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记03

    她拉着我的手腕走到一张饭桌前坐着说:“你是心儿吧!”我点点头。

    她继续说:“我儿子经常念叨你!”

    我笑着说:“念叨我什么?”

    这时郑正急忙走过来说:“妈,后面那么多客人你不招呼啊!”

    江研推着他说:“你去招呼!”我往周围看一圈,好像郑正没看到他爸爸。

    郑正站在门口着急的喊:“妈!你的老朋友来啦!”

    江研一脸不悦地说:“小正,我跟你大学朋友聊会天,你都要阻拦!”

    我连忙插嘴道:“阿姨,等您不忙的时候我就来陪您聊聊天,现在您先忙。”

    江研这才心满意足的点点头说:“你看多有礼貌的孩子,不像我们郑正就知道大呼小叫!”

    江研说完就起身去招呼客人,人多的超乎我的想象,我找到一个空位坐着,安安静静的玩手机。

    “你是心儿?”一个声音传来。

    我抬起头,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子站在我面前,她穿一条绿白相间格子长裙,一双黑色运动鞋。我看着她很看面熟,礼貌的点点头。

    她继续问:“你真的是司马心儿?”

    我还是点点头。

    她又说:“自从毕业后,我们宿舍的人一次也没聚过。”她说完把凳子抽出来用右手拍打两下坐在凳子上。

    我想起来这是芳芳的经典动作,每次坐凳子时,她总是习惯用右手拍打两三下。

    我问:“你是芳芳?”她高兴的点点头。

    我不可思议的盯着她看,炯炯有神的双眼皮,瓜子脸,下巴尖尖的,大红唇,背一个香奈儿的黑色包包。如果走在路上,我肯定认不出,这变化也太大了。

    她又问:“在宿舍没听你提过你郑正这个名字。”

    我面无表情的说:“可能我提过,你没见过他本人,忘记了而已。”

    她笑着说:“也是!我婆婆跟他妈玩的好,郑正和我老公生意上有往来,所以我就来蹭饭了。”

    我点点头,继续看着手机不说话。

    芳芳感叹一句:“时间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我记得你在大学时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如今却安静的像空气一样。”

    我笑笑不说话,其实我内心也有很多想问的,但好像又没什么要问的。

    芳芳问:“你现在做什么啊!”

    我答:“我开一个甜品店。”

    芳芳笑着说:“自己开店,厉害了!”

    芳芳继续说:“我现在在家做着全职太太,有一个2岁的大胖儿子,生活比较满意。”

    我就像那啄米的鸡——连连点头。

    芳芳问:“你就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我摇摇头,然后说:“你想说的我就听着。”

    芳芳叹一口气说:“我们都变了,再也不是在大学吃一碗泡面就满足的我们。”

    我说:“唯愿分道扬镳的我们彼此安好。”

    芳芳沮丧地说:“世事难料,意外和明天你永远不知道哪一个先来。”我不说话。

    芳芳继续说:“宿舍6个人,蓝琴退学,后面我见过她两次,喻忆我见过一次,洁莹和小瑶之前和我在同一个城市,偶尔能见上几次,只有你自从参加完毕业典礼后一次都没见过,你就像消失一样。”我继续保持沉默。

    她继续说:“岁月真的不饶人啊!曾经性格开朗的你如今变得沉默寡言,我还真不适应,其实我应该早已麻木我们的变化。”

    我听到“麻木”二字心里有点起伏,是啊!长大的我们用“麻木”二字在适合不过。

    芳芳看着我的眼睛说:“心儿,我跟你讲讲舍友们的情况吧!”我点点头,突然我想起洁莹跑出宿舍的那个夜晚,那一晚是那么的漫长。

    芳芳拿个图片给到我,我思绪被拉回,照片写着这样一段话:

    2015年7月4号晴我一口气跑到学校食堂四楼呆了一晚上,躺在凳子上盯着天花板,眼泪一直一直流。望着天空,为什么天空只刮风却不下雨?为什么?我希望下一场大雨把一切不愉快的回忆通通洗刷掉,一点也不要留下。看着心儿的信息,我知道她是真心关心我,宿舍的人也都是把我当朋友看待。

    可我已习惯奢侈品的生活,让我靠自己的努力去奋斗,连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每当我看到馨硕拉着心儿走在马路上,馨硕从不会让心儿走在马路外边。我的心里充满着幻想,而我的的男朋友未曾这样做过。天空始终没有下雨,沙沙沙.......耳边传来一阵风一阵风刮来的狂啸声,我一点也不感觉到害怕,我害怕的是我早已不认识自己,我看错人,选错路,我不知道该怎么停止,更不知道该怎么重新开始,还是继续这样生活罢!

    芳芳缓缓道来:“洁莹在3年前得抑郁症,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她,她的气色很差,两只眼睛凹进去,脸色苍白,仿如行尸走路般,瘦的皮包骨。她后来在两室一厅的租房里吃安眠药自杀。小瑶在洁莹走后一年突然就想通,她把户口本属于她的那页纸放进包里,拿着身份证离开她的父母,离开男朋友,一个人浪迹天涯,四海为家,她说她这一生都不想在结婚。

    对于蓝琴,我后来听喻忆说,她休学是因为她爸妈安排她去外国读书,她男朋友—王理叫她跟她一起去花城,当时蓝琴特别喜欢他,书也不读跟着他跑去花城,结果王理工作也不稳定,还带着蓝琴一起工作,后来两个人都没工作,王理就让蓝琴找家里要钱,过了几天王理找了一个销售岗位,结果干了几天又不干了,蓝琴养了他几个月。后来王理的爸妈叫他去香都做生意(家具厂),王理就带蓝琴去香都开始做生意,去到香都王理就要蓝琴跟她爸说买别墅,因为做生意需要有车库,方便停车。王理则出钱搞装修,蓝琴的爸爸坚决不同意,这件事就一直僵着。再后来王理做生意一直亏钱,王理又让蓝琴找她爸拿30万,还说到时候连本带利还给她爸。蓝琴也借给他了,结果没多久王理就宣布破产,还亏欠200多万,这时王理他妈催着蓝琴生孩子,蓝琴想着婚都没结,对于生孩子犹豫不决,这时蓝琴她妈逼着她回家找工作,蓝琴也下决心回去,蓝琴回到家之后跟王理异地恋了几个月后分手了。

    我们当中最幸福的莫过于喻忆,校园到婚纱,今年生下一个可爱的女儿。而我就像你看到的,我之前交过一个男朋友,为了他我竟疯狂到去整容,就为了看上去跟他般配,你说人生怎么这么可悲,不管我再怎么努力两个人还是走不到一块,然而这个老公通过相亲认识不到半个月结婚生子,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满意。”

    芳芳说的每个字都在我脑海里徘徊,彼此安好终究只是一个安慰的词。

    谁又能逃过命运的牢笼,人终究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我曾经历过黑暗,身处于绝望之地,我终于体会到洁莹的处境,或许这是对她是最好的结局。

    我—何其幸运,有爱我的爸妈,三两个交心朋友,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我淡定的说:“我们对自己的人生都已做出选择,对待生活也已做出妥协,希望洁莹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幸福一点,简单一点。”

    芳芳沉重的说:“心儿,你说我们来到这世上拼尽全力只为活着,可这活下去的勇气却在成长中一点一点退缩。”

    我无力的说:“我刚开始也不明白,现在我明白了,你知道原生家庭吗?原生家庭带来阴影的影响着一生。洁莹从来没有感受到来自家庭的爱,小瑶在家里活的太卑微,太压抑,而我们爸妈给我们满满的爱,以至于我们可以把全部的爱给到自己爱的人,当发现一片真心付之东流我们也会及时止住,整理好情绪,然后继续往前!”

    芳芳含着泪说:“父母把孩子带来到这世上,那就学着好好爱孩子,孩子跟父母一起成长,我想这是最好的吧!”

    我语气平淡的说:“处在光下的人不能理解处在黑暗下的人,可世人偏爱光下的人,但其实处在黑暗的人才更值得关注和更多的包容。”

    我继续说:“在成长中,我们总是会遇到不顺心的事情,亲人的离开、抛弃,朋友的背叛,陌生人的不理解、指责等等,但那又何妨,找到自己生命的意义,坚定不移的走下去,要相信生命的灿烂永远在前方迎接你。”

    芳芳点点头的说:心儿,你知道吗?你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我看着三张大圆桌坐满人,服务员又搬进来一个小圆桌,坐着8个人。

    芳芳笑着说:“我已经很久没有人可以聊聊大学的事情,今天遇到你我心里挺开心的。”

    我回答:“我跟大学宿友、同学基本无来往。”

    芳芳说:“我跟很多人提起你,但始终没有你的消息。”

    我点点头不说话。芳芳继续说:“心儿,你虽然变得冷淡,可也变得越来越勇敢!”

    我继续点点头,今天我说了太多话。

    一个身高差不多170cm的女生拍打一下我的肩膀说:“心儿,是你吗?”

    看着她我的心里只有一种感觉:好朋友又怎样,还是会因为时间而变得陌生、变得生疏。

    我问:“司马语,你怎么在?”自从机场一别,跟她再无见面,我每次想找她玩,都被拒之,跟她通视频她说忙。对于她,我一直很感激她那次的陪伴,我也只想记住她的好,既然你想把我当陌生人,那就以陌生人的方式相处。

    司马语陷入回忆说:“刚出来实习,第一次跟朋友去酒吧喝酒,他刚好坐在旁边,我朋友看他五官长得端正调侃他,结果聊着聊着就发现他跟我原来是老乡。”

    我点点头,不在说话,司马语不可思议的看着我问:“你就没什么话想跟我说?”

    我斩钉截铁的说:“没有!”

    我扫一圈桌上的人,眼睛与馨硕对视着,他的眼神充满忧伤、深情、千言万语,这是我曾经多么渴望的眼神,也许他曾经也有过,我没有发现而已。

    两个人如果没有缘分,那随便一句狠话,一个动作就能让两个人分开。我想这就是有缘无份吧!在我身上得到完美的阐释。

    江研笑地合不拢嘴,她给我的第一印象很舒服。郑正端着一盘又一盘放到桌子上,那个年少轻狂的男孩长大了,而我应该要对他刮目相看了。

    司马语眼神里带着恨意,她似乎有许多话想说。

    芳芳看看我,看看馨硕,凑到我耳边问:“你们还有机会吗?”我摇摇头。

    她继续说:“还记的那时候,你恨不得把你的全世界给他,你的未来规划里写满了他。”

    我说:“时间会把心归于平淡,把过去放下。”

    芳芳感慨着:“我们终究都是一片真心付之东流,希望我们离幸福越来越近,过我们喜欢的生活。”

    我斩钉截铁的说:“芳芳,一定会的,我们都要相信。”

    我不知道司马语在我旁边站了多久,我不知道馨硕的眼光停留在我身上多久,我不会因为他的眼光而使我手忙脚乱,看着满满的四桌人,菜开始陆续上齐。

    我坐在第三桌,大口大口的吃着菜,我给自己的标准是不管什么情况下都不能辜负美食,要拿9分热情对待食物,1分留给大脑。

    第一桌,司马语坐在江研左边,郑正坐在江研右边,其乐融融。

    郑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旁边,他说:“你餐厅是给你自己开的吧!”

    我一边吃一边嚷嚷:“我意(乐)意。”

    郑正嘴角扬起45°,他说:“吃完你的饭先。”

    芳芳感叹道:“你妈是真喜欢热闹啊!这么多人。”

    郑正得意的说:“你没看我妈嘴角的笑容一直没有停过!”

    这时一个身高167cm,他没有下巴只剩下脸、双眼皮,穿一件黑色短袖,一条卡其色大裤衩,一双红色李宁运动鞋,肚子相当于怀孕7个月的男人抱着一个2岁的小孩子朝芳芳走来。

    “苏圆,来了。”郑正说完顺手抱小孩。

    芳芳撒娇的说:“老公,这个虾好难剥,你赶紧给我剥点。”

    馨硕这时弄来一条凳子放在芳芳旁边,我赶紧往边上挪一挪。

    郑正调侃着说:“你俩没看见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苏圆笑着说:“某个人呀!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馨硕笑着说::“结婚了的人就是不一样。”

    郑正把小孩一手给到苏圆说:“让你剥虾,看你还有没有手剥。”

    芳芳笑着说:“你们就是羡慕嫉妒恨。”

    芳芳一把抱过去小孩,指着我对小孩说:“叫阿姨。”

    小孩看着这么多人很腼腆,光看着我不说话。芳芳这时把孩子放在我身上说:“你抱抱他,没准他就喊你了!”

    我抱着小孩,小孩眼睛圆鼓鼓的看着我。苏圆坐在位置上,我哪里都不能动弹,我连忙牵牵小孩的手,逗逗他,喂他吃饭。

    我看着苏圆很认真的给芳芳剥着虾,我由衷的为他感到高兴。

    这时工作人员拿一个宝宝凳过来,她左右为难,不知道放哪里。

    我抱着小孩子站起来,对她说:“你把它放这吧!我吃饱了!”

    芳芳连忙拒绝,说:“你就坐那里,小孩子我等下给她奶奶去。”

    我笑着说:“我刚刚吃那么多,要站着消化消化,不然变胖了。”

    芳芳悄悄的说:“是不是我们影响到你?”

    我摇摇头头说:“没有啦!看的出来你们一家三口很幸福,要一直继续这么幸福下去,我一般吃饱都会站半个小时,不要多想。”

    芳芳嘴角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馨硕支支吾吾的说:“要不————你坐我那里吧!”

    我站起来摇摇头,准备走出包厢。

    这时一只右手拉着我的左手腕,她说:“坐我旁边,我还没跟你好好聊聊天呢!”

    我刚想拒绝,江研拉着我往第一桌走去。

    我安安静静坐在江研旁边,看着馨硕缓缓的走去门口,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烟点着,深深吸一口。

    “你知道她肯定不会坐我那里,所以才让你母亲拉她的是吗?”馨硕面无表情的说出一句话。

    “她很倔强,你知道的,她已经不在是当初那个活泼开朗的心儿。”

    郑正说完眼神带着杀气,两手紧握拳头。他们陷入一片沉默,我屏住呼吸的听着他们的对话。

    江研夹菜放到我碗里,不一会儿我的碗就已满,看着如此热情的阿姨,我不忍心拒绝她。

    我拿起筷子开始往嘴里塞东西。“女孩子不要怕长胖,多吃点营养的东西,少吃点垃圾食品,长胖还是没那么容易地。”江研温和的在我耳边说。

    司马语笑着说:“我不怕长胖,我比一般女的都吃的多。”

    江研夹起一块鸡肉放进司马语的碗里。她说:“你是个好女孩!”她说完看看我,又看看司马语。

    司马语坐到我旁边,她问:“心儿,你知道我是怎么跟郑正成为朋友的吗?”

    我沉默着,我记得她刚刚好像讲过。

    司马语咬牙切齿地说:“因为一张照片,一张你看一眼就知道是谁的照片。”

    我突然回想起那张特别像我的照片,我说出一句:“我也对那张照片充满好奇!”

    司马语瞳孔放大,她说:“你不知道!你居然不知道!可笑,太可笑了!那我这几年的坚守又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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