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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皇后之子(下)

    八王的风波平息了,宫中的潘妃却因失火惊吓、连日祈福劳累小产了。皇上很是伤心,停朝了十日。宫内宫外均是小心翼翼,南清宫更是深居简出、不惹世事。

    一日,云龙前来。八王问:“今天怎么得空来了?”

    云龙说:“上次之事,多亏有杨度点拨。不能白白地受了人家的情。今天我送了一套古琴谱给他,顺道来看看你们。”

    呼延王府在宫城外东北向,南清宫在宫城外西北角,从西城外拜访杨度回来倒也顺路。

    八王笑说:“那就顺道在这里吃午饭吧。”

    云龙并未说笑,近前正言道:“杨度还有句话,不知道是何用意?”

    “什么?”

    “他说赵普要回来了。”云龙有些疑惑,“可说的时候又很随意。我路上反复想了好几遍,他前后也都没有别的话。”

    赵普是开国丞相两朝元老,虽起起伏伏,威望能量却不容小觑。又加上过年时候送的那张名剌,绝不会无的放矢。只是两人都不得要领,只能静观后效。

    “与其在这儿瞎猜自寻烦恼,不如走一步看一步吧。”八王笑道,“她们姐妹俩在月白亭乘凉呢,走,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这月白亭建在百尺荷塘之上,取了白居易《琵琶行》中“惟见江心秋月白”之意。两人沿着七曲桥走过去。

    紫云紫冰忙起身相迎:“云龙公子瞧什么呢?”

    云龙之前没到过月白亭,只顾回头张望,听见紫云招呼,忙拱手施礼道:“云龙怎担得起王妃叫声公子,还是叫我的名字吧。”

    “是啊,云龙也不是外人,叫公子就生分了。”听八王也这样说,紫云笑道:“也好。云龙坐吧。”

    紫冰瞧他的情形故意趣道:“公子可是在赏花玩景?”

    云龙笑说:“我在看那桥,走过了像是七曲。我怕数错了,又回头数数。”

    八王抿了一口茶,笑说:“别数了,没错。”

    紫冰过去不曾注意,听了这话起身登上月白亭的栏杆望了望,回身问:“不都说是九曲桥,这七曲算怎么个意思?”

    “王公大臣府邸构建都是有定制的,九是皇帝才能用的数字。当然了民间的不作数。我的品级只能用八。干脆,我再谦虚点,用七就行。”

    紫云紫冰半信半疑地笑笑。云龙走出厅外,一跃而起,下来后笑道:“王爷,退而求其次的七星桥果然高明。”

    八王笑而不语。

    紫冰仍不解,推着云龙的胳膊问:“什么七星桥?”

    “你有机会跳起来看看,这个桥是北斗七星的形状。”

    说着紫冰就要出去,被紫云拉住了:“好了好了。哪儿就真要跳起来看了。别说这桥了,让云龙说说外面有什么新鲜事儿?”

    “市井间的新鲜事儿日日不断。这些日子宫里谨慎小心,街上倒是有人打着宫里的旗号招摇过市。”

    三人都来了兴趣:“快说说。”

    “近日在酒肆瓦舍,有一个人风头极盛。很多人仰慕巴结。”

    八王问:“是何方神圣?”

    云龙嗤笑道:“是皇后之子。”

    八王三人都懵了,又问是哪位皇后?

    云龙喝了口茶笑说:“我哪里知道?只是道听途说是皇后与前夫之子。”

    八王把茶杯往桌上一放:“胡闹!”

    “咱们觉得是胡闹,可总有人愿打愿挨。我看此人对所谓的身世很是受用,故意利用绯闻来提高身价;京城中不少势力之人也是争相结交,有的甚至以能把女儿嫁给他为荣耀。”

    “这不会又是冲咱们来的吧?”紫冰有些沉不住气。

    “不会吧?”云龙解释说,“我看此人花天酒地,胸无大志。也许只是想骗点钱财。”

    “可是现在除了宋娘娘,还有哪个皇后?”

    若说起皇后,大宋建国仅两代,皇后并不多。太祖的前两位皇后过早离世。皇后的称谓都是在太祖荣登大宝之后才追封的。时日久远,有的甚至连娘家都无人身在朝阙。纵使攀扯这样的皇后,对追求权势来说也是毫无益处的。

    眼下首当其中的有三位。第一位是太祖的宋皇后。虽弟承兄位,长嫂如母,该尊一声太后;但当今皇上记着继位时的仇只封为开宝皇后。宋皇后是当下活着的唯一担着皇后封号的人。不过宋皇后出身高贵,母亲更是后汉公主,家教甚好,17岁就进宫为后——她也是大宋开国以来唯一以皇后身份入宫的人,自然不可能是她。

    第二位是当今皇上的符皇后。符皇后是开国名将凤翔节度使符彦卿的小女儿,三十来岁既已去世,名位也是追封的。之所以议论起她,皆因民间传言她之前曾嫁过人。宋初尚未有束缚人性的朱熹理学,女子再嫁是寻常之事。况且改嫁后成为皇后的早有先例——远者,汉景帝皇后汉武帝刘彻之母王氏;近者,周世宗柴荣的宣懿皇后符氏。周世宗的第一位符皇后是当今皇上符皇后的亲姐姐。宣懿皇后先嫁河中节度使李守贞之子,后李氏父子反叛,事败畏罪自杀。符氏沉稳果敢,受到郭威赏识再嫁给周世宗柴荣。市井百姓把姐妹俩的经历混为一谈了。

    大家传言猜测最多的是李贵妃。因开宝皇后健在,除了追封的,皇上也未册立皇后。李贵妃虽无皇后之名,却掌六宫之事,她又不像宋皇后需要韬光养晦、避世绝俗以求自保;眼下虽不及潘妃得宠,但却多年长青,又实权在握,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风光无限。再说她又不像宋、符两位皇后一样出身显赫,过往经历受人瞩目。她爹只是个小官。百姓结合着绯闻更愿意相信,她爹为了仕途让她择高枝再嫁。

    于是那人就利用点点滴滴的猜测,半掩半吐的表演,一点一点做实了自己皇后之子的身份。

    “有没有打听到这人什么来历?”事关宫室,八王自然关切。

    “有传言说之前是经商的。”云龙答道,“眼下也正忙着牟利呢。”

    紫云摇头道:“一个商人,能打着皇后的名号,真是胆子不小。”

    紫冰哼道:“怕是野心也不小吧?不信他没别的目的。”

    八王忖度了片刻,道:“先看看。是狐狸总是会露出尾巴的。”

    紫冰笑着刺儿八王:“还嫌咱们南清宫事儿少啊?什么都要管?”

    “冰儿。”紫云虽制止,却也笑道,“是啊。最近事儿太多了,难得浮生半日闲。说些高兴的事儿。”

    四人便说起眼看就六月十九(观音得道日)了,该去哪里拜观音呢?云龙说:“东城外二十几里有个白衣阁,就是观音寺。一日即可来回。”

    六月十九,云龙陪着紫云紫冰去白衣阁上香。上山路上,熙熙攘攘热闹非凡。除了香客,沿路还有不少灾民等待施粥。

    紫云心生恻隐:“怎么会有这么多灾民?”

    “姐姐是没见乾封县的惨状……”

    “还就是从那边过来的。”见紫冰诧异,云龙解释道,“有些灾民见没有了夏粮,早在皇上巡视之前就逃荒到京城周边富庶之地讨饭了。好在官府、寺庙都有些救助。”

    几人感叹了一时,就上山参拜。

    山门外的粥棚里。有些灾民还没排到跟前,粥就没了。没有吃到的甚是焦躁,往前挤涌。施粥的和尚连声说:“各位施主,不是不想舍粥。实在是寺中没米了。还是去往他处吧。”

    “胡说,我们才见有大善人捐了好几车大米。”

    “是啊,就是不想分给我们吃。”

    “我看出家人也没有善心,眼看着我们饿死。”

    “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这些情形,紫云几人自然不知道。待他们拜完,日高人渴。紫云说:“饥民这么多,咱们就不去分寺里的粥了。找个凉快的地方,咱们自己带的东西,随便吃点就好了。”

    平时可供香客休息的侧院今日却不准闲人进入。几人只得转向后山。刚走到后山树高林密处,走在前边的云龙忽然转过身来,疾步近前捂住了紫冰的眼睛,飞快地把紫冰的身体转过去。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紫冰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紫云一声轻叫。紫冰一把拉下云龙的手,问:“怎么了?”

    紫冰见紫云难得的惊慌失态。顺着紫云手指的方向,紫冰见一个赤裸着上身的男子吊在树上,身上伤痕累累。紫冰扶住紫云算是安慰。云龙已飞身上去想要把那人解救下来。不曾想,云龙还未近身,树上的尸首一抖竟飞身下来。众人更是一惊,褀瑞祾瑞忙上前防御保护。

    “阿弥陀佛,惊扰施主了。”那人合掌施礼道,“施主善心,贫僧感激不尽。”

    云龙忙问道:“和尚,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施主受惊了。出家人四大皆空,并非要自寻短见。”

    紫冰追问:“可是有人谋害你?”

    那和尚见紫冰上下打量着他身上的伤口,颔首道:“多谢施主关怀。这是贫僧对自己的惩罚。我吊在树上也是为了反思己过。”

    “那……”

    云龙解释道:“适才是我太紧张,近身的时候才看清:绳子并非吊着脖颈,而是吊在腋下。”这让众人啼笑皆非。

    紫云上前施礼劝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改过即可。和尚又何必执念于过错呢?”

    “多谢施主劝慰。贫僧告辞了。”几人还想问询,那和尚已穿好衣服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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