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 原始人
凌乐很快知道了恐惧的来源，她所处的房间正在以一种微小的幅度来回摆动，像是被吊在半空中的集装箱，随时面临着倾覆的危险。
这种悬在半空的感觉，让她难以压制不断汹涌的恐惧，尽管她并不认为这有什么可怕，但此时身为“周小乐”的她，根本不能左右自己的情绪。
于是，她只能在恐惧的驱使下，凭着一身蛮力踹开房门，但焦灼的恐惧并没有随着门的开启而消失，反倒因为门外的情景愈加强盛。
没有逃生的通道，连踏脚的地方都不存在，门外面三四米的地方是另一间房屋，脚下却是见不到底的万丈深渊。她唯一的选择只能是从这一间房子，跳到对面的房子。
房屋摆动的更厉害了，像是在催促她快点离开，凌乐只能咬咬牙目测距离后，鼓起勇气纵身一跳。可千算万算还是出了岔子，她没有算错两间房子的距离，却忽略了她此时并不是身轻如燕的凌乐，而是体型壮硕的周小乐。
庞大的男性身躯重量，拖短了她跨越的幅度，害她硬生生以半公分的误差，错失了抓住门槛的机会，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掉下无尽的深渊。
与此同时，成功保持了半清醒的奚音，在对面的屋子里紧张到快要窒息！
此前不久，她保持住半清醒初入这场梦境，梦疗师便再三再四的强调，要她在凌乐……不！确切的说是周小乐从高处坠落时，想象出一个全新的场景，以通过意识干预转换梦境，从而阻止梦主受刺激后惊醒。
当时她还问：“先生，要想象出什么样的场景？是现实中的场景？还是要虚拟一个场景？这个场景必须是全新的吗？可不可以想象个他熟悉的场景？比如梦幻诊所？”
梦疗师与她同处一间房子，但灰暗的环境让她看不清明天本人，只能在视线中勉强勾画出他笔直的身影，可他的声音却异常清晰的钻进耳内。
“随便什么都行。”明天的声线有些缓慢：“不一定要是梦幻诊所嘛，也不用非得是周小乐熟悉的。你完全可以从自己的记忆中，找个非常深刻，又很熟悉的场景。”
“可这是周小乐的梦，我记忆中的……”
“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提高你初次控梦的成功率。”梦疗师的语气不容置喙。
“哦，这样啊……哎先生！这房子怎么在动？”奚音因为房屋摆动，不受控制的倒向梦疗师那边。
她原以为梦疗师会抓住自己，可明天不仅没有伸把手，还顾自站在原地纹丝未动。这让她震惊万分！不止惊讶于他的视若无睹，也吃惊于他带来的扭曲视觉。
不同于奚音的左右乱晃，梦疗师插着兜站在地板上连个脚印都没移半寸，身体却像是和房子变成了一体，房子往哪边摇晃，他就跟着往哪边倒。可他却丝毫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他的身姿依然是笔直的，他的面容仍旧是从容的，甚至奚音还从他的嘴角捕捉到了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微笑。
那抹微笑像是一种嘲讽，又似乎只是单纯的恶作剧得逞，或许是她的错觉，奚音只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对劲。
可她没有时间去细细体味，剧烈的左摇右摆下，她只顾慌乱的去拉扯，任何可以抓住的物体。而这个“物体”自然没有比离她最近的梦疗师明天，更合适的了。
只不过她又一次失望了，面对奚音惊慌失措下伸来的的手，梦疗师明天选择了回避，奚音眼见他微不可查的后移了几厘米。这不起眼的几厘米，致使她将将擦着明天的前襟倒下。
随她一起滚落的还有个圆形小物，一枚黑色的金属纽扣！
纽扣在地板上弹跳几下后，顺势滚出了忽然开启的门外面，消失在了奚音的视线。她再抬眼便看见了，在对面屋子门口蓄势准备起跳的周小乐。
身后传来梦疗师的催促，可话里有催促的意思，声音里却听不出急切，他慢悠悠的说：“该你上场了，不然梦境衔接出错，梦疗可就要中断了。”
可对惊魂未定的奚音来说，现在越让她想个场景，无论是随便还是刻意，都显得困难重重。她搜肠刮肚半天，也想不出个一二三来。
偏偏越是想不起来，她就越着急发慌，脑子里也就越空。正紧张到呼吸快要停止时，身后的梦疗师不急不缓的引导她。
“想象好比画画，你可以先打一个草稿，比如你最熟悉的环境，只要是熟悉的东西，都不会陌生。因为它深深的刻画在你的脑海里，不需要你费劲，它自己就会跃然纸上……”
随着梦疗师的引导，奚音的意念以极快的速度拼凑画面，终于在周小乐起跳失败以致坠落时，成功做到了场景转换，衔接了将要破碎的梦境。
于是，灰暗的屋子，连同那万丈深渊都在瞬间失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间亮着低瓦数灯泡，面积却仅有七八个平方的小屋。
小屋里的人，除了梦疗师明天，尚未从紧张情景缓过神的奚音外，还有满脸惊色犹未褪尽的凌乐，却独不见梦境的正主——周小乐！
但暂时没有人注意到这点，凌乐似乎在回味体验过的梦，梦疗师明天则打量着室内的陈设。而奚音平复好情绪，发现自己在什么地方后，又一次紧张乃至慌乱起来。
她几乎是踉跄着跑到门口，掩上了开着的门，可那门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怎么也关不严，急得她干脆用身体去堵门。
奚音这番这奇怪的举动，引得梦疗师频频注目。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雨，整个视野都很朦胧，她着急关门做什么呢？难道是怕雨？怕风？
好不容易将门用椅子堵住，奚音抚着胸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又听见一道熟悉的女声，在念一段分外耳熟的文字。
“在那个梦里，到处都是五颜六色的花，每一朵花都闪着亮光，我抚摸着一朵朵花，兴高采烈的走进花的王国……”
原来是凌乐缓过神后，看到床头柜上放着日记本，一时忍不住好奇，就随便翻开一页，径自读出了眼见的内容。
奚音一个箭步飞窜到她身前，劈手夺过日记本，涨红了脸骂道：“谁允许你看我的日记？你简直没有教养！”
凌乐更生气：“谁知道这是你的日记？你不说我还以为是周先生的呢！”
“先生你看她！”奚音实在气不过，就找梦疗师评理，可明天的关注点不在她们。
他满脸疑惑的说：“周先生呢？你把他梦到哪儿去了？按理他应当离你这个造梦者不远啊。”
奚音愣住了：“我我……不知道啊！”
正好她刚说完这话，门外就响起一阵轰隆隆的雷声，奚音忙猜道：“会不会把他关在门外面了？”
梦疗师思索片刻，想到一种可能，他问：“你在衔接梦境的时候，是怎么想象的？现在仔细跟我说一下。”
奚音磕磕巴巴的说：“就……您让我想象自己最熟悉的环境，说那样会提高控梦的成功率，然后我就……”复述过程时，她冷不丁想到了那枚纽扣。
可当她的视线落到梦疗师胸前，却发现他身穿白色复古长衫，那上面的纽扣是布结盘扣，并没有什么黑色的金属纽扣。
出神失语时，明天追问她：“然后呢？你想象了什么？不要落下细节。”
“然后我就想到了这间小屋，因为住过很久……”梦疗师提到细节，她努力回想当时的情景后，又补充道：“哦，对了！当时您说，想象好比画画，所以我也想起了，曾经画过的一副写生图。”
“图在哪里？”
“图？”
明天点头：“既然你想到了那副图，它就一定在附近，不！就在这间小屋。”
“可是……找图做什么呢？我们不是要找周……”奚音很是困惑。
“找到图就能找到周先生。”
凌乐也不解：“图和周先生，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梦疗师解释说：“在梦疗的时候，虽然我们要以周先生为主，但从我们共享他的梦开始，他就不会仅仅是造梦者，也会因为我们的影响成为入梦者。”
他指指小屋：“就像现在，奚音是造梦者，那么作为入梦者的周先生，不在这间小屋，就会在那张图里。”
“图里？”奚音和凌乐俱都吃惊。
“是！这事儿等下再说，我们先讨论一下他的梦。”明天转向凌乐：“亲身体验别人的梦，感觉如何？”
提到梦，凌乐一脸的灰败色：“糟糕透了！我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完全被他的情绪和行为左右，不能自己。”
明天批评道：“这说明你观想不成功，若是成功，你就会忘记自己，完完全全的成为周小乐。见他所见，想他所想，感他所感。”
凌乐不能置信：“完全忘掉自己？”
“是。忘记自己，忘记梦疗，忘记观想这回事，从身到心，成为你观想的人物。如此才能切身体会到梦主的原始人，通过梦境表达的含义是什么。”
奚音问：“什么是原始人？”
明天娓娓道来：“梦，是人睡眠时潜意识中原始认知的活动。什么是原始认知？原始认知好比一个还未开化的原始人，他不会像我们的显意识那样，从思维逻辑的角度去看待问题。”
“他自有他的一套体系，尽管他不会说话，不会写字，但他会通过‘梦’的形式，来表达自己的感想和需求。比如……”梦疗师打比方说：“他饿了，会梦很多的美食；他生气了，会编一个足够解气的故事；他高兴了，也会用美梦来表达他的喜悦。”
“有时候他还会充当朋友的角色，对你日常生活的种种，给出一些点评或者建议。甚至会在你，或者你身边的人，有什么重大危险的时候，通过梦提醒你注意防范。”
奚音听的稀奇：“这么厉害？好像藏在身体里的一个活生生的另一个人！”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因为原始人说到底，其实就是我们潜意识的另一个代名词。所以，了解梦，就是了解自我！”
凌乐提出疑问：“既然梦是人的潜意识，那么在刚刚的梦里，周先生的原始人想要表达什么呢？”
“这个问题问的好。”明天反问凌乐：“作为那场梦的体验者，先不说失败的话，你是什么见解呢？”
“呃——”凌乐直言：“我不明白他到底要表达什么。”
梦疗师丝毫不意外她的回答：“房子在梦里的象征一般有三点。一是身体，二是心灵，三是家庭或集体。但除了这几点，也可以是环境的象征。”
明天以专业的角度分析道：“首先我们用排除法，周先生对房屋有恐惧，并且从房屋跳了出去，这表示房屋是‘身体’这个象征可以排除。因为除非特殊原因，否则没有人会迫切想要从自己的身体里出去。”
凌乐知一闻二：“那是不是心灵的象征也可以排除？毕竟也不会有人想从自己的心灵逃离吧？”
“是。所以只剩下家庭、集体、环境，这三点中的之一，迫使他想要逃离。而他的这种逃离行为，多半是由于缺乏安全感引起。所以接下来我们就要弄清楚，是什么原因让他这么缺乏安全感，或者说是什么，让他总是恐惧。”
奚音反应没有凌乐快，只想到了一个问题：“先生，我们不是要找他为什么被追的原因吗？怎么又要查他恐惧什么？”
梦疗师解释说：“从他入梦起，通过一系列的暗示，再加上他的主观意愿中，强烈的想要治愈梦病，所以今晚的梦境主题不会偏离‘被追’这个核心问题。而且缺乏安全感也和他的这个核心问题相差无几，所以我们只要顺藤摸瓜就行。”
话说完明天指使奚音找图，凌乐也帮着找，没一会儿就在床底的纸箱中找到了那副写生图。
图是某一古镇的建筑写实，江南水乡式的古镇上，描绘着诗意般的流水小桥，桥的两头站着一男一女。男的自然是久不见踪影的周小乐，女的却是一副生面孔。
“怎么多了个女的？”
“咦！看他们穿的什么！”奚音第一眼注意到的不是人，而是衣服。
这种悬在半空的感觉，让她难以压制不断汹涌的恐惧，尽管她并不认为这有什么可怕，但此时身为“周小乐”的她，根本不能左右自己的情绪。
于是，她只能在恐惧的驱使下，凭着一身蛮力踹开房门，但焦灼的恐惧并没有随着门的开启而消失，反倒因为门外的情景愈加强盛。
没有逃生的通道，连踏脚的地方都不存在，门外面三四米的地方是另一间房屋，脚下却是见不到底的万丈深渊。她唯一的选择只能是从这一间房子，跳到对面的房子。
房屋摆动的更厉害了，像是在催促她快点离开，凌乐只能咬咬牙目测距离后，鼓起勇气纵身一跳。可千算万算还是出了岔子，她没有算错两间房子的距离，却忽略了她此时并不是身轻如燕的凌乐，而是体型壮硕的周小乐。
庞大的男性身躯重量，拖短了她跨越的幅度，害她硬生生以半公分的误差，错失了抓住门槛的机会，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掉下无尽的深渊。
与此同时，成功保持了半清醒的奚音，在对面的屋子里紧张到快要窒息！
此前不久，她保持住半清醒初入这场梦境，梦疗师便再三再四的强调，要她在凌乐……不！确切的说是周小乐从高处坠落时，想象出一个全新的场景，以通过意识干预转换梦境，从而阻止梦主受刺激后惊醒。
当时她还问：“先生，要想象出什么样的场景？是现实中的场景？还是要虚拟一个场景？这个场景必须是全新的吗？可不可以想象个他熟悉的场景？比如梦幻诊所？”
梦疗师与她同处一间房子，但灰暗的环境让她看不清明天本人，只能在视线中勉强勾画出他笔直的身影，可他的声音却异常清晰的钻进耳内。
“随便什么都行。”明天的声线有些缓慢：“不一定要是梦幻诊所嘛，也不用非得是周小乐熟悉的。你完全可以从自己的记忆中，找个非常深刻，又很熟悉的场景。”
“可这是周小乐的梦，我记忆中的……”
“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提高你初次控梦的成功率。”梦疗师的语气不容置喙。
“哦，这样啊……哎先生！这房子怎么在动？”奚音因为房屋摆动，不受控制的倒向梦疗师那边。
她原以为梦疗师会抓住自己，可明天不仅没有伸把手，还顾自站在原地纹丝未动。这让她震惊万分！不止惊讶于他的视若无睹，也吃惊于他带来的扭曲视觉。
不同于奚音的左右乱晃，梦疗师插着兜站在地板上连个脚印都没移半寸，身体却像是和房子变成了一体，房子往哪边摇晃，他就跟着往哪边倒。可他却丝毫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他的身姿依然是笔直的，他的面容仍旧是从容的，甚至奚音还从他的嘴角捕捉到了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微笑。
那抹微笑像是一种嘲讽，又似乎只是单纯的恶作剧得逞，或许是她的错觉，奚音只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对劲。
可她没有时间去细细体味，剧烈的左摇右摆下，她只顾慌乱的去拉扯，任何可以抓住的物体。而这个“物体”自然没有比离她最近的梦疗师明天，更合适的了。
只不过她又一次失望了，面对奚音惊慌失措下伸来的的手，梦疗师明天选择了回避，奚音眼见他微不可查的后移了几厘米。这不起眼的几厘米，致使她将将擦着明天的前襟倒下。
随她一起滚落的还有个圆形小物，一枚黑色的金属纽扣！
纽扣在地板上弹跳几下后，顺势滚出了忽然开启的门外面，消失在了奚音的视线。她再抬眼便看见了，在对面屋子门口蓄势准备起跳的周小乐。
身后传来梦疗师的催促，可话里有催促的意思，声音里却听不出急切，他慢悠悠的说：“该你上场了，不然梦境衔接出错，梦疗可就要中断了。”
可对惊魂未定的奚音来说，现在越让她想个场景，无论是随便还是刻意，都显得困难重重。她搜肠刮肚半天，也想不出个一二三来。
偏偏越是想不起来，她就越着急发慌，脑子里也就越空。正紧张到呼吸快要停止时，身后的梦疗师不急不缓的引导她。
“想象好比画画，你可以先打一个草稿，比如你最熟悉的环境，只要是熟悉的东西，都不会陌生。因为它深深的刻画在你的脑海里，不需要你费劲，它自己就会跃然纸上……”
随着梦疗师的引导，奚音的意念以极快的速度拼凑画面，终于在周小乐起跳失败以致坠落时，成功做到了场景转换，衔接了将要破碎的梦境。
于是，灰暗的屋子，连同那万丈深渊都在瞬间失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间亮着低瓦数灯泡，面积却仅有七八个平方的小屋。
小屋里的人，除了梦疗师明天，尚未从紧张情景缓过神的奚音外，还有满脸惊色犹未褪尽的凌乐，却独不见梦境的正主——周小乐！
但暂时没有人注意到这点，凌乐似乎在回味体验过的梦，梦疗师明天则打量着室内的陈设。而奚音平复好情绪，发现自己在什么地方后，又一次紧张乃至慌乱起来。
她几乎是踉跄着跑到门口，掩上了开着的门，可那门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怎么也关不严，急得她干脆用身体去堵门。
奚音这番这奇怪的举动，引得梦疗师频频注目。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雨，整个视野都很朦胧，她着急关门做什么呢？难道是怕雨？怕风？
好不容易将门用椅子堵住，奚音抚着胸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又听见一道熟悉的女声，在念一段分外耳熟的文字。
“在那个梦里，到处都是五颜六色的花，每一朵花都闪着亮光，我抚摸着一朵朵花，兴高采烈的走进花的王国……”
原来是凌乐缓过神后，看到床头柜上放着日记本，一时忍不住好奇，就随便翻开一页，径自读出了眼见的内容。
奚音一个箭步飞窜到她身前，劈手夺过日记本，涨红了脸骂道：“谁允许你看我的日记？你简直没有教养！”
凌乐更生气：“谁知道这是你的日记？你不说我还以为是周先生的呢！”
“先生你看她！”奚音实在气不过，就找梦疗师评理，可明天的关注点不在她们。
他满脸疑惑的说：“周先生呢？你把他梦到哪儿去了？按理他应当离你这个造梦者不远啊。”
奚音愣住了：“我我……不知道啊！”
正好她刚说完这话，门外就响起一阵轰隆隆的雷声，奚音忙猜道：“会不会把他关在门外面了？”
梦疗师思索片刻，想到一种可能，他问：“你在衔接梦境的时候，是怎么想象的？现在仔细跟我说一下。”
奚音磕磕巴巴的说：“就……您让我想象自己最熟悉的环境，说那样会提高控梦的成功率，然后我就……”复述过程时，她冷不丁想到了那枚纽扣。
可当她的视线落到梦疗师胸前，却发现他身穿白色复古长衫，那上面的纽扣是布结盘扣，并没有什么黑色的金属纽扣。
出神失语时，明天追问她：“然后呢？你想象了什么？不要落下细节。”
“然后我就想到了这间小屋，因为住过很久……”梦疗师提到细节，她努力回想当时的情景后，又补充道：“哦，对了！当时您说，想象好比画画，所以我也想起了，曾经画过的一副写生图。”
“图在哪里？”
“图？”
明天点头：“既然你想到了那副图，它就一定在附近，不！就在这间小屋。”
“可是……找图做什么呢？我们不是要找周……”奚音很是困惑。
“找到图就能找到周先生。”
凌乐也不解：“图和周先生，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梦疗师解释说：“在梦疗的时候，虽然我们要以周先生为主，但从我们共享他的梦开始，他就不会仅仅是造梦者，也会因为我们的影响成为入梦者。”
他指指小屋：“就像现在，奚音是造梦者，那么作为入梦者的周先生，不在这间小屋，就会在那张图里。”
“图里？”奚音和凌乐俱都吃惊。
“是！这事儿等下再说，我们先讨论一下他的梦。”明天转向凌乐：“亲身体验别人的梦，感觉如何？”
提到梦，凌乐一脸的灰败色：“糟糕透了！我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完全被他的情绪和行为左右，不能自己。”
明天批评道：“这说明你观想不成功，若是成功，你就会忘记自己，完完全全的成为周小乐。见他所见，想他所想，感他所感。”
凌乐不能置信：“完全忘掉自己？”
“是。忘记自己，忘记梦疗，忘记观想这回事，从身到心，成为你观想的人物。如此才能切身体会到梦主的原始人，通过梦境表达的含义是什么。”
奚音问：“什么是原始人？”
明天娓娓道来：“梦，是人睡眠时潜意识中原始认知的活动。什么是原始认知？原始认知好比一个还未开化的原始人，他不会像我们的显意识那样，从思维逻辑的角度去看待问题。”
“他自有他的一套体系，尽管他不会说话，不会写字，但他会通过‘梦’的形式，来表达自己的感想和需求。比如……”梦疗师打比方说：“他饿了，会梦很多的美食；他生气了，会编一个足够解气的故事；他高兴了，也会用美梦来表达他的喜悦。”
“有时候他还会充当朋友的角色，对你日常生活的种种，给出一些点评或者建议。甚至会在你，或者你身边的人，有什么重大危险的时候，通过梦提醒你注意防范。”
奚音听的稀奇：“这么厉害？好像藏在身体里的一个活生生的另一个人！”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因为原始人说到底，其实就是我们潜意识的另一个代名词。所以，了解梦，就是了解自我！”
凌乐提出疑问：“既然梦是人的潜意识，那么在刚刚的梦里，周先生的原始人想要表达什么呢？”
“这个问题问的好。”明天反问凌乐：“作为那场梦的体验者，先不说失败的话，你是什么见解呢？”
“呃——”凌乐直言：“我不明白他到底要表达什么。”
梦疗师丝毫不意外她的回答：“房子在梦里的象征一般有三点。一是身体，二是心灵，三是家庭或集体。但除了这几点，也可以是环境的象征。”
明天以专业的角度分析道：“首先我们用排除法，周先生对房屋有恐惧，并且从房屋跳了出去，这表示房屋是‘身体’这个象征可以排除。因为除非特殊原因，否则没有人会迫切想要从自己的身体里出去。”
凌乐知一闻二：“那是不是心灵的象征也可以排除？毕竟也不会有人想从自己的心灵逃离吧？”
“是。所以只剩下家庭、集体、环境，这三点中的之一，迫使他想要逃离。而他的这种逃离行为，多半是由于缺乏安全感引起。所以接下来我们就要弄清楚，是什么原因让他这么缺乏安全感，或者说是什么，让他总是恐惧。”
奚音反应没有凌乐快，只想到了一个问题：“先生，我们不是要找他为什么被追的原因吗？怎么又要查他恐惧什么？”
梦疗师解释说：“从他入梦起，通过一系列的暗示，再加上他的主观意愿中，强烈的想要治愈梦病，所以今晚的梦境主题不会偏离‘被追’这个核心问题。而且缺乏安全感也和他的这个核心问题相差无几，所以我们只要顺藤摸瓜就行。”
话说完明天指使奚音找图，凌乐也帮着找，没一会儿就在床底的纸箱中找到了那副写生图。
图是某一古镇的建筑写实，江南水乡式的古镇上，描绘着诗意般的流水小桥，桥的两头站着一男一女。男的自然是久不见踪影的周小乐，女的却是一副生面孔。
“怎么多了个女的？”
“咦！看他们穿的什么！”奚音第一眼注意到的不是人，而是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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