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告白

    不到两天的户外拓展已经将方晴天的体力消耗殆尽了,在篮球对抗赛开始前,她像是一具空壳,身体发不出一丝力气,连站稳都很勉强。

    篮球赛分组是随机的,因为全公司的女性人数居多,一个队伍里按照三女二男分配,通过电脑系统随机组合而来。

    当她得知和陆恒分在了对手组时,实在是愁云惨淡郁闷至极!

    就连局外人都感觉到陆恒有意刁难方晴天,方晴天自己再愚钝也不可能没有意识到。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得罪了大佬?

    于是尽可能避免和总裁正面碰撞才能减少摩擦和冲突。逃避,这是在强大的求生欲下,身体抱恙的小员工最好的自我保护方式了。

    大概这个月是她的水逆期,自从来到LC,就有诸多不顺接踵而至,令她猝不及防。

    篮球对抗赛是拓展活动的最后一个项目,作为灌篮高手的忠实粉丝的方晴天,篮球知识多少是懂一点的。在大学时,她曾经向班里篮球打得好的同学取过经,练习过如何才能准确地将球投进篮筐,因而练得了在球框正下方四十五度角的位置百发百中的能力。

    然而今天她的气力不支,能站在球场上就已经很勉强了。

    篮球精神就是不屈不饶倾尽全力,既然要参加比赛就势必要承担起作为球员的义务。

    当队友将篮球传给方晴天时,她也是竭尽所能投球得分。她用尽全身力气纵身起跳,这时候一个黑影朝她压了过来,吓得她失去平衡,球从篮筐一侧划过,并未落入网中,而她在落地时没有站稳,重重地跌倒在地面上。

    就在倒地的前一秒,她看清了那个黑影的模样,是陆恒。

    方晴天痛苦地抱着膝盖,完全站不起来了,膝盖处传来阵阵剧痛,消耗了她所有的精神,她渐渐失去意识,昏迷了过去。

    所有人哗然!

    陆恒震惊,他只不过想去抢她的球,连碰都未碰到她,哪能料到她会因此跌倒受伤?!

    说时迟那时快,陆恒下一秒便将方晴天打横抱起,直接朝医务室跑去。

    陆恒抱着娇小的方晴天,他第一次与她如此亲密接触,她的身体很轻,像一只受伤的猫咪静静地依偎在他怀里。

    他的心一拧,好不难受!

    方晴天的再度受伤,让他的神经终于绷不住了,在真实的自己面前最终败下阵来。

    说不在意她的话都是自欺欺人,其实他比谁都在意她。

    他不得不承认,他其实是想对她好的,无论她对他怎样,他都想无限度地对她好,即便她不领他情,即便她对他冷眼以待。

    医生诊断的结果是肌肉软组织挫伤,近期内无法正常走路,需要休息静养。另外,病人中暑和急性肠胃炎并没有痊愈,又在烈日下做了过量的体力活动,体力不支才会晕倒。

    医生为方晴天的腿伤做了治疗,然后又为她挂了一瓶点滴,她躺在病床上,沉沉地睡着了。

    陆恒寸步不离地在一旁守着她。

    篮球赛那边在教练的重新组织和安排下顺利地进行着,期间李羿明到医务室探望情况,询问陆恒下一步打算。

    陆恒将带领大队伍回公司的任务交给了李羿明,他自己要等方晴天的身体好转之后和她一起回去。

    “注意安抚人心。”陆恒交代道。

    李羿明点头应允,离开前牢骚了一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陆恒不语,愁眉不展的脸上大写着后悔,却又无从补救。

    五辆旅游大巴整齐地在基地大门口排着队,大部队即将返程,向楠楠放心不下,带着方晴天的行李去了一趟医务室。

    她透过玻璃窗,看到陆恒坐在方晴天的病床旁,眼睛里尽显怜惜的柔波。

    向楠楠第一次见陆总裁流露出这样的表情,比较起自责和悔恨,分明多了一种情愫在里面。

    向楠楠以为她看错了,如果陆恒真对方晴天有那种感情,他不可能对她如此苛刻才对……

    陆恒察觉到有人来访,扭头一看,见向楠楠拧着一个黑色的书包,表情木讷,似在思索着什么。

    “你没有跟大部队回去?”陆恒压低了声音询问道,生怕惊动到方晴天,他的声音在静谧的环境中依旧显得格外清晰。

    “晴天的行李还在我这里,我给她送过来立马就走。”向楠楠恢复了往常的灵动,眼珠子明亮清透,像是两颗莹莹发光的黑珍珠。

    向楠楠将方晴天的行李放在门边的椅子上,随即转身道别,朝基地门口等待中的大巴跑了过去。

    病房里又安静下来,陆恒将注意力转移回方晴天的身上,他在思考,当她醒了该如何面对她?

    这不仅是一个疑难问题,还是一个历史遗留问题。该如何面对这个让他又恨又爱的人,在他眼里,是比面对商场的腥风血雨更令人棘手的了。

    通过这么多次试验,他已经很清楚,施加在她身上的所有责难最后都会演变成对他的精神折磨,令他痛苦不堪。

    那么就干脆无条件地对她好吧!可是万一她不领情,依旧将他拒之门外,那又该如何是好?

    闷热的空气里夹杂着水分,天气突变,黑压压的云层将天空涂成一片灰色,预示着一场暴风雨即将到来。

    惊雷炸响,惹醒沉睡中人,方晴天睁开疲倦的双眼,陆恒的脸映入了她的眼帘。

    伴随着冷紫色的闪电在他的脸颊上照亮,他的样子似清冷的寒风,令她抗拒和不安。

    陆恒鼓足勇气,握住她露在外面的手,这时,雷声骤响,惊得她立即缩回了被子。

    陆恒的心一凉,每当他向她示好却被拒绝时,他的心情都沮丧到了极点。

    他压抑着心里的沮丧,嘴角弯成柔和的幅度,对她展现出一个非公关式的笑容。

    “对不起,是我不好,害你受苦了。”陆恒的声线柔和,与窗外的狂风暴雨形成鲜明的对比。

    方晴天愣愣地望着他,风雨声、雷声混合在一起,闯进她的耳膜,让她刚刚放松戒备的心再一次提了起来。

    她回忆起球场上那个试图夺走她的球、害她跌倒受伤的人分明就是眼前的陆恒,她的心中牵出一丝隐隐的愤怒。

    “陆总,我没事了,不必劳您在这里照顾我。”方晴天想将逐客令表达得更委婉些,却控制不了说话的语气,听上去清冷极了。

    陆恒轻轻抚住自己隐隐作痛的胸口,尽量稳住自己的情绪,在离开病房之前,他认真地对方晴天说:

    “不管你怎么对我,从现在开始,我都会对你好。”

    方晴天错愕地瞪大了眼睛,呆呆地望着陆恒离开的方向,耳边萦绕着他的那句话。

    那句话里的意思足够暧昧,似在告白,却又不太像,因为它只是单方的承诺,并没有要对方回应的意思。

    而陆恒之前的种种行为也完全无法将“喜欢她”和他扯上联系。

    陆恒这人阴晴不定、难以捉摸,不知道他又在耍什么诡计?绝对不能被他的某一句话亦或是某一个行为给迷惑了。

    方晴天如是告诫自己,心里的烦闷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陆恒踏出医务室门口时,雨已经下大了,他没想过躲雨,直接走进了那些密密麻麻的银丝之中,千万条线从天而降,落在他的头顶和肩上,很快就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

    十年前,也是这样一个下雨天,他第一次向方晴天告白,却被拒绝,那时的雨落在他身上,沁凉刺骨,令他的心彻底凉透了;而如今,同样是一个下雨天,他万万没想到会再次向她告白,雨水依旧沁凉,却让他如释重负。

    方晴天在医务室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出院,陆恒一早便过来给她送早餐、帮她办理出院手续,作为一个行动不便的病人,方晴天只能默默地接受陆恒的各种照顾。

    医务室给她配备了一副拐杖,方晴天摸索了许久才适应如何杵着拐杖走路,陆恒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唇角间含着微微的笑意。

    “你是在嘲笑我吗?”方晴天瞥见陆恒的微笑,不悦地问。

    陆恒表示委屈,“我哪有?”

    方晴天皱皱眉,她不喜欢一直被人盯着,还是在这样的状态之下,看他的人分明是一副隔岸观火的模样!

    医务室门口,一辆黑色SUV停在台阶下,司机早就在车外等候着。

    方晴天杵着拐杖,颤颤巍巍地下着台阶,陆恒要扶她,被她拒绝了。

    上车前陆恒帮她把拐杖拿来,容不得她拒绝,二话不说把她抱上了车。

    陆恒帮她关好车门,自己绕过车尾,坐上她旁边的座位。

    片刻的身体接触让方晴天的心情动荡了好一阵子,不知道是该对他说句“谢谢”,还是该责备他的强势,最终她什么都没说。

    车子匀速前行,方晴天望着窗外不断后移的景色,不知从何时起,她所处的环境和看到的风景已经大不同于以往。

    她的人生列车已驶向一条崭新的道路,前路未知,令她担忧的同时也充满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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