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色调

    下午六点到七点这段时间是整个办公区域最嘈杂的时候，陆陆续续有人离开，伴着高声阔语亦或是嘤嘤细语，间或有动感或轻柔的音乐从迷你音响中飞扬而出，空气中飘荡着速食饭盒以及咖啡奶茶的气味，各种混杂的听觉、嗅觉充斥着方晴天的神经，令她感到慌乱和不安。

    直到现在她中午饭还没有吃，方晴天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想着包里的那个冷面包，即便在她的脑海里已被诟病过千百次，可此时胃里的萧条还是让她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

    左边的郭玲玲已经走了，而右手边紧邻通往洗手间的过道，接近七点时，几乎没有来去的人流，而此时办公室剩下的人也只有不到三成了。

    方晴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以一种极为不明显的动作拉开书包拉链，将手缓缓伸进包里摸到那只软绵绵的“毛毛虫”，再以更为不起眼的动作悄悄将面包拉了出来，带到自己的腿边，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塑料纸，掐了一小块面包迅速放进嘴里，整一套动作如同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

    伴着奶油在口中慢慢融化，那一嘴甜沁的满足感迅速沿袭至她的全身，像是干涸的大地终于盼来了雨水的滋润，枯萎的叶子终于等到了清甜的甘霖。

    食物总会给人带来一种无与伦比的满足感，这是运动、音乐或阅读都无法替代的。

    方晴天正准备将第二块面包放进嘴里时，她感到右边肩膀一沉，一个手掌无声无息地拍了拍她的右肩。

    扭头一看，却是朱婷婷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方晴天捏着面包的那支手尴尬地悬在嘴边，不知道该放到哪儿去？

    “晚餐又啃面包？”朱婷婷不冷不热的语气里明显带着一丝好奇。

    方晴天的脸不由自主迅速地刷了一层红色，她想说中午没有吃面包，可是这样回答貌似更加不好吧？吃了东西总比没有吃要强。

    朱婷婷并不纠结于她答或是不答，作为绘本部的负责人，她的当务之急是要顺利地完成工作任务，至于下属吃什么晚餐亦或是一两顿不吃、一两晚不睡，只要死不了就不是什么大事。

    “工作进度怎么样了？”朱婷婷紧接着问，这才是她最为关注的问题。

    方晴天将自己刚完成的那幅画作打开，将之呈现在电脑屏幕上，她心想，这是倾其一天时间精心绘制的作品，自己对作品还算比较满意，主管看了作品的质量应该能减轻对数量的苛责吧？

    她紧张地等待主管的答复，谁知主管的心思海底针，哪是她这个第一天入职的菜鸟就能妄自揣测的。

    朱婷婷的眉间笼罩着一团愁云，她凝望了电脑屏幕好一会儿，又让方晴天将之前给的样本打开来。

    “你觉得你这幅画和样品搭调吗？”朱婷婷冷冷地说，“就精细程度来说，还算吻合，可你看整体色调，样品是偏向于冷色系的，而你的色调，太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