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3章 偷袭（一）
虽然决定给要放弃刘家，最好的时机，当然是趁着刘家还没上太守的船，把他彻底搞垮。如果谨慎地逐渐去施压，他相信能把刘家打服，可就需要来回拆招，那个过程太慢了些，眼前铜矿的大笔收入，就等于平白送给刘家。被刘家背叛的仇恨，让他像在火焰煎烤一样。他要马上看到刘家塌掉！而且透过一些关系，他已经隐约知道，近来西羌边祸再起，朝廷有向西边动手的打算，他还打算弄笔钱，活动个将军当当……这种机会可不是年年都有的，错过了就没了。可是有刘家在这里占着坑，他怎么放手去培养别家？
如果明着来打压呢？刘家这么些年，也给自己不少孝敬，如果逼急了跑到太守那里捅出去，对自己也是个麻烦。思来想去，他想到了自己以前军中的同僚……那时天高皇帝远，军营里生活单调，伙食又差，总会有一些人想出歪点子……找机会从营里混出去‘打野食’。所谓‘打野食’，讲究一点儿的，越过国境去对方地盘抢东西，不讲究的直接换身衣服，抢自己的百姓……自己和乌岳就是一伙‘打野食’的交情！
他知道，离开军营后，乌岳也没有收手。以昔日几个手底下很硬的同伴为班底，组建了一队人马，号称狐盗。他们不占山头，居无定所。平时也不在一处扎堆，缺粮缺饷了云聚在一处做上一笔大案，得手便分赃狐散，让官府很是头疼。狐盗足迹遍布大江以南，除了自己和他组织里的那几名班底成员，恐怕也没人知道狐盗首领的真面目。而自己也是刚知道，乌岳最近一次出现，是在淮、扬一带。
只要乌岳肯来，刘家必无幸理！刘家一完，还有个好处，连带着能折腾一下这个白面书生陈太守。眼皮子底下发生这样的大案，太守能好过么？今年的考评肯定是完了。嘿！凭什么他们世家子弟，明明没见有什么才能，只要高谈阔论，吟风弄月，就可以尸位素餐？他要往上爬，他要踩着这些世家子弟出人头地，光宗耀祖，门庭显赫！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决心一下，他就通过特殊管道给乌岳捎了信约来面谈，乌岳取财，魏觉报仇。这种事情，无非讲究个里应外合。魏觉去过刘家多次，把人口、地形、巡城官兵的线路早早透露给了乌岳。
乌岳安排好手下匪众，先期分头进了城，更有手下装作应聘的流氓，提前混进刘家，等到了约定的动手之日，便在刘家酒水饭菜里下足蒙汗药……
而昨夜便是约定的动手时间。乌岳作为大老板，前面的铺垫工作当然无需露面，卡着时间进城指挥就行。结果偏巧入城之前在郊外碰见了李三……
该死！为什么偏巧让他来涿郡？这家伙原来在军营里便是个出了名的死脑筋，和自己这伙人绝混不到一起。如果被他发现自己也在这里，难保会和乌岳的出现联系起来。所以，自己不能出面！想来想去，最合适去放人的就是曹安这个草包，大大咧咧，衙门里没人拿他顶真。一方面人是他抓的，由他放掉，不会有人追责；另一方面，这人才能虽然没有，却容易支使，又能乖乖听话……将来出了事，或者灭口，或者把他扔出去顶缸也不费手脚，不怕他供出什么——反正交待给他的任务都是口说无凭，开城门也是行陈太守大印，再仿他笔迹私写的条子，大不了断他勾结匪类，偷盗印信，私自行文，见事败露胡乱攀咬……魏觉把对策又仔细想了一遍，确认无误，心下踏实了许多。
听听外面鼓响四更，估计乌岳在外面已经得手了吧？李三呐，怨就怨你不长眼，没事趁这个时候跑来涿郡……
涿郡城外，旷野无人。李三和张清身披重枷，脚带铁镣，较之在牢里的手铐，重了不止一个等级，饶是二人一身功夫，也走得有些艰难。刚出牢门，给二人上枷时，张清看着刑具都快哭了，连那刘狗儿都有些心软，可曹安的两个随从差官面无表情，愣是给师徒二人全副武装都戴上了。看着不像要释放，倒像是要去刑场。
“两位大哥，我们都要被放了，又不会跑，您就帮个忙，这刑具能不能松一松？”张清喘着粗气，一个劲儿跟押解的差官求情。……这二人是曹安随从，方才一出南城门，随行的刘狗儿就先回了牢房，只剩这两个人不紧不慢压着师徒，从南门绕城向西而行。
其中一人哑然失笑，“嘿……小子，你功夫不是挺厉害的？才这么几里路就走不动了？……走吧！没多远了……”
另一个人冷冷瞥了一眼，止住了同伴的调侃，“前边再走二三里，就是西门……哪里捉人哪里放，这是规矩……到了西门，自然会给你们去了刑具！”
说话间，道路拐进了一片树林，深深的冠盖遮住了月亮，城墙上本就微弱的灯光变得也一丝不见，李三感到有些异常。枷锁虽重，对他来说并非难以克服。但深更半夜，走到黑灯瞎火的密林之中，不由得一丝警觉油然而生。正当他驻足观察周围，身后的两个差官一对眼神，猛然抽刀直斩二人！
李三耳畔听到风声，也不回头，猛运真气，足下发力猛地点地，架起脖颈上的铁枷，循着风声，倒向着偷袭者怀中撞去！背山靠！那大枷本省有六七十斤，加上李三手上脚上的镣铐，本身重量已近百斤。再加上这一下的发力，怕不有千斤之力。偷袭者来不及躲闪，正中怀中，被撞飞十步开外，一口鲜血喷出，倒在地上，眼看着是不活了。
回头再看另一边，张清正左支右绌，被另一个差官追砍，手忙脚乱十分危急。到底年纪还小，气力不足，再加戴着偌大的刑具，行动不便，一时险象环生。李三切身上前，抡起手中铁镣，接过了那差役的钢刀。张清退在一旁，手扶胸口大口喘气，一边地装作抹汗，偷眼向四周查看。
那差役二人身手其实不弱，虽然招式不甚精妙，但也是久经战场，很善于利用形势。第一人也是以为胜券在握，一时大意才中招毙命。否则以李三束手束脚的状态，绝难以一招制敌。眼下这第二人虽然失了同伴，初时也有几分惊惧。但毕竟以盗匪为生之人，心念格外狠辣坚韧，几招一过，便稳住心神，绝不肯把招数使老，贪功冒进，利用李三行动不便，与其游斗了起来。也打得有来有回，李三一时间也奈何不了他。
又斗了几个回合，李三渐渐有些焦急。他和猟曦交手过了数天，腹股间伤势好了七七八八。如果赤手空拳，他当然不怕，估摸起来二十招便可将对方制服。但此刻，对方利用林中地形一味腾挪躲闪，怕是二百招都难分胜负。就算起初不查，现在他也知道，对方必然是乌岳派来灭口的。时间一久，若是对方来了帮手，自己万难取胜。
当下李三顾不得再留手，头略一歪，以下颌抵住了一半铁枷，双手左右扳住，将功力运至最高层，“呔！”猛地用力一分！‘咔嚓’！固定铁枷的两支铁梢被硬生生掰断，当啷一声落在地上，好似两条扭结的蚯蚓……李三手握两半铁枷，如天神降世一般矗立当场，脖颈上隐隐一道血痕……
如果明着来打压呢？刘家这么些年，也给自己不少孝敬，如果逼急了跑到太守那里捅出去，对自己也是个麻烦。思来想去，他想到了自己以前军中的同僚……那时天高皇帝远，军营里生活单调，伙食又差，总会有一些人想出歪点子……找机会从营里混出去‘打野食’。所谓‘打野食’，讲究一点儿的，越过国境去对方地盘抢东西，不讲究的直接换身衣服，抢自己的百姓……自己和乌岳就是一伙‘打野食’的交情！
他知道，离开军营后，乌岳也没有收手。以昔日几个手底下很硬的同伴为班底，组建了一队人马，号称狐盗。他们不占山头，居无定所。平时也不在一处扎堆，缺粮缺饷了云聚在一处做上一笔大案，得手便分赃狐散，让官府很是头疼。狐盗足迹遍布大江以南，除了自己和他组织里的那几名班底成员，恐怕也没人知道狐盗首领的真面目。而自己也是刚知道，乌岳最近一次出现，是在淮、扬一带。
只要乌岳肯来，刘家必无幸理！刘家一完，还有个好处，连带着能折腾一下这个白面书生陈太守。眼皮子底下发生这样的大案，太守能好过么？今年的考评肯定是完了。嘿！凭什么他们世家子弟，明明没见有什么才能，只要高谈阔论，吟风弄月，就可以尸位素餐？他要往上爬，他要踩着这些世家子弟出人头地，光宗耀祖，门庭显赫！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决心一下，他就通过特殊管道给乌岳捎了信约来面谈，乌岳取财，魏觉报仇。这种事情，无非讲究个里应外合。魏觉去过刘家多次，把人口、地形、巡城官兵的线路早早透露给了乌岳。
乌岳安排好手下匪众，先期分头进了城，更有手下装作应聘的流氓，提前混进刘家，等到了约定的动手之日，便在刘家酒水饭菜里下足蒙汗药……
而昨夜便是约定的动手时间。乌岳作为大老板，前面的铺垫工作当然无需露面，卡着时间进城指挥就行。结果偏巧入城之前在郊外碰见了李三……
该死！为什么偏巧让他来涿郡？这家伙原来在军营里便是个出了名的死脑筋，和自己这伙人绝混不到一起。如果被他发现自己也在这里，难保会和乌岳的出现联系起来。所以，自己不能出面！想来想去，最合适去放人的就是曹安这个草包，大大咧咧，衙门里没人拿他顶真。一方面人是他抓的，由他放掉，不会有人追责；另一方面，这人才能虽然没有，却容易支使，又能乖乖听话……将来出了事，或者灭口，或者把他扔出去顶缸也不费手脚，不怕他供出什么——反正交待给他的任务都是口说无凭，开城门也是行陈太守大印，再仿他笔迹私写的条子，大不了断他勾结匪类，偷盗印信，私自行文，见事败露胡乱攀咬……魏觉把对策又仔细想了一遍，确认无误，心下踏实了许多。
听听外面鼓响四更，估计乌岳在外面已经得手了吧？李三呐，怨就怨你不长眼，没事趁这个时候跑来涿郡……
涿郡城外，旷野无人。李三和张清身披重枷，脚带铁镣，较之在牢里的手铐，重了不止一个等级，饶是二人一身功夫，也走得有些艰难。刚出牢门，给二人上枷时，张清看着刑具都快哭了，连那刘狗儿都有些心软，可曹安的两个随从差官面无表情，愣是给师徒二人全副武装都戴上了。看着不像要释放，倒像是要去刑场。
“两位大哥，我们都要被放了，又不会跑，您就帮个忙，这刑具能不能松一松？”张清喘着粗气，一个劲儿跟押解的差官求情。……这二人是曹安随从，方才一出南城门，随行的刘狗儿就先回了牢房，只剩这两个人不紧不慢压着师徒，从南门绕城向西而行。
其中一人哑然失笑，“嘿……小子，你功夫不是挺厉害的？才这么几里路就走不动了？……走吧！没多远了……”
另一个人冷冷瞥了一眼，止住了同伴的调侃，“前边再走二三里，就是西门……哪里捉人哪里放，这是规矩……到了西门，自然会给你们去了刑具！”
说话间，道路拐进了一片树林，深深的冠盖遮住了月亮，城墙上本就微弱的灯光变得也一丝不见，李三感到有些异常。枷锁虽重，对他来说并非难以克服。但深更半夜，走到黑灯瞎火的密林之中，不由得一丝警觉油然而生。正当他驻足观察周围，身后的两个差官一对眼神，猛然抽刀直斩二人！
李三耳畔听到风声，也不回头，猛运真气，足下发力猛地点地，架起脖颈上的铁枷，循着风声，倒向着偷袭者怀中撞去！背山靠！那大枷本省有六七十斤，加上李三手上脚上的镣铐，本身重量已近百斤。再加上这一下的发力，怕不有千斤之力。偷袭者来不及躲闪，正中怀中，被撞飞十步开外，一口鲜血喷出，倒在地上，眼看着是不活了。
回头再看另一边，张清正左支右绌，被另一个差官追砍，手忙脚乱十分危急。到底年纪还小，气力不足，再加戴着偌大的刑具，行动不便，一时险象环生。李三切身上前，抡起手中铁镣，接过了那差役的钢刀。张清退在一旁，手扶胸口大口喘气，一边地装作抹汗，偷眼向四周查看。
那差役二人身手其实不弱，虽然招式不甚精妙，但也是久经战场，很善于利用形势。第一人也是以为胜券在握，一时大意才中招毙命。否则以李三束手束脚的状态，绝难以一招制敌。眼下这第二人虽然失了同伴，初时也有几分惊惧。但毕竟以盗匪为生之人，心念格外狠辣坚韧，几招一过，便稳住心神，绝不肯把招数使老，贪功冒进，利用李三行动不便，与其游斗了起来。也打得有来有回，李三一时间也奈何不了他。
又斗了几个回合，李三渐渐有些焦急。他和猟曦交手过了数天，腹股间伤势好了七七八八。如果赤手空拳，他当然不怕，估摸起来二十招便可将对方制服。但此刻，对方利用林中地形一味腾挪躲闪，怕是二百招都难分胜负。就算起初不查，现在他也知道，对方必然是乌岳派来灭口的。时间一久，若是对方来了帮手，自己万难取胜。
当下李三顾不得再留手，头略一歪，以下颌抵住了一半铁枷，双手左右扳住，将功力运至最高层，“呔！”猛地用力一分！‘咔嚓’！固定铁枷的两支铁梢被硬生生掰断，当啷一声落在地上，好似两条扭结的蚯蚓……李三手握两半铁枷，如天神降世一般矗立当场，脖颈上隐隐一道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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