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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二 小说家

    奚音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提前声明说:“要是我观想失败,耽误了梦疗……”

    明天按住她的肩,不容置疑的看着她说:“我会辅助你观想,你只要摒除杂念,听我指挥就好。”

    奚音这才放下了悬着的心,信心倍增的望着梦疗师:“先生您说,要我怎么做?”

    明天打了个响指,三人便出现在诊疗室内,拉着奚音席地而坐后,他盯着懵懂学生的面庞,语气缓慢而坚定的指导她。

    “你姓罗,名叫如真。”

    开始奚音楞了下,但随即她反应过来,依着明天的话说:“我姓罗,叫罗如真。”

    明天继续:“你已经结婚了,有家庭有孩子,有相濡以沫的丈夫。”

    奚音复述:“我已经结婚了,有丈夫,有家庭,有孩子。”

    明天接着说:“你性格比较内向,喜欢独处,因而时常多愁善感,情绪也有些反复无常。所以你很爱自言自语,痛苦的时候会躲到黑暗的地方,独自舔舐伤口,消化悲观的情绪。”

    梦疗师这次的表述些长,饶是奚音凝神聆听,重述时也显得很吃力,但好在她到底按照自我的理解,将那些话用自己的语言方式表达了出来。

    “我是个内向的人,平常不怎么和人打交道,喜欢一个人待着。一个人的时候,我时常爱自言自语,就是唠叨。我这个人的情绪,平时也起伏较大。没来由的高兴,没来由的悲伤,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可能是我的天性比较多愁善感。”

    奚音停了片刻,努力让自己代入罗小姐的感受,将剩下的话补完:“情绪很低落的时候,我喜欢待在黑暗里,一个人静静的待着,独自舔舐裸露的伤口,消化无尽的悲伤……”

    明天再次表述,不过这次他说的很短:“你喜欢写东西,还是个小有名气的作家。”

    “我是个小说家,喜欢写东西。”奚音言简意赅,只述说重点。

    但明天不再说话,只认真的看着她,似是在倾听,凌乐也是。

    奚音左等右等,等不来梦疗师的引导,便只能出言询问:“先生,你怎么不说了?”

    梦疗师却两手一摊,反问她:“应该你说啊,你是患者,你是罗女士,我说什么呀?”

    奚音一噎,想想也是。便硬着头皮,拼命暗示自己是罗如真,并以她的立场说话:“我最近,总是做很多奇怪的梦。”

    明天应和她:“哦?什么样的梦?”

    奚音逐渐进入状态:“延续性的梦。它承前启后,具有连贯性。仿佛那不是梦,而是发生在另一个世界的,一场真实的经历。”

    “延续性的梦,我们在专业术语上称之为——重复梦。重复梦主要由内心矛盾、抉择等引发,某种特定的生活方式,引起的心理不平衡,也会导致这种梦的频繁。”

    梦疗师的这些话,凌乐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毕竟前不久对着罗小姐,明天已经说过一遍。可她没想到的是,奚音的答复却很反常。

    她皱着眉,表现出一副困惑的神情,摇着头说:“我听不太懂……”就好像她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术语。

    问题是,她的回答凌乐不是第一次听,她无比清晰的记得,当时的罗小姐,听到梦疗师的解释,也是这么说的!

    明天还在配合:“那你先说说你的梦吧,就从第一次的梦开始,尽量要说的详细、全面,最好原原本本的讲清楚始末。”

    梦疗师的话音落下,奚音就开始叙述梦境,让凌乐惊奇的是,她的叙述竟与罗小姐不差分毫。

    “我一般很少做梦,因为平时睡得比较沉,所以大多时候都是一觉睡到天亮。偶尔要是做个梦,也总是很可怕的噩梦,那次也是……”

    更惊人的是,凌乐发现,在奚音叙述的过程中,她的语气、表情,乃至神态,都和罗小姐莫名相像。

    “梦里我感觉外面狂风大作,窗户被吹的吱呀乱响,吵的人睡不着觉,我就起身关上了窗户……”

    叙述还在继续。

    听着熟悉的话,凌乐上秒钟一边佩服奚音代入的快,一边暗自思忖不能小觑这个竞争对手。下秒钟再抬眼时就见,被风刮走的罗小姐坐在梦疗师面前。

    罗小姐的脸上满是不敢置信,又不得不接受事实的无奈何:“你们无法想象那种场景,那种肉体和灵魂分离开来的画面,像极了人们说的,死亡后的情景……”

    而随着她的陈述,周围的环境,眼可见的发生了变化。密闭的诊疗室化为虚无,取而代之的是一间陌生的房屋。

    屋内陈设精致,布局温馨,似是某个人的寝室。不,这就是罗小姐的卧房!

    凌乐透过精美的床幔,看到了床上躺着的罗小姐,她像个睡美人,静静的安睡在床,白皙的手臂垂落下来。可没等她再细看面容,突然一场邪风刮了进来。

    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顿时被刮的乱七八糟,帘幔疯狂的舞动身姿,室内小而轻的东西都被吹起来,纸张更是打着旋狂飞。

    罗小姐——应该说是罗小姐的魂体,在狂风中急得胡乱去抓就近的物体,可她一个灵魂怎么会触碰到东西呢?

    不过是徒费力气罢了。

    凌乐眼睁睁看着她被风刮走,本来她还一时糊涂,下意识想去抓住对方。可立马就被狂风吹的稳不住身形,又想到自己是跟着梦疗师来治病的,才不得已作罢。

    混乱的场面中,她忽然听见梦疗师叫抓住什么东西,她以为是抓住罗小姐,正懊恼罗小姐被风卷走了。就又清晰的听见,梦疗师在风中高声喊着叫她抓纸。

    纸?

    凌乐仅迟疑了一秒,就立马眼疾手快的去抓,空中那随着风乱转的纸。然而随着罗小姐的远离,这个梦境场面很快破碎了,一阵昏暗过后,是新的梦境场景。

    古朴的老式木屋,石头铺成的路,连绵不绝的溪流,还有金黄色的阳光。

    是罗小姐说的那个世外小镇!

    梦疗师带着凌乐,沿着溪流直上,仿佛熟路的主人般找到一间木屋。透过棱形的木格窗口,似心术不正的鬼祟人,低下身向里张望,后者自然也有样学样。

    通过窗户,他们对室内情形一览无余——罗小姐正在跟她的梦中恋人递交借书。

    凌乐一眼看过去,就注意到了那本借书,纯色的油纸上,醒目的画着一个涂鸦,是那个一笔就能画成的蝴蝶涂鸦!

    她明明记得,罗小姐说那本书上有她的名字,怎么只见涂鸦不见字呢?

    凌乐心里这么想,嘴上也不经意这么说出了口。而她不大的声音,好巧不巧的落到了屋内,立时引来了屋内两人的注视。

    明天见状急忙拉着凌乐,飞也似地跑了,等到人烟稀少的地方,无人追来后,两人才有机会讨论怪异之处。

    “明先生,梦和罗小姐的陈述不符!她说那本书上有她的名字,可刚刚书上只有蝴蝶涂鸦,没有名字。”

    梦疗师却问她说:“我让你抓住那些纸,你抓到了吗?”

    凌乐无奈的摇头:“我手伸出去的时候风正大,又变换了梦境场景,什么都没抓到。”

    话这么说,可当凌乐摊开自以为空无一物的手心时,里面赫然躺着一团纸,正是哪些被风吹的满屋乱转的纸。

    明天打开一瞧,纸团是便签类的卡片,上面只写着两个字——喝水。

    两人不明所以,翻转卡片再细观,背面居然有罗小姐说的那个蝴蝶涂鸦!

    凌乐罕见的惊呼:“蝴蝶!她梦中恋人画的涂鸦!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张纸上?”

    梦疗师细看后道:“这说明,这涂鸦并不是他恋人的专属,还有其他人也会画。”

    “那喝水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看着凌乐疑惑的眼神,明天又无奈补了一句:“小说家的脑回路,可不是随随便便能猜到的。走吧,要刮风了,她的梦早晚会告诉我们答案。”

    “风?”

    原本鸟语花香的小镇,在梦疗师说完这话不久,和煦的风便狂躁起来,渐渐形一股强劲的龙卷风,朝着一个方向移去。

    那是罗小姐在的木屋方向,梦疗师撂下一句“我去找奚音”便迅速离开。凌乐愣了一下,沿着溪流去追梦疗师的脚步。

    忽然前方有响动,侧耳一听好像是奚音,她加快脚步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在木屋转角恰巧与奚音碰个正着。

    “奚音你……”

    凌乐话没说完,就见奚音一脸慌乱的左右张望后,抓住她的肩膀,急吼吼的说:“他追来了,我往那边跑,你别管我,杀了他要紧!”

    “杀了谁?”凌乐一脸懵。

    奚音递给她一把刀,满脸愤恨的说:“当然是杀了明天,不然我们谁都出不去了!”又转过头往后看了一眼,急急说:“他来了,我先跑!”

    话说完人已经风风火火的跑了,凌乐纳闷的追出去两步,却见不过错身的刹那间,转角处已经没了奚音的人影儿。

    正兀自嘀咕这人抽什么风,身后猛然觉察到有人靠近。但还没来得及转身,就不知被谁狠推了下右肩,整个人往左一趔趄,生生打了个转。稳住身形后转头去看系谁,却只见到一身黑衣的背影。

    不甘心追过去时,对方又似匆匆出现,忽然消失的奚音,毫无踪迹可寻!

    “该死!究竟是谁戏弄我!”

    凌乐气得咬断一口银牙,只恨抓不住可泄愤的始作俑者。

    正望着没有踪影的方向跺脚时,身后居然又有人踏步而来,她暗道来的正好,那人却不知死活的抓住她肩膀。凌乐立时反身一个擒拿,想将身后人掼个过肩摔。

    哪知她小瞧了对方,来人稳如泰山岿然不动分毫,连她情急之下,使出的好几招招式,都被轻松化解了。

    待她被逼的要使出终极杀招时,耳边一声急呼打断了她的行动,是奚音在咋咋呼呼:“凌乐你做什么?你为什么要打先生?你在发什么疯?”

    凌乐这才停下动作闻声看去,见确是梦疗师明天与奚音,但两人满脸疑惑,似是不明白她突然发作,是为那般。

    “你们……”

    “风来了,罗小姐被刮走了,先生在关键时刻抓住了我,又用控梦术延续了梦境。”奚音道出原委:“我们现在在找罗小姐的梦中恋人,他应该快来还书了,先生说得要把那本书拿到手。”

    “书?”凌乐低眸一思忖,明白了始末,但她还有疑问未解:“你刚刚瞎跑什么?还说有人追来了,谁追你?”

    奚音满是不解:“你乱说什么?谁跑了?谁被谁追了?”

    连梦疗师也诧异道:“奚音一直和我在一起,没有离开半刻,怎么可能跑到你眼前?我们不是刚来,一来你就不对劲儿。”

    “就是就是!”奚音阴阳怪气道:“跟你打个招呼,你还打人!要不是先生在,我就白白被你打一顿!”

    她这话一出凌乐更气了,“明明是你疯疯张张的跑过来,说有人追来了,还叫我杀了……”

    凌乐的话刚说一半,梦疗师突然捉住她的手,在她手腕处翻来覆去的看,一会儿就找到一根比头发还细的丝线,用力扯断了它。

    并说:“是这跟线在作怪,你被罗女士的梦网住了,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个梦中梦。”

    “怎么可能?我都没睡着!”

    凌乐张口就否认,奚音就拿她自己说过的话堵她:“你睡着了,又怎么会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呢?”

    梦疗师无意偏袒谁,但也不得不实话实说:“我们本就在梦中,即便是在别人的梦里,也不能改变我们处于睡梦状态的事实。哪怕保持了半清醒,也是半梦半醒。”

    “所以稍不留神,就会陷入梦主的意识深海,成为他的梦中俘虏。退一万步说,就算不被梦主影响,自己在睡眠时也难免会做梦,这就必然导致梦中又做梦的情形。”

    奚音听到这儿拍手就呼:“对对对,说不定刚才那些场景,就是你自个儿做的梦,根本不是罗小姐做的梦呢!”

    凌乐狠狠剐了她一眼。

    明天安抚般拍拍她的肩,感慨说:“浮生若梦,雪泥鸿爪,你我都是梦中人!你在我梦中,我在你梦中,谁之与谁,不过都是梦中说梦罢了,不必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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