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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头绳

    “素芬,这个鸡蛋啊,送你了。”小笼包店的老板眯着眼睛说道。

    “不用不用,大伯。多少钱,我付您。”嘴里还在咀嚼的田素芬赶忙说道。

    “没事的孩子,吃吧。你看看你,比同龄的丫头都瘦。吃个鸡蛋,补补身子,昂。拿着吧。

    就当作是,给你这种老顾客的小优惠了。”

    “谢谢您大伯,您太好了。”

    田素芬每天早上都会来到这家店。在这家小笼包店里,田素芬总能找到那份阔别已久的温暖,但内心深处又不知什么东西在阻隔着温度。

    老板大伯有个孙女,看样子,比田素芬要小个两三岁。自己爷爷对田素芬太好时,她总会撅起小嘴在一旁看着。

    不过田素芬并不在意小姑娘对自己的“敌意”,她在意的是小姑娘的新头绳。

    那个款式,与之前自己爸爸买给自己的那个头绳十分相似。田素芬只会在自己觉得足够重要的日子里戴上她,闲暇时都会把它装在自己的抽屉里,对它珍视有加。而如今,那个头绳却被埋在了废墟深处。也许已经腐烂成为了泥土的一部分。

    离开小笼包店,田素芬也就被拖回了现实。在那天与“主”相遇后,她的生活被彻彻底底改变了。她被那一股强大的力量吸引,那先知般的预知能力让她有了得以继续活下去的资本。

    她本以为那是神明对她惨痛生活降下的怜悯,自己早在不知不觉间成为未来人的傀儡。

    在“主”的指示下,田素芬离开了工作已久的工厂。“主”希望她能有更多机会去接触更多那些和她“相同”的人。

    原来,之所以未来人能与田素芬取得联系,是因为她失去家庭和故乡时大脑中产生的强烈悲痛和负能量让潜意识中多维度的裂缝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无限放大。

    从她大脑中产生的强烈悲痛不仅仅是对于失去家庭和故乡的悲伤,更是一种联系,一种纽带,将她与未来人的世界紧密相连。这种悲痛并非仅仅是过去的记忆,更是一种跨越时空的情感共鸣。

    按照未来人的杂乱计划,田素芬被指示来到一座建筑前。这里远离学校和大多城市内聒噪的场所。整个建筑外层都刷上了蓝粉相间的墙漆,但上面留满了时间的痕迹。蓝粉的墙漆明显在阳光和风雨的摧残下已经失去了原本鲜亮的颜色,窗沿下的墙壁上也有着被侵蚀的灰黑色痕迹。

    但整体上来说,这座建筑依旧留有着设计者一开始想要留给人们的那种轻松愉悦的印象。

    “你好,我想办一个ptsd团体辅导班。”

    “你好,好的。请填一下这个表。”坐在前台的是一个与田素芬年龄相近的女子,她向田素芬悉心介绍着表上每一个信息框的意思和相应需要填的内容。

    前台的女人看着田素芬依旧稍显稚嫩的脸颊,心中带着一丝怀疑。她在每一个对话的间隙都会忍不住多看一眼田素芬,心想:“这么个小丫头怎么也报这种班,我是不是该先问一下她家长或者多了解一下情况?”

    还在思索之际,女人又看向表格。

    “哦~你,你来自那个小城镇啊……”

    隔天田素芬如愿来到了团体辅导教室。

    田素芬走进团体辅导教室,这是一个通风明亮的空间,墙上挂着各种治疗和鼓励的标语。她静静地坐在最后一排,看着房间里的每个人。田素芬心生同情,她想,也许这个团体辅导课会成为她心灵的寄托。

    教室里的每一个人都带有一种异常的伤感和麻木,这与这件辅导教室的装修所想呈现出的积极非常违和。

    一进入教室,田素芬就被一位坐在自己对面的女性吸引。这名成熟女性的眼神温柔且带着那来自内心深处的谦卑,每当与她对视,都会心生一种难以言喻的怜爱。

    同时在那无神的脸颊上,你一样能感受到那份无法言说的悲痛,以及疲惫。这种感觉深深触动了田素芬内心的柔软处,不知怎的,她很想认识一下这个人。

    在这几天在团体辅导班的相处里,田素芬明白了,在“主”眼里这些人为何与自己相同。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曾目送自己亲近的人离开,而那个女人在前几天刚刚失去自己刚出生的孩子。

    “你还会想你的孩子吗。”田素芬看向女人说道。她的神情表现的有些担忧和小心,重新提起那段记忆并不是她的本意。但内心的好奇心迫使她问出了口。

    “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她…”

    “对不起,我不是要……”

    “没关系的,素芬。”那女人脸上挤出一丝微笑,温柔的抚摸着田素芬的头。

    不知何时,两道泪痕已经划过了田素芬的脸颊。这是一种阔别已久的感觉,温暖,让人不断回味。

    田素芬与失去孩子的母亲逐渐熟悉起来,她们开始在课后一起消遣,渐渐成为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在这位母亲的叙述中,田素芬听闻了她的悲伤与自责,她深切地理解女人的感受,也逐渐对这个母亲产生了深厚的情感。

    “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田素芬将头埋的很低。

    女人有些不解地看着眼前这个刚刚成年的瘦弱女孩子,内心那无处安放的母爱也在一瞬间迸发出来。

    “当然可以,孩子。”女人温柔地回答道。田素芬心中,这段特殊的情感纽带拉近了她们之间的距离。

    女人的温柔和知性让田素芬重拾了那份突然消失的“母爱”。

    然而这段悲伤的友谊还没来得及延续,那个神秘的声音再次在田素芬的梦境中响起。

    “为什么还不动手,田素芬。让你去到那里,不是让你去找新朋友的。”

    “我没有忘记,我的主。我只是觉得,时机还不成熟。”

    “你已经获取了那个女人的信任了,找个机会对她下手。”

    “可是……”

    “不要因为那种虚无的感情去妨碍我们共同的目标,田素芬。”

    “我知道了,我的主。”

    “我们需要更多伪人。”

    “我知道,我的主。我知道,我的主…”

    又是一天清晨,田素芬与那位母亲一起来到了大伯的小笼包店里。

    她们面对面坐在小店的一个小桌前,田素芬有声有色地描绘着自己前一阵子的生活和趣事。坐在她面前的女人宠溺地看着田素芬,好像对面的真的是她的女儿一般。

    “小笼包来咯~~”大伯手拿着冒着热气的蒸笼向着两人走来。

    “妞妞,把碗拿过来!”

    “诶,来了爷爷。”

    母亲被这个小女孩的声音所吸引,不断伸着头向着田素芬的身后看去。

    那小巧的嘴唇,红扑扑的脸蛋,最可人的是那毛茸茸的双眼。那模样简直就是自己死去女儿的翻版!

    “哎呀,小姑娘太懂事了,真漂亮~”

    看见大伯的孙女,母亲根本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却冷落了一旁的田素芬。

    田素芬一言不发地看着眼前的场景,看着女人激动的眼神;看着那个晃眼的头绳;看着,攥在自己手里的针;眼中闪过一瞬愤怒和杀意…

    夜晚,在狭小的房间里,前前后后站着几个人,几个大人和一个看上去比她小几岁的女孩子。他们像是枯木,已经耗尽了生命,只留一个空空的躯干矗立在原地。

    田素芬坐在那几棵“枯木”前面,桌上放着一个已经空了的针管。她把玩着手里的头绳,那头绳样式像极了自己爸爸先前买给她的那一个。

    这是几天前田素芬开始着手准备“主”给她的使命,如今她已经全部完成了。

    一开始,她内心是矛盾的,一方面是对那个神秘声音的畏惧和顺从,另一方面却是对自己内心深处的道德挣扎。

    那个针管里的药物是在“主”的帮助下从医院偷出来的,混乱的精神状态是制造伪人的第一步。随后,他们就会慢慢变作最虔诚的信徒。

    而田素芬必须要寻找到一个时机对那个女人以及更多的人下手,但每次想到这都让她的心情沉重。对于那些跟自己一样心被埋在苦痛里的人们,她总是下不去手。

    她甚至开始怀疑事情是否真的需要做到这种地步,是否还会有别的方法。

    但每一次那个声音总是会更加明确的告诉她:“只能这样。”

    直到今天,她才终于下定了决心。

    梦境里,田素芬再一次来到那个深邃的黑色裂缝面前。

    “主,您交给我的使命,我完成了。”

    “很好,很好。”

    “她们只是变得迟钝了对吗。过一阵子就会好过来的吧。”

    “田素芬,显然你没有理解‘伪人’的意思。他们不会好过来了,他们的意识已经被我给代替。他们会变成最虔诚的信徒。”

    “您将他们转变成伪人时,他们会疼吗,会痛苦吗…”

    “与你何干。”

    田素芬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这个自己看做“主”的流动的时空裂缝,又默默低下了自己的头。

    “别让我们失望,田素芬。你想要的那个未来只有我们能给你。记住这一点。”

    田素芬落寞地点了点头,内心却在想:“是啊,像主这种存在,又怎么会在乎我们这种渺小存在的安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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