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拖延
“不好意思啊，我是不是让大家等急了。”法泽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把漆黑的发梢卷在自己的手指上。
“没有没有……我不是来催你的，你可以不用着急的。”我紧张地低下头，双手不停地摩擦着大腿。
说实话，我已经快要说不出话了，我还从未见过如此端庄的法泽。本就是个美人，还如此盛装，让我本就贫乏的词汇量更加不够用了。
“没事，我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去会场吧。”法泽的高跟鞋奏起欢快的节奏，让我的情绪也随之悸动起来。
“等一下！”我一把拽住了她，“现在还不能去。”
“为什么啊，再不去就要迟到了。”
我咬了咬牙，现在能用的理由，还能有什么呢？
装病？活动推迟？乐队迟到？
无论哪一种，都是彻头彻尾的谎言，我是那种完全不会撒谎的人，法泽想要识破我简直是轻轻松松。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呢？
“……你是不是，不想让我现在去会场？”还没等我说话，法泽就一语道破了我的小九九。
“啊……这个嘛，其实也不是啦，就是有点……”我都看不下去自己拙劣的谎言了。
“那……既然你不想让我去，那我就不去喽。”法泽轻描淡写地说着。
我瞬间就愣了。
“啊？”
“你不是不想让我在这里多呆一会嘛，那我就听你的，先不过去了呗。”法泽轻描淡写地说着，随后倚在了一旁的楼梯扶手上。
“……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或者质疑我一下？说点‘啊，马上生日会就要开始了，你为什么要拦着我啊，陈骁凉你个大坏蛋’什么的？”我有点哭笑不得。
“为什么要问呢，陈骁凉说的话，难道有哪一句是要害我的嘛？既然没有，那我只要听话就好了啊。”法泽歪着头，用理所当然的表情看着我。
那一刻，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明明是很过分的要求，可是她竟然没有一句怨言。就因为提出要求的人是我么。
“不过，正好，我也想和你好好聊聊呢。那天在林肆魂家的时候，都没有找到好的机会。”法泽指了指旁边的一个房间，“来这里面聊吧，只有咱们两个人哦。”
为什么要把话说得这么容易让人误会呢，法泽同学。我差点就这么说出来了。
不过，我好像也一直在这样信任着她，没有怀疑过她对我说的每一句话。
“其实你要是想找我聊，随时都可以的。”我摸着脖子说。
“没办法啊，那天晚上你和寒星在阳台都那样了，我也不好意思打扰嘛……”
“你你你你你看到了？！”我恨不得直接当场化作一缕青烟。
“嗯……看来的确是在做那种事啊。嘿嘿，其实我没看到呢，只不过看见你和寒星一起去阳台了，出来的时候还慌慌张张的而已啦。”
我觉得今天我们根本不需要烧烤架，因为现在我的脸都烫得可以烤牛排了。
法泽这家伙，居然又戏弄我！
虽然很不情愿，但我还是跟着她走进了那个房间。这里好像是一个弈棋室，房间不大，除了正中央的一张摆着围棋棋盘的方桌以外，就只有墙壁上的挂画比较醒目了。
相比整个庄园雍容华贵的风格，这个房间反倒是显得有些古朴。虽然大宅是整个欧式风格，但这个房间并没有使用白色大理石和金色边框那种富丽堂皇的设计，反倒是大量的黑檀木遍布墙面，以牗为隔，透出一种偏中式的氛围。
“这个房间，倒是有点特别啊。和外面的风格完全不一样。”我摸着墙壁念叨着。
“是啊，这是桑南松父亲特意留的房间。——喝水嘛？”法泽自顾自地坐在了棋盘的一侧，给我倒上了一杯热茶，“天气热的时候，他会来这座庄园避暑，所以这里的设施才会这么齐全。这个房间就是桑南松的父亲留出来，和老友下棋用的。”
我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所以，在这个房间旁边呢，还有专门的客房、桑拿房和小厨房，甚至还安排了一个台球厅。这样他们就可以在这下下棋，打打台球，蒸蒸桑拿什么的，饿的时候，佣人还会直接端水烧菜。”
面对侃侃而谈的法泽，我实在是不忍心打断她。但是，我实在是有点受不了了。
“你为什么会对桑家的事情这么熟悉啊，刚才我就想问来着。这庄园你肯定不是第一次来吧，不然这么大的地方，错综复杂的结构，好几百个房间，你居然可以如数家珍？而且在没有佣人跟着的时候还能找到路。”
法泽脸色一红，但表情却没有改变。
“果然，被你给发现了啊。”
“桑南松对仆人的吩咐，一定是‘照顾好法泽’，可是他们却敢放你一个人出来乱跑，说明你对这里的路熟悉得很，他们根本不怕你走丢。事实证明，你确实如他们所想的一样。”我笑道。
法泽的眼神飘忽了起来，脸上的红晕更加明显了。
“你这家伙，明明平时傻乎乎的，但是在注意细节这件事上倒是从来都没掉过链子啊。”
“感谢夸奖。我只不过是随便推测一些而已。”我装作云淡风轻地摆了摆手。
赢了！赢了！我反杀她了，啊哈哈哈哈哈！
“我确实来过几次，也谈不上很多次吧。那几次，桑南松都是以带我出来玩的名义，两个人一起的。”
“两个人……我记得桑南松之前说过，你们两个连亲吻都没有过，我才不信你们两个人住在这可以什么都不做。”我不屑地翘起二郎腿。
“确实很难，所以这个记录，在昨天被打破了。”
我差点把刚送进嘴的茶水化成水雾喷出来。
“你们两个……”
“有的时候我会觉得自己真是没用，明明他做了我不可接受的事情，可是……我却还是忍不住一次一次原谅他。他对我的恩情，我这辈子都还不完。所以，我就只好用我自己的方式，让他感受到我对他的感情喽。”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子里自动出现了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我赶紧晃晃脑袋，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出去。
“所以你们……确定是复合了对吧？”我擦了擦嘴问道。
“算是吧。不过我已经和他约法三章了，以后无论如何，也不能以你为敌。因为我和你是两位一体的，对你不敬和对我不敬没有任何区别。我必须让他时刻牢记这一点，否则我还是会离开他的。”
法泽那闪着亮光的粉嫩双唇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看得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你没想过，他会不高兴么？”我忍不住问，“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是个男人。你对他的这个要求，就好像我在你心里比他还重要一样，也许他会吃醋的。——退一万步讲，哪怕我是你亲生哥哥，你这样也会让他难过的。”
法泽怔怔地看着我，一时没有说话。
“因为如果是我的话，我会感到不高兴的。当然，我会遵守约定的，只不过心中的芥蒂是不会消失的。”
“你这人啊……把你这种无底线为别人考虑的习惯改一改好不好。但凡你因为他的所作所为和我翻脸，哪怕骂我一顿，我心里都能好受一点。但你现在这个样子，反而让我有种背叛你的感觉啊。”法泽眯着的双眼里，透出无奈的色彩。
我有点不明所以地眨眨眼，“哪里有啊，你从来都没有背叛过我啊。而且我也不是在为别人考虑嘛。如果你们两个因为我而分手，我才会觉得愧疚。”
“什么叫因为你分手啊，你又没做错什么。”
“可我觉得，桑南松也没有做错什么啊。他只是为了自己心爱的人而付出自己最大的努力而已，而且我也觉得他的办法其实非常巧妙，是很聪明也最简单的方法。”
“开什么玩笑，这种事无论是在法律还是在道德上，都是不被允许的啊。”法泽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不，这件事根本就不能用法律和道德来衡量，因为这两套标准之内，都没有考虑到两个人灵魂互换的可能性，所以这些在当时的状况下，根本就不适用。”我正色道。
“……真是的，你都有理，我懒得说你了。总之，我的原则是不会变的，你就放弃你那自诩的正义吧。”法泽坏笑一声，满脸都是傲娇之色。
什么叫自诩的正义啊，真是的，这可是我内心的真实想法啊。
“随便你好了。不过我想和你说，一定要和他好好的，无论遇到什么噩运，都要和他一起面对。”
法泽望着桌上的茶杯，水面上一团一团的气泡随着涡流旋转着。
“那是当然……”她的眼神有些疑惑。
“喜欢的人，就算你变得再丑陋，再残破，也不会轻易放弃你。向深爱的人隐瞒自己的痛苦，自我感动的行为，根本不值得同情。”
“……你这是，想起什么了，突然说这些。”法泽的表情变得柔和起来。
“没什么，一些往事而已。我只是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再次上演了。”我咬紧牙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这句话。
法泽站起身来，摸了摸我的头发，像个知心的大姐姐。
“放心好了，无论什么事，我都会和他说的。”
……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我和法泽就靠着扯闲篇消磨时间，后来又去台球厅戳了两杆。整个过程我完全无心打球，满脑子想的都是生日会的筹备工作，每一秒对我来说都是如坐针毡。好在法泽一直都没提起这件事，让我省去了不少口舌。
时间过得很慢，一个小时的时间，在我眼中竟然像一整天一样难熬。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手机上传来了一条消息，那是寒星发来的信号！
“一切就绪，带她来音乐厅！”
我扬起一抹微笑回复道：“收到！”
我正准备带着法泽出门，突然想起了什么，低下头又发了一条消息：“音乐厅怎么走来着，我有点忘了。”
就这样，法泽的生日会，终于要拉开序幕了！
……
“现在去嘛，没问题么？”法泽一脸坏笑地问着我。
“没问题啦，放轻松。这次可是真的一切就绪了！”
“哦，原来之前都没有就绪么。”
这时候，我们正好路过一扇窗户，外面淅淅沥沥的声音传来，法泽若有所思地盯着窗外。
虽然以现有的设备和材料，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筹备出一场超过桑南松计划的生日会的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毕竟这种事情，硬件不是最重要的，软件才是取胜的根本。
很快，我们便走到了音乐厅的大门口。法泽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倒是我，比这个女主角还紧张，心脏砰砰地跳，胸口闷到无法呼吸。
拜托了各位。
“要开始了哦，做好准备吧，千万别太紧张哦。”我安慰着法泽。
“我倒是无所谓，可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要紧张啊。”
“我才没有呢，都是你的错觉……”不愧是法泽，确实很了解我啊。
下一秒，法泽握着门把，推开了木质的大门。我也跟在她身后走了进去。
音乐厅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除了从楼道里照进的一部分光亮，倾洒在门口的锥形区域以外，没有丝毫可见的地方。法泽迈着步子，向前走了两步，而我却在犹豫，要不要把门关上。
而在这个时候，一个微弱的光点出现在黑暗之中，摇曳的光芒将几个人形的轮廓拓印在四周的墙壁上。见此情形，我立刻转身把门关了个严严实实。一瞬间，我和法泽的身影也出现在了身后的墙上，和其他的黑影连在一起，像是坐在篝火旁边的人们。
“这是……”法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些惊讶之色。
寒星、宣颜、桑南松、我，还有法泽，五个人的影子围坐在一起，除了点点烛影，再无其他。法泽的声音在空旷的音乐厅内反射，形成空洞的回音，不过多时又恢复了阒静。
其实，我和法泽的心情应该是一样的，完全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生日歌响了起来，声音并不大，可是却如同教堂中响起的圣歌一般空灵，沁人心脾。简单的旋律，仅有一句的重复歌词，无论是节奏感还是感染力上，完全无法给人任何视觉上的冲击。但在此情此景下，被众人注视着的法泽，却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巴，连动弹的能力都仿佛被夺走一般。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搞了这么一套幺蛾子，但我不知不觉地被气氛带动着，也跟着哼唱了起来。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四个人的声音，竟然可以充斥如此宽阔的大厅。
这之后，法泽便再也没有开口，她只是怔怔地抬起头，看着我们五个人的影子。长发遮住了她的眼睛，但还是有一颗剔透的钻石从她的下颌滴落，在烛光的映照之下，闪出耀目的晶莹之色。
曲毕，法泽依然扬着头，隐藏着自己的情绪。一时间，音乐厅内又回归了沉寂。
因为不知道桑南松的新计划，所以我没有轻举妄动，而是静静地盯着寒星，她也静静地看着我。过了几秒，她向我点了点头，那欣慰的笑，是我从未见过她展露的情绪。
我紧张的心情终于放松了下来，那呼气的声音此刻如同狂风呼啸。
我走上前，拍了拍法泽的肩膀，“好了小寿星，你该去吹蜡烛许愿了。当然了，今天你才是我们的主角，就算你不想去也是可以的啦，反正无论怎么样，我们都会一直陪着你的。”
这家伙，听了几句生日快乐就哭成这样了，是为什么呢？
可能是因为她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有朋友陪她一起过生日吧。
法泽她，一直都是很孤独的啊。
然而，法泽并没有像我预想的一样去许愿，而是转过身，突然紧紧地抱住了我。
我心里一惊，下意识地看向桑南松的方向，可从他那里得到的眼神，却是充满无奈的笑意。我刚松了一口气，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寒星。然而，她的表情几乎和刚才一样，没有任何的变化。
这下我才彻底放下心来，伸出手，把法泽揽入怀中。
她的肩膀一直在轻轻颤抖着，逐渐地，她的颤抖越来越剧烈，哭声也越来越不受控制。最后，她几乎是扯着我的上衣，把滚烫的泪滴倾洒在我的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鼻子也忽然酸了，可是我却根本哭不出来。
今天是她的主场，让她一个人哭，哭痛快了，就足够了。
就这样，在这片温暖的黑暗之中，她的哭声持续了一整支蜡烛的时间，直到那缕微光彻底熄灭之后，她的哭泣也没有停止。
在黑暗中，我已经忘记了时间的存在，仿佛我已经回到了那片深不见底的梦境之中，但这一次的我没有痛苦，而是感到了无比的幸福。
“没有没有……我不是来催你的，你可以不用着急的。”我紧张地低下头，双手不停地摩擦着大腿。
说实话，我已经快要说不出话了，我还从未见过如此端庄的法泽。本就是个美人，还如此盛装，让我本就贫乏的词汇量更加不够用了。
“没事，我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去会场吧。”法泽的高跟鞋奏起欢快的节奏，让我的情绪也随之悸动起来。
“等一下！”我一把拽住了她，“现在还不能去。”
“为什么啊，再不去就要迟到了。”
我咬了咬牙，现在能用的理由，还能有什么呢？
装病？活动推迟？乐队迟到？
无论哪一种，都是彻头彻尾的谎言，我是那种完全不会撒谎的人，法泽想要识破我简直是轻轻松松。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呢？
“……你是不是，不想让我现在去会场？”还没等我说话，法泽就一语道破了我的小九九。
“啊……这个嘛，其实也不是啦，就是有点……”我都看不下去自己拙劣的谎言了。
“那……既然你不想让我去，那我就不去喽。”法泽轻描淡写地说着。
我瞬间就愣了。
“啊？”
“你不是不想让我在这里多呆一会嘛，那我就听你的，先不过去了呗。”法泽轻描淡写地说着，随后倚在了一旁的楼梯扶手上。
“……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或者质疑我一下？说点‘啊，马上生日会就要开始了，你为什么要拦着我啊，陈骁凉你个大坏蛋’什么的？”我有点哭笑不得。
“为什么要问呢，陈骁凉说的话，难道有哪一句是要害我的嘛？既然没有，那我只要听话就好了啊。”法泽歪着头，用理所当然的表情看着我。
那一刻，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明明是很过分的要求，可是她竟然没有一句怨言。就因为提出要求的人是我么。
“不过，正好，我也想和你好好聊聊呢。那天在林肆魂家的时候，都没有找到好的机会。”法泽指了指旁边的一个房间，“来这里面聊吧，只有咱们两个人哦。”
为什么要把话说得这么容易让人误会呢，法泽同学。我差点就这么说出来了。
不过，我好像也一直在这样信任着她，没有怀疑过她对我说的每一句话。
“其实你要是想找我聊，随时都可以的。”我摸着脖子说。
“没办法啊，那天晚上你和寒星在阳台都那样了，我也不好意思打扰嘛……”
“你你你你你看到了？！”我恨不得直接当场化作一缕青烟。
“嗯……看来的确是在做那种事啊。嘿嘿，其实我没看到呢，只不过看见你和寒星一起去阳台了，出来的时候还慌慌张张的而已啦。”
我觉得今天我们根本不需要烧烤架，因为现在我的脸都烫得可以烤牛排了。
法泽这家伙，居然又戏弄我！
虽然很不情愿，但我还是跟着她走进了那个房间。这里好像是一个弈棋室，房间不大，除了正中央的一张摆着围棋棋盘的方桌以外，就只有墙壁上的挂画比较醒目了。
相比整个庄园雍容华贵的风格，这个房间反倒是显得有些古朴。虽然大宅是整个欧式风格，但这个房间并没有使用白色大理石和金色边框那种富丽堂皇的设计，反倒是大量的黑檀木遍布墙面，以牗为隔，透出一种偏中式的氛围。
“这个房间，倒是有点特别啊。和外面的风格完全不一样。”我摸着墙壁念叨着。
“是啊，这是桑南松父亲特意留的房间。——喝水嘛？”法泽自顾自地坐在了棋盘的一侧，给我倒上了一杯热茶，“天气热的时候，他会来这座庄园避暑，所以这里的设施才会这么齐全。这个房间就是桑南松的父亲留出来，和老友下棋用的。”
我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所以，在这个房间旁边呢，还有专门的客房、桑拿房和小厨房，甚至还安排了一个台球厅。这样他们就可以在这下下棋，打打台球，蒸蒸桑拿什么的，饿的时候，佣人还会直接端水烧菜。”
面对侃侃而谈的法泽，我实在是不忍心打断她。但是，我实在是有点受不了了。
“你为什么会对桑家的事情这么熟悉啊，刚才我就想问来着。这庄园你肯定不是第一次来吧，不然这么大的地方，错综复杂的结构，好几百个房间，你居然可以如数家珍？而且在没有佣人跟着的时候还能找到路。”
法泽脸色一红，但表情却没有改变。
“果然，被你给发现了啊。”
“桑南松对仆人的吩咐，一定是‘照顾好法泽’，可是他们却敢放你一个人出来乱跑，说明你对这里的路熟悉得很，他们根本不怕你走丢。事实证明，你确实如他们所想的一样。”我笑道。
法泽的眼神飘忽了起来，脸上的红晕更加明显了。
“你这家伙，明明平时傻乎乎的，但是在注意细节这件事上倒是从来都没掉过链子啊。”
“感谢夸奖。我只不过是随便推测一些而已。”我装作云淡风轻地摆了摆手。
赢了！赢了！我反杀她了，啊哈哈哈哈哈！
“我确实来过几次，也谈不上很多次吧。那几次，桑南松都是以带我出来玩的名义，两个人一起的。”
“两个人……我记得桑南松之前说过，你们两个连亲吻都没有过，我才不信你们两个人住在这可以什么都不做。”我不屑地翘起二郎腿。
“确实很难，所以这个记录，在昨天被打破了。”
我差点把刚送进嘴的茶水化成水雾喷出来。
“你们两个……”
“有的时候我会觉得自己真是没用，明明他做了我不可接受的事情，可是……我却还是忍不住一次一次原谅他。他对我的恩情，我这辈子都还不完。所以，我就只好用我自己的方式，让他感受到我对他的感情喽。”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子里自动出现了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我赶紧晃晃脑袋，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出去。
“所以你们……确定是复合了对吧？”我擦了擦嘴问道。
“算是吧。不过我已经和他约法三章了，以后无论如何，也不能以你为敌。因为我和你是两位一体的，对你不敬和对我不敬没有任何区别。我必须让他时刻牢记这一点，否则我还是会离开他的。”
法泽那闪着亮光的粉嫩双唇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看得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你没想过，他会不高兴么？”我忍不住问，“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是个男人。你对他的这个要求，就好像我在你心里比他还重要一样，也许他会吃醋的。——退一万步讲，哪怕我是你亲生哥哥，你这样也会让他难过的。”
法泽怔怔地看着我，一时没有说话。
“因为如果是我的话，我会感到不高兴的。当然，我会遵守约定的，只不过心中的芥蒂是不会消失的。”
“你这人啊……把你这种无底线为别人考虑的习惯改一改好不好。但凡你因为他的所作所为和我翻脸，哪怕骂我一顿，我心里都能好受一点。但你现在这个样子，反而让我有种背叛你的感觉啊。”法泽眯着的双眼里，透出无奈的色彩。
我有点不明所以地眨眨眼，“哪里有啊，你从来都没有背叛过我啊。而且我也不是在为别人考虑嘛。如果你们两个因为我而分手，我才会觉得愧疚。”
“什么叫因为你分手啊，你又没做错什么。”
“可我觉得，桑南松也没有做错什么啊。他只是为了自己心爱的人而付出自己最大的努力而已，而且我也觉得他的办法其实非常巧妙，是很聪明也最简单的方法。”
“开什么玩笑，这种事无论是在法律还是在道德上，都是不被允许的啊。”法泽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不，这件事根本就不能用法律和道德来衡量，因为这两套标准之内，都没有考虑到两个人灵魂互换的可能性，所以这些在当时的状况下，根本就不适用。”我正色道。
“……真是的，你都有理，我懒得说你了。总之，我的原则是不会变的，你就放弃你那自诩的正义吧。”法泽坏笑一声，满脸都是傲娇之色。
什么叫自诩的正义啊，真是的，这可是我内心的真实想法啊。
“随便你好了。不过我想和你说，一定要和他好好的，无论遇到什么噩运，都要和他一起面对。”
法泽望着桌上的茶杯，水面上一团一团的气泡随着涡流旋转着。
“那是当然……”她的眼神有些疑惑。
“喜欢的人，就算你变得再丑陋，再残破，也不会轻易放弃你。向深爱的人隐瞒自己的痛苦，自我感动的行为，根本不值得同情。”
“……你这是，想起什么了，突然说这些。”法泽的表情变得柔和起来。
“没什么，一些往事而已。我只是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再次上演了。”我咬紧牙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这句话。
法泽站起身来，摸了摸我的头发，像个知心的大姐姐。
“放心好了，无论什么事，我都会和他说的。”
……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我和法泽就靠着扯闲篇消磨时间，后来又去台球厅戳了两杆。整个过程我完全无心打球，满脑子想的都是生日会的筹备工作，每一秒对我来说都是如坐针毡。好在法泽一直都没提起这件事，让我省去了不少口舌。
时间过得很慢，一个小时的时间，在我眼中竟然像一整天一样难熬。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手机上传来了一条消息，那是寒星发来的信号！
“一切就绪，带她来音乐厅！”
我扬起一抹微笑回复道：“收到！”
我正准备带着法泽出门，突然想起了什么，低下头又发了一条消息：“音乐厅怎么走来着，我有点忘了。”
就这样，法泽的生日会，终于要拉开序幕了！
……
“现在去嘛，没问题么？”法泽一脸坏笑地问着我。
“没问题啦，放轻松。这次可是真的一切就绪了！”
“哦，原来之前都没有就绪么。”
这时候，我们正好路过一扇窗户，外面淅淅沥沥的声音传来，法泽若有所思地盯着窗外。
虽然以现有的设备和材料，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筹备出一场超过桑南松计划的生日会的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毕竟这种事情，硬件不是最重要的，软件才是取胜的根本。
很快，我们便走到了音乐厅的大门口。法泽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倒是我，比这个女主角还紧张，心脏砰砰地跳，胸口闷到无法呼吸。
拜托了各位。
“要开始了哦，做好准备吧，千万别太紧张哦。”我安慰着法泽。
“我倒是无所谓，可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要紧张啊。”
“我才没有呢，都是你的错觉……”不愧是法泽，确实很了解我啊。
下一秒，法泽握着门把，推开了木质的大门。我也跟在她身后走了进去。
音乐厅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除了从楼道里照进的一部分光亮，倾洒在门口的锥形区域以外，没有丝毫可见的地方。法泽迈着步子，向前走了两步，而我却在犹豫，要不要把门关上。
而在这个时候，一个微弱的光点出现在黑暗之中，摇曳的光芒将几个人形的轮廓拓印在四周的墙壁上。见此情形，我立刻转身把门关了个严严实实。一瞬间，我和法泽的身影也出现在了身后的墙上，和其他的黑影连在一起，像是坐在篝火旁边的人们。
“这是……”法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些惊讶之色。
寒星、宣颜、桑南松、我，还有法泽，五个人的影子围坐在一起，除了点点烛影，再无其他。法泽的声音在空旷的音乐厅内反射，形成空洞的回音，不过多时又恢复了阒静。
其实，我和法泽的心情应该是一样的，完全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生日歌响了起来，声音并不大，可是却如同教堂中响起的圣歌一般空灵，沁人心脾。简单的旋律，仅有一句的重复歌词，无论是节奏感还是感染力上，完全无法给人任何视觉上的冲击。但在此情此景下，被众人注视着的法泽，却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巴，连动弹的能力都仿佛被夺走一般。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搞了这么一套幺蛾子，但我不知不觉地被气氛带动着，也跟着哼唱了起来。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四个人的声音，竟然可以充斥如此宽阔的大厅。
这之后，法泽便再也没有开口，她只是怔怔地抬起头，看着我们五个人的影子。长发遮住了她的眼睛，但还是有一颗剔透的钻石从她的下颌滴落，在烛光的映照之下，闪出耀目的晶莹之色。
曲毕，法泽依然扬着头，隐藏着自己的情绪。一时间，音乐厅内又回归了沉寂。
因为不知道桑南松的新计划，所以我没有轻举妄动，而是静静地盯着寒星，她也静静地看着我。过了几秒，她向我点了点头，那欣慰的笑，是我从未见过她展露的情绪。
我紧张的心情终于放松了下来，那呼气的声音此刻如同狂风呼啸。
我走上前，拍了拍法泽的肩膀，“好了小寿星，你该去吹蜡烛许愿了。当然了，今天你才是我们的主角，就算你不想去也是可以的啦，反正无论怎么样，我们都会一直陪着你的。”
这家伙，听了几句生日快乐就哭成这样了，是为什么呢？
可能是因为她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有朋友陪她一起过生日吧。
法泽她，一直都是很孤独的啊。
然而，法泽并没有像我预想的一样去许愿，而是转过身，突然紧紧地抱住了我。
我心里一惊，下意识地看向桑南松的方向，可从他那里得到的眼神，却是充满无奈的笑意。我刚松了一口气，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寒星。然而，她的表情几乎和刚才一样，没有任何的变化。
这下我才彻底放下心来，伸出手，把法泽揽入怀中。
她的肩膀一直在轻轻颤抖着，逐渐地，她的颤抖越来越剧烈，哭声也越来越不受控制。最后，她几乎是扯着我的上衣，把滚烫的泪滴倾洒在我的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鼻子也忽然酸了，可是我却根本哭不出来。
今天是她的主场，让她一个人哭，哭痛快了，就足够了。
就这样，在这片温暖的黑暗之中，她的哭声持续了一整支蜡烛的时间，直到那缕微光彻底熄灭之后，她的哭泣也没有停止。
在黑暗中，我已经忘记了时间的存在，仿佛我已经回到了那片深不见底的梦境之中，但这一次的我没有痛苦，而是感到了无比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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