    她回过头刚好和郑正对视,郑正连忙回过头跑开了。

    我们回到宿舍,坐在凳子上,我说:“不管他是谁,我都挺感谢他的,他让我明白我不是那么差。我决定了,我要辞职,我要找个好的公司去投简历,我要赚钱。什么感情的事情都通通让道,我要找到自己的方向。”

    曾爱说:“我们一起去新安吧!那里工作机会多。”

    我点点头坐在凳子上打开电脑开始写辞职信,突然微信显示常馨硕申请添加好友。

    曾爱说:“如果你真的想忘记一个人,就尝试着把他当成一个陌生人,关于他的一切对你不起任何波澜,这样才算真的放下!”我犹豫再三通过了申请,我在心里告诉自己我把他放下,第二天我跟曾爱坐车回潭州。

    回到店里不是说辞职就能辞职的,店里人比较少,店长一拖再拖拖到了过年,刚好曾爱也到实习的阶段。

    我跟曾爱一起坐车回到家,馨硕时不时发来问候的信息:在干嘛?我不回复,他发:你在做什么我清楚的很呀!我还是不回复,他发:吃饭没!天气冷多穿点衣服,不要感冒了。我回复:嗯嗯!

    过完年,我跟曾爱提着大包小包坐高铁来到新安,曾爱有个表哥在新安开厂,我们暂时坐在他表哥家里,她表哥直接介绍她去厂里做行政。

    我不想进厂,我做好简历开始在网上投简历,我要进去大一点的公司,就算是端茶倒水的活也愿意干。

    投了几十份简历,邀请面试的一个也没有。那时的我欠下一屁股债,在曾爱表哥住一个星期,她表哥带着老婆、孩子、岳父母住在一起,我们决定搬出去,我们租个小单间,曾爱知道我欠一屁股债,房租押一付一,她把房租的钱全部付了。

    那时候的我连生活费都是在支付宝借呗借的,当我看到投出去的简历没有音讯时,我开始降低自己的标准,在智联招聘一顿乱投,只要是能做的工作,我都投去一份简历。

    终于我接到第一份面试通知,我心里说不出的开心,那时的我只知道这是一家软件公司。

    我拿好简历,穿好职业装,化点淡妆,扎个高马尾,往包里包里带上一支笔和一个本子。然后搭公交车去面试的地点,当我来到公司看到面试官时,感觉整个心脏都要跳出来。

    我记得面试官戴一副眼镜,穿西装打领带领带,头已经秃顶,长脸,年龄大概30岁左右。

    我小心翼翼地把简历给到他,那时候的我看不到他脸上的任何表情,我不知道他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他问我第一个问题:“你不是计算机这个专业的?”我点点头。

    然后我看着他在电脑上打开一个APP,搜索计算机软件助理,他说:“因为你是新手,平均工资都相对比较低,一般在3500-4000元,如果想存钱是万万不可能的。”

    我不说话,他看着我的简历继续说:“你觉得你的简历做的很好吗?”

    我小声的说:“比较简单、清晰。”

    他说:“你给我的简历是什么?别人的简历都经过美工,你给我的是什么,一张白纸?学历没有、技能没有、工作经验更没有!”

    我紧张的说不出一句话,胆怯的看着他,只见他又搜索UI设计师,电脑显示薪资10000以上。

    他又说:“你零基础就想转行!这是十分困难的。”

    我内心十分难受,根本无法反驳他,我承承认自己不但本专业的工作找不到,想转行好像比登天还要难,我好像真的一无是处。

    他看着我突然温柔的说:“你可以选择一个方向,比如你可以学一门技术,就如UI设计师,你手机里的任何一款APP都是UI设计师一步一步设计出来的。”

    他说完打开淘宝一个页面一个页面解释给我听,我一边听一边点头。

    他又说:“这个学习起来很快的,我们这边会介绍相关的老师给你培训课程。”

    那时候的我就算想学,我也没有钱可以学,当时的我但凡是手有点钱,我就立马交钱了,只可惜我一穷二白,只要关乎钱的事我一律拒绝。

    我缓缓说出四个字:“我考虑一下吧!”

    他的脸立刻沉下来,他凶巴巴的说:“你回去好好考虑!我们这边会打电话通知你什么时候开课。”

    我点点头,我站起来认真的跟他说:“谢谢你!”

    他看着电脑,面无表情,等待下一个面试的人进来。

    我一个人走到公交站等公交车时,我的心接近崩溃,看着自己精心做的简历被别人肆意嘲笑着,眼泪刷刷的流下来,原来我真的一无是处!

    我回到租房,在网上发3块钱买一份模板简历,我告诉自己我的尽快找到工作,不管什么工作我都能接受,不然我就只能拿一个破碗在街上准备乞讨。

    第二天我收到一个面试通知,这家不是挂羊头卖狗肉,她看我的简历没有一点经验,简单跟我说几句,了解了我的基本情况之后,直截了当的说让我等通知。

    不知不觉过去一个月,我面试许多家公司,本专业难找工作,转行更难找工作。我当初的满腔热血,就如鸡血一点一点在碗里凝固,无论是心里还是身体都筋疲力尽!

    曾爱看着我很迷茫,建议我去试试助理之类的工作,比如文员、助理等等。

    我突然想起郑正给我的鼓励,我在脑海里琢磨着,试试吧!找到工作最重要,然后解决自己的温饱问题。

    我连忙把简历的求职意向修改一番,开始投文员,助理之类的工作。

    终于我被一家思协贸易有限公司录取做文员。工作很轻松,不包吃住,4000块一个月,扣除五险一金,到手也3300左右,房租450,生活费500,每个月的工资还信用卡,花呗,借呗都不够,只能是还了借呗在借出来还信用卡,生活就这样进入循环。

    后来的我发现人的惰性无时无刻不在,由于工作的稳定,我就跟废了一样,只要有时间我就玩王者荣耀,有时候玩到三更半夜,上班打瞌睡,没有一点上进心,曾爱拿起一点办法也没有,城隍老爷发神经—魂迷心窍!

    我的许多想法抛之脑后,开始跟馨硕聊天,他问:今天工作累不累呀!我:不累,你呢?他:就那样,反正就是晒!突然他打来语音:我犹豫片刻接起来,他说:“听说余江海找你借钱,你不要借钱给他,他最近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我说:“我自己都没钱,哪来的钱借给他呀!”

    他说:“那就好!你在干嘛?”

    我说:“我在看剧。”……我们聊了半个小时,然后挂掉电话。曾爱坐到我旁边说:“陈明是他朋友吧!他怎么好意思问你借钱!真是不要脸。”

    我笑着说:“放心吧!我不会借给他。”曾爱这才放下心来,然后打开关于行政的书籍开始学习。

    我想起在花城时,元旦后,我心情沮丧极了,我跟常何萱、元悠扬、余江海提议去爬山,结果第二天只有余江海到达目的地,他带我去爬了花城的最高山,一路上十分照顾我,讲了许多关于馨硕的好话,爬完山我心情得到一丝放松,然后去找老爸。我心里很感激他,我悄悄借给余江海500块。

    有一天馨硕发信息问我:有个学弟邀请我参加他的毕业典礼,你要一起去吗?我当时真想去但我拒绝他了;他:周末你要来花城玩嘛?很多人同学都在这里;我:不了,工作比较忙。他:我所有朋友都希望你能来;我: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太多人;他:一起玩一下呗!曾爱拿着我手机打上一行字:这周要加班。他:好咯!……

    曾爱说:“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一句也不提过去的事,你难道忘了你大年初一是怎么过来的吗?”

    我心虚的说:“我没忘。”

    曾爱赌气的说:“最好是这样,我担心你再次受到伤害。”

    我说:“放心啦!不会的。”

    2018年12月1号中午12点多,我接到爸爸打来的电话,他说:“你妈妈今天早上没站稳从二楼楼梯摔下来,还是你邻居陈黎阿姨及时送到医院,现在在医院准备动手术,我现在赶往医院,你赶紧跟你领导请个假回来。”

    爸爸说完挂掉电话,我久久没有回过神来。我立马请假赶往医院,晚上10点,我到达医院。

    我看着妈妈的手打着石膏,脑袋绑着一层又一层纱布,穿着病号服安静的躺在病床上,我的心仿佛在滴血。

    爸爸说:“手术很成功,头部跟手伤的比较严重之外,其他都没事,现在只要等待拆线的复原结果。”我点点头。

    爸爸把我叫到医院的走廊里,语重心长的对说:“家里的钱都已借出去,一时半会儿拿不回来,爸爸今年的工钱一时半会也讨不回,昨天我去问钱时有许多人跟我说那个包工头在一个月前因为赌博输了很多钱。我现在卡里只有3万,你卡上有多少钱,现在医生说要交7万,如果你有两万,我再去借2万。”

    一听到钱的事情,我心如沸水一样一直翻滚,我说不出一句话话,两只脚动弹不得,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地板,爸爸看穿我的心事,他拍拍我的肩膀说:“没有也没事,我来想办法。”我看着爸爸进去病房的背影,有人说成长就是在一瞬间。

    我靠在墙上,面无表情看着走廊的尽头,突然我用牙齿咬着右手手腕,看见血色我才慢慢松开,手腕上的牙齿印让我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我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给棱信发信息,跟他借一万块,向俞明和曾爱打电话借一万,给所有我能想起的人发信息借钱,一个声音又一个声音冒出来:没有、没有、没有……初中玩的一个很好的朋友发信息给我说:“你是穷疯了吧!是不是欠高利贷了?你们这些女孩子就喜欢虚荣,平时几万块的包舍得买,现在没钱又到处找人借钱,真的是贱!以后不要在找我老婆借钱!”当我再次发信息时过去时,对方已把我拉黑。

    最后我勉勉强强凑成2.5万,在这一刻我终于明白,意外和计划永远不知道哪一个先来,我要把选择权留给自己,我要有能力照顾好自己的亲人,没有什么过不去的,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我开始学习煮菜,学会整理客厅、卧室,我开始尝试去体谅他们的一些我以前不理解的事情。

    我看到馨硕发来的无数条微信,还有几个未知电话,我的心里突然发觉自己很可笑,我知道他变了一些,回微信特别快,而且字也多了一些,如果我一直不回会立刻打个电话问我的情况,这不就是以前的我嘛,以前只要他没回微信我,一个电话一个电话打过去,直到他接通为止。

    我在心里总抱着对他的幻想,我一直在想一如果他跟我提复合,我会答应吗?

    我的答案是否定的,因为我已不是完整的我,我没有勇气跟他说我的伤疤。

    这个伤疤每到夜晚,那种撕心的痛和心里的悔恨沾满脑海,久久不能退去,看见他就仿佛看到我的那道伤疤,我知道它跟他毫无关系,但在我心里,早已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不敢去碰,不敢去看,不能释怀,我没有勇气重新面对他。

    出了这么大事,我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他,也没有想到要找他帮忙,我突然就明白,就算他变得再好,他也已经不是我想要找的人!我跟他终究有缘无份。

    我拿起手机打上一行字:我们还是连朋友都不要做了,再一次把他的微信删除。

    这一次没有一点犹豫,没有遗憾,有的只是斩钉截铁的态度跟勇往直前的勇气。

    这一刻我逼迫自己放手。

    这一刻我开始对自己说:把那个伤害你的人放下吧!一个巴掌拍不响,一件事情的发生双方都有责任,承认自己的弱小,就因为你弱小所以才给别人伤害你的权力,你就承认吧!没有为什么,这就是你必须要经历的,你要一点一点改变自己,一点一点变强大,强大到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家人。

    第三天我提着饭菜来到病房,老妈左手拿起勺子开始吃饭,我着开玩笑:“老妈,你这时开发左脑,我们家是不是要出个发明家呀!”

    老妈笑着说:“调皮,调侃起你老妈来了。”

    我笑着说:“我可不敢。”我说完把菜夹到老妈碗里。

    爸爸看着我跟老妈脸上的笑容内心得到很大的安慰。

    我因为公司请假不能超过一个星期,跟爸妈相处几天我就去新安,这次我在心里下个决心,一定要努力工作,把工资提升到10000块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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