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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成长的荒原不容有尽头

    夏知景靠在杨今宇肩上,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在半梦半醒的迷糊里,夏知景听到他又弹起那段刚写的demo,她的脑袋里便出现了他描写的画面,月夜里持长笛的白衣男子和被劫的红衣女子。然后便是无尽的荒原,他们骑马往光的方向去。

    杨今宇微低头斜看着夏知景,轻轻试图喊了一句小景,没有回应。她应该是睡着了吧!其实很容易猜,昨晚这个傻姑娘肯定睡得不太好,早上又醒得早,跟自己一样。

    那是类似一种一惊一乍的情感,胆怯害怕,却又笃定期待。

    杨今宇一只手绕到她的后背扶住,另一只环绕在身前,慢慢放低她的身体,然后轻手轻脚地把她横抱起来。

    这是第二次横抱她了,而且还是一样的往房间里抱。

    把她放好,拉好被子,再把散乱的头发理好。然后就被那双闭着的眼睛吸引住了,睫毛不算长,但在光里还是落下了阴影。

    杨今宇他喜欢落在光里的阴影,他觉得那是证明一个物体或者一个人是立体存在的证据。这也是为什么会喜欢夏知景的原因,他是先看到她成长里的阴面,而后才见到她这个人的。

    而且,她这个人跟那个圈子里见惯了的五颜六色且聪明伶俐的女人是大不相同的,她是清澈素净又笨拙傻气的女孩。

    她身上不带欲望,有一种无欲无求的贫瘠感。

    杨今宇知道,这样的她,是多么珍贵且稀有的存在。因为她总让他想起最初喜欢音乐的自己,纯粹地爱自己和自己的音乐世界。可是后来,他要把那份爱改变形状地分出去,要把那份爱捏造成别人喜欢的形状。

    一直给一直给,可是忘记给自己了。

    他缓缓地低下头,吻了那闭着的眼睛,那是她柔弱又倔强的地方,也是自己脆弱又倔强的地方。

    屋外的阳光越来越刺眼了,杨今宇起身把窗帘拉上,然后顺势躺倒在另一半床的被子上,中间隔了两个人的距离和一层被子,杨今宇突然意识到,这张床真的好大啊!自己离她有点远,自己离自己也有点远。

    他知道,不可避免的,他一直在丢掉自己。

    他侧着身体,静静盯着她看,她的侧脸看上去胖嘟嘟的,就像孩子的脸。

    世界是那样的静谧,屋内是昏暗的光线,都在叫你睡吧!不要想啦!就睡吧!

    没一会,杨今宇就昏昏欲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另一半床是空的,脑袋还迷糊着,所以以为,这真的只是梦一场。可是那慌乱的被子一角,向他证明着,那不是梦,那是真的。

    他翻转着身体,伸展手脚大大地躺着,以后就会是新的生活了吗?会吗?

    29岁的年纪,即将踏入三十的大门了,年龄不代表一切,但是代表着阶段,代表着生命的底色在一层层地加厚着,而最初的自己在一层层地被覆盖着。

    杨今宇知道,自己的底色是悲凉的,有时候总是这样,猝不及防地,原本绿油油的一大片,一下子就荒凉了。

    而那荒原的辽阔,是不容有尽头的。

    从选秀开始的自己,走过了那么多个年头了,该看透的早就看透了。繁华总会落空,耀眼的舞台也总会暗淡,电流会被拔掉。这些年经历过无数个这样的时刻,从开始的落泪到后来的无所谓。他背对着人群,把自己捏碎。

    现在,他把所有时光都倒流,15岁,第一次真正意识到音乐对于自己意味着什么,是流放成长悲伤的端口。

    那年,父亲意外离世,母亲在自己面前强忍着悲痛,装作很乐观的说说笑笑,却在无数个深夜哭到累了睡着。而自己,要假装对母亲那红肿的眼睛视而不见,也下定决心要撑起这个家,自己是那个破碎了的家唯一的男子汉啊!

    每个人对于悲痛的处理方式是不同的。母亲是悲极而生的乐观,以玩笑的方式面对一切。而自己是悲极而坠的沉默,以无言的方式面对着蛀牙的生活。

    蛀牙是不能补救的,只能拔掉。可是,拔掉的那把牙钳在哪?

    长期孤独的人,最拿手的本领之一就是放空自己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就这样瞪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多久了,直到冒出一张脸。

    眼神那么清澈的眨着,在那里,他又再一次看到自己,好久好久以前的自己,纯粹把音乐当出口的自己。

    他忍不住地打招呼,“你好啊!”

    她笑了,笑得那么小孩,她说,你睡懵了吗?

    他不回答,一把把她拉下盖在自己身上,压得有点喘不过气。可是此时此刻的他就是需要这种窒息的感觉。

    窒息,是还活着的证明。

    夏知景是一直静默观察人群的人,在她顺来逆受的成长里,唯一自由自在的事,就是观察周围的人。于是,那成她的乐趣,也是她对接世界的端口。

    所以有些人,有些缘分,第一眼她就看进那个人的阴影里了,并且找到了相同的那部分。杨今宇,就是她第一眼的人。

    “阿宇,我在。”

    夏知景知道,一直以来,自己最想听到的话就是,可以有人跟她说一句,我在。杨今宇也一定是这样的。

    对于他,她有好多好多想要问的,可是她希望是他自己主动慢慢一点一点说给自己听的,而不是自己扣问出来的。自己也是这样的,不想被人扣问着,那样好像罪犯。

    夏知景用手肘费劲地撑抬自己,好一会,她缓过来了,便坏笑着问,“喂!你这样呼吸量是不是会减少啊!”

    “还好吧!就有点窒息的感觉。”

    夏知景没能看见他的眼神,但是听他的语气,知道他肯定还是两眼无神着。

    “笨蛋,要不要考虑起来吃饭啦!”

    “不想。”

    “那你想干什么?”

    “不知道。”

    “可是你的肚子说饿了耶。”

    “小景,现在几点啦?”

    “十二点多。”

    “你什么时候醒的。”

    “好像十点多吧!”

    “你醒来后想什么。”

    “想听实话还是大实话。”

    “可以听大大实话吗?”

    “醒来后就看见你了,闭着眼的你,那画面好像是很早前就收放在心里的感觉。有点老夫老妻的错觉。”

    “然后呢?”

    “然后就找苏姨去了,我跟她学做红烧肉。”

    其实,夏知景没有全部说出,她看了他很久很久,然后很意外地发现隐藏在早先日子里的埋线。

    她,单方面隐隐约约被告知的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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