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 觐见
无心停留，朱陆带着撕下来的那张纸，一言不发地离开迷宫。
白玉巷门口有人在等他。
“光！”
一个满身狼狈的男人守着，东张西望，本想绕过去，却又不想退缩，索性大步而出。
“文圣，我是蔺知。”
男人头发还湿漉漉的，像是被冻坏了：“这个时辰了，你是要去炎汉天子府，你还不放弃？白鹿城没救了，文圣你带我走吧。”
“劫走十公子的真凶，是你吗，蔺知？”朱陆道。
“你……什么都知道了？”
“如果你是指当年游春，在那城楼上的事，白鹿城可真是太糊涂，有人前脚买凶，有人后手就遭难，两件事本就是顺理成章，不是吗？你这个叛徒。”
蔺知喘气的声音越发粗重，瞥见他手心：“朱陆，该死的勾佬，他们非但不杀你，反而出卖了整个鬼集的信誉给你？！这到底是什么世道？他们也跟着你一起疯了！自寻死路啊！”
蔺知重重摔在墙壁上，半晌挣扎着起来，边摔边叫：“白鹿城没救了，文圣你带我走吧！文圣，这件事你不能插手，否则你一定会终身自责！”
“你早知道答案，却一直不肯告诉我。是你毁了白鹿城。”
蔺知被夜风踹飞，他差点把整颗肺都咳出来，他几乎要死过去，但只要还有一丝力气，还是往前，发出那个声音。
“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朱陆行远了：“现在不是时候，等我回来再听你的故事。”
蔺知拼命想发出声音，但却能眼睁睁看着那背影不断远去……
子时，
一天的最后一个时辰，结束也是开始。
炎汉天子府仍全盘醒着，灯火打通，末日之下，没有一间房屋胆敢入眠。便是厨房的下人都早早惊觉过来，没有熄灭炉火，
这将是白鹿城，最后一个热闹非凡的夜晚。
许多养气士已经逃走。
备受炎汉天子倚重的三公子就在书房门前长跪不起，滴水不进，闭目不言。一反常态，炎汉天子没有任何接见他的意思，
三公子也就堵着口气的架势，绝不起来。
父子俩隔着一道小门，是一场艰难的对峙。门内门外，少有人知，一人长跪，另一人却也在枯坐。大难临头，都不轻松。
天色逃走了，什么都不剩。
缭绕鼻间的炉鼎云雾，白鹿炎汉天子终于醒来，晃动下巴，动了一下放在椅子上的手指：“什么时辰了，凤麒蛟来了？”
在旁默默守候的老仆：“天子，来了。是三公子……”
“凤麒蛟可还在城中？”
“并未离开。”
“那就好，只要他在，天魔就攻不进来。”炎汉天子笃定说着。
一人高的鹤形金灯，发出橙红色的温暖光芒，但手放上去却是冰凉无比。
有人从旁边经过，不经意地与之对视，照亮她清澈的眼眸，退后回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半个时辰前，炎汉天子府所有夫人公子全都到场。
这关头，若没有重要的事情，他向来很不喜欢这样的大团圆。
“炎汉天子，是下定决心了吗？早就应该离开白鹿城了吧！”
“住口。”
“这回是食指，还是中指啊？”
此刻没有第二道吩咐，房外狭窄的过道上跪满了人，战栗着低头，不敢高声言语。
没人摸透炎汉天子的心思，越多的猜测只能吓唬道自己。
而在最前面，三公子的坚持到了尽头，肉体败给意识，“咚”得一声侧倒在地。他痛苦地大叫了一声，像是忘了身处何地，又是癫狂的笑声连连。
“不能走，白鹿天子，就该死在白鹿城，不能走！”
“你走了，白鹿城怎么办！！哈哈哈哈，死了吧，死了！”
所有人都发出惊呼，但是没有炎汉天子的命令，他们根本不敢伸手去扶，只得叫道：“三公子，忍耐，忍耐呀。”
“杀了我吧，杀了我吧……”刘锐没听在耳朵里，高度的压力让他失控，“我不是你的儿子，我不是……”
这样的话出口，几个靠的近的夫人公子都下意识往后蹭着退去，唯恐惹祸上身。
万幸门板的厚度挡住了这样的失礼。
刘锐依旧神志不清，直到有个力量将他扶起，顿时涌现出感动：“文圣，你……你来了，你果然没有抛弃我。”
来人露出微笑。
他安静下来，指着门内：“刘轩就在里头，和炎汉天子说话。大概是在谈要怎么处置我呢，哈哈哈……我什么都不要，你们全部拿去好了……”
“二公子已经死了。里面只有天子一人。”
朱陆握住刘轩的手：“我已到，三公子就请宽心吧。”
“真的可以吗？”
“自然。”
“嗯……”
刘锐没有再应声，却是已安然地昏睡过去。
让人将他扶下去。
漆黑的大门内传出声音：“可是神鹿庄主来了？快快请进。”
“神鹿庄主不在，北辰院长倒是来了。”
朱陆就要上前，忽然看见一个妆容散乱的女子冲他张手大叫，没人拦挡着几乎扑到跟前，即便这样仍破口嚷叫：“他算什么东西，一个养鹿的烂人，也配见炎汉天子？你又是谁，哈哈哈，天魔刺客，你们快快把他捉下去，快啊！”
朱陆认得这个女人，婉然娇媚的江南女子，这失去爱子的痛苦，短短几日把她折磨得没了人形。
他有些怀念起往昔的清秀，与温柔。
“啊哈哈哈，你们拦我做什么，你们果然也是一伙儿的，都不是好人！”女人用许久没有修剪过的指甲，深深刺进木板之中，“我要见炎汉天子，我也要见炎汉天子……天子，你为什么不肯见我！”
“疯了，一个个都疯了，都给我滚！”
乱成了一团。
那几个下人不敢用重力，险些被打开，处境极为为难。
“立刻把这个疯女人撵回房去。我不要再见到她！”
“天子，你要见我了？”女人幻听。
刘凝领命出门，面色暗暗叹气，向朱陆一颔首，随侍女扶起发狂的十夫人去了。
其余的夫人多是得意冷眼，这些年被争走的宠爱，全部报复，此时却没有一点滋味。
朱陆忘掉不愉快，天子倒在帐中，竟还未认出他来：“庄主收天归来，大败天魔，劳苦功高，该赏！”
“天子，凤麒蛟已死，白鹿城的天，也回不来了。”
“你大胆！”
白玉巷门口有人在等他。
“光！”
一个满身狼狈的男人守着，东张西望，本想绕过去，却又不想退缩，索性大步而出。
“文圣，我是蔺知。”
男人头发还湿漉漉的，像是被冻坏了：“这个时辰了，你是要去炎汉天子府，你还不放弃？白鹿城没救了，文圣你带我走吧。”
“劫走十公子的真凶，是你吗，蔺知？”朱陆道。
“你……什么都知道了？”
“如果你是指当年游春，在那城楼上的事，白鹿城可真是太糊涂，有人前脚买凶，有人后手就遭难，两件事本就是顺理成章，不是吗？你这个叛徒。”
蔺知喘气的声音越发粗重，瞥见他手心：“朱陆，该死的勾佬，他们非但不杀你，反而出卖了整个鬼集的信誉给你？！这到底是什么世道？他们也跟着你一起疯了！自寻死路啊！”
蔺知重重摔在墙壁上，半晌挣扎着起来，边摔边叫：“白鹿城没救了，文圣你带我走吧！文圣，这件事你不能插手，否则你一定会终身自责！”
“你早知道答案，却一直不肯告诉我。是你毁了白鹿城。”
蔺知被夜风踹飞，他差点把整颗肺都咳出来，他几乎要死过去，但只要还有一丝力气，还是往前，发出那个声音。
“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朱陆行远了：“现在不是时候，等我回来再听你的故事。”
蔺知拼命想发出声音，但却能眼睁睁看着那背影不断远去……
子时，
一天的最后一个时辰，结束也是开始。
炎汉天子府仍全盘醒着，灯火打通，末日之下，没有一间房屋胆敢入眠。便是厨房的下人都早早惊觉过来，没有熄灭炉火，
这将是白鹿城，最后一个热闹非凡的夜晚。
许多养气士已经逃走。
备受炎汉天子倚重的三公子就在书房门前长跪不起，滴水不进，闭目不言。一反常态，炎汉天子没有任何接见他的意思，
三公子也就堵着口气的架势，绝不起来。
父子俩隔着一道小门，是一场艰难的对峙。门内门外，少有人知，一人长跪，另一人却也在枯坐。大难临头，都不轻松。
天色逃走了，什么都不剩。
缭绕鼻间的炉鼎云雾，白鹿炎汉天子终于醒来，晃动下巴，动了一下放在椅子上的手指：“什么时辰了，凤麒蛟来了？”
在旁默默守候的老仆：“天子，来了。是三公子……”
“凤麒蛟可还在城中？”
“并未离开。”
“那就好，只要他在，天魔就攻不进来。”炎汉天子笃定说着。
一人高的鹤形金灯，发出橙红色的温暖光芒，但手放上去却是冰凉无比。
有人从旁边经过，不经意地与之对视，照亮她清澈的眼眸，退后回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半个时辰前，炎汉天子府所有夫人公子全都到场。
这关头，若没有重要的事情，他向来很不喜欢这样的大团圆。
“炎汉天子，是下定决心了吗？早就应该离开白鹿城了吧！”
“住口。”
“这回是食指，还是中指啊？”
此刻没有第二道吩咐，房外狭窄的过道上跪满了人，战栗着低头，不敢高声言语。
没人摸透炎汉天子的心思，越多的猜测只能吓唬道自己。
而在最前面，三公子的坚持到了尽头，肉体败给意识，“咚”得一声侧倒在地。他痛苦地大叫了一声，像是忘了身处何地，又是癫狂的笑声连连。
“不能走，白鹿天子，就该死在白鹿城，不能走！”
“你走了，白鹿城怎么办！！哈哈哈哈，死了吧，死了！”
所有人都发出惊呼，但是没有炎汉天子的命令，他们根本不敢伸手去扶，只得叫道：“三公子，忍耐，忍耐呀。”
“杀了我吧，杀了我吧……”刘锐没听在耳朵里，高度的压力让他失控，“我不是你的儿子，我不是……”
这样的话出口，几个靠的近的夫人公子都下意识往后蹭着退去，唯恐惹祸上身。
万幸门板的厚度挡住了这样的失礼。
刘锐依旧神志不清，直到有个力量将他扶起，顿时涌现出感动：“文圣，你……你来了，你果然没有抛弃我。”
来人露出微笑。
他安静下来，指着门内：“刘轩就在里头，和炎汉天子说话。大概是在谈要怎么处置我呢，哈哈哈……我什么都不要，你们全部拿去好了……”
“二公子已经死了。里面只有天子一人。”
朱陆握住刘轩的手：“我已到，三公子就请宽心吧。”
“真的可以吗？”
“自然。”
“嗯……”
刘锐没有再应声，却是已安然地昏睡过去。
让人将他扶下去。
漆黑的大门内传出声音：“可是神鹿庄主来了？快快请进。”
“神鹿庄主不在，北辰院长倒是来了。”
朱陆就要上前，忽然看见一个妆容散乱的女子冲他张手大叫，没人拦挡着几乎扑到跟前，即便这样仍破口嚷叫：“他算什么东西，一个养鹿的烂人，也配见炎汉天子？你又是谁，哈哈哈，天魔刺客，你们快快把他捉下去，快啊！”
朱陆认得这个女人，婉然娇媚的江南女子，这失去爱子的痛苦，短短几日把她折磨得没了人形。
他有些怀念起往昔的清秀，与温柔。
“啊哈哈哈，你们拦我做什么，你们果然也是一伙儿的，都不是好人！”女人用许久没有修剪过的指甲，深深刺进木板之中，“我要见炎汉天子，我也要见炎汉天子……天子，你为什么不肯见我！”
“疯了，一个个都疯了，都给我滚！”
乱成了一团。
那几个下人不敢用重力，险些被打开，处境极为为难。
“立刻把这个疯女人撵回房去。我不要再见到她！”
“天子，你要见我了？”女人幻听。
刘凝领命出门，面色暗暗叹气，向朱陆一颔首，随侍女扶起发狂的十夫人去了。
其余的夫人多是得意冷眼，这些年被争走的宠爱，全部报复，此时却没有一点滋味。
朱陆忘掉不愉快，天子倒在帐中，竟还未认出他来：“庄主收天归来，大败天魔，劳苦功高，该赏！”
“天子，凤麒蛟已死，白鹿城的天，也回不来了。”
“你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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